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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眾人聽得津津有味,但陳銘從表情能夠看得出來,他們都不大相信。

認為自己是在講故事,在這閒散改善生活的時刻,拿他們逗悶子。

這樣也好,信也行,不信也罷,來邊防走一遭,他們只要記得自己是陳銘,記得自己給他們講過這個故事。

想起名字就能想起故事,也算沒白來一趟。

他沒提國防大學進修的事情,為避免其他人繼續追問,陳銘轉移話題笑呵呵的問道:“你們別光聽我說啊,那你們自己呢?怎麼來的邊防二連?”

“我就知道趙哥是新兵訓練結束後,就被分配到這,愣是在這裡呆了十年。”

“我們?!!”

班長熊久長收起手中的照片,有些緬懷的說道:“我和小趙一樣,哈哈,雖然他比我年齡大,資歷也高,但我們都習慣叫他小趙了。”

“我也是新兵下連的時候就來了,一直待在這裡六年,捨不得走了。”

說著,熊久長表情略微尷尬的撓撓頭,補充道:“其實你們也知道,像我這樣沒啥手藝,幹活又不機靈的人在外面很難養家。”

“邊防部隊留隊比較容易,而且津貼也要高一點,又沒啥花錢的地方,在這裡能多給家裡寄點錢。”

聞言,陳銘沉默的點點頭,確實,邊防地區由於環境艱苦,津貼方面比尋常部隊要高得多,拿義務兵舉例,尋常部隊一月津貼一千,在這,一月就能達到三千九百多。

這還是義務兵的對比。

如果成為士官,一期士官邊防就每月工資九千多,而尋常部隊一期五千五左右。

在邊防,中士,也就是二期工資就是一萬二,上士三期的就是一萬五每月。

如果結婚了,有娃,每月還有幾千的補助。

邊防之所以工資高,就是因為補助多,一個是高山海島補助每月一千左右,一個是艱苦地區補助,每月六千左右,根據不同地區,不同級別,有所浮動,相互加起來就比內地高得多了。

班長家裡有一雙兒女,各種開銷都不少,現在還只是讀幼兒園,等兩個孩子全部都上了初中高中,考上大學,花銷那就更多了。

他要在兒女成年之前,多存點錢,到時候也不至於捉襟見肘,當然,守衛邊境,守衛國土也是他的信仰。

事關國土,分毫不讓,當時剛來班長在山頂說得話,還縈縈繞耳,何等霸氣!!

班長熊久長說完,剛剛還提起想家的禿子趕忙接上話,一邊從盆子裡撈著粉條,一邊乾脆利落的說道:“我也是被分配過來的,但我沒啥追求,在我眼裡,哪當兵都一樣。”

“反正我都來當兵了,做好了吃苦的準備,為什麼不在邊防呢?”

“在這裡當兵意義更大,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現在扛著守護邊疆這麼大的責任,誰也不能說我能力小不是。”

禿子是全班年齡最小,平時也是最灑脫的一個小夥,啥困難在他看來都不算很困難,白粥配鹹菜也好,豬肉燉粉條也罷,都能被他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覺。

反正他今年剛提士官,也打算在這裡紮根,想家歸想家,但可以退伍回家的時候,他卻毅然決然的留在這裡,沒想著走。

“武術大師”李炎聽完眾人的說法,他嘿嘿一笑,聳了聳肩膀說道:“我沒有那麼大的生活壓力,也沒有多麼崇高的理想,我就比較簡單了。”

“我的目標是想當一名警察,但又考不上警察學院,而我們那的政策是,當兵八年就可以轉業進警察局,所以我就來當兵了,然後被分配到這裡。”

李炎說著頓了頓,轉而笑道:“當然了,畢竟現在武術已經不吃香,當警察當兵其實我感覺都行,說不定再待兩年,我也不想走了。”

等他說完,眾人的目光全部都轉向吳兵,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但卻下手頗狠的傢伙,就連李炎碰到他都是退避三舍。

以前他們很少談論過為什麼要來邊防部隊,這裡生活本來已經夠苦了,沒必要再把這種苦重新回憶回憶。

吳兵本來也不想多說,但在這種時刻,又被全班的人給盯著,只能無奈的說道:“以前的事情我沒提過,主要是提了之後可能你們會感覺我是在炫耀。”

“我來邊防的動力很簡單,我爸就是老邊防,當然不是咱們邊防二連,如今他轉業了,我來接替他.”

