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你什麼都不能做,趁早回家種田,別礙著朕的眼!
蕭藍衣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135章 你什麼都不能做,趁早回家種田,別礙著朕的眼!,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蕭藍衣,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西華門。
東華門尚在建造,朱祁鈺坐在門洞子裡。
十幾個挑出來的商賈代表跪在地上,四周禁衛戒嚴。
“朕詔你們來,是想跟你們聊聊,不必拘束。”朱祁鈺沒讓他們起來。
十幾個商人,雖是各大商幫的支脈,那也是家資鉅萬之輩,此刻卻只能恭恭敬敬地跪在石板上,恭聽聖訓。
“你們來京中,也有一段日子了,卻沒在京中置辦商業,是何原因啊?”朱祁鈺問。
“啟稟陛下,草民等剛來京中,不瞭解京中環境,所以遲遲未置業從商。”
說話的叫馬瑞,出自徽商,他來京中,已經做好了被當成肥羊的準備,哪有心思做生意啊,就等著皇帝兜頭一刀呢。
“那現在瞭解了嗎?”朱祁鈺卻聽出他語氣中的敷衍。
“這……”
馬瑞不太敢說。
“怎麼?朕是吃人的老虎嗎?這般怕朕?”朱祁鈺語氣一沉。
馬瑞趕緊磕頭謝罪,連說不敢。
“說!”朱祁鈺語氣冰冷。
“草民本在廬州府經商,不太瞭解京中環境,近來又因為水土不服,生了場大病,所以遲遲不知道該做什麼買賣。”馬瑞戰戰兢兢道。
“伱在廬州府做什麼啊?”朱祁鈺問。
“回稟陛下,草民是做茶葉生意的。”
“那在京中也做茶葉生意便是,京中鉅富者不知凡幾,有什麼貨物,都能販售出去,不必擔心,做你們老本行即可。”
朱祁鈺這話,可讓商賈們驚住了。
啥意思?等我們置了業,再收割我們?
“陛下,您、您這……”馬瑞想說,您不殺我們了?
“怎麼?你以為朕千辛萬苦,詔你們進京,是為了殺人?”朱祁鈺直言不諱。
“草民絕無此意,請陛下恕罪!”馬瑞不停磕頭。
“朕跟你們直說吧。”
“詔天下商賈入京,是希望繁榮北方經濟。”
“想必你也知道,朝堂在打仗,打完了仗,就要重建,是需要你們商人的。”
“所以朕才千辛萬苦,把你們詔入京中。”
朱祁鈺笑道:“朕納悶了,你們為何會這般想呢?朕詔爾等入京,就是要殺人?”
你之前做了什麼事,心裡沒數嗎?
馬瑞可不敢直說,不停磕頭,堅持稱沒有。
“哼,若是這樣想的人,未免太狹隘了,朕是暴君嗎?”朱祁鈺忽然問。
馬瑞也不敢看皇帝的臉色,瑟瑟發抖道:“陛下是仁君,絕不是暴君!”
其他商賈跟著附和。
可是,卻遲遲沒得到皇帝的回應。
西華門前,詭異地寂靜。
“誹謗君王,是爾等賤籍配做的事嗎?”朱祁鈺陡然一喝。
馬瑞這才回過味兒來,商人是賤籍,哪有資格評價皇帝啊!
“陛下饒命啊!”馬瑞等商賈嘭嘭嘭磕頭。
有膽小的,已經嚇尿了褲子。
“每人杖十!”
朱祁鈺目光陰冷:“朕是君父,揣測天心是什麼罪啊?沒讀過大明律嗎?”
“評價君父,是要殺頭的!”
“知道嗎?”
“你們算個什麼東西,敢評論君父?朕是你們能評價的嗎?啊!”
十幾個商賈,都被嚇得尿了褲子。
評價君父,那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都怪馬瑞,你胡說八道什麼啊,把我們都坑死了!
閣部重臣看了眼皇帝,直翻白眼,是您讓人家評價的嘛,結果板子落人家頭上,你這也太霸道了!
可他們不會為商賈求情的。
嘭!嘭!嘭!
木杖落在商賈身上,痛在心上,卻不敢叫出聲來。
幸好,來之前寫好了遺囑,可是族人都要被殺光了,遺囑誰去看呢?
十杖打完,商賈們都趴在地上。
太監踹了他們一腳,讓他們跪好了,他們只能強忍著劇痛,跪在硬石板上,規規矩矩。
過了半晌,才傳來朱祁鈺的聲音:“罷了,朕乃是仁君,便不追究此罪了。”
“記牢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在心裡也不可誹謗君上!”
“你們的一切,都是朕賜下來的,你們該知道感恩。”
“朕賜你們死,那也是皇恩!”
