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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夾皮溝村的旅遊風波引起省委和省政府的高度重視,聯合發文要求省文旅局牽頭做好全省旅遊景區景點存在問題的排查暨整改工作。
Z縣按要求對轄區的旅遊景區景點開展拉網式排查,切實消除一批安全隱患,完善一批配套設施,並在全縣開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愛國衛生專項行動,重點對農村人居環境和城市背街小巷的垃圾進行集中清理,在主要公路沿線和公共地帶栽樹種花種草。經此努力,Z縣的市容市貌得到明顯改善和提升,城市的環境衛生甚至超過省會城市,前來Z縣旅遊的人數明顯增多。
與此同時,Z縣縣委對部分委辦局領導進行了微調,由縣紀委張副書記出任N局局長。
張局長上任後,第一時間就到夾皮溝村駐村工作隊慰問和調研。莊梅和駐村隊員分別向張局長作了工作彙報,郝支書在張局長面前實實在在地誇讚了莊梅一番,並對其他兩名駐村隊員給予了好評。
張局長面帶桃花,對夾皮溝村駐村工作隊與村兩委打成一片深表讚賞,對駐村工作隊推進夾皮溝村蘿蔔爪農民專業合作社建設暨發揮脫貧作用給予高度肯定。張局長要求駐村工作隊暨建議夾皮溝村兩委加強黨風廉政建設,嚴防扶貧領域腐敗和不正之風,叮囑大家“勿以惡小而為之”,並用身邊事給大家上了一堂警示教育課。於是,莊梅他們才知道N局原單位的負責人已被市有關部門提級審查調查終結,案件已移送至檢察院審查起訴。
莊梅的憐憫之心油然而生,這倒不是她是非不分,而是人性使然。說句心裡話,她對前任領導確實有些反感,她也曾聽“訊息人士”繪聲繪色地傳播過前任的緋聞。但是,張局長用她來警示大家,說明緋聞並非捕風捉影,限於保密規定張局長只是點到為止。如此看來,前任領導的問題遠比張局長說的嚴重。作為一名中年女性,她事業有成,且長著一張漂亮而迷人的鵝蛋臉和舞蹈家的婀娜身材,但她居然為了迎合一個狗熊樣的人的審美需求,貪汙數百萬元公款用於“美胸美臀”和女性隱私保健,她圖些什麼?她還沒有寫懺悔書,大家自然不知道她的心路歷程,但可以肯定她與“那隻狗熊”絕非真情實感,充其量是權色交易,更多諱莫如深的問題有待法院進一步抽絲剝繭方能浮出水面。如此看來,平凡有平凡的可貴,尤其是女性。光鮮是否意味著辛酸?天之大,浩瀚無垠。地之大,縱橫幾萬裡。權之大,惡貫淫天下。
張局長走後,莊梅抹了抹眼睛,朝“秋草農家樂”走去。
寸草心與夏秋祿的關係,莊梅無法界定,他們雖然像夾皮溝村人說的兩口子,但是既沒到縣民政局領取結婚證,又沒擺上兩桌酒席獲得群眾普遍的認可。不過,自打那次旅遊風波後他們就一起經營這個能容納六七桌客人的農家樂,地點就在夏秋祿的“驢窩”。農家樂的名字是寸草心取的,名叫“秋草農家樂”,看得出寸草心的用意,但也符合山區小店小鋪取名字的通行做法。
莊梅來到“秋草農家樂”,看見四五個客人正圍在觀景臺邊拍照,夏秋祿提著一隻宰殺後拔過毛的土雞懸空在金豌豆桔杆燒起的熊熊大火上燎絨毛,寸草心忙著淘洗蘿蔔爪,地上還堆著幾個洋芋。
莊梅找個小方凳坐下,用削皮刀給土豆脫去外衣。寸草心也不客氣,讓她把地上的洋芋全颳了用來燉黃燜雞。莊梅一邊刮洋芋,一邊跟寸草心耍貧嘴:“嫂子,你們要‘兩場穀子’一起打?”
寸草心朝她嘟嚕一下嘴唇,說:“晚上各睡一屋,苦蕎巴巴還沒動邊。”
莊梅笑得前胸貼後背,說:“你騙誰?”
寸草心也笑著說:“真的。”
莊梅說:“你倒是老實,怕有的人不老實喲!”
夏秋祿把燎好毛的雞往盆裡一扔,衝莊梅做了個可愛的鬼臉。莊梅向他吐了吐舌尖。寸草心見狀給她來了個“馬踏斜日”式的將軍:“你別光說別人,你幾時‘兩場穀子’一起打?”夏秋祿搓洗著白嫩嫩的雞笑得像驢打滾。莊梅紅著臉巴子“悔棋認輸”。
遊客是從外地來的年輕人,他們看著海海漫漫一大盆紅燒洋芋雞垂涎欲滴。
寸草心邊給他們擺放碗筷邊介紹:“這位是駐夾皮溝村扶貧的莊隊長,夾皮溝村的滄桑鉅變她是第一大功臣。”
莊梅趕緊擺手說:“別聽她信口胡說,歡迎你們來夾皮溝村旅遊,請多給夾皮溝村做些宣傳。”
一個男青年向莊梅發出邀請,讓她一起吃黃燜雞。莊梅說:“感謝了”。幾個年輕人又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想聽聽‘功臣’的故事。”莊梅趕緊糾正,我不是功臣,夾皮溝村的人民才是功臣。一個女孩子不跟她打嘴皮子仗,爽性一把將她拉入席,另外一個女孩子也把寸草心拉入席,大家遂邀請夏秋祿也一起吃黃燜雞。莊梅乘勢向客人介紹夾皮溝村蘿蔔爪是某電商平臺的網紅商品,引起大家的濃厚興趣,紛紛拿出手機上網搜尋。
不知是誰問莊梅:“莊隊長,夾皮溝村是否能如期脫貧?”莊梅答:“必須的。”大家鬨堂大笑。有人又問:“莊隊長,聽說有些地方的貧困戶‘等靠要’思想嚴重,夾皮溝村是否也存在這方面的問題?”
