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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煬王朝境內的的渡口,除卻青椋山的清溪渡,剩餘的都是屬於朝廷渡口,只不過有些是租借給了就近山頭兒,隨時可以收回的那種。

兩座可以停靠跨洲渡船的渡口,風陵渡與雷州渡口,向來是被朝廷掌控的,至於其餘十幾座渡口,分別租借給了出去,租期都是一甲子。

如臨近積風山的狼煙渡,只與積風山相差不到五百里,必然被這個北境唯一一個二流勢力攬入懷中。

先前定風珠與芭蕉扇被人奪去,由北海襲來的大風肆虐近一年,背面壓根兒沒法待著,所以一半修士都搬去了狼煙渡。直到前些日子,魏薇用了前世手段定住狂風,積風山修士才慢慢回山的。

九月初三時的那頭開天門大妖,就是先前大風的根源。想必這一尊開天門,死的最冤,運氣最差。

一道白衣身影落在積風山山巔,往北眺望就是一望無垠的北海。

海上還感受得到些許大戰之後的殘留神念,但並不明顯。

在白小豆或是旁人煉化神霄洞天的門戶之前,陳槳跟魏薇是可以隨時進入那方天地的,而處於那裡的神屍,只要願意,也調得動。

魏薇前身作為遠古神靈,雷部下轄的司風之神,生來就對擅用風法的修士有天然壓勝,更何況是一隻死而復生,得了風神真意的妖獸?

所以即便是境界相差懸殊,但被魏薇禁了那頭大妖的風,謝白頭就可以斬開天門了。

就如同天下雷霆對於劉景濁來說,那都是兒子孫子。

天底下最擅長雷法的修士,無論他境界再高,但凡以雷霆攻向劉景濁,怕是連衣裳都撕不爛。

無他,天下雷霆見我得喊祖宗。

確實挺無解的,有點兒欺負人。

如今劉景濁撐死了也就將體內雷霆煉化七成而已,但日後合道,他已經有一條無需費力且合之便可成為道主的路。

但他不會選這條路,或者說不會只選這條路。

打袖子裡取出個酒囊抿了一口,酒葫蘆在本體那邊,分身只能湊活一下了。

劉景濁咧嘴一笑,自言自語道:「我其實挺貪心的。」

要在這裡等候見過自己然後返回積風山的佘儒,閒來無事,他便盤坐山巔,坐山觀海,再理一理某些脈絡。

龍丘棠溪的玄夢是水神佩劍,自然是先天之劍了,但劍靈從未出世,想必那傻妮子自個兒也不知道她的劍其實還有劍靈。而白小豆的那柄青白,先前無人提及劍靈的事,那估計乾孃也不知道青白是有劍靈的。

那就說明,劍靈暫時還不認可自己的主人。

哪像十萬大山那個劍靈,稀裡糊塗就認了自己做主人。

那把劍,劉景濁勢在必得,遠遊歸來之後,必取劍。

至於自己的獨木舟……算了,獨木舟沒什麼好說的,不必奢望劍靈。反而山水橋是可以求一求,在姜柚手中求一求。

還有那個孟休,也就是青泥國的那個讀書人,著實是給劉景濁上了一課。

有該學的,當然要學。

就一件事,多埋伏線,萬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劉景濁又抿了一口酒,乾脆取出石頭刻字,待會兒送與那位佘山主,好做個留念,既可是懸樑繩,又能做刺股錐。

往西三百里,飛雪連天,雪中有一小亭。亭外風雪交加,亭中炭火正酣。

一道黑影席地而坐,炭盆煮茶,另一道黑衣坐在石凳上,面前擺著棋盤。

崔方實在是不知道這個二殿下匆匆忙忙喊來自個兒做什麼,進來之後,就喝茶,也不說話,悶葫蘆一樣,跟當年封禪五嶽四瀆之時容貌變化不大,但總覺得判若兩人。

崔方轉過頭,輕聲道:「殿下,要不然下一盤來?」

劉景濁倒了一杯茶,轉過頭,輕聲道:「五子棋下不下?」

這位北嶽山君明顯嘴角一抽,但還是強忍住了湧上喉嚨的一句話,擠出個笑臉,輕聲道:「可以呀!」

結果就是,一刻光陰而已,連下了三十餘盤,崔方殺得劉景濁毫無還手之力。

劉景濁訕笑一聲,問道:「還下嗎?」

崔方搖頭似撥浪鼓,「算了,我怕忘了圍棋怎麼下。」

崔方心說這是五子棋啊!你要怎樣才能贏?我拿四顆棋子跟你下嗎?

這位北嶽山君異常納悶兒,一個劍修,還是個當過將軍的,不會下圍棋,忍了!但你總不至於連個五子棋都下得這麼臭吧?