“明白嗎?”
朱祁鈺玩弄人心。
“草民等深感皇恩深重,謝陛下饒命啊!”十幾個商賈嚎啕大哭,躲過一劫啊。
“高興不該笑嗎?為何要哭!”朱祁鈺陡喝。
商賈們趕緊收了眼淚,規規矩矩跪著,一動不敢動。
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啊。
“還算聽話。”
朱祁鈺緩緩道:“朕詔你們來,是要鼓勵你們在京中置業的。”
被殺威棒打了一頓,哪個商賈還敢違背皇帝的意願啊!
閣部官員看在眼裡,算明白了,皇帝是真不要名聲了。
跟衙門差役一樣,先給人家一頓殺威棒,再審案子,是非黑白全都攥在官員手裡,就看誰送禮夠多了。
“朕知道,你們只是家中的旁支旁系。”
“那些主宗,都隔岸觀火、冷眼旁觀呢!”
“但用不了多久,他們都要進京了,朕已經派大軍出京沿路剿匪,他們敢不進京嗎?”
“不過,你們比他們早,手裡又有本錢。”
“你們比他們聽話,朕便賜恩給你們。”
“京中、山東、宣鎮,都可以去投資,朕不限制。”
馬瑞等人都聽傻了,您支援我們從商,為何打我們一頓殺威棒啊?
“也不必懼怕皇家商行,雖是掛著皇家的名聲,但和你們也是公平競爭,朕不會偏向他們的,安心便好。”
朱祁鈺緩緩道。
商賈們都聽傻了,都是大好事啊!
用十杖,換來這麼大的便宜,划算啊!
他們雖是各地商幫中的旁支別脈,手裡也都有是有錢的,又世代經商,經驗絲毫不缺。
皇帝給他們機會,他們也能做起來,絲毫不比主宗主脈差。
朝臣卻瞭解皇帝的套路,打了巴掌給了甜棗,之後才是皇帝要做的事情。
“敢問陛下,京中什麼生意,草民等都可以做嗎?”一個蘇商小心翼翼問。
“當然,不設限制,隨便做,只要正當經營即可。”
朱祁鈺看向他們:“還有什麼疑慮嗎?”
馬瑞等人蠢蠢欲動,有也不敢說啊。
“既然沒有,就按照朕說的。”
朱祁鈺懶得廢話,話鋒一轉:“諸位,朝堂經常轉運銀兩,十分不方便。”
“所以朕打算開一個票號,用銀票取代銀子,方便轉運,節省開銷,也是方便天下商賈。”
票號?
原來皇帝是想做票號啊!
朝臣頓時明白了,皇帝要廢寶鈔,改用票號,以後發俸祿,會不會直接發紙啊?
“陛下,草民等不是做票號生意的呀。”馬瑞可不想瞎摻和。
其他商賈跟著附和。
“你們做什麼生意的,不重要,重點是知道朕要做通行天下的票號,即可。”
朱祁鈺瞥了眼馬瑞,你可真是一點不懂得體諒皇帝之心啊,處處打斷朕的話?
沒錯。
朱祁鈺就是想發行銀票,節約運輸成本。
東廠正在查宣鎮線的驛遞系統,已經查出了苗頭,雖然只是苗頭,朱祁鈺卻看到海量的銀子、糧食進入了這些人的口袋!
他之前就想做銀行,用天下銀子,緩解中樞財政壓力。
可迫於無奈,做不下去,就從票號開始。
像馬瑞這等商人,對皇帝的宏圖偉業不感興趣,他們就想安安穩穩地賺小錢,做個快樂的小商人。
所以,朱祁鈺得逼一逼他們。
“怎麼?不能支援朝堂嗎?”朱祁鈺目光一陰。
馬瑞打了個哆嗦,後背劇痛,讓他清醒了,在皇帝面前,他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草民支援,草民支援!”馬瑞嚇壞了。
所有商人跟著磕頭。
“支援就好辦了。”
朱祁鈺站起來,沒走到太陽底下去,太曬了:“朕打算要開幾個票號。”
“一個以朝堂的名義開,放在戶部下面;”
“一個以皇家商行的名義開,放在皇家商行裡面;”
“再開一個,以朕的個人名義開。”
“朕要開的票號,不是讓你們放印子錢,禍害老百姓的,而是為中樞轉運物資出力的!”
“以朝堂、皇家商行名義開的票號,無須跟你們說。”
“以朕名義開的票號,朕打算給你們沐浴皇恩的機會,每家每戶,往裡面投些錢……”
沒想到啊陛下,您在這等著呢!
上次是直接開殺,這次來軟刀子了!
您這搶劫的方法,一次比一次高明,服了!
