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蛐蛐喜歡吃你!黑吃黑,大人,跪下!快,給標下跪下!秘密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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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宮。
曹吉祥帶著人穿過蜿蜒的山路,追擊周應瑜。
“他會從哪條路跑?”
曹吉祥環著李文英,胳膊用力夾,李文英吐出舌頭:“貧道不知道啊!”
“湯序!”
曹吉祥厲喝一聲:“回去殺!每三息殺一個道士,只要周應瑜不出現,就殺到底!殺到天師道絕根兒!”
“啊?”
李文英驚呼,拉著曹吉祥急聲道:“請提督公公高抬貴手!”
“天師道歷來極為恭順,對陛下忠心耿耿。”
“此事皆周應瑜一人所為,他並非天師道道長,年前就被革除道籍,如今不過散兵遊勇,和天師道絕無半分干係,請營督明鑑!”
曹吉祥咧嘴笑了起來:“周應瑜非天師道人?是臨時工?”
“是是,他就是臨時工,在觀中不過幫忙的而已,絕無職務,更非天師道道眾!”
李文英連連討好:“請公公高抬貴手,貧道願為公公於觀中立一生祠,公公可享受觀中香火!”
曹吉祥退後兩步,陡然抽刀,一刀劈在李文英的胳膊上!
“咱家的小命都保不住,立生祠有個屁用!”
李文英慘叫。
但曹吉祥卻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許叫!天師道窩藏欽犯,還想拖咱家下水?你腦袋讓狗踩了?說,欽犯藏在哪!”
李文英收斂了聲音:“貧道真不知道啊!都是周應瑜一人所為……”
他竭力摘清周應瑜和天師道的關係,但曹吉祥不收賄賂啊,難道曹吉祥想要錢?
“湯序,去殺!”曹吉祥暴怒。
欽犯近在眼前,卻抓不到,這種感覺如百爪撓心。
不對,欽犯一定沒逃出朝天宮。
工匠在封門,門外都有巡捕丁把手,有人出入,一定會鳴鏑示警的,所以這五個人還在觀中。
這黑燈瞎火的,藏幾個人很容易。
會在哪呢?
李文英哀求,出一萬兩銀子賄賂曹吉祥。
“抓不到人,咱家有命花嗎?”曹吉祥衝他怪笑。
“曹吉祥,朝天宮中皆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道士啊,您要抓捕欽犯,吾等已經配合了呀,為何還要趕盡殺絕呢!”
李文英知道求饒無用,嘶吼厲喝:“貧道不過是天師道一支,你今日殺貧道,明日天師道人必讓你入地獄!”
嘭!
曹吉祥一腳踹在李文英的身上:“咱家就知道,這才是伱的真面目!”
“之前跟咱家裝什麼溫柔善良?扮什麼柔弱可憐?”
“和你們打這麼多年的交道,咱家會不知道爾等的本性?”
“爾等不過借天師道之名,鑽營巴結、捧高踩低的阿諛奉承小人罷了!”
“想給咱家立生祠,你們也配!”
“天師道,藏汙納垢之地罷了!”
曹吉祥把刀壓在李文英的脖子上:“別跟咱家裝什麼悲天憫人,咱家知道你是什麼東西,就算天師道被殺光了,你也不會在乎的!”
“你在乎的,只有自己!”
“每三息,咱家就摘你身上一個零件!”
“帶咱家去找人!”
李文英慘笑,被巡捕營的人拖著。
“到時間了!”
曹吉祥讓人把他的手掌按在石頭上,他一刀剁了李文英一根手指頭。
“領路!”
曹吉祥推搡著李文英,惡笑:“別耽誤功夫,你耽誤的,都是自己身上的零件啊,李道長!”
“曹吉祥,貧道必殺你!”
“時間到了!”
曹吉祥讓人按住李文英的手,又剁一根手指頭!
李文英慘叫一聲。
曹吉祥不許人鬆開他,拍了拍他的臉頰:“咱家說過,讓你不許叫,再剁一根!”
“啊!”李文英親眼看見又一根手指頭離開手掌,實在太疼了,沒忍住又叫了出來。
“再剁!”
一連剁了兩根手指頭,他整隻手空空,只剩下個手掌。
“看著真醜,直接剁掉算了!”
曹吉祥踩著他的手臂,一刀把他手掌給剁了下來!
鮮血噴射,李文英痛得直抽搐。
“貧、貧道真不知道……”
“嘴是真硬啊!”
