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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往海底去的青銅「棺材」裡,歐鈺盤膝而坐,罵罵咧咧。

一邊是蘇崮跟莫問春,人家兩個倒是聊得風生水起,都從地上聊到海底了。

歐鈺是越想越氣,抬頭看向不遠處坐著的兩個傢伙,問道:「你們不氣?好好的,讓我們往歸墟底部探,還不足兩月不準回去!」

蘇崮一臉無所謂,笑著說道:「赤亭兄下令,我上刀山下火海,肝腦塗地啊!」

莫問春更是說道:「我跟他幾十年的朋友了,他還能害我?你怕什麼?弄死我們三個,對他有什麼好處?」

歐鈺乾脆躺下,側著身子嘟囔:「我也是費心費力啊!好不容易弄出一套東西來,現在倒好,讓我把圖紙交出去,給我安排這個破差事!我都覺得他劉景濁有點兒卸磨殺驢了。」

不怪歐鈺抱怨,木傀儡能動,是他的功勞。可現在,沒得賞就算了,居然讓他去探歸墟海底?

莫問春問道:「你看別人還能做出這可以深入海底幾萬裡的鐵棺材不?你不去讓誰去?派個合道修士去探底啊?這不有我們倆陪著你麼,有什麼好抱怨的?以我對劉景濁的瞭解,要是瞧不上你,根本就不會搭理你。」

蘇崮點頭道:「這倒是,我作證。」

歐鈺還是鬱悶,便踢了一腳蘇崮,問道:「他怎麼會信任你?你還成了青椋山修士,你哥可是蘇籙哎!」

蘇崮笑道:「那座山頭兒,太過無情無義了。」

歐鈺神色古怪,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當年蘇崮母子能安然北上,說白了是蘇籙故意的。按照那位大先生的脾氣,真要讓他知道了,你還能跑?

不得不說,蘇籙那個大變態,是把蘇崮當成親弟弟的。

就像是丘昧瀲,殺了全家人,唯獨留下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

人嘛!再壞也還是有點兒惻隱之心的。

回想起來九人被鎖在那水府之中的非人日子,再看一眼這三丈見方的鐵棺材,歐鈺忽然也不那麼難接受了。

歐鈺輕聲道:「我師父傳信說,我們金鼎宮應已經是九座山頭兒的棄子了,大先生是會拿我們當槍使的。我也在提防,不是想幫劉景濁,真不是,是我怕死。」

招惹劉景濁跟大先生,好像差不多個結果。但劉景濁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去殺人,大先生會。

真正的大先生,可不是青泥國的季大祭酒,更不是如今那個孟先生。

歐鈺暗中傳音蘇崮,問道:「他是不是想拿我們釣魚啊?我們連魚食都算不上,能釣什麼魚?」

蘇崮淡淡然答覆:「我是青椋山修士,當然是山主說什麼我做什麼了,魚餌又如何,讓我吃屎我也得吃啊!」

歐鈺滿臉嫌棄,真他孃的噁心啊!

他哪兒知道,臨走之前,劉景濁拿著飛劍刻字。聊的都是家常,但蘇崮分明瞧見了印章底款,是兩個字。

信我。

我赤亭兄說了信他,那就沒有不信的道理了。

其實蘇崮也好奇,這歸墟底部,究竟有什麼。

此時青銅棺材已經在三萬裡深海了。四周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但三人神念都在往外探視。

又下沉沒多久,三人齊刷刷起身,眼睛盯著外界漆黑,齊聲一句:「乖乖!」

莫問春咋舌道:「這怕是得有三千里長,五六百里之高吧?什麼東西的骨架子?」

蘇崮摩挲下巴,輕聲道:「有點兒像巨鯨,可哪兒有這麼大的巨鯨?」

歐鈺呢喃道:「這他孃的是鯤吧?」

莫問春翻手取出一本書,豎起雙指在眼前,沉聲道:「龍君!」

話音剛落,有一青龍飛出鐵棺材,直往下探。

片刻之後,他呢喃一聲:「何止!下面還有更大的!」……

楚劍雲養傷一月,劉景濁頭一次去他的住處。.

沒想到他都能站立行走了。

兩人坐在院子裡,劉景濁遞去一壺酒,沉聲道:「抱歉。」

楚劍雲笑著搖頭:「那以後楚螈要是不學好,幫我個忙,不要留情。」

劉景濁轉過頭,有些不解,「你就這麼不信你自己的兒子?」

楚螈凡人之軀,現在恐怕也是四十歲的體魄了,又能再撐幾年?