夏秋祿像演員搶戲迅速站起身用手拍了一下胸口,說:“這個問題我最有發言權。”
大家齊刷刷地拿眼睛看著他。
夏秋祿詭譎地反問:“黃燜雞的味道如何?”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好”。的確,大家說的是實話,這是地道的農家土雞配上鮮草果根等佐料烹製而成,味道鮮爽、綠色環保。
夏秋祿突然變成一個十六七歲的大姑娘臉發燙聲音顫抖著說:“諸位不要笑話,我過去就是一個懶漢,說‘等靠要’思想嚴重那是抬舉我,而是典型的好吃懶做。”
客人們驚詫地將雞肉夾住停在半空中,彷彿是在聆聽陳望道先生講演。
夏秋祿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小汗珠,大有不吐不快的衝動逼著他滾豆子一樣往外倒:“你們知道這隻雞是怎麼來的嗎?”大家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莊梅似乎知道夏秋祿要說什麼,就插話說:“夏大哥,要憶苦思甜嗎?”
夏秋祿接上莊梅的話茬說:“莊隊長,不是憶苦思甜,我是感動,我真的想把這個故事講給大家聽。”
客人們不約而同地鼓掌,望眼欲穿地盼著夏秋祿把這個故事分享給他們聽。
夏秋祿噎了一口唾沫,像墜在懸崖邊上的岩羊傷感地說:“說來話長,我父母去世得早,我吃百家飯長大,家裡什麼也沒有,野狗都懶得進去搜一搜嗅一嗅,盜賊進去簡直會氣得哭。因為啥?因為一貧如洗。但是,我沒有因此就振奮起精神去地裡刨、去山上挖或外出打工。你們或許會好奇我為什麼沒餓死?哎呀,如果我長在舊社會八成已凍死在哪個山洞裡。但是,政府幫助我活著,郝支書定期要派人給我送吃的送穿的,彷彿我是他爹或他爺爺。哎呀,我不是罵人,我是說郝支書他們這樣救濟我幫助我。然而,人這個蠢物就是這樣——越耍越懶、越懶越沒有點人樣。於是,我沒事就學山上或別人家驢棚裡的驢叫,大夥就給我取了個‘野驢兒’的綽號。我知道別人嘲笑我,看不起我,但我滿不乎。因為,我發現只要我等著就能等到大米或油鹽;只要我靠著村上、鄉上就餓不死凍不死,我知道他們都怕我餓死凍死;只要我張嘴要,除了黃金白銀,無論是床上用的還是生活上需要的八成都能被滿足。於是,我放心地睡‘天光覺’,睡在床上還做‘春夢’,我才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小孩,我已經有了男人在某些方面的需要,我開始神經質起來,像頭雄激素分泌過旺的公驢見著母驢眼睛直髮綠光。但是,我害怕郝支書把我閹掉才不敢放肆,即使把自己逼到了牆角也不敢‘翻牆打洞’。”
一位女生低聲問同伴:“什麼叫‘翻牆打洞’?”男伴忙捂住嘴呲呲地笑,那位女生的臉立即紅得像拂曉的晚霞。
夏秋祿接著說:“莊隊長他們來駐村後,幫助我把門前的菜園地種上萵苣菜,就是觀景臺那個地方,但我懶得管,直至萵苣開花也沒采伐一支去賣,現在想來真是太可惜了。”
客人有的縐眉、有的噘角,但沒有人嘲笑。
夏秋祿像冬季開車走雪路剎不住車,繼續說:“莊隊長自費給我買了二十對小雞飼養,目的是幫助我發展家庭副業,可我嘴饞,不到一個月就把這批雞吃得精光。我成了‘扶不上牆的稀泥巴’。莊隊長狠狠訓了我一頓,可我絲毫沒有悔意,盼著村上也能給我送幾十只雞來。”
寸草心聽著心裡五味雜陳,遂把手按在莊梅的膝蓋上,莊梅亦用手搭在寸草心的手上。
夏秋祿又說:“我天天尋思著要找個媳婦,可誰會嫁給我?”
客人都把目光看向寸草心,寸草心害羞得像個塗了水彩的泥娃娃。
夏秋祿說:“後來,莊隊長給我保了媒。”他用手指了指寸草心。
客人們都有點納悶,莊隊長怎麼把這麼個美人兒介紹給一個懶漢?
莊梅看出了大家的狐疑,就把夏秋祿蛻變的事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講給大家聽,客人像在禮堂聽了一場精彩的報告紛紛起立鼓掌。
寸草心親暱地拍打夏秋祿的肩膀,夏秋祿情不自禁地攬住她的纖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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