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雞同鴨講,這些人都是漠北王讓殺的呀,跟奴婢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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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王府。
孫太后貼身伺候太監王政傳懿旨口諭。
“什麼名單?”朱祁鎮滿臉懵。
“漠北王,這是聖母皇太后的口諭,奴婢可不知道。”王政是新補入仁壽宮的太監。
算是孫太后的心腹,但並不十分牢靠。
其人嗜酒好賭,幾次宮中查賭,都被孫太后隱瞞下來,所以王政對孫太后還算忠心。
朱祁鎮知道了,這是那個廢人的把戲!
“去稟報太后,說朕……本王不知道!”朱祁鎮拂袖而去,關閉房門。
那個廢人要有兒子了!
本王的皇位,豈不徹底沒希望了?
朱祁鎮看著這簡單得不像話的正殿!
本來南宮也是富麗堂皇的,都好東西都被那個廢人收走了!
只留下孤寂的房梁!
連伺候的人,都越來越少!
朕就是個囚犯!
“請漠北王開門!”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朱祁鎮心頭一跳,是許彬。
這條本來是他的狗,但被閹了之後,竟倒向了那個廢人!
養不熟的白眼狗!
該死!
“本王累了。”朱祁鎮插上門,直接進內堂睡覺。
他也悲催,身邊連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
都被趕出宮不說,很多事情都靠自己動手。
嘭!
朱祁鎮還沒躺下。
房門就被踹開了。
許彬虎著臉進來,跪在堂前:“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嘭!
朱祁鎮窩心一腳,把許彬踹翻,怒吼吼道:“滾出去!”
“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許彬爬起來。
朱祁鎮又踹了一腳。
許彬又爬起來,正色道:“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你到底是誰的狗!”朱祁鎮暴怒。
“奴婢是天家的狗。”許彬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充滿怨毒。
我從好好的文官,變成了太監。
不就是因為您嗎?
我親愛的太上皇!
“本王也是天家!”
朱祁鎮暴跳如雷:“你豈敢逼迫本王?”
“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許彬又規矩跪下,像復讀機。
“滾!”
朱祁鎮踹不動了,氣喘吁吁。
許彬還要說話,朱祁鎮嘶吼:“本王讓你滾!出去!本王不想聽到伱的聲音!”
但許彬不動彈。
“好,你不走,本王走!”
朱祁鎮實在沒轍,他不能殺人,不能授人以柄。
結果,他剛走,卻被許彬抱住一條腿:“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你沒完沒了了?”朱祁鎮兇性上來,一腳踹在許彬的身上。
許彬還重複這句話。
“你這條不聽話的狗,本王踹死你,踹死你!”
朱祁鎮不停踹他。
累得氣喘吁吁,有些站不穩,想扶著牆壁,但距離牆壁很遠。
許彬臉上、身上都是腳印。
還是重複這句話:“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話音方落,順勢一帶。
噗通一聲,朱祁鎮失去平衡,啪嚓一聲摔在地上。
朱祁鎮被摔得七葷八素,腦子嗡嗡作響,完全沒想到,許彬敢放倒他?
指著許彬:“你、你敢傷害本王?”
“奴婢不敢傷害王爺!是王爺沒站穩摔倒了,和奴婢無關!”許彬卻還抱著他不放手。
“鬆開本王!你給本王滾!滾!”
朱祁鎮覺得五臟六腑都痛。
但看見許彬,心裡更痛。
氣得暴跳如雷。
許彬立刻鬆開大腿,然後欺身而上,跪在了朱祁鎮的腿上:“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你、你……下去!下去!”
朱祁鎮腿抽筋了。
關鍵這個姿勢……噁心。
許彬卻看著他,模樣十分氣人:“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你能不能閉嘴!”
朱祁鎮被這句話折磨發瘋了:“本王也是天家,聖母是本王的親母!本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輪不到你個太監指手畫腳!”
“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許彬更擰。
“來人,把他殺了!把他殺了!”朱祁鎮指著許彬,恨本王手腳無力。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這個該死的奴婢欺負本王手無縛雞之力!
嘭!
許彬更狠,一頭磕在朱祁鎮肚子上。
朱祁鎮痛得想彎曲起來,但身上壓著一個人呢,根本起不來,他不得不平躺。
腹部更痛了!
這個老頭練鐵頭功了嗎?
“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嘭!
許彬又一頭磕在朱祁鎮肚子上。
王政進殿一看,不忍直視:多疼啊。
朱祁鎮竟覺腹中翻湧,像是什麼東西要返上來一樣。
“你、你別磕了……”
嘭!