張鳳偷偷豎起大拇指,有點羨慕耿九疇了,若這票號開起來,戶部就有了活錢入賬,日子就過得舒服了。
馬瑞等都是商賈啊,論經商,皇帝的腦子哪有他們轉得快呀,一聽就知道,又被當成肥羊,宰了。
“建成票號,對你們經商也有好處!”
“你們來來往往,在南北直隸經商,難道不需要轉運嗎?”
“有了票號,直接隨身帶著銀票就好了。”
“再說了,朕讓你們入股,以後是有收益的,是降恩於你們,難道你們不想受朕的恩賞嗎?”
朱祁鈺語氣陰鷙。
“草民願意入股!”馬瑞趕緊道,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不過,若是讓他們入股票號,只要肯公平公正,還真有利可圖。
“這家票號就叫四海票號,朕拆分成一百萬股,一股一千兩銀子,你們每家攤攤,多佔些股份。”
馬瑞差點絕倒!
票號拆分成一百萬股,一股一千兩?
您怎麼不直接搶呢!
“這天下商賈,每家必須佔股,至於多寡,則由宮中計相來定,家家必須買進,到時候按照佔股比例年底分紅。”
朱祁鈺要狠狠來一刀。
他要做很多事,都缺銀子啊。
張鳳暗自咂舌,還是您來錢快!
“朕對票號不懂,你們舉薦些人才上來,進入票號,為朕經營。”
朱祁鈺踱步道:“這票號,是正經生意,做的是一個信譽。”
“醜話朕說在前面,誰敢壞了朕的信譽,朕就殺了誰九族!”
“更不許什麼放印子錢,那是逼百姓為奴為僕的惡事,票號不許沾,票號也不是當鋪,就是規規矩矩的票號!”
“別看你們成為了股東,但這票號怎麼經營,是朕說了算,是大明律說了算!”
“票號成立後,你們家裡的銀子,都拿出來兌成銀票,不許放在家裡!”
朱祁鈺厲喝:“放心,不止你們,朕、百官的銀子,都會放在票號裡!”
“以後天下百姓的銀子,也都會放在票號裡!”
嘶!
馬瑞等人渾身發軟。
皇帝這是強搶天下人的錢啊!
都放在票號裡,萬一有一天兌不出來了,會怎麼辦?
難道憑著他們,造反嗎?
“放心,朕不會自毀長城的,這江山是朕的私產,朕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朱祁鈺冷喝:“經營票號,最重要的就是信譽問題。”
“不管是何時何地,拿了銀票就得給通兌,至於如何防偽,是中樞的問題,無須爾等商賈操心。”
“回去,就想清楚,要買四海票號多少股份。”
“懷恩,你先來做四海商行的提督太監,你來管著!宮中的計相隨你抽調,對外也可以招攬計相。”
“退下吧。”
朱祁鈺懶得再看這幾個商賈,看向張鳳等人:“諸卿隨朕去勤政殿。”
路上,張鳳等人竊竊私語。
進了勤政殿。
張鳳率先道:“陛下,微臣擔心這票號在京外開不下去。”
“怎麼講?”朱祁鈺換上輕鬆的語氣。
他對天下商賈實在沒有好感。
聖旨下了快一個月了,乖乖聽話來到京中的十不足一,要不是藉著鎮壓諸王派軍出京,他們肯定不會入京的。
今天只是打了頓殺威棒,沒直接殺人,已經夠意思了。
“陛下,微臣以為原因有三。”
“其一,這票號在江南一直都有。”
“朝堂開的話,江南士紳必然暗中使壞,而且民間票號暗地裡放印子錢,多少窮苦百姓,聞聽票號就心驚膽寒,中樞應不應該背鍋?”
“其二,通兌銀子,您收不收通兌費?若是不收的話,票號以什麼收入?如何支撐?若是收的話,商賈願不願意使用銀票?銀票如何防偽?”
“還有就是銀子保管的問題,京內還好說,全國這麼多城市,轉運銀子要花多少錢?還有就是如何監管?若派太監進去,會不會又演變成皇店?”
“其三,這票號歸戶部,是官家的,還是民間的?若是官家的,封不封官職?中樞又要增加多少開支?”
“陛下設票號,仍需轉運銀子,只是方便天下商賈,能收到什麼好處呢?”
張鳳條理有序,說得不錯。
朱祁鈺微微頷首:“起來,都說到點子上了。”
“朕先說說建這票號的初衷,老太傅身體不好,告假回家了,都記下來,給老太傅過目,事後問詢他的意見。”
“朝堂開票號,自然要取締民間一切票號。”
“張鳳,你人在中樞,能看到民間放印子錢氾濫,可見是知道民間疾苦的。”
“朕之所以要開票號,就是要收天下當鋪入中樞,不許民間私開當鋪,更不許收這印子錢!”