曹吉祥嘆了口氣:“你知道徐有貞、孫鏜、葉達、蔣成、溫恩,都是什麼人嗎?”
沒錯,朝天宮中窩藏的,就是徐有貞一干人等!
“這幾個人參與造反,攻打紫禁城宮門!”
“知道按大明律,窩藏造反欽犯,是什麼罪嗎?”
“李道長,咱家對你夠寬容的了,倘若你進了錦衣衛詔獄,到時候你想死,都是奢侈!”
“別用這個眼神看著咱家,咱家是在救你。”
“若找不到這五個欽犯,咱家稟明皇爺,皇爺雷霆之怒,剷平了天師道,你又能如何?”
“皇爺用天師道,用的是忠心,若是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皇爺留之何用?”
“罷了,反正你也不領情,換另一隻手,開剁!”
這時,湯序舉著火把快跑過來,將幾個腦袋丟在地上。
李文英臉色急變,這些都是他的門人啊。
曹吉祥是真狠,說到做到,把天師道門人當豬狗一般對待,這筆賬早晚得算!
“營督,這般剁手指又慢又浪費時間。”
湯序怪笑道:“看標下找到了什麼!標下剛殺了一個道士,那道士是鬥蟲的行家,隨身帶著幾個蟲罐,裡面可都是寶貝啊!”
曹吉祥不喜歡鬥蟲,所以不解。
但湯序喜歡啊,開啟蟲罐給曹吉祥看:“這幾個大將軍,標下看一眼便喜歡無比。”
“想來李道長也會喜歡的!”
他又拿出一個小罐,裡面是雪白的糖霜,這一罐恐怕並不便宜,但以天師道的財力,當飯吃都沒問題。
“蛐蛐喜甜,標下將糖霜抹在李道長的傷口上。”
“再把蛐蛐放出來,蛐蛐為了吸食甜味,會用鉗子將李道長的傷口翻開、撕裂,反反覆覆。”
“李道長莫怕,就幾隻蛐蛐而已,咬不死人的。”
湯序讓人把李文英按住,在他傷口上撒糖。
然後把蟲罐中的蛐蛐放在傷口上。
“啊啊啊!”
李文英看著蛐蛐在傷口上爬動,眼珠子差點蹦出來,當看到蟋蟀鉗子擺動,彷彿看到自己的血肉被蟋蟀吃進去了一樣。
“放了我,放了我……”
湯序不聽,拿著草棍撥弄蛐蛐,五六個蛐蛐在李文英傷口處鬥了起來。
那種蟲子在身上爬的感覺,已經讓人毛骨悚然了,更讓人崩潰的是,蟲子在傷口上鬥來鬥去。
直接讓李文英道心崩潰。
“在密室裡!拿走!拿走!”李文英招了。
“哪個密室?”曹吉祥薅起李文英的腦袋,喝問。
“崇聖殿地下密室!”
李文英熬不住了,被剁手他都能忍,偏偏蛐蛐啃食血肉,把他嚇住了。
他苦熬到現在,甚至不惜眼看著道眾被殺。
就是為了延續道統!
倘若皇帝知道,天師道窩藏欽犯,以皇帝的殘暴,天師道如何存續?
天師道從張宇初天師開始,討好了太祖、太宗兩代帝王,才有今日之鼎盛。
師父張懋丞臨終前說盛極而衰,希望天師道能將盛況延續下去,切勿重蹈全真教覆轍。
所以他一直在硬撐,奈何曹吉祥手段太殘暴了,他撐不住了……
“帶咱家去!”
曹吉祥讓湯序收了蛐蛐。
湯序意猶未盡:“還沒在殘肢上鬥過蛐蛐呢,這大將軍喜歡吃血肉,你的肉不錯,等你死了這身肉送我行嗎……是是,營督,這就收了!”
李文英指了指地上的手掌,想說送你了,卻嚎啕大哭。
道心真崩潰了。
“掉地下了,髒了,大將軍未必喜歡了,還是活的好。”湯序盯著李文英,面露垂涎。
在你眼中,本道人就是蛐蛐的食物嗎?
曹吉祥帶著人把崇聖殿包圍。
押著李文英進去。
“在道尊下面。”李文英哭泣。
挪開道尊像,果真有一個密室入口,曹吉祥派人下去,很快便傳來一聲慘叫。
找到了!
那巡捕丁被殺了。
但恰恰說明,徐有貞等人藏身其中!