許彬又一腦袋磕下去。
朱祁鎮終於忍不住了,一張嘴,噴了許彬一臉。
“本王哪來的什麼名單!沒有啊!本王去哪給她!”朱祁鎮胃裡舒服了,但是味道難聞啊。
“奴婢不信。”許彬說話更氣人。
關鍵他唾面自乾,臉上的噁心玩意兒,就這樣掛著。
也不拿下去。
也不擦擦臉。
結果……
嘭的一下,他一頭磕在朱祁鎮肚子上,臉上的噁心玩意兒,全都蹭在朱祁鎮身上了!
“啊啊啊啊!本王要殺了你!”朱祁鎮發瘋了!
這時,王政縮頭縮腦的進來,剛巧看到這一幕,也覺得胃中不適。
“快,快來救本王!”朱祁鎮看到了王政。
王政掉頭就跑。
這種事,可不能瞎看,有點噁心。
“回來,你回來!”
朱祁鎮眼淚流了出來:“抽筋了,真抽筋了,你起來!起來,有話好好說,真抽筋了……”
“請漠北王……”
這話就像魔咒一樣,朱祁鎮怒吼:“閉嘴!本王沒有什麼名單,沒有!”
嘭!
許彬狠狠用腦袋撞他的肚子。
那噁心的玩意兒,又沾到許彬的臉上了。
然後又磕一下。
又蹭回去了。
朱祁鎮慘叫個不停。
這時劉夫人、周夫人等人全都過來,場面不忍直視。
“救我啊!”朱祁鎮臉上全是鼻涕眼淚,十分狼狽。
尤其是蟒袍的胸口上,那一灘,實在是精彩。
“好個狗奴,快點起來!”劉夫人是真的關心朱祁鎮,也不嫌棄他埋汰。
嘭!
許彬卻狠狠用頭撞朱祁鎮的腹部。
朱祁鎮兩眼一翻,差點暈厥過去。
劉夫人等人趕緊把許彬拉開。
好在許彬歲數大,換做壯漢,這幾個頭,肯定把朱祁鎮送去西天了。
周夫人給朱祁鎮順氣,把朱祁鎮扶起來:“養不熟的白眼狗,本王對你這麼好,你卻反咬本王一口!”
“請漠北王……”
“閉嘴!”
這話彷彿是魔咒,朱祁鎮一聽就暴跳如雷:“把他的嘴堵住,不許他說話!”
許彬嘴巴被堵住後,則朝著朱祁鎮流淚。
“你個白眼狗還知道哭?”
朱祁鎮爬起來,揚手幾個耳光,甩他臉上。
又覺得身上噁心,趕緊脫了蟒袍,罩在許彬的身上:“你喜歡,就讓你聞著去吧!”
許彬則有話要說。
呸!
朱祁鎮一口痰吐他身上:“狗東西,憋死你!”
“你們,把他丟出去,本王永遠不要見到他!”
許彬卻瘋狂搖頭。
王府伺候的太監實在不多,不到十個。
被叫來,把許彬綁起來,丟出去。
而王政卻跪在門口:“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你個狗奴,還敢回來?”
朱祁鎮氣壞了,衝上去就是一腳。
王政應聲栽倒,卻還是堅持道:“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你有病嗎?為什麼只會說這樣一句話?”
朱祁鎮一聽這話,就想殺人。
王政爬起來,哭著說:“漠北王,今日完不成懿旨,奴婢就不準回宮!”
話音方落。
在漠北王府伺候的宮人,全都過來跪下,不停磕頭:“請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你、你們!都反了不成!”
朱祁鎮指著他們,怒不可遏。
“這是都知監許提督的命令,若漠北王不遵懿旨,就打死我們這些奴婢!”王政磕頭。
朱祁鎮明白了,是那個廢人的手段!
“本王沒有什麼名單!沒有!你們就算把頭磕破了,也沒有!”朱祁鎮爆吼。
可是,宮人都在磕頭。
“都反了不成!”
劉夫人叱罵:“連漠北王的話都敢不聽了?都起來!不許再說這句話了,聽到了沒有!”
她就是原來的劉敬妃。
心裡是向著朱祁鎮的。
“誰這麼大的威風啊?”
吱嘎!
漠北王府開啟角門,許感慢慢走進來:“這不是劉夫人嗎?怎麼?訓斥奴婢呢?”
劉夫人看到他,驚懼地後退幾步。
“喲,怎麼還被綁著呢?”