劉景濁乾笑一聲,只得託辭道:「小時候沒好好學數算,是有點丟人哈!」

崔方心說這跟數算有什麼關係?可違心話,他這會兒真說不出來,怕天打雷劈。

這棋是沒什麼好下的了,崔方乾脆揮手收回棋盤,也一屁股坐地上,自顧自取來茶杯,倒了一杯。

結果瞧見那泛著綠光的茶水,這才注意到,茶罐兒裡頭,水原來只佔了三分之一。

他實在是沒忍住,輕聲道:「殿下,我這是託人從百花山莊買來的茶葉,你這不是老牛吃點心嗎?」

這說法兒挺有趣。

劉景濁輕聲道:「崔山君挺有錢的呀?那不如咱們賭一把?」

崔方反問道:「殿下這麼缺錢?」

劉景濁笑道:「暫時不缺,兜兒裡揣著一萬五千枚泉兒呢。」

崔方嘴角抽搐,一萬五泉兒,那換成銀子都能堆起一座百丈高山了。

劉景濁抿了一口茶,抬頭看向崔方,笑容玩味。

「崔山君,咱倆就賭積風山的芭蕉扇跟定風珠,是被人奪去的,還是主動獻寶的,如何?」

崔方神色嚴肅,「殿下莫要坑我,要真被你賭贏了,那我原本擋風有功,現在就成了瀆職有罪了。」

劉景濁只是微微一笑,這次都沒抬頭,「當年在大月王朝,兩尊登樓與一尊煉虛圍攻我跟顧衣珏。兩位登樓分別是大月國師跟浮屠洲閒都王朝的妖王吳隹。煉虛修士,則是積風山佘儒了。不過後來那位佘山主說自個兒只是欠大月人情,不敢對我出手,先走了。」

說著,劉景濁話鋒一轉,笑問道:「崔山君,如今景煬在跟大月打仗,日後還要跟浮屠洲打仗,你不會不知道吧?」

崔方笑道:「自然知道,這個事在殿下斬了貴霜太子之後,訊息傳到北境,佘儒曾經專程來過狼居胥山,跟我說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就是她年輕時曾在婆娑洲得罪過人,是貴霜的五大翕候之一,是那地鼠精出面給她平了事。景煬對大月用兵之後,她已經完全切斷了與大月的聯絡。」

劉景濁笑道:「山君還信這等一面之辭?倒不如看看渡口那邊?」

崔方後知後覺,皺眉道:「殿下這是分身?還跟本體同境界?」

劉景濁搖頭道:「崔山君訊息不太靈通啊!」

狼煙渡那邊,劉景濁會住一夜,明日有兩艘往南去的渡船,一艘往東南,一艘去往自家清溪渡。

原本是去往風陵渡的船,但風陵渡要大修半年,只能先去往清溪渡了。

劉景濁會搭乘往東南金陵方向去的渡船,落在洛陽附近,見過老爹之後再搭乘林沁靈星駕駛的自家渡船返回青椋山。

白小豆跟姜柚各自領了一枚五銖錢,跑去逛了,姜柚非要帶著竺束,所以客棧屋子裡,就剩下劉景濁。

住進客棧已經快一個時辰,那位佘山主,快到了吧?

於是他邁步走下樓,要了一杯於北境銷量極好的土燒酒,就叫土燒,據說很烈。

看著客棧的,是個與姜柚差不多年齡,二十歲上下的姑娘,只是靈臺境界。

是的,姜柚過年就二十了,她只是開山河時動靜鬧得太大,稀裡糊塗的就駐顏有術了,一直是十六七模樣。其實劉景濁遇見姜柚之時,她就已經十五了。路上就走了四年,返回中土都半年了。

劉景濁走去櫃檯,要了一斤土燒,那姑娘還特意問了句,真要一斤?雖然不是仙釀,但我們北境寒冷,酒勁兒真大。

劉景濁撂下一句,我長這麼大,還沒有真正喝醉過。

於是那姑娘便轉身去打酒,估計心裡在說,又是個不信邪的。

劉景濁接過酒就問了句:「你是積風山修士?我看著挺年輕的啊!」

那姑娘笑著說道:「是,不年輕了,過二十了。」

劉景濁又笑著問了句:「怎麼不在積風山待著,跑這裡看客棧了?」

那姑娘忍了好幾下,實在是沒忍住,但還是笑著說:「這位前輩,逮著個姑娘家家問東問西,怕是有失風範吧?」

呀!這還生氣了?

劉景濁只得笑著說道:「那不問了,你忙你的。」

然後就扭頭回了客房。

年輕姑娘見那人回了屋子,眼珠子都要翻上天了。

哪兒來的登徒子,瞧著文縐縐,原來也是個大豬蹄子,我都聽見那倆姑娘說要出去給師孃買禮物,她們又喊那人師傅,說明他已經有了家室啊!

都有家室了,還跟個大豬蹄子似的,呸!

正想著呢,有個白衣女子著急忙慌走來,她也不敢以神識探視,只得問道:「貞兒,一個時辰前有無什麼人入住?」

年輕姑娘懶洋洋趴在桌上,「姑姑,你別不是在說那個大豬蹄子吧?」

佘儒一愣,「大豬蹄子?你當面叫了?」

被喊做貞兒的姑娘搖搖頭,撇嘴道:「姑姑,我又不是傻子,開門做生意,哪兒會當面說啊?」

佘儒這才緩了一口氣,「那就好,趕緊把我上次帶來的酒拿來,快些。」

年輕姑娘有些疑惑,可瞧見自家姑姑很著急,就趕緊取出那壺什麼相逢酒。然後她就瞧見佘儒拎著酒壺,著急忙慌跑去那個大豬蹄子客房。

年輕姑娘目瞪口呆,心說不會吧,我得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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