“這印子錢,九出十三歸,朕不想細說了。”
“但這是最害人的東西!”
“朕要清除天下當鋪,斷了民間的印子錢,就從票號開始。”
朱祁鈺看到張鳳等人不解,解釋道:“通兌銀兩,只是開始,無非是樹立良好的信譽罷了。”
“這是朕設票號的初心。”
“你說的很對,這票號只做通兌業務,是完全虧本的。”
“朕是這樣想的,朕的四海票號,為朕私人票號,由太監管著;”
“朝堂的票號為官方票號,由戶部管著,設官員;”
“皇家商行的票號,為朱家人的票號,也是私人票號。”
“朝堂的票號,由戶部和內帑共同承擔銀兩,就叫大明票號。”
“通兌費是要收的,畢竟轉運、保管銀兩都是要花錢的,至於收多少,由戶部的計相算出來,呈報上來,朕再決定。”
“至於如何防偽,朝堂要好好考慮一番,什麼東西有利可圖,就會有人冒著殺頭的風險去做!”
“防偽問題,要解決,解決了才能開票號,此事再議。”
說到這裡,朱祁鈺站起來,在地上轉了兩圈:“馮孝,內帑還有多少錢?”
馮孝看了眼朝臣。
“無妨,說。”朱祁鈺一向節儉,自己都捨不得花,有什麼不能說的?
“皇爺,若算珠寶的話,大概還有五百萬兩。”
嘶!
皇帝是真能折騰啊,這才一個月來月,花了三百多萬兩?
敗家也沒您這樣敗的!
偏偏這些錢,都撒在地方上了。
“朕出三百萬兩吧,戶部也出三百萬兩。”
朱祁鈺這次寬容了:“股份朕佔六成,戶部佔四成,現在沒錢沒關係,先用朕的,等戶部賺了錢,再還給朕,那一成算作利息了。”
四海票號,靠天下商賈就有多是錢了,無須內帑出錢。
他沒預留出皇家票號的銀兩,顯然,也等著別人出錢。
“陛下,宮中/朝堂各出一半,自然該五五分成才是。”耿九疇不幹了。
他這個戶部尚書,得攥住戶部的口袋。
“那你有錢嗎?”朱祁鈺問他。
“沒有。”耿九疇也老實。
“那不就得了,朕借給你們三百萬兩,等秋賦收上來,再還給朕,算一成利息,高嗎?”
耿九疇看了眼內閣,嘟囔道:“陛下剛說要廢除印子錢……”
“朕這是印子錢嗎?”朱祁鈺急眼了。
耿九疇嚇得跪在地上,卻仍在堅持:“大不了還些利息,也不能吃掉一成啊,按照四海票號算的話,那一成可是海量的銀子!戶部不肯讓這一成!”
“行,那你自己去借,能借到三百萬兩當準備金就行,朕不管了,成嗎?”朱祁鈺生氣了。
耿九疇死活不吐口。
張鳳、王偉抬頭望天,天氣不錯呀,顯然在說,必須平分。
“成,朕不跟你們爭了,就平分,收上來秋賦,你們給朕利息便好。”朱祁鈺退讓一步。
耿九疇立刻前進一步:“陛下,您內帑就有五百萬兩銀子,還都是珠寶,如何借給戶部三百萬兩呢?”
朱祁鈺瞪著他,沒完了是吧?
朕想騙你們點錢,就這麼難嗎?
個個都這麼精?
“陛下,微臣是戶部尚書,這賬得算得清楚呀,不然微臣沒法向陛下交代!”耿九疇來勁了。
跟皇帝掰扯,然後跟皇帝交代,你這玩得溜。
把朱祁鈺懟得啞口無言,他想空手套白狼,套個利息賺賺。
“你贏了,利息朕也不要了!”
朱祁鈺氣得坐在椅子上。
耿九疇趕緊磕頭請罪,張鳳朝他豎起大拇指,死要錢的碰上個死摳兒的,精彩。
“大明票號、皇家票號、四海票號成立,民間就不允許出現其他票號了。”
“至於商人不願意花通兌費,那就由不得他們了。”
“強制不許民間銀兩轉運,一經發現,銀兩沒收歸公,本人服三年伕役!”
“由……刑部負責吧!”
朱祁鈺瞥了眼俞士悅:“閣部、通政司、都察院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就刑部每天優哉遊哉,朕掏錢養著你們,是養老爺子的嗎?”
“微臣有罪!”俞士悅嚇得一抖,跪在地上嘭嘭磕頭。
“刑部也該動彈動彈,為朝堂出分力,為朕分分憂!”
