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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尾渡口,一行人分成了三隊人馬,北上的也就剩下師徒四人了。

劉景濁依舊不背劍,也就楚廉知道,師父根本就沒帶著獨木舟。

這或許是劉景濁頭一次遠遊不帶劍了。

一行四人很快就落在就遊江國境內,不見故人,算什麼故地重遊?

遊江國新東嶽起了個月華山的名字,山君府就叫做月華宮,前些年還有過路修士嗤笑,說小小兔子精而已,膽敢獨佔月華?真是不知所謂!

師徒四人登山,師父與大師姐並肩,姜柚與楚廉跟在身後。

楚廉問了句:「趙長生的右臂就是因為這山君而斷的嗎?」

劉景濁點了點頭,說道:「是樊江月的弟弟所斬,後來趙長生被丟在曲州城,被巢木矩的幾張燒餅續了命,要不然都等不到我去。那時候,你大師姐才這麼點兒。」

說最後一句話時,是按著自個兒腰說的。

楚廉點了點頭,又問道:「聽趙長生說,那時候的師父話很多,也願意多說。」

言下之意就是現在話少了,尋常都不太聽得到師父講道理了。

在白小豆的幼年,姜柚的少年,聽了不少劉景濁的大道理,但好像長大之後,即便久別重逢,師父也不太會說什麼道理了。

早先白小豆跟姜柚都疑惑,還是周放說了句:「該學的年幼時都學完了,長大了是怎麼個活法兒,當師父的當然在意,但不能強扭,更多是會遂你們的心意。」

反觀楚廉,就沒聽過多少道理了,更多是師父在做,他在看。

所以楚廉始終覺得自己資質差,所以師父不願多說,他只能笨鳥先飛,勤能補拙。

結果練劍是越練越拙,到現在他都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練得還是不是劍了。

山上還是信眾極多,登山路上,偶爾瞧見一些石頭縫隙,也被樹枝別滿了。

各地好像都有這個習俗,給山神老爺「撐腰」,據說能治家人腰病。

小兔子還是小兔子,這麼些年就沒見長大,還是喜歡坐在山巔,趟雲海。

就連來人了她都沒能發現。

劉景濁喊道:「月燭?」

山神娘娘猛地轉頭,看了一眼,立即喜笑顏開。

「長生小哥哥傳信說你要來,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哎!呀?小豆子長這麼大了?姜柚還是這麼漂亮?哎、這個年輕人是誰?」

一個坐上太師椅都需要踮起腳活著蹦一蹦的小丫頭,一副大人語氣,有點兒怪啊!

劉景濁微笑道:「新收的弟子,叫楚廉。」

楚廉微微抱拳,「見過月燭山君。」

小姑娘連忙擺手,「別別別,我可窮,沒紅包。」

白小豆往山下看了一眼,然後說道:「師父,一個登樓,好像來者不善,估計是那個褚世悟了。」

小姑娘瞪大眼珠子,氣沖沖道:「放心放心,他不敢在我這裡亂來的,我可兇。」

白小豆笑道:「就怕他不亂來。」

劉景濁輕聲道:「那你盯著吧,要是真亂來,你想與他交手也不是不行。」

白小豆咧嘴一笑,「好!」

煉虛劍修,又能比一個尋常登樓差到哪裡去?

山下月華鎮裡,的的確確來了兩個人,亂硯山主褚世悟,以及如今都是太后的婦人。

垂簾聽政二十年,美婦人倒是沒多老,還是當年模樣。

她皺著眉頭,沉聲道:「師父,人家沒主動找咱們,咱們非要去觸這個黴頭嗎?」

褚世悟搖頭道:「現在的劉景濁已經不是我們想躲就能躲開的了。」

名聲雖

然依舊爛,但僅限於在如今的二流山頭兒之下,以及沒去過拒妖島修士與凡人之間。

只十年而已,有沒有那方印章,他都已經是眾多修士眼中獨一無二的人皇了。

褚世悟說道:「我聽一個去了拒妖島的人說,劉景濁厲害的不是他在妖族面前合道之下全無敵,而是瞧不上他的人特別多,但只要他開口,不幫忙的人特別少。」

很多人覺得,是劉景濁朝著姬聞鯨那一跪收買了戍邊人的心。

可事實上,真要說收買人心,其實是颳風下雨都會去酒鋪附近蹲上一兩個時辰,是一個人站在海上,妖族不敢近他三千里。

那位太后皺著眉頭,「咱們沒跟他結什麼樑子吧?」

褚世悟點頭道:「咱們是沒結。」

可我師兄師父結了。

他嘆息道:「暫時先不登山,等人下山吧。」

山巔處,就跟走親戚似的,來了總要吃頓飯吧?結果還得辣子雞自個兒做飯,下了一頓面,就著鹹菜吃。

飯桌上,劉景濁問道:「見過白寒了嗎?」

月燭眼珠子轉了幾圈,之後乾笑一聲,點頭道:「上次她路過,是來過,就知道你會看出來。」

劉景濁又問:「怎麼想的?」

月燭想了想,嘟囔道:「我也不曉得,月宮廣而寒,我跟那隻蛤蟆不一樣,我怕冷。」

劉景濁笑了笑,又問一句:「什麼時候醒來的?」

月燭說道:「就是白寒來的時候,給我凍得醒來了。」

劉景濁就盯著月燭,小姑娘吸溜一口面,嘟囔道:「其實那個砍樹的傢伙也來過,但我不太想回去。」

砍樹的傢伙?