“裡面可還有暗道?”曹吉祥抓著李文英問。
李文英搖搖頭。
“給咱家衝進去,咱家要活口,第一個衝進去的,賞總旗!抓住五人者,賞百戶!”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七八個巡捕丁衝了進去,很快便控制局面。
“你叫什麼?”
曹吉祥看到一個彪膀大漢,拖拽著兩個身著道袍的人上來,身上掛彩,卻面不改色。
“標下單英,乃營督從刑部監撈出來的,犯了殺人罪!”
“好,單英,咱家封你為總旗!”
曹吉祥一口氣封了三個總旗。
進去七個,活著出來三個,那四個倒黴蛋究竟是被孫鏜殺的,還是因為搶功被弄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巡捕營都是混蛋,不搶功才是怪事呢。
“都是老朋友啊。”
曹吉祥用刀挑起一個道士的臉,赫然是徐有貞!
就是他們,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自己還傻傻地苦找,聰明的徐有貞一定在嘲笑他曹吉祥吧。
“你們可害得皇爺找的好苦啊!”曹吉祥怪笑。
“呸!叛徒!”
孫鏜吐了口吐沫,他是蒙古人,雖然歸化,卻仍有蒙古習性。
吐沫噴在曹吉祥的臉上。
單英要幫忙擦,曹吉祥卻擺擺手,唾面自乾:“孫兄,你是咱家引薦給太上皇的,這口吐沫咱家受了!”
“但咱家要告訴你一件事。”
“因為你的逃竄,你兒子孫宏、孫輔、孫軏,全被凌遲了!”
“不過你妻子還活著。”
“在張家灣的青.樓裡伺候人呢,還有你的妾室、女兒、兒媳婦,都在一起伺候人!”
“經常光顧的都是苦力,那些苦力又髒又臭,一個大字兒都不識,但就是體力好,聽說嫂夫人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呢。”
“對了,咱家聽許都督說來著,你女兒懷孕了,歲數小身體好呀,嫂夫人這麼久都沒動靜,嘖嘖……”
“啊啊啊!老子要殺了你!”
孫鏜衝過來想跟曹吉祥拼命:“狗皇帝,老子孫鏜與你勢不兩立!”
他嘶吼不斷,卻被人死死按著。
噗!
曹吉祥一刀劈在孫鏜的臉上,他半邊臉上嵌入刀鋒,鮮血湧了出來。
“皇爺你也敢罵?忤逆不道的廢物!”
鮮血滴到地上,孫鏜感到面部劇痛,咬了咬牙,發現咬到了刀片,他沒忍住,慘嚎起來。
但腮幫子被豁開,他越嚎越疼,因為張力太大,從嘴角咧開,咧到了後腦勺,都裂開了,嘴巴閉不上,染血的舌頭清晰可見。
曹吉祥抽回刀刃,孫鏜捂著臉打滾慘叫。
“原來也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啊!”
曹吉祥冷哼:“忘了告訴你了,你兒子孫宏死前也這般咒罵,結果他被多切了三百多刀,比別人多熬了三天才死!”
孫鏜嗚咽。
卻讓葉達、蔣成、溫恩三人瑟瑟發抖。
“葉達,你弟弟葉成呢?”曹吉祥問。
“被、被殺了!”
葉達是太監,尖著公鴨嗓子:“奴婢們逃出來時,被人殺了。”
“誰殺的?”曹吉祥擔心,葉成是漏網之魚。
“奴婢也不知道,收到風聲後,從家中逃出來時,遭到數次圍殺,他在路上被人殺了。”
“在下可以作證。”蔣成是太監蔣冕的弟弟,他出聲作證。
曹吉祥將信將疑,看向溫恩:“好個收恭桶的太監,居然是太上皇的人,連咱家都吃了一驚!”
“奴婢不是太上皇的人,奴婢是錦衣衛!”
溫恩居然說自己是死間,是太上皇的人持暗號,令他聽命行事的。
事發後,也是那人提前通知他撤離。
在此審問不行,須將五人送入宮中,交給皇爺,就算大功告成。
曹吉祥使個眼色,讓人把這五個人控制起來。
“營督,這兩個道士怎麼處置?”湯序問。
“一併送入宮中,由陛下處置!”
