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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見到陸老爺的那一刻,張楚逸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這位便宜師父活了一百多年,心中一直有兩件事放不下。

一個是好友鄭子布之死,他後悔沒能及時救到他,直到現在都耿耿於懷。

還有一個就是三一門的血債。

儘管當時陸瑾並不在現場,但所有人都知道,當時是李慕玄帶著無根生闖入了三一門,將他陸瑾的授業恩師左若童活活氣死。

而之後他帶著師兄弟圍攻無根生,是這場血債的延續,也直接變成了陸瑾餘生裡的心魔。

師父被氣死,他又帶著師兄弟主動找上去送死。

有的時候,陸瑾都後悔自己沒能也在那個時候死掉,這樣就不用將這份後悔與痛苦,獨自承擔了整整一甲子的歲月。

不過都過去了這麼多年,陸瑾其實已經很少會去主動想起這些事情了。

畢竟這幾十年來,無論是無根生還是李慕玄,都沒有再聽到半點訊息,或許早就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

但即便是這樣,陸瑾的內心也不可能完全的釋懷。

要是有誰在他面前提起這些事,一樣會讓他怒火中燒。

只是陸瑾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裡遇到“故人之後”。

“這個女娃,李慕玄是你什麼人?”

陸瑾就這樣攔住了納森島等人的去路,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他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體內激盪的真炁,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老人家,你用這樣的態度來跟我們的王說話,可是大不敬。”

阿方索和以利亞護在了納森王面前,語氣很是不善。

“陸老爺!”徐四見情況有些不妙,趕緊走上前來:“這位可是納森島的王,是公司的貴客啊,您老……”

“徐負責人,這些東西我不關心。”陸瑾直接打斷了徐四話,眼睛死死地盯著納森王:“我只想知道,李慕玄到底是你什麼人,問完我就走!”

納森王看著眼前這個狀態明顯不對勁的老頭,沉默了幾秒之後,回答道:“李慕玄是我的外公。”

“哈哈哈,果然。”陸瑾咧開嘴,神經質地大笑了起來:“像,實在是太像了。”

納森王皺了皺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雖然從小在納森長大,不過也聽外公說起過他的故鄉。

神秘而強大的東方,仗劍行俠,快意恩仇,也曾經讓她心生嚮往。

不過對於故鄉的人,外公卻是隻字不提,而且每當自己問起的時候,外公的表情總是流露出複雜和後悔的神色,說明在外公上島之前,一定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那眼前這個情緒不太對勁的白髮老人,估計就是這件不好的事的親歷者。

於是納森王好奇地問道:“您認識我外公?”

“豈止是認識,我想他都想了七十年了。”陸瑾說著向納森王更進一步:“女娃,伱外公還健在嗎?

他身邊還有跟他一個歲數的人嗎?有的話長什麼樣子?”

納森王沉聲回答:“外公他身體一直挺好的,至於你說的一個歲數的人,島上確實有一個,不過他跟外公並不是同一時間上的島,而且平時也沒有什麼交際,應該不是很熟。

至於相貌,是個至少兩百斤的光頭胖子,平時除了吃就是睡。”

“這樣啊。”陸瑾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這種形象,應該不是無根生。

但知道了李慕玄的下落,或許就能透過他順藤摸瓜。

這對於陸瑾而言,是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而就在陸瑾暗自四村之際,納森王開口詢問道:“老爺子,你和我外公有仇吧?”