劉景濁好奇問道:「傳說有許多種,我倒也好奇,哪個是真的?」

月燭嘿嘿一笑,說道:「廣寒之上,青女是主人,素娥是蛤蟆,傳說與勞什子仙子相會肯定是假的,誰閒著沒事兒找蛤蟆談情說愛啊?」

白小豆與姜柚對視一眼,心說這在說什麼啊?

倒是楚廉,埋頭吃飯,食不言也不聽。

劉景濁笑著搖頭:「你倒是夠損的。」

月燭嘿嘿一笑,說道:「也沒有妻子私通帝孫之事,那就不是一個人。其實就是冒犯天帝,被罰去砍樹,一砍就是一萬年,我也搗藥萬年。直到天庭傾倒時,他戰死月宮,才算解脫。」

此天帝,與劉景濁見過的天帝就不是一個人了。

劉景濁問了句:「我要是問你他是誰,你肯定不會說吧?」

月燭一愣,「他說他見過你啊!」

劉景濁也是一愣,立馬於腦海之中翻找起來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人物,可想了許久,還是沒什麼頭緒。.

「什麼時候見的?」

「他好像是說,天下大會。但他人在啥地方我就不知道了,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肯定說。」

劉景濁又想了想,可還是想不到。

姜柚嘟囔道:「能不能說明白點,不要打啞謎,聽不明白。」

也沒啥好隱瞞的,劉景濁便說道:「白寒是青女轉世,月宮之主,執掌霜雪。這位月燭山君,給自個兒起這麼大名字都沒事,定然不是凡人了。」

白小豆瞪大了眼珠子,問道:「搗藥的兔子啊?」

月燭嘿嘿一笑,「虛名,都是虛名。」

姜柚又問:「那砍樹的跟蛤蟆又是誰?」

劉景濁笑道:「就是傳說之中砍月宮桂樹的樵夫,還有偷了仙藥奔月的仙子。」

月燭補充道:「仙子登月之後就成了一隻蛤蟆了,不不不,蟾蜍。」

好像也

差不多哈?

白小豆嘟囔道:「一窩子神靈轉世,光我知道的就第三個了。」

劉景濁笑了笑,心說你見過的最厲害的,要管你叫大姐呢。

一頓飯吃完,臨下山前,劉景濁說了句:「玉竹洲那邊或許會出點兒事,你這兩年小心點。」

月燭點了點頭,也說了句:「你們不要告訴長生小哥哥啊!我怕嚇到他。」

劉景濁心說即便告訴他,他也多半不會信。

劉景濁忽然一句:「哦對了,樊志杲呢?」

月燭答道:「被樊江月打殺了,因為……樊志杲弒母。」

劉景濁嘆息一聲,擺手道:「回去吧,山下事不用管。」

但樊志杲的魂魄並未到酆都羅山,讓喬坤幫忙查過了。

落地之時,剛剛好一封邸報傳到褚世悟手中。

標題大字是劉賊又作惡,下方則是一句,青椋山首席供奉曹風,合道劍修,重傷魚雁樓前副樓主。

褚世悟苦笑一聲,朝著劉景濁抱拳,沉聲道:「上次一見,十五六年而已,劉山主已經成了站在這九洲風口浪尖的人了。」

劉景濁微笑道:「我與令師之間的恩怨已經了結,褚山主不必如此的。」

褚世悟無奈道:「還請劉山主指一條明路,我需要做什麼,怎麼做?請永珍湖回來歸還劍神山,還是怎樣?」

劉景濁擺了擺手,笑道:「不必,這事兒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們的補償合情合理。」

姜柚傳音白小豆,問道:「桃子,師父是不是已經用大陣籠罩此地了?」

白小豆嘴角一挑,「還不錯嘛!這都看得出來?」

姜柚扭頭看了看楚廉,還是這大呆瓜好,什麼都不想。

果然,褚世悟嘆息一聲,說道:「那劉山主這嚇人大陣是什麼意思?」

劉景濁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淡然道:「沒意思,就是有句話想先問問皇后娘娘,哦不,現在是太后娘娘了。等太后娘娘說了答案,再問問褚山主知不知道。」

那位貴為太后的美婦人,此時渾身劇烈顫抖,因為她的師父,眼神比劉景濁更加冰冷。

劉景濁笑問道:「太后,樊志杲呢?他的肉身哪兒買來的,怎麼買的?」

褚世悟深吸一口氣,冷聲道:「我告訴過你不要找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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