至於朝天宮中的道士,也該由陛下處置。
“派人封鎖朝天宮各門,派人看守,無皇爺聖旨,任何人不許出宮!”曹吉祥當機立斷。
抓住徐有貞等人是大功,但若插手太多,就會演變成大過。
徐有貞偷盜的是裡庫寶貝,倘若徐有貞供認出寶貝銷贓渠道,等皇爺去找,什麼也找不到,肯定會懷疑到他曹吉祥頭上。
皇爺,唉,難伺候呀。
為了安全起見,曹吉祥直接用棺材裝人,拉去午門,到了午門由禁衛接管即可。
“營督,這朝天宮富得流油,若能……”湯序面露貪婪。
“你在找死嗎?啊?”
曹吉祥瞥了他一眼:“你是什麼身份?反賊!給你錢有命花嗎?皇爺的聖旨是什麼,照辦便是,多辦一點少辦一點,都是罪,明白嗎?”
“標下明白,標下明白。”湯序冷汗涔涔。
“去靈濟宮!”
曹吉祥只負責收香火錢,其他的,一概不問!
也不敢問。
甚至,他連朝天宮為何與太上皇勾連,他都不敢多問,都是皇家奧秘,知道了容易掉腦袋。
……
黃家。
“你說什麼?在朝天宮?怎麼可能!”
舒良吃驚地看著張忠:“張瑾在朝天宮?”
“沒想到吧。”
“朝天宮管事李文英和周應瑜,都受過太上皇的恩惠。”
“奪門時,你們調查的火器,一直都藏在朝天宮中。”
“所以,張瑾假死脫身後,藏在朝天宮,這有什麼可驚訝的?”
張忠淡笑。
他還是稚嫩,沒以張瑾藏身之所敲詐舒良。
這是作為王爵嫡子的自信。
雖是瘸子,卻比張懋大氣,那個妾生的廢物!
“朝天宮,為何會幫助太上皇?就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嗎?”舒良眸中殺意閃爍。
皇爺是他的天,倒向太上皇的人,都該死!
若非京中需要英國公穩定朝局,他早就把英國公一脈殺絕了!
張忠撇嘴嘲笑,笑舒良讀書少。
“本督沒工夫跟你囉嗦,快點說!”舒良怒火洶湧。
“簡而言之,天師道也不是鐵板一塊。”
“張宇初仙逝後,張懋丞便擔不起天師之責,傳到張元吉手裡,根本搞不定教內各派。”
“如李文英、周應瑜之流,都有開宗立派之念頭。”
“張軏深知天師道內矛盾,所以拉攏李文英、周應瑜,以建立新道統為餌,勾引此二人上套,為太上皇所用。”
張忠對自己這位親叔叔,只有恨!
他是嫡子,卻無法繼承家業,就是張輗、張軏兩位親叔父的阻礙!
之前他以為是這兩兄弟迷惑當今聖上,當今聖上又是庶子繼承家業,心裡有惡趣味,自然和張懋那賤妾生的王八看綠豆,所以才以張懋襲爵來噁心他。
可舒良的話,讓他對當今聖上印象改觀。
但他何嘗不是在借舒良的手,推倒張軏這座大山呢!
張軏一倒,作為同黨的張懋,會有好結果嗎?
如今勳貴式微,勳貴中只剩兩座大山,英國公府和成國公府,皇帝在沒有足夠數量勳臣之前,是不會貿然推倒一座大山的。
他張忠,就會漁翁得利。
“你與本督同去,去朝天宮,抓住張瑾,本督親自向皇爺為你請功,令你襲爵英國公,如何?”舒良一刻都不想等了。
皇爺如何忌憚張軏,他非常清楚。
如今張軏最大的軟肋出現了,只要抓住張瑾,張軏就不攻自破了。
因為張軏只有張瑾一個獨子,以張軏的歲數再生個兒子估計不可能了,所以他必然會回京的,絕不敢叛逃漠北。
“那這……”張忠看了眼黃家。
“來人,把這家抄了,傷員留下看守,其他人跟本督走!”
舒良眸中寒光閃爍:“你是如何來黃家的,本督不知道,本督只知道,你張忠是本督的朋友。”
張忠肯定是被人騙了,才趟這渾水的。
或者說,有人想借東廠的手,殺了張忠,他好漁翁得利,是不是啊張懋?
“出發!”
舒良率領人馬直奔朝天宮。
張忠不能騎馬,有腿疾又不能步行,舒良不嫌麻煩,讓人揹著他跑。
來到朝天宮。
和抓張瑾比起來,錢財反而放在第二位,何況已經抄不出多少油水了。
到了朝天宮,反而把舒良弄懵了,朝天宮四門被封,門前站著巡捕營丁。
舒良自報家門。
“他孃的,老子不知道什麼東廠西廠的,老子只聽營督之命!”一個混不吝的大漢滿臉橫肉,身上還穿著囚衣。
龔輝拔刀:“東廠辦事,所有人退避!違令者斬!”