“從小就聽我爸講起邊防的故事,我也很欽佩十年如一日守在這荒無人煙的精神,所以,我來了。”

聽到吳兵的講述,陳銘詫異的抬眉。

沒想到這平時沉默寡言的傢伙,竟然還是邊防世家呀。

所有人介紹完之後,都沒人去問醫療兵趙浩傑的情況。

因為他的事蹟不用問,只需要在連裡呆幾天,就明白,這位是真正的熱愛邊防部隊,熱愛戰友的誇讚。

每次研究點藥膏啥的,到處找人實驗,整個連隊雖然說人人都表現的很煩,但卻人人都不會拒絕。

曾經還被連長讚譽為,邊防二連最不可缺少的透明人。

這話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因為平時趙浩傑在這裡的表現幾乎沒有人能注意到他,他就喜歡鼓搗一些藥膏。

或者就是纏著炊事班的戰士下山去給他帶點中藥,帶點高度酒,酒精,棉棒,雙氧水什麼的。

中西結合,就沒有他不研究的。

一旦邊防連有人受傷,他的身份才會轉變到那個不可缺少的環節。

他不用介紹,全連都知道。

一頓豐盛的晚餐,在他們說說笑笑當中結束,應該是都清楚國誕日當天,全連的人除了炊事班站崗之外,其餘全部都要出去巡邏。

所以,吃飽飯的各班沒有耽擱時間,快速收拾東西返回宿舍休息。

陳銘也沒吃多少,跟在班裡人的後面,溜溜達達的回到宿舍,望著外面遠空漆黑一片,彷彿一頭巨獸張開血盆大口吞噬了整片星空。

狂風陣陣,讓人心緒不寧。

平日裡皎潔的月光,今晚卻不見蹤跡。

明天該巡邏了,陳銘拉起厚厚的被子蓋在身上,仰頭看著上鋪的床板,禿子的睡眠挺好,這才剛躺下就已鼾聲如雷。

這不禁讓陳銘啞然,他以前也有這種能力,沾著床就睡,哪怕不睡,也能困得說胡話,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什麼。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能力漸漸消失了,每晚都特別的精神,哪怕入睡也需慢慢醞釀才行。

禿子這種一秒入睡的能力,屬實令人羨慕。

陳銘思緒萬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嗶-嗶嗶嗶嗶嗶

半夜。

一陣亡命般的急促哨音響徹整個邊防二連。

正在沉睡的戰士猛然睜眼,班長熊久長原本憨重悠長的鼾聲戛然而止。

邊防連沒有緊急集合的演習,一旦哨聲響起,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戰鬥任務了。

“起來,快起來,到裝備庫前集合,快。”

一聲爆吼從班長口中傳出。

陳銘如同狸貓般迅速坐起,掀開被褥下床,雙目炯炯的望向窗外哨聲響起的地方。

同時手中的動作也不慢,手腳麻利的將衣服套在身上。

熊久長注意到陳銘的動靜,那如同棕熊一般的身軀快速衝過來,雙目圓睜盯著陳銘說道:“老陳,等下出任務甭管那麼多,跟在我們後面,記住了。”

“不許逞能,不許私自行動,一定要跟在我後面,任何情況,明白?”

“班長.我.”

“執行命令!!”