朱祁鈺看著他:“每次朕和閣部商量國家大事,你都一句話沒有,這次不提刑部,朕都忘記了,你還是個刑部尚書呢?六部還有刑部呢!朕都忘了!”
俞士悅冷汗涔涔,不明白皇帝為何把怒火撒在他頭上。
“你說說,你能做什麼?”
朱祁鈺莫名其妙想起來,這俞士悅之前投靠過他,然後又跳反了,這段日子一直裝死。
提起來就火大,一點用沒有,尸位素餐!
“微臣管天下邢獄……”
“可你管了嗎?”
朱祁鈺打斷了他的話:“那幫山西人天天去通政司煩人,你幹什麼去了?”
“責任不落在你頭上,你就四處偷懶是不是?”
“你這叫懶政,懂不懂!”
“微臣知錯,微臣知錯!”俞士悅渾身被冷汗打透了。
這才明白,皇帝是生氣那幫晉商,天天去煩通政司,說廠衛的壞話,其實是指桑罵槐,在罵皇帝。
嘭!
朱祁鈺一腳把他踹翻:“就知道知錯!知錯!你什麼都不能做,趁早回家種田,別在這裡礙了朕的眼!”
俞士悅趕緊爬起來,又跪在地上。
“你能不能幹?”朱祁鈺問他。
“能、能。”俞士悅渾身都在哆嗦。
“能什麼?”朱祁鈺又問。
俞士悅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廢物!”
朱祁鈺大動肝火:“掌嘴十下,讓他清醒清醒!”
聞聽聖旨,太監進殿,直接抽俞士悅。
閣部重臣瑟瑟發抖。
驀然想起。
這勤政殿,可是魔鬼殿啊。
皇帝在這裡殺了多少重臣啊!
今天胡濙沒在,他們的小命可真就懸了。
沒人敢為俞士悅求情,誰也摸不透皇帝的心思。
“出去跪著!”
朱祁鈺吐出口濁氣,坐回椅子上:“都起來,接著議,以後沒用的人,不必在朝堂上站著,回去種地去,別礙著朕的眼!”
“朕喜歡有能力、有想法的官員,不要一群磕頭蟲,更不要阿諛奉承之徒!”
“侍奉朕,就要拿出真本事來!”
“不然統統回家種田去,後代也不要讀書了,種田算了!這種人讀書有什麼用!比豬還笨!”
剛站起來的閣部重臣,又都跪在地上。
“都起來。”
“這票號,戶部忙不過來,便讓刑部幫襯著。”
“讓他們幹活,別天天閒著吃乾飯!”
朱祁鈺思考道:“票號還需要從長計議,張鳳,你很有想法,你和耿九疇一起參謀,想個萬全之策。”
“不過也不用擔心失敗,錯了就改,大明也不是一天就能變好的。”
“只要你們勤勉做事,用心為百姓做實事,朕這個皇帝,打心眼裡高興,你們要什麼,朕都能賜給你們!”
“哪怕有一天,你們想要裂土分王,朕也賜得!”
群臣趕緊跪下,誰敢要這個啊!
于謙功勞大不大,只要他敢要,皇帝就敢殺他,開什麼玩笑,王爵能輕易賜?
又叮囑幾句。
“陛下,耿裕在家裡編纂救災書冊,想必下午便能寫好,可否呈入宮中來?”耿九疇磕頭問。
“這麼快?”
朱祁鈺睜開眼睛:“你們父子昨晚沒睡覺吧?”
“很好,救災如救火啊,這天下百官,都有你們父子這份精神,這天下何愁不大興?”
“好,寫好了立刻呈上來,讓耿裕親自入宮,不管什麼時辰,太監不許攔他。”
他親自把耿九疇拉起來,拍拍他的肩膀。
張鳳、王偉等人訝異,耿九疇真是會巴結啊,竟把兒子也推了出來,看這情形,很得陛下信重。
寫了什麼救災書呢?
我們也能做啊!
“諸卿,到飯點了,去東暖閣用飯,用了飯再出宮。”
朱祁鈺和顏悅色道:“朕也該批閱奏章了。”
“臣等謝陛下天恩!”閣部重臣叩拜行禮後,才退出勤政殿。
所有人都滿頭大汗。
能活著出來,太幸運了。
再看看跪在陽光下暴曬的俞士悅,太可憐了。
堂堂刑部尚書,沒臉沒皮地跪著,被來往的軍機處官員如看猴一樣圍觀,心中難免悲涼。
“皇爺,俞尚書快暈了,您看……”費寵進來稟報。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讓他滾進來吧。”
費寵嚇了一跳,他可沒收俞士悅的禮啊,為他說話,單純地看出俞士悅搖搖欲墜。
他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在御前伺候,必須謹言慎行才是。
犯了大忌了。
俞士悅搖搖欲墜,進了勤政殿,跪在地上行禮。
“做給誰看呢?”