“來來來,你砍老子一個看看,老子辦的是皇差,皇帝老子的命令,你敢殺老子,你就是造反!”
那混不吝伸出脖子,拍拍自己的脖子,讓龔輝砍。
龔輝見他出言不遜,剛要動手。
舒良卻喝止他,他聽到大漢說辦皇差,難道說這什麼營,也是皇爺的人?
他派人和此人交涉,但這大漢就是個地痞,一個大字不識,只知道聽命營督曹吉祥,其他人的命令一概沒用。
“廠公,殺進去吧!”
龔輝低聲道:“他們最多十幾個人,擋住咱們!”
舒良沉吟,曹吉祥肯定是皇爺派出來的,這個巡捕營,自然是皇爺的人,沒必要喊打喊殺。
“朝天宮還有其他路嗎?”舒良問張忠。
“這我哪知道?”
張忠聳聳肩:“直接殺進去算了,幾個地痞流氓罷了,能擋住你東廠之人?”
“去告訴他們,東廠奉命辦事,和曹公公是一路人!”舒良目光閃爍。
他把番子撒出去,封鎖朝天宮要道。
若這群人再不識相,那就衝進去。
……
孟州接連搗毀四家當鋪。
都是京中的大當鋪,收穫頗豐。
但在王記當鋪中吃了癟。
這王記當鋪掌櫃、管事的全都被殺了,但當鋪裡空空如也,他還被人給圍住了,讓他把銀子交出來。
碰上黑吃黑了。
“他孃的,向來都是老子吃人家的贓!哪有被堵門裡的時候!”
孟州率人衝出家丁封鎖。
結果連入幾次當鋪,都被人搶了先。
次次都被家丁堵住。
他意識到不妙了,這是有人設了套,讓他往裡面鑽呢。
對方是衝著東廠這身皮來的,他們搶了當鋪,卻不敢聲張,所以需要東廠這杆大旗來幫他們頂缸,把黑吃黑的鍋扣在東廠的頭上。
“老子真他孃的蠢!”
孟州狠狠拍自己腦門一下,被人當槍使了,才回過味兒來。
“校尉,怎麼辦?”周城擔憂地問,他擔憂自己的前程,好像賭錯人了。
“老子還想問你呢?別煩老子,讓老子好好想想!”
六七十號人看著孟州。
過了好半天,孟州咬牙道:“拆分成小旗,十人一小旗,五小旗為一總旗。”
“拆成兩總旗,老子領一個總旗,在前面掃蕩。”
“後面一個總旗跟著老子,都脫了東廠衣服,等老子被家丁包圍,你們快速掠過他們,沿著這條街找。”
“這個陷阱佈置得匆匆,往前面找,肯定能找出馬腳來!”
“另一個總旗,誰想當?”
孟州這辦法夠笨的。
“啟稟校尉,標下想當!”周城想當總旗。
卻惹來一陣嘲笑聲。
連孟州也不看好他,後面這總旗雖沒什麼危險,但需要膽大心細,周城拍馬屁行,能力他看不到。
“標下當!”
一道響亮的聲音響起,走出一個有點羅圈腿的中年漢子,他馬術很好,孟州知道。
“叫什麼?”
“標下叫範青!”
範青聲音清朗,他說要當,卻沒收穫周城的嘲笑聲,反而有人說支援範大哥。
“好,你來當!”
孟州拍拍他的肩膀:“當官兒,就得拿出點能耐來,老子告訴你,若找不出人,老子就宰了你!但不必害怕,這些崽子敢不聽你的,直接殺了!老子就要找到設套的王八蛋!”
“標下能做到!”範青很自信。
入東廠之前,他做過七年捕快,進入東廠他因為武藝高人一籌,很得人心。
孟州懶得廢話,迅速拆分隊伍,他率領三十人為一總旗,繼續被人牽著鼻子走。
範青率一隊脫掉東廠袍靴,把馬存放在一地,讓幾個人看著。
然後輕衣快行。
追了幾條街,終於找到了蛛絲馬跡。
一夥蒙面強人在當鋪裡黑吃黑,這夥人乾淨利落,權貴家丁根本不是對手,輕鬆解決。
然後快速把東西運走,開始佈置陷阱,等著孟州上鉤。
“快,派人去通知校尉!”範青壓低聲音道。
孟州還在受窩囊氣,次次被人堵住,東廠黑吃黑的名聲不脛而走。
“咋了?老子沒讓你當總旗,心情不順?”孟州瞥了眼周城。
“標下不敢。”周城無精打采。
孟州撇嘴冷笑,此人小人一個,成不了氣候,索性也懶得理他。
終於,收到範青的線報。
“他孃的!老子這口窩囊氣如鯁在喉,終於輪到老子報復了!”