“血海深仇。”陸瑾也不隱瞞,直截了當地告訴了她,“不過冤有頭債有主,這仇我只會找他一個人報,但如果你想幫你外公,一起上就是,我不嫌多。”

只要是關係正常的一家人,自己外公被死敵找上門,後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即便不從親情考慮,也得考慮仇家在殺了自己外公後會不會斬草除根。

在不清楚陸瑾一生無暇的基礎上,絕大多數人放在納森王這個位置,都不可能讓自己外公去單獨面對仇敵。

納森王自己當然也不會例外。

“在成為納森的王之後,我已經拋棄了一切世俗的牽絆,愛與恨對我而言都沒有了意義,唯一剩下的只有身為王的責任。

你找李慕玄報仇,我沒有任何意見,但前提是你得上島,成為納森的子民。

如果不願意,那我作為王,就有義務保護納森的子民不被外人所侵害。”

納森王撥開護在自己身前的阿方索跟以利亞,表情無比堅毅地盯著陸瑾,身上充斥著屬於王者的勇敢和威嚴。

“讓我成為你的子民?”陸瑾癲狂地笑了起來。

讓他給李慕玄的外孫女當臣子,這跟認賊作父有什麼區別?

光是說出這種話,對於他而言都是天大的侮辱!

眼看談判要崩,徐四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再次勸道:“陸老爺,有關您和納森王外公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畢竟根據國際異人法規定,我們不得干涉納森島的發展,所以您想尋仇的話,要麼等李慕玄自己出來,要麼親自上島。

不過上島之後,就預設加入納森這個國家了,所以王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沒什麼錯。”

聽完徐四的解釋,陸瑾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同時又陷入了為難。

原本他對那兩個仇人都已經沒什麼指望了,但現在突然就知道了李慕玄的訊息,以後說不定還能得到無根生的下落。

而無根生目前看來,大機率是沒有在島上的。

這次要是為了李慕玄去納森島,那以後要是在外面有了無根生的訊息怎麼辦?

憑陸家的那幾個後人,想找無根生報仇無疑是天方夜譚,即便加上他自己,勝算也不會特別高。

所以,他不能去納森。

可現在明明已經知道了李慕玄的下落,卻沒辦法與之相見,那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思來想去,陸瑾最終還是決定再努努力:

“女娃……不,納森的王,麻煩你給李慕玄帶句話,就說有個叫陸瑾的老傢伙一直在等著他。

如果他願意,就讓他到三一門的舊庭來,咱們把當年的恩恩怨怨一併了結,免得把這些東西帶進棺材裡,給後世子孫添麻煩。”

“我會轉告他呢。”納森王平靜地說道。

“多謝。”陸瑾朝著納森王鄭重地拱了拱手手,“對了,聊這麼半天,還沒請教姓名……”

“我叫李妙卿,我的母親……名叫李懺。”

“李懺……李懺……你真的懺了嗎?”陸瑾彷彿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眼神空洞地向前走去。

張楚逸放心不下,原本想跟過去,卻被老天師伸手攔住:“算了,讓老陸他自己待一會兒吧,這種事只能他自己扛,誰都勸不了。”

“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田晉中搖頭感慨道,自顧自地推著輪椅離開了。

“那個……我去給玲瓏打聲招呼吧,讓她等會兒帶她大表哥去看看陸老爺。”張楚嵐看了看老天師,得到他老人家的首肯後,便向後山走去。

“徐負責人,麻煩你帶我們去住宿的地方。”以利亞臉色陰沉地對徐四說道。

至高無上的王莫名其妙捱了一頓熊,王不發火那是因為王的寬容與涵養。

但臣子們不可能對這樣的事置若罔聞,直接罵人肯定不至於,但態度是必須要表達出來的。

“抱歉。”徐四滿臉尷尬地說道,“剛才發生的事確實出乎了我們的意料,誰也不知道陸老爺還跟王的外公有這麼一段故事。”

“現在先不說這個了。”李妙卿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先終止這個話題。

徐四也很識趣地不再廢話,帶著他們去客房了。

等人都走了以後,張楚逸、王也、馬仙洪三人站在原地,表情都相當複雜。

“你們說這位陸老爺會不會哪天想不開,突然就把王黑綁了,然後逼李慕玄現身啊?”馬仙洪開口,提出了一個可能發生的假設。

王也立即反駁道:“陸老爺一生無暇,應該不會做出這樣下作的事來吧?”

