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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繼續往前,船太大,長達三百餘丈,那就是一里多地長了,即便直行也要走個盞茶功夫,更何況這船樓彎彎繞繞呢。

此時此刻,劉景濁走到哪裡都是目光交匯之處,若非身邊有個沈白魚,這會兒哪怕無人動手,怕也罵聲四起了。

兩人說話,此時開始就一直是傳音了。

劉景濁笑問道:「若是有好事之人明日刊登一份邸報,別的不說,就寫沈兄與我同遊,不明真相的看報人,肯定會覺得沈兄與我是一丘之貉,如此一來,沈兄可就真的說不清了。」

人言可畏,劉景濁雖然不畏懼這些個強加給自己的名聲,但這小十年過來,著實是見識過了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最後一件事變得五花八門。

他們罵了你好幾年了,忽然之間告訴人家你是好人?這怎麼行?不行的,你還得是個壞人。

沈白魚抿了一口酒,答道:「要是怕這個,人還活不活了?天天想著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個什麼模樣,那得多累?」

劉景濁哈哈一笑,不愧是江湖武夫。

兩人剛剛上一層,正好瞧見了呂散木那小子被人從賭坊丟出來,跟出來的三五大漢剛要動手,有個中年人忙跑過去,對那些看場子的連聲呵斥,「去去去,白長這麼大體格,一個個眼睛都瞎了!」

說完趕忙去攙扶呂散木,一臉諂媚道:「小祖宗,你幹什麼不好,跑這兒賭來了?別跟他們計較,一幫下人,不認識您。」

呂散木咧嘴一笑,拍手起身。「不計較,放心,我活該。」

這話說得中年人倒是一愣。

結果呂散木笑著說道:「裡頭有個老傢伙已經連開出來三塊上等乾坤玉了,不去管管?」

中年人無奈道:「賭贏了是人家的本事。」

少年人一轉身,瞧見了沈白魚,當即眼珠子發亮,狂奔過來,於三丈之外猛然跪下,跪滑到了沈白魚面前,當場磕頭,開口就是師傅。

嚇得沈白魚側身過去,讓過那一「絕招」,緊接著就一把抓住呂散木耳朵,硬生生將其提溜起來。

「你再這麼潑皮無賴,別怪我把你耳朵揪下來。想學拳,找糜皖去啊,他不是成了你姐夫嗎?煩我作甚?我沈白魚此生不會收徒的。」

這小子的渾蛋,劉景濁那是見識過的。

不過這會兒更好笑的,是那中年人的眼神,劉景濁畢竟是他帶上船的。

他方才不在。又只是個凡人,還真不曉得發生了啥。

他想問來著,但瞧見劉景濁跟沈白魚站在一起,便也沒敢多問。

劉景濁看向呂散木,笑盈盈說道:「小子,不要煩我,我會揍人的,要不然就把酒壺還我。」

沈白魚這才鬆開手,少年人此刻滿臉疑惑,「是你?當時改換了容貌嗎?那你是什麼人?」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姓劉名景濁,中土人氏。」

話音剛落,呂散木連忙後退幾步,乾笑不止,「不煩前輩,前輩先逛,晚點兒我再單獨找我師傅。」

扭頭就跑哇!

沈白魚好奇問道:「為什麼這麼怕你?」

劉景濁想了想,開口道:「估計是糜皖說的吧。」

還真不是,上次飄搖城驚天一炸之後,呂散木跑去悲春崖老宗主的符籙鋪子討要符籙,當時聽見了飄搖城主與老宗主的對話,當時他就覺得,聽見劉景濁三個字,且得繞著走。..

因為他聽見自家老爹與自家老爹的師傅說,進飄搖城前,劉景濁斬了圖門山山主,那傢伙殺人如麻,去一趟外鄉就要打殺一位大人物。在神鹿洲一劍毀了人家國運,沒過幾年那國運凋零的靖西國就被滅了。跑去離洲,斬殺人家掛壁樓

供奉,到了婆娑洲,殺了人家貴霜太子。

當時呂散木就在盤算,自家老爹,好像比圖門山主也沒強到哪裡去,他自己這個二世祖,好像還不能跟貴霜太子相提並論。

此時少年人已經跑出去很遠,這才放慢腳步,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

我呂散木本事不夠,行走江湖有事兒搬爹,但……有時候靠自家老爹,嚇不住人啊!