熊久長不容置疑的說著,上鋪禿子從床上跳下來,拍了拍陳銘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了,但在他們看來,陳銘是第一次啊。

夜間緊急集合,任務往往不尋常,犧牲在所難免,沒有人希望新來的同志受傷,他們都是老兵,守護在這裡幾年的光景。

見慣了太多的戰鬥場面,不希望新人出意外。

戰爭,需要給新人成長的時間。

哪怕陳銘五年兵齡,哪怕他是一期下士,但對於二班的人來說,他就是新兵。

感受到這種保護,陳銘什麼話也沒說,跟隨所有人,穿戴好衣服之後,立刻出門開始集合。

連長此時也是一身作訓服站在裝備庫門口,面色堅毅,目光如炬。

看到全連集合完畢之後,連長武學良深呼了一口氣,快速說道:“同志們,剛收到團部通知,雪山頂出現異常,命令我們全體出動巡視。”

“至於是什麼異常,我就不多說了。你們都應該很清楚。。”

“但命令只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將這些膽敢潛入雪山頂搗亂的宵小之輩全數殲滅。”

“記住,我們這次面對的很有可能還是窮兇極惡的敵人,按照以往方式處置,各班長注意安排任務。”

“切記,小心,小心,再小心,知道嗎?”

“是。”

一般能夠讓他們全連出動的任務,都不會簡單。

而且這一次連長武學良得到通知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對方的人數和規模,甚至不比他們邊防二連少。

而且武器的規模和數量,也非普通組織能夠相比。

可以說,這是一群危險的人。

此時邊防團那邊已經聯合當地駐軍部隊,在山下聯合布控。

邊防一連,三連,四連已經出發上山。

但他們都距離的太遠了,目前打響第一槍的任務,阻擊敵人的重任,只能交給他們邊防二連來完成。

陳銘站在隊伍中,聽到連長的話語,在結合班長之前的話,皺了皺眉頭,什麼話也沒說。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遭遇實戰。

畢竟邊防部隊雖然危險,但那也是相對而言,尋常的一些團伙,警方那邊就足夠收拾了,需要部隊登場的機會不多。

但是一旦需要登場,都不會尋常。

平時聊天聽他們說,平均下來一年能有一兩次都屬於相當頻繁。

沒想到自己才來一個月,就被他給趕上了。

但沒什麼可說的,作為軍人,隨時做好了馬革裹屍還的準備,要打就奉陪,何須多言。

這邊短暫的動員大會剛剛開完,一排長曹非就從遠處開過來一輛卡車,來到裝備庫門口。

經過好幾次打火,終於將車輛啟動。

邊防二連一直都有一輛卡車,這點陳銘來了沒兩天就知道了,至於怎麼弄上來的他沒問過,反正不容易。

平時也沒見開過,因為只要出了連隊大門,下山是鐵定開不了,至少有一半的路程開不了,需要到環山公路那才行。

其他巡邏的路線倒是能開,但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路線,走這種崎嶇的山路,對車輛的效能是一種嚴峻的考驗。

如果經常使用的話,跑個十多趟,估計不是軸承斷了就是避震器崩了,而且對於這種陡峭的山路,對發動機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三天兩頭就得修一次,甚至如果材料不足的話,還得人工去購買材料,若是恰巧在汽車損壞的時候,發生突發情況,那就要耽誤大事了。

所以陳銘也聽說過,這輛整個連隊唯一的卡車,並不會用於運送物資或者是平時巡邏,只是為了有任務的時候,可以最快出擊。

緊急出動才會用上。

隨著卡車在裝備庫大門停穩,所有人都開始排隊領取武器,然後點名揣著裝備上車。

陳銘所在的班是一排二班,領取的比較早,一輛車也裝不下全連的人,他們需要提前出動。

卡車上並沒有座位,所有人上車後只能擁擠地坐在冰冷的車廂鐵板上,表情凝重,坐在卡車上,死死的抱著懷中的剛槍,沒人說話。

隨著車輛啟動上山,車廂內也變得搖晃起來,這比他來的時候坐的那輛班車還誇張,每個人都必須死死抓住後邊的車架,這才不至於被顛簸的車輛給弄飛。

陳銘坐在車廂的末尾,只要抬頭就能看見車輛後邊的山路,往上看,入目只有漆黑的夜空。

今天的月光並不明亮,藏在一片淺淺的雲層後邊,只露出半個身影,像極了猶抱琵琶半遮面。

而漫天的星辰也大多都變得暗淡。

陳銘看著這天色,心中思緒有些凌亂,他不是第一次參加實戰了,在龍牙的時候曾經帶著新訓隊前往黑州,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執行過比這一次更加艱難的作戰任務。