正在批閱奏章的朱祁鈺抬頭看了他一眼,皺眉問:“是朕薄待你了?啊?想暈過去,讓天下臣民戳朕的脊樑骨,對嗎?”
“微臣絕無此意,絕對沒有!”俞士悅嚇得哆嗦,聲音高亢起來,眼淚不止地流。
“哭?還委屈了?”
朱祁鈺冷笑:“朕處罰了,心裡覺得委屈?便怨懟於朕?對嗎?”
“沒有,沒有,微臣沒有!求陛下明鑑!”俞士悅拼命磕頭。
“沒有就收了你那沒用的眼淚!”
朱祁鈺嘭的一聲,把奏章砸在御案上:“朕每天處置政務六個時辰,朕跟誰訴苦了?”
“朕最無助的時候,衝誰去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
“你每天溜溜達達,享受刑部尚書的權力,還不知足?”
“到朕這裡流眼淚、裝可憐來了?”
“你若真覺得委屈,乾脆撞死在這!”
朱祁鈺指著擎天木柱:“朕不攔著你!也不救你!撞啊!”
俞士悅哪裡敢啊!
信不信,他敢撞,皇帝就敢誅他九族!
你讓皇帝揹負罵名,皇帝就讓你九族遭殃!
“微臣是恨自己無能,不能幫襯陛下啊!”俞士悅老淚縱橫。
“不撞就收了你的眼淚!”
朱祁鈺暴怒:“這人生,最沒用的就是眼淚!哭有什麼用?能解決問題嗎?能換取別人的同情嗎?”
“不能!只能換得別人的嘲笑!”
“你當了半輩子的官,官至尚書,怎麼連這點道理都要朕來教你?”
“朕可真倒成了你的親爹!”
“你親爹不曾管教你的,還得朕來管教!成何體統!”
別看俞士悅一把年紀,比朱祁鈺大幾輪,卻要乖乖叫一聲君父,皇帝能罵他,說明他還有救。
否則,皇帝早就一道聖旨,勒令他致仕歸鄉了。
俞士悅抹乾了眼淚:“謝君父教導之恩!”
他也夠不要臉的,直接認爹。
“朕可沒有你這麼老的兒子!”
朱祁鈺舒了口氣:“起來吧。”
俞士悅如蒙大赦。
“朕要裁撤刑部,你回家種地吧……”
噗通!
朱祁鈺話沒說完,俞士悅軟軟跪在地上:“陛下啊,刑部雖位居六部之末,卻不能沒有啊!”
“朕沒看到有什麼用啊!”朱祁鈺冷哼。
“陛下想讓刑部有什麼用,刑部便有什麼用,微臣全都聽陛下的!”俞士悅躺平了,認命了。
朱祁鈺對他十分不滿:“朕說,什麼都讓朕說,要你有什麼用呢?乾脆讓朕來做這個刑部尚書算了!”
“微臣遵旨,回家種田!”俞士悅又哭了。
真是個廢物,就知道哭。
“再哭?”
俞士悅趕緊收了眼淚,趕緊磕頭。
“抬起頭來!”
朱祁鈺盯著他的眼睛,只是眼睛紅,沒流出眼淚,才放過他:“要是再哭,朕就讓人打你,讓你哭個夠!”
“俞士悅,你是老臣了,該明白朕的偉業。”
“朕再給你一次機會。”
“刑部,不能尸位素餐下去了。”
朱祁鈺覺得敲打得差不多了,才開始說正事:“以前工部最不入流,如今工部卻成為京中熾手可熱的部門,刑部也該改變了。”
“以前的刑部,掌天下刑名及徒隸、勾覆(核查)、關禁之政令,如今也該變一變了。”
“先從管票號開始……”
“俞士悅,朕若將天下商賈交給你管理,你可能管好?”
俞士悅驚呆了。
管理商賈,那是戶部、宮中的權力啊,難道皇帝擔心戶部尾大不掉,所以用刑部?
“回答朕!”朱祁鈺看他就生氣,磨磨唧唧,像個娘們。
“微臣不敢說能管好,但一定盡心盡力!”
權力掉在頭上,俞士悅怎麼可能往外推呢?
“朕本來要用商部,取代刑部的。”
“而戶部本就過於繁忙,若是再交下去政務,憑耿九疇幾個人,是處置不完的。”
“而商部又太弱小,成立容易,裁撤難啊。”
“朕看你們刑部的人都閒著,手上又有天下皂吏,倒是可以用民間衙門的差役管那些商賈。”
“這樣中樞能收上來更多的稅賦,刑部也有了進項,不至於位置尷尬。”
“俞士悅,你怎麼看?”朱祁鈺忽然問。
“陛下無比聖明,天下刑名本就是刑部職責,天下差役理應歸刑部管理!”