孟州翻身上馬:“兄弟們,跟老子衝!”
他帶出來二十幾匹馬,分給範青一半,但範青擔心騎馬紮眼,不利於抓人,就歸孟州隊了。
範青尾銜而上,本來悄無聲息的。
但馬蹄聲驚動了這夥強人,他們立刻丟下銀車,四散而逃。
“他孃的!沒帶弓弩!”
孟州在馬背上大罵,但這大半夜的,有弓弩不也是亂射嘛。
“範青,別搶東西,先抓人!”孟州馬快,勒動韁繩,馬蹄躍起,狠狠踢翻一個蒙面人。
範青也不甘示弱,抓住幾個蒙面人。
“他孃的,有點手段啊!”孟州罵罵咧咧下馬,把面罩摘下來,看樣子都是練家子。
“是鏢師!”範青摸摸他們手中的老繭便判斷出來。
“哪個鏢局的?敢他孃的搶東廠的東西,活膩味了!”孟州先一刀攮在他肚子上。
他手法精湛,很折磨人卻還不死。
“說,老子沒工夫跟你廢話,老子就找你的東家,說出來,老子讓你去治傷,還能保命。”
孟州使勁一捅,那漢子痛得慘叫。
“再深一點,就沒救了,你死了,老子還能問別人,說不說?”孟州鬆開刀柄,讓他的肚子撐著刀柄的重量,更加疼痛難忍。
“興隆鏢局!”那漢子招了。
孟州微微皺眉:“興隆鏢局,山西人開的?”
那漢子點頭。
噗!
刀尖穿過他的後背,他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孟州,不是說好放過我嗎?
“老子最討厭不講義氣的傢伙!”
孟州抽出刀刃,揮揮手:“都殺了!跟老子走,去端了這個興隆鏢局的老窩!”
噗噗噗!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被抓住的七八個黑衣人都被殺了。
“把東西收起來,留兩個弟兄看守,其他人跟老子走!”
孟州在京中生活有些年頭了,對京中各勢力有所耳聞,剛上馬,便扭頭問範青:“興隆鏢局的東家姓啥?”
“回校尉的話,姓王。”範青做過捕快,對鏢局諸事瞭如指掌。
“哪個王?”
“陽曲王氏!”
陽曲是太原府治所。
孟州皺眉:“範青,這王氏在京中最大的生意是什麼?”
範青一愣,恍然大悟:“當鋪!”
之前他進的幾家當鋪裡,就有王家當鋪。
掌櫃的、管事的都死了,他當時沒多想,可現在回想起來,打劫當鋪的興隆鏢局,就是王家的產業啊,這不是賊喊捉賊嘛!
“他孃的,被個狗商賈給坑了!”
孟州調轉馬頭,喝問:“誰知道王家大宅?”
東廠專門收保護賦,自然對京中商賈瞭如指掌,有一個叫趙開富的指出方向。
孟州率人呼嘯而去。
馬踏王家大宅。
奇怪的是,王家府邸前平靜似水,彷彿王家不是商賈,而是官邸,根本沒有趁火打劫的家丁來叨擾。
“校尉,不太對勁。”範青低語。
“怕個鳥,衝進去!”
孟州留人看馬,提著刀翻牆進去,部下陸陸續續也翻進去。
府內安寧,甚至還傳來朗朗讀書聲。
“他孃的,要是知道這是家商賈,老子還以為進了狀元府呢!”
孟州大喇喇往前走,有人進來,自然驚動了小廝。
他殺性大發,見人就殺。
一路殺進主廳。
主廳之上,王家家主王師臣正在和工部左侍郎趙榮論詩手談,相談甚歡。
當房門被踹開,看見一臉殺氣的孟州,王師臣臉色一變。
趙榮放下棋子,驟然爆喝:“何人敢叨擾老夫雅緻?”
趙榮身著官袍,不怒自威。
孟州雖莽,卻認得官袍,嚇得跪在地上:“標下東廠偵察校尉孟州,給上官見禮!”