那時候沒有任何後援,所能依靠的只有他們自己。

所以這一次,他並不害怕。

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心中有股神秘的第六感在作祟,此時的他,只覺得有些心慌,胸悶,似乎今晚會發生什麼大事。

坐在他對面的是班長熊久長,那龐大的身軀鎮壓在卡車後方,顛簸的動靜對他來說似乎,都小了不少。

瞧見陳銘這副模樣,還以為他第一次上戰場,接觸實戰,心中害怕。

伸出手憨憨的拍了拍陳銘的肩膀:“小陳,別怕,有班長在。”

“記住我跟你說的話,無論何時都一定要站在我的後面,千萬不要仗著你體能好,格鬥能力強,就往前衝。”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熊久長說著,臉上再一次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如果陳銘是一名新兵,此時的他一定會感動,並且感覺到心安,但可惜他不是,他很明白班長這樣說就是為了保護他。

但班長也是人啊,也是有血有肉的軍人,越是這樣說,越是讓陳銘感覺到心酸,甚至是心慌。

邊防二連畢竟不是龍牙,他們的配合能力,作戰能力,戰場反應速度,火力程度,切入戰場的時機,都不如龍牙。

他又怎能不擔心。

面對班長的勸慰,陳銘只是點點頭,沒有吭聲。

但是心中那股焦躁感並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有種說不上來的危機感。

隨著汽車的顛簸,這種不安的感覺,更重了。

陳銘心知這樣下去不行,即將參加戰鬥,心緒不寧是大忌,快速坐在卡車上收斂心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與此同時。

石門國防大學聯合作戰學院,副院長林清源分配的家中。

一部紅色的座機響起,林老頭別看老邁,身子骨卻挺硬朗。

鞋子都來不及穿,麻溜的跑到座機旁,拿起聽筒放在耳邊。

“我是林清源,請講。”

“什麼?邊防二連線到戰鬥任務,已經緊急出動?”

“陳銘要不要撤下來?”

“不稍等,給我一分鐘時間。”

“啪”的一聲,林清源結束通話了電話,陳銘是國防大學安排過去的學員,發生戰鬥任務,邊防團通知他無可厚非。

因為邊防單位也不知陳銘具體的來歷,只知道是其他部隊重點培養的幹部。

若是往常,他會毫不猶豫的說不用,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該打的仗要打,若因身份撤下來純屬扯淡。

培養指揮官是幹嘛的?

但陳銘身份不同啊,他是柴老頭的孫女婿,柴家三代從軍,為祖國奉獻了足夠的力量,又是老英雄。

他就算不懂人情世故,痛恨那些,可這種事情面前,他不得不徵求老爺子的建議。

儘管他不會聽,也知道老爺子不會讓撤回來,但通知,還是要做到位。

想著,林清源撥打了柴巖松家中的電話,紅色座機代表軍中要務,不管你在軍中職位多高,都必須第一時間接聽。

柴巖松接到訊息,得知他安排的邊防二連有實戰任務出動,並且敵人人數和裝備數量,不比二連差時。

老爺子目光一凝,渾身戾氣突生,眨眼間又煙消雲散。

語氣平靜的說道:“不撤,別的戰士怎麼衝上去,我柴巖松的孫女婿更要衝在其他同志的前面,哪有撤的道理。”

“就這樣。”

說完,柴巖松直接結束通話電話。

看著身後站著一臉擔憂的楊蘭英,嘆了口氣:“天亮後立刻給窈窈打電話,讓她回來。”

“邊防二連那邊沒有準確訊息傳來之前,別,別讓窈窈去單位了。”

柴老爺子搖搖頭,面無表情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一語不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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