“不好說。”張楚逸搖了搖頭,“陸老爺他在這件事上都有些魔怔了,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話音剛落,才離開沒多久的陸瑾突然去而復返。

三個還在說著閒話的年輕人瞬間閉嘴,全都滿頭大汗地望著他。

陸瑾審視著眼前這三塊料,突然嘿嘿笑道:“聽說你們仨身手不錯,過來陪我練練。”

張楚逸聽到這話,心中暗道一聲苦也。

這哪裡是讓他們仨陪練,根本就是想讓他們當出氣筒!

於是張楚逸趕緊拒絕道:“陸老爺,我們這點三腳貓功夫哪夠資格跟您練啊,要不您去找師爺,他跟您才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啊!”

“那老鼻子太厲害,我不是他的對手。”陸瑾非常坦蕩,直接承認了自己不如張之維。

正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陸瑾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張楚逸他們哪還有拒絕的理由,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這份苦差事。

作為陸老爺的便宜徒弟,張楚逸內心肯定還是想幫老爺子解決這個心結的。

畢竟這口氣壓在心裡幾十年,現在更是已經湧到了咽喉,要是不釋放出來,遲早會被身體搞出問題。

只是他沒想到陸老爺釋放的物件會是自己。

李慕玄不在,不好意思對李妙卿下手,老天師打不過,自己的孫兒孫女又不捨得打,可不就只能落在他這個便宜徒弟的腦袋上了嘛。

來到一處僻靜空地以後,張楚逸、王也、馬仙洪三人呈品字型站定。

正常而言,這種站法應該是張楚逸和馬仙洪兩個坦克頂在前面,王也這個法師躲在後面輸出。

但這一回,王也和馬仙洪非常默契地站成了一排,把張楚逸給突了出去,讓他孤懸在外。

意思也很明白,你自己師父自己扛,我們可不想去挨這頓糊塗揍,頂多幫你分擔一丁點的火力。

狗日的,關鍵時刻一個講義氣的都沒有!

張楚逸扭頭瞪了那兩貨一眼,有種想罵人的衝動。

回過頭來,他又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師爺,您老輕點,我怕疼。”

“少廢話,把我教給你的本事拿出來,看看這些天到底有多少的長進。”陸瑾冷哼一聲,幾乎是眨眼之間就進入了逆生三重。

張楚逸這邊速度也不慢,金光覆蓋的身體迅速染上了一層雪白。

然而還沒等他有所行動,陸瑾就一巴掌拍在了胸膛之上。

“我靠……咳咳咳咳!”

張楚逸被拍倒飛而出,在空中一陣咳嗽。

陸老爺這樸實無華的一掌威力著實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即便他只用了金光咒和逆生三重,防禦力也遠非一般高手可比,然而陸老爺一掌就差點把他給拍破防了。

原本他是害怕使用了佛門的手段,會引起陸老爺的不滿。

現在看來還是不應該託大,金剛經該上還是得上。

還沒落地,一層明黃色的佛光就已經包裹住了他的身體。

陸瑾的巴掌這時候剛好又拍在了張楚逸的身上,直接將他從半空中夯進了土裡。

但陸瑾拍完之後立刻輕咦一聲,因為這次的手感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上次像是拍到了一塊橡皮,綿軟無力。

這次倒是拍中了一塊鋼板,給他自己的手臂都造成了一些反震。

“都說靈隱寺有一門失傳絕學金剛經,號稱防禦力天下第一,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啊。”陸瑾看著從土裡慢慢爬出來的張楚逸,口中毫不吝嗇地稱讚道。

“師爺謬讚了,其實您教我的逆生三重才是真厲害,救了我好幾次小命呢。”張楚逸拍了拍身上的灰,這一次的感覺比剛才實在好了太多。

“少說奉承話,接下來這招你可得接好了!”話音未落,陸瑾已經虛空揮出一道藍色的符咒。

張楚逸雖然認不出陸老爺用的是什麼符,但直覺告訴他,這玩意兒肯定不簡單,於是大吼一句小心,同時運轉所有的元炁進行抵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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