若舒良在此,肯定一個耳光打死他。
東廠番子,只跪皇爺,其他人配跪?
但舒良主持東廠不久,東廠奴性未改。
全因這些年皇帝自斷臂膀,廠衛淪為文官玩物,所以孟州看見趙榮身穿正三品官袍,嚇得不成樣子。
“東廠?偵察校尉?算個屁啊!”
趙榮怒斥:“本官乃工部左侍郎趙榮,誰讓你私闖民宅,公然殺人的?”
孟州臉色急變,知道自己理虧。
搶錢的事,若搬到朝堂上去,廠公肯定不會保他的。
“啟稟侍郎大人,標、標下奉命查抄商賈府邸……”孟州支支吾吾,全無殺戮時的英雄氣,更像個奴才。
“查抄商賈府邸?誰給你的指令?舒良嗎?本官明日早朝,便要參舒良一本!”趙榮狐假虎威。
其實心裡怕得要死。
他哪敢惹舒良啊,舒良正滿世界抓他小辮子呢。
因為他是太上皇的人,這個時候該裝死才對。
偏偏他又是李賢的人。
而王家是晉商核心家族,這些年,晉商沒少支援陳循,如今轉而支援李賢。
說白了,晉商如今是李賢的錢袋子。
李賢擔心王家被破門,所以請趙榮親自坐鎮,保住王家。
但讓李賢、趙榮沒想到的是,王師臣更是個梟雄,借李賢的勢黑吃黑,還把屎盆子扣在東廠頭上,簡直狗膽包天。
“標下不敢,標下不敢!”
孟州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你殺了幾人?從實招來!”趙榮是老官油子,若直接放了孟州,孟州肯定會懷疑,所以得見血。
區區一個偵察校尉,本官殺了,舒良又能如何?
“標下沒記!”
孟州咬牙道:“請侍郎大人放標下一馬,標下這就帶人退出王家大宅,絕不再踏入一步!”
“退出?殺了人,想退就退,你當國法何在?”
趙榮呵斥:“你叫孟州,本官記住你了,你的名字會出現在奏章之上,是死是活便有大理寺審判吧!滾吧!”
他無視王師臣的眼色,擺足了官架子!
因為他不知道,王師臣派人在外面黑吃黑,黑了不少銀子不說,還往東廠頭上扣屎盆子。
王師臣想說話,卻被趙榮擺擺手,不讓他說。
孟州一聽,心中一股怒火直衝雲霄,卻不敢發作。
硬著頭皮解釋:“請侍郎大人聽標下解釋……”
“本官不聽,你要解釋,去跟大理寺解釋吧,滾出去!”趙榮壓根就沒把孟州放在眼裡。
東廠的偵察校尉,和朝堂堂堂正三品官員比起來,差的實在太遠了。
“標下……”孟州還想說。
“閉嘴,滾!”
趙榮厲喝,見孟州不走,看向王師臣:“王兄,讓你的家丁把他趕出去!”
王師臣坐蠟了。
趙榮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啊。
之前他給趙榮使眼色,其實是想讓趙榮說句軟和話,他好用錢拉攏孟州。
反正外面兵荒馬亂的,錢有多是,大不了分孟州一份,和氣生財嘛。
可趙榮非擺官架子,把後路給堵死了。
按照他原本的構想。
等天一亮,九門提督府出來維持秩序,就塵埃落定了,到時候他再跟李賢攤牌,李賢是他的靠山,只能捏著鼻子幫他頂雷,大不了分李賢一點小錢。
可孟州的亂入,打亂了他的算盤。
這個人,必須死!
王師臣有梟雄之資,揮揮手,讓家丁個眼色,讓人直接弄死孟州。
“啊!”
孟州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當四個家丁靠近他時,一道冰冷的感覺從背後襲來,刺痛感傳來,他下意識趴在地上,扭頭看見刀上染著血,就差一點,就弄死他了。
他身體向前一滾,順勢抽出腰刀,借力一劈,劈翻了一個家丁。
“為何要殺我?”
孟州身體一躍,一刀劈中那家丁手腕,匕首掉在地上。
他指著匕首,瞪著趙榮。
趙榮也懵了,看向王師臣。
“誤、誤會吧。”
王師臣臉色尷尬,暗罵那家丁做事不利落,真是一群廢物!
“誤會?”
“老子看你們就是一夥的!想殺老子!”
“你堂堂侍郎,勾結商賈,殺東廠校尉!”
“老子要去陛下面前告你的狀!”