俞士悅也明白了,皇帝是要收地方權力入中樞。
民間衙門的差役、皂吏、刑名等等吏員,都要收歸中樞,然後酌情使用。
這才是皇帝重用刑部的理由。
“少拍馬屁,你能不能做好?”朱祁鈺問他。
“陛下放權給刑部,微臣便敢立軍令狀,必不使陛下失望!”俞士悅不想回家種田,就得改變自己。
“好!”
朱祁鈺振奮道:“朕給你一年時間,先收地方差役大權入刑部,再立商部,統籌天下商賈!配合三家票號,完成銀票統籌!”
“微臣遵旨!”俞士悅有這個信心。
“去吧,缺人就招人,不問出身,就看能力,能為刑部所用的,便詔入刑部,為朝堂效力!”
朱祁鈺叮囑道:“先整飭好京畿,然後收山東、宣鎮皂吏之權,再緩步推向全國。”
“微臣遵旨!”俞士悅信心滿滿。
又聊了一會,朱祁鈺才打發走俞士悅。
繼續批閱奏章。
“皇爺,遼東李賢送來密奏!”馮孝從外面進來,把密奏放在案上。
朱祁鈺合上奏章,放在一邊,拿過來密奏,確認火漆後才開啟。
登時,眉頭皺起。
李賢奏報,喀喇沁有異動,正在糾集大軍,目標不明。
“來了!”
朱祁鈺懷疑,喀喇沁目標是大明。
密奏結尾,附上李賢的個人見解,他認為喀喇沁集結大軍,目的是攻伐大明。
遼東收到訊息,李賢親自去前線,巡視守備。
“幸好李賢在遼東啊!”
朱祁鈺嘆了口氣:“李賢這個人,能力是有,就是私心太重!”
“于謙在哪呢?”朱祁鈺看向馮孝。
“回皇爺,於太保還在犁清山東,林督撫正在曲阜,督促孔氏搬遷。”馮孝回稟。
“下旨,加快速度!”
朱祁鈺把密奏遞給馮孝:“抄錄兩份,送給於謙和林聰。”
京中空虛,無力支援遼東。
只能指望于謙了。
“遼東的商賈可在京城?”朱祁鈺忽然問。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次宣鎮,商賈私通瓦剌,導致大軍連戰連敗,這次長記性了。
“回皇爺,韃靼使團來時,您便下了聖旨,強徵遼東商賈入京。”馮孝回稟。
沒錯。
當時朝堂猜測遼東會大戰將起,他立刻下旨,勒令遼東商賈遷居京城。
“可到京城?”
“暫時沒到!”馮孝回稟。
朱祁鈺眼神一陰:“去催,十日內,遼東商賈必到京城,不到者,族誅!”
“給李賢下旨,封鎖邊境,看好商賈,不準其私下和外族聯絡,有聯絡者,哪怕是懷疑,直接殺!不必稟告中樞!”
“派緹騎出京,賜李賢天子劍,權宜之權!”
“再傳旨曹義,佩戴徵虜將軍印,充任遼東總兵官,防備遼東!商輅參贊軍務!”
“費寵,你親自出京,為遼東鎮守太監!朕賜你王命旗牌,到萬不得已之時,可用旗牌調山東備倭軍!”
朱祁鈺發出一連串的命令。
讓曹義統籌遼東兵事,讓商輅參贊,互相制衡,又授權給李賢權宜之權,制衡曹義。
又派貼身太監費寵出京,授予王命旗牌,不是多此一舉,其實是制衡于謙。
“奴婢遵旨!”
費寵知道,皇帝派他出京,是因為他幫俞士悅說話了,所以皇帝踢他出京,算是懲戒他。
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心裡只能裝著皇帝。
這是皇帝的權欲。
“費寵,朕和你說實話,有于謙、李賢、曹義鎮守,遼東丟不了。”
“但是,朕想把邊境往北推!”
“你到了遼東,要事事和李賢、于謙商議,跟他們說明白,朕的意思,他們自然會上密奏和朕商量。”
“你幫著朕看看遼東的風土人情,看看這些年,遼東治理得如何!”