劉景濁兩人繼續行走,方才兩人都注意到了,賭石坊裡邊,連開出來上品乾坤玉的,是一位煉虛修士。

劉景濁笑問道:「沈兄不惜以自己的江湖地位來幫呂夭,你們之間,淵源頗深?」

沈白魚點頭道:「她跟呂點校的母親,是我至交好友,我欠人家的,沒能還回去,只能還在子女身上了。今日這場子,其實是我讓呂夭攏起來的,我要跟悲春崖那邊唱反調,得拉攏些幫手。其實……若是呂點校品性不佳,我也不會如此幫他爭奪那把椅子,最多保他一生平安。」

言下之意,呂點校其實品行不錯,適合去做璃月王朝皇帝。

劉景濁笑道:「那今天夜裡,可不光是我得活動活動,你這位瘦篙榜首,也多多少少要表個態,得罪些人了。」

兩人終於走到船尾甲板,船尾人也多,沈白魚說這都是璃月王朝境內大小勢力的接班人,至少來了三成,剩餘七成裡邊兒,有三成站在太子那邊,四成不想蹚渾水,選擇觀望。

這也是人之常情,選邊站的在賭,賭輸了就是萬劫不復。想要明哲保身的,也在賭,賭日後得勝一方肚量相對會大一些。

這甲板上,境界最高的,好像才是個真境巔峰,境界低的只有凝神而已。反而境界高一些的都沒看向劉景濁,而是那些個「年輕人」,盡數看向劉景濁這邊,面色不善。

劉景濁當然不會理會,只是笑呵呵問道:「那今夜船上,有多少太子那邊的人?」

沈白魚嘆息一聲,「不愧是一山之主,一眼就能看出癥結所在了。今夜船上,來攪渾水的,應該不少,加上劉兄忽然出現,說不好聽點,呂點校與呂夭,多少要落一個同流合汙的名聲了。」

劉景濁笑而不語,是我自己要出來的嗎?不是你非要喊我出來的嗎?

沈白魚笑道:「天上掉餡餅的事兒,想想就好了,想要得到些什麼,就得清楚自己要付出些什麼。要是他們兄妹想不清楚這個,那我謀劃再多也是白白浪費精力。」

劉景濁笑道:「看吧。」

我一箇中土人氏,名聲奇臭,又能幫什麼忙?

再說了,憑什麼幫忙?

沈白魚笑著舉起酒壺,沒傳音,而是輕聲道:「我是個粗人,不曉得劉兄想要做什麼,但練武百年,總算有些成就,劉兄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知會一聲。」

先前兩人只是並肩行走而已,此時如此直白言語說出來,周圍眼神變了又變。

可能明日一封邸報以後,瘦篙洲榜首沈白魚,也會背上個自甘墮落的名聲了。

劉景濁傳音道:「沈兄的情,我承了,看呂夭如何選擇吧。」

沈白魚笑著點頭:「時辰快到了,咱們回去吧。」

之所以說承情,是因為這位瘦篙洲榜首,想要以一種最笨的法子,幫著劉景濁沖刷過一些汙點。

海里的魚在河裡活不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沈白魚當然同樣會背上罵名,但同樣會有許多人,覺得與其同行者,自然差不到哪裡去。

這就是笨法子。

兩人很快就折返回去那大廳之中,進門之後,人已經不少了。

沈白魚當然是首位,劉景濁真想找個地方,結果呂夭笑盈盈開口:「劉山主,請落上座

,今日劉山主與沈榜首居首位。」

劉景濁笑了笑,邁步走去了右側首位,與沈白魚對坐,靠左手方向,就是那個頭都不敢轉過來的渾小子。

陸陸續續等了得有一刻,這大廳之中的百張席位,,終於是差不多坐滿了人。

劉景濁就坐在右側首位,也不管旁人什麼眼神。不過他倒是想看看,今夜樓船之上,有幾個願意站出來的。

主位之上,呂夭大概看了一眼,見坐席大致都已經滿了,便笑著舉杯,朗聲道:「今日仲秋,能請來諸位到此,呂夭不勝榮幸,諸位且……」

「四公主且慢!」

靠後席位,有一青年人緩緩起身,大多數人都側目過去。

呂夭放下酒杯,笑問道:「這位是玄風派的葛大俠吧?是有什麼事兒嗎?」

那位葛大俠先是恭恭敬敬抱拳,隨後開口道:「四公主好意宴請,場上前輩極多,我坐末位,理所當然。」

說著,他抬手指向劉景濁,冷聲道:「但他一個外鄉人,品行不端、聲名狼藉,憑什麼與沈榜首同列首席?」

劉景濁餘光瞥向呂夭,後者傳音說了一句話,劉景濁便笑著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之後,淡然轉頭看去。

劉景濁人都沒動,那位葛大俠卻如同被什麼重擊,整個人倒飛出去,砸爛了木門。

今日我劉景濁成人之美,囂張跋扈一次,看在他沈白魚的面子上。

「就憑這個。」

劉景濁摘下自己酒葫蘆,笑問道:「今日劉景濁就坐在這裡,誰看我不順眼,儘管站出來。」

本以為會是後方的沒怎麼聽過的人,沒成想率先起身的,是那南真,黃庭一境登峰造極的南真。

女子冷聲道:「可敢與我同境一戰?」

劉景濁都氣笑了,乾脆說了句:「你多大年齡?」

臉呢?

那位瘦篙榜首滿臉無奈,開口道:「南真姑娘還是坐下吧,我也勸各位一句,想要搏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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