孟州眼睛通紅:“都殺!人都殺了!”
“孟校尉冷靜。”趙榮變了臉色。
他搞不清楚,王師臣為何要動手殺人,沒看見你的家丁,在人間面前屁都不是嗎?怎麼還蠢得殺人?
“冷靜個屁!”
“趙榮,老子記住你!”
“老子這就向廠公稟報,老子懷疑你和他勾連,意圖不軌!”
孟州獰笑,誰還不會栽贓陷害來著。
“範青!殺!”孟州下令。
範青不敢違背,帶著人大開殺戒。
聽到慘叫聲,王師臣沒想到孟州做事如此果斷,他的家人啊!
啪!
孟州忽然一個耳光打在王師臣的臉上:“說,為何搶奪當鋪後,嫁禍給東廠?說!”
“啊?”趙榮吃了一驚,心思電轉,瞬間明白了王師臣為何要殺孟州。
他指著王師臣:“你,你怎麼敢啊!”
“趙大人,別聽這小子胡言亂語啊,在下冤枉啊!”
王師臣哭嚎:“冤枉啊,在下什麼都沒做,禍從天上來啊!”
他打死也不承認。
啪!
孟州又狠狠一個耳光抽在王師臣的臉上:“冤枉?進了東廠詔獄,你他孃的就不冤枉了!”
王師臣嘴角流血,高呼冤枉。
而這時,範青押著十幾個人進入主廳。
王師臣又驚喜又後悔,他的家人沒死,但孟州顯然不會放過他的家人!
“趙大人,你要參標下一本,標下也要向陛下告你的狀!”
孟州指著王師臣:“他,派他手下的鏢局,戴著面罩扮做強人打劫當鋪,然後嫁禍給東廠!”
“你知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啊?趙大人!”
孟州豁出去了。
他也看透了,就算他繼續退讓,王師臣也要殺他,與其被殺,不如先下手為強。
咕嚕!
趙榮吞了口口水,他沒想到,居然被王師臣給坑了!
李賢那傻瓜,被王師臣賣了,還給他數錢呢!
反倒把本官搭進來了!
“孟校尉,此事尚需調查,不如坐下好好商量一番。”趙榮強擠出一抹笑容。
孟州微微震驚,沒想到堂堂工部左侍郎居然會向他低頭。
原來,那如巨人一般的文官,也有怕的時候嘛。
“跪下,求我!”孟州舔了舔嘴唇,有些興奮。
“你說什麼?求你?”
趙榮瞪大了眼睛,怒極反笑:“本官堂堂左侍郎,你不過區區一個偵察校尉,給本官提鞋都不配的玩意兒,居然讓本官跪下求你?你瘋了吧!”
“趙大人,您說得對呀,我就是一個小小的校尉,給您提鞋都不配。但是,您的命卻攥在我的手裡!”
孟州獰笑:“本校尉也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跪下,求我。”
“你、你!”
趙榮氣得渾身發抖。
“本校尉最後說一遍,跪下,求我!”
趙榮拂袖而去:“好,你去告吧!本官等著!”
讓他給孟州跪下,不如讓他去死!
“趙大人,倘若王師臣說,是您一手策劃的呢?”孟州忽然一指王師臣的一個妾室。
慘叫聲傳來,那妾室被一刀斃命。
趙榮身體一顫,慢慢轉過身來。
他看著孟州,真心低估了這個小小的校尉,他不止勇猛,還有腦子,只是性格有些瘋。
孟州朝他笑了,笑容充滿惡意。
手指頭一指。
“啊!”
又一個妾室被殺死,王師臣臉色慘白,他擔心孟州下一個指的是他的兒子!
噗通!
趙榮緩緩跪在地上,堂堂工部左侍郎的尊嚴,文人的尊嚴,進士的尊嚴,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
他非常清楚一件事,若孟州去陛下面前告,陛下會立刻誅他九族!
因為他叫趙榮!
他是太上皇的人!
因此,就夠了!
他萬分後悔,就不該出現在王師臣的家裡!該死的王師臣,為什麼非要出去搶錢,搶錢也就罷了,為什麼栽贓給東廠!
你想死,不要拉著我們一起死啊!
“趙大人,您萬金之軀,怎麼給我一個小小的校尉跪下了呢?”孟州聲音刻意模仿趙榮,惹得鬨堂大笑。
趙榮絕望地閉上眼睛。
“您不會是做賊心虛,真的和王師臣是一夥的吧!趙大人!”孟州直接栽贓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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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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