朱祁鈺沒說透。
但費寵卻瞭然,皇帝是想試探李賢、于謙的心思。
就說李賢,皇帝斷了他和孔氏的姻親,又趕他去遼東,皇帝摸不準他心裡是否有恨。
而於謙,大病初癒後便出京了,他現在到底報以什麼想法,不得而知,都需要費寵去探明。
“奴婢明白皇爺旨意!”費寵心思深邃。
當初他點撥談允賢時,便看得出來。
所以朱祁鈺挑了他去。
“從都知監、廠衛、緹騎中調些人跟著去。”朱祁鈺又叮囑一句。
遼東也是塊肥肉,看他們怎麼爭吧。
“奴婢遵旨。”
打發走費寵,朱祁鈺反覆看密奏。
曹義、商輅並未傳來密奏,估計想法和李賢大同小異。
“皇爺,耿裕到了。”馮孝趁著朱祁鈺喝茶的間隙,進言。
“宣進來吧。”
朱祁鈺眼睛不離開密奏,反反覆覆看了十幾遍,想從密奏中推敲出遼東的局勢。
“微臣耿裕參見陛下!”耿裕規規矩矩行禮。
“起來吧,朕聽你父親說,編纂好了?快呈上來,讓朕瞧瞧。”
耿裕將一本薄薄的冊子交給馮孝。
馮孝呈上來。
朱祁鈺翻開一看,登時笑了起來:“不錯,有那味兒了!”
耿裕丹青妙筆,畫簡筆畫,手到擒來,十分形象。
“是否還晦澀了些?”朱祁鈺皺眉。
“陛下,微臣覺得已經非常明白了。”耿裕不解。
“朕看著確實很直白,但那些農戶大字不識一個,朕擔心他們還看不懂……”
“這樣吧,你拿去街上,找幾個人問問,看看他們能不能看得懂。”
朱祁鈺笑道:“若是看得懂,便以此刊印,爭取一甲一冊,輪流傳閱,讓百姓都能看到。”
“微臣謝陛下指點。”耿裕看見皇帝開懷,心中那塊石頭落了下來。
這回不用去江西吃苦了吧?
“談不上指點,你這本冊子是有大功的。”
朱祁鈺說話間,馮孝搬來錦墩,請耿裕坐下。
皇帝沒說,但馮孝懂皇爺的意思。
耿裕謝恩後,沾了半邊屁股。
“耿裕,回去後好好睡一覺,然後再編纂一本救荒簡易書,讓天下人知道如何防治、救災。”
“微臣謝陛下關懷。”耿裕恭恭敬敬磕頭。
“嗯,在勤政殿不必拘禮,你這本冊子編得真好啊,就按照這個方法編。”
朱祁鈺靈機一動:“耿裕,你說朝堂編纂些小人書,給天下百姓開蒙,如何?”
“啊?”耿裕沒跟上皇帝的思路。
實在太跳躍了。
“你看啊,四書五經老百姓肯定讀不懂,但是,若是編成小人書,百姓看個熱鬧的同時,又能學到幾個字,那也是好的。”
朱祁鈺興致盎然地看著耿裕。
耿裕登時苦笑:“陛下,您苦心造詣地給百姓開蒙,有什麼用呢?學習要從娃娃抓,那些成年男丁,會認字能做什麼呢?又不能當飯吃!”
他說話比較直白。
朱祁鈺竟點了點頭:“你說的對,該給孩子看,你說朕花錢,讓小孩子讀一年書,如何?”
“陛下愛民之心,微臣萬分敬佩。”
耿裕恭恭敬敬磕頭:“但是陛下,普通百姓,十來歲就是家中勞動力了,如何有精力讀書?而且就讀一年,不能考科舉,有什麼用呢?”
“而且,若供養天下孩童讀一年書,需要多少錢,朝堂肯定無力支撐!”
“陛下,微臣請陛下從實際考慮。”
耿裕膽子是真大。
就差直接罵皇帝,華而不實,虛幻主義了。
勤政殿伺候的宮人們都為他捏了把汗。
“你說的有道理。”
朱祁鈺微微頷首:“是朕想當然了,不過若刊刻些小人書,給孩子們看,讓孩子們能認識幾個字,起碼會寫自己的名字,也是好的。”
“而且,刊刻幾本書,花不了多少銀子,這是造福天下黎民的好事,朕覺得天下富戶也該出一份力啊。”
宮人們驚住了,皇帝根本就沒生氣。
估計耿裕是摸透了皇帝的心理,才語不驚人死不休,難怪人家父子能平步青雲,就這份眼力見,就高人一等。
可耿裕卻滿臉無奈,皇帝這是又要薅富戶羊毛了。
您是真心想讓孩子讀書嗎?
還是單純想折騰天下富戶?
您能說實話嗎?
今天端午節,作者也去公園了,憋了一個多月了,第一次出去溜達,結果正溜達呢,忽然下雨,把人衝散了,下了一個多小時的雨,作者哭著回家了……朋友們今天玩得怎麼樣?
(本章完)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