可楚劍雲卻說道:「我自己的兒子我明白,想學好還是不太容易的。我走之前去看過他,他有心帶那個孩子去走江湖。」

頓了頓,楚劍雲又說道:「另外,那件事我大概有了眉目了,要不是險些去了酆都羅山,我都沒想到這一層。」

他看向劉景濁,問道:「記不記得,靈星是已經被綠湖山那掌律賣掉了?買的人是誰,想得到嗎?」

劉景濁以心聲說道:「跟買賣劍運的是一幫人?」

楚劍雲便換了個說法兒:「那就再說一件事,止水塔我沒拿到,明教也沒拿到,你猜最後落在誰的手裡了?」

劉景濁沉聲道:「某位大先生?」

楚劍雲笑道:「不是,那位大先生,我現在多少也知道了些,雖然積風山四件至寶,其中三個在他手裡,但止水塔最終落在了遊江國一處二流門派手中。」

遊江國二流?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微微眯眼,沉聲道:「褚世悟對嗎?他們山頭兒,一樣是僱人登島。」

楚劍雲一笑,「那就再給你提個醒,我年輕時候見過公羊寶文,他精通丹符陣。想必都是大宗師水準,褚世悟那座山頭兒的佈局,我似曾相識。」

劉景濁恍然大悟,「繞這麼一大圈兒,你是想告訴我,買了靈星,想用她做鼎爐的人,是公羊寶文?」

楚劍雲笑道:「正是!所以你的青椋山,估計又被大天門榜中其中一位盯上了。」

劉景濁嘆息一聲,笑著說道:「招惹了太多事兒了。」

這麼一說,便也說得通了。

靈星體質特殊,用她做鼎爐,是能提高破境契機的。假如在天門開之前可以藉此有了上十二境的本錢,那天門開後,九洲修士拔高一境,他就有入大羅金仙的可能了。

想到此處,劉景濁還是希望童嫿高圖生,還有忘憂跟龍丘白雨他們,可以在仗打完前後破境登樓的。若是能破境,九洲多一批合道修士,倒也不那麼容易被人欺負了。

像龍丘晾、姬聞鯨,那是板上釘釘的大羅金仙,可到最後能活幾個,不好說。

按照劉景濁的盤算,只要撐過天門開時的那一戰後,九洲能有三位大羅金仙坐鎮,暫時就不會亂。只要守住九洲氣運,至多再有個百餘年,應運而生的下一代天之驕子就可堪大用了。

楚劍雲傳音問道:「你,是不是已經不把歸墟戰場當做很重要的事了,你已經在為九洲留薪火了?」

劉景濁沒傳音,而是光明正大出聲:「贏了固然可喜可賀,要是輸了,總要有人領著各洲修士去打游擊嘛!再者說了,決戰之日,這些個煉虛之下,沒什麼大用。」

天色微沉,劉景濁剛剛折返回去便瞧見有個五大三粗的傢伙,黑著臉等著。

劉景濁狐疑道:「什麼意思?又做什麼稀奇古怪的夢了?」

左春樹皺著眉頭,佈設一重劍陣,但依舊不敢開口,而是以劍氣包裹心聲,傳音問道:「什麼意思?癸丑年正月初一讓我離島?不到七年時間,你打得完嗎?」

劉景濁一樣傳音答覆:「我自有安排,不光是你跟秋暮雲,還有瘦篙洲白浚儀跟沈白魚,婆娑洲行目,鬥寒洲祝賀,神鹿洲龍丘白雨,玉竹洲忘憂跟陶檀兒,離洲高圖生與童嫿,你們同一天退出戰場。」

左春樹破口大罵:「你他孃的真要退守?這不是形勢好轉了嗎?你他孃的就這麼沒卵蛋?」

劉景濁灌了一口酒,無奈道:「我說了,到時候自有安排。」

左春樹皺著眉頭,沉思良久,忽然說道:「不對,你***不是那種人。不行!今天你無論如何都要跟我說個子醜寅卯出來,要不然我把夢裡的事兒傳信白鹿城!」

劉景濁氣極,「你他孃的堂堂登樓劍修!要挾我?」

左春樹淡然道:「沒法子,劉賊欺我太甚!」

劉景濁也沒法子啊!只得開口道:「說可以,但要爛在肚子裡。」

左春樹罵道:「你他孃的倒是傳音啊!我這劍陣攔得住合道修士嗎?」

劉景濁搖頭道:「不怕,只要有人敢窺視,就不用我費心費力去找那最後一個人了。」

接著,劉景濁大致與左春樹說了自己的謀劃。

說了三刻,左春樹想了一個時辰才理清楚,而此時,天早就黑透了。

左春樹灌了一大口酒,眼皮直打顫,沉聲道:「你……賭得太大了,但凡一環與你設想有出入,後果不堪設想!」

劉景濁坐在臺階上,沉聲道:「我不是在賭,我有十足把握。但要死很多很多人,留下的人,要死掉一半!可相比別的法子,這樣,死人最少!」

轉頭看向左春樹,劉景濁沉聲道:「九洲可不止歸墟這一關要過!而眼前兩關只要過去,就不是誰想瓜分人間就能瓜分的。」

他抬起頭,「教祖?一樣不行!」

左春樹沉聲道:「那我們只能將來離島做門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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