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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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芸這時候已經往廚房裡跑過一趟了，見飯菜都準備得差不多，趕緊又去堂屋收拾起桌子來。

劉芸的娘，扯著村主任和陸鳴的衣袖，生怕他們從自己面前飛走了一半，熱情洋溢得將二人往堂屋裡拉。

飯菜已經擺上桌了，劉芸端了半盆剛打來的溫水，放在堂屋大門旁的洗臉架上。

又取來了一塊乾淨的毛巾和肥皂，一起遞給了陸鳴。

“你講究一下吧，這條毛巾還是宋大哥送給我們的，他說你們廠裡經常會發，他有多出來的就給我們帶來的。”

陸鳴看著毛巾上，印有自己熟悉的花紋，接過去洗起手來，還順便把臉和脖子都洗了一下。

把毛巾擰乾後，陸鳴問道，“你家裡還需要嗎，或者親戚們有沒有想要的，我那裡也有，可以找個時間給你送過去。”

劉芸小聲問道，“你一個人來，還是和宋大哥一起？”

陸鳴這才察覺，自己說的話有些造次，他又擦了把臉，掩飾了一下表情中的尷尬。

“我也不知道，要看他下次還有沒有需要了。”

劉芸的臉上，有著些許的失落，“要是他能和你一起來就好了。”

陸鳴自己把毛巾洗乾淨，放到洗臉架上，“我會和他說的，你也別太擔心，我想問題能夠解決的。”

劉芸躲在門背後，不想讓任何人留意和發現到自己。

“我就擔心他會以為，是我自己想要的。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城裡人，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陸鳴悄悄湊前了一些，也把聲音壓得很低。

“其實兩千塊錢，我覺得不是很多，可每個人的條件不一樣。

只不過，我也能理解，在農村這樣的地方生活，好像家家戶戶都沒有秘密。

你娘有她的擔心，剛剛也跟我說了，想讓我把她的擔心，告訴給你宋大哥。

我會幫忙把話帶給他的，只是你先別叫你娘知道。”

劉芸在陰影中朝他望了過去，但臉上的笑容卻又幾分苦澀。

“沒想到你人這麼好，有你來跟我說這些，我對將來到廠裡生活，都沒有之前那麼擔心了。”

陸鳴安慰著道，“其實我們都一樣，剛開始的時候，都很緊張。你只要想一想，在那裡有宋大哥幫你就可以了。

他在單位里人緣很不錯，不可能會讓你吃虧的。”

平常這些話，沒有人跟劉芸說過，好似結婚的人不是她一般。只要爹孃和宋建設方面商量好了，劉芸就肯定沒問題。

那個廠到底在哪裡，宿舍是什麼樣子的，他每天都在忙在什麼，結了婚之後，劉芸需要做哪些事……

等等所有的這些，既沒有人提醒，也沒有人和她議論。

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究竟還很陌生呢，卻把她最擔憂的話給說了出來。

見一邊村主任去完家裡的茅房，也在院子裡洗乾淨了手，預備上桌的樣子。

劉芸不敢再繼續談論了，把毛巾又抓回手中，扔進了洗臉盆裡，就徑直回後院，從另一口水缸裡舀水出來，把毛巾又洗了一遍。

接著，放回到洗臉架上，等他吃完飯之後再接著用。

陸鳴再扭頭回去時，才發現堂屋之中，竟然已經來了好多人。

有他曾經見過的，也有上次來時，沒能見著的，還有一兩個人，他已經全無印象了。

真不知道，剛才還安安靜靜的村莊，是突然間從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多人。

再一數，連他一起剛好八個，可以坐一桌。

他心裡又十分想笑，不知將來宋建設和劉芸一起回來這裡的時候，能應付起這個場面來，是如魚得水，還是同他一樣的尷尬。

可真的笑容，他又不好意思擺得很放肆，生怕這些以為自己高傲，是瞧不起他們。

但自己究竟應該坐在哪裡，他又拿不準，只好強撐著平靜得站在一邊，聽從這群人的安排。

真難得，就這一桌子人，隨便吃一頓中午飯，就連位置都拉扯了半天。

最後，終於確定了下來，陸鳴和村主任一起，坐到了桌子的上方。

面前，是滿滿當當一桌子的菜，剛才做的時候，陸鳴還沒有覺得，現在擺上了桌，他才發現，壓根不止劉芸安排的那幾樣。

陸鳴朝劉芸的娘望去，心中不禁又讚歎了一聲，這女人做事情可真麻利。

相比之下，劉芸雖然動作也很迅速，但跟母親比，還有多了幾分晃晃悠悠。

難怪她娘剛才走進院子的時候，就直接發起了牢騷，只怕平時也常這樣。

陸鳴又看了一眼，手足無措站在桌邊，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的劉芸，再次覺得好笑。

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娘，對她不滿意的地方到底在哪裡？

下一秒，娘就發話了，推了推劉芸道，

“你還在這裡杵著幹什麼，還不去廚房，再燒一鍋開水。待會吃完飯了，不喝茶啦？”

說完，又從裡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手絹來，四角開啟從裡拿出了一塊錢遞給劉芸。

“柴填上後，再往供銷社跑一趟，買兩包帶嘴的長香菸來。

我剛才跟你隔壁的二嬸打過招呼了，兩個小的中午在她那裡吃飯。

你回來的時候，去瞧一眼，有沒有正經吃飯，吃完了就先回學校裡去，別家裡來添亂。”

“哦！”

劉芸認真得聽，認真得點頭，把錢拿上，就準備出門。

娘又把她叫住了，“你不去瞧一眼，人家大哥抽的是什麼牌子的煙，就跑去買，買回來是人家不抽的怎麼辦？

你自己留下來，夜裡當點心吃啊？”

劉芸又尷尬得走了回來，木頭似的站到了陸鳴的身邊，也想不起來他剛才說的名字，更不知道就稱呼他大哥，會不會太親熱了。

紅著臉看著他，思考了半天，還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陸鳴這時，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半天后才把自己上衣口袋裡的紅塔山拿了出來，遞給了她，

“你就把這包煙帶去，和人家說就行了。”

劉芸如同接到命令一般，把香菸抓在手中，又跑了出去。

陸鳴在她身後，又抿著嘴笑了好長時間，感慨道。

“宋建設也很單純，他們倆將來，肯定能過得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