許感看見被綁著的許彬,登時笑道:“嘖嘖嘖,瞧瞧這臉上,怎麼這麼髒呢,在唾面自乾呢?”
許彬被解開後,匍匐在地上:“奴婢無能,不能勸說漠北王遵從聖母懿旨。”
“廢物!”
許感也不難為他了,畢竟歲數這麼大了。
皇爺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就留他一條狗命。
“奴婢知錯!”許彬跪到一邊去。
許感則慢慢走下臺階,走到朱祁鎮面前,恭恭敬敬行禮:“奴婢參見漠北王!”
“滾!”朱祁鎮別過頭去,不想看他。
許感則笑了,慢慢轉過頭,看向在漠北王府伺候的奴婢,厲喝道:“一群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拖出去,都殺了!”
那些宮人磕頭求饒。
朱祁鎮的王妃們驚恐萬分,全都悄悄退到了朱祁鎮身後。
畢竟許感是老朋友了。
“求本督有什麼用啊?你們的命,在漠北王手裡!”
許感慢慢轉過頭,向朱祁鎮行禮:“奴婢請問漠北王,在哪裡行刑呀?”
“你,滾出去!”朱祁鎮指著許感大罵。
“哦,漠北王的意思是,就在這裡行刑呀!”
“承蒙漠北王厚愛。”
許感躬身行禮後,轉過頭來厲喝:“都聽到了嗎?動手吧!”
都知監的太監抓出個宮女。
周夫人捂住嘴巴,這是她的貼身婢女。
“夫人救命啊,夫人救命啊!”那宮女向周夫人求救。
周夫人不敢說話。
眼巴巴地看著朱祁鎮。
在這漠北王府伺候的宮人,都是貼身的,一旦被殺一個,人心就徹底散了。
倘若王府內再無人為他漠北王賣命?
他在府外有再多佈置,又有什麼用呢?
“住手!”朱祁鎮壓住怒氣。
“漠北王讓快些,別讓她痛苦,給她個痛快。”許感笑道。
啪!
朱祁鎮狠狠一個耳光抽在許感臉上:“本王讓你住手!本王看誰敢動!”
歘!
都知監的太監,一刀劃開了宮女的脖子。
鮮血如注。
朱祁鎮眼前一片殷紅。
跪著的宮人,瑟瑟發抖。
王妃們驚恐地捂著嘴。
許感,竟敢在王府內殺人?
“下一個!別讓漠北王等得太久!”
“漠北王不快,就得拿咱家撒氣,咱家可交代不起!”
許感揉了揉臉頰,直接跪在地上,磕個頭道:“奴婢殺得太慢,請漠北王恕罪!”
又一個宮女被拉上來。
那是劉夫人的貼身婢女。
刀刃放在她的脖子下,她驚恐大喊大叫。
鮮血,濺起來。
又一個人沒了。
朱祁鎮終於回過神來,一腳踹翻許感:“本王讓你停下,停下!”
“漠北王讓大家快點?都聾了嗎!都快點!”許感爬起來,又跪下。
“你聽不懂本王的話嗎?你個死太監,聽不懂人話嗎?本王讓你別殺了!”朱祁鎮暴跳如雷。
“奴婢知錯!”
許感磕個頭後,森然地看向都知監太監:“都聾了嗎?沒看見漠北王生氣了!再手慢的,也都拖出去砍了!”
“本王讓你別殺了!”
朱祁鎮越說,死的人越多。
眨眼之間,七八個老太監都被砍了。
“本王手上沒有什麼名單,真的沒有!”朱祁鎮自己都崩潰了。
連王府內的奴婢都保不住。
誰還會信他?
他還有可能登基嗎?有嗎?
“都聽見了嗎?漠北王發怒了,一起動手,全都殺了!”許感厲吼。
然後又磕頭請罪。
這是雞同鴨講。
所有宮人都被拉出來。
刀架在脖子上面。
許感則看向朱祁鎮,彷彿在說:沒事,奴婢殺完了,還有王妃呢?您女人多,死幾個也不心疼。
“本王給你!”
朱祁鎮慘笑幾聲,走進內堂,把閣部重臣名字都寫上,然後交給許感。
許感剛要看,朱祁鎮厲喝:“你敢看?開啟試試,你主子得先撕了你!”
許感覺得這張紙很新,像是假名單。
但真的不敢看。
他慢慢回頭。
歘!
刀刃劃破脖子的聲音。
“你怎麼不守信用!”朱祁鎮爆吼。
他親眼看到,很多張熟悉的面龐,倒在血泊裡。
整個漠北王府,只有許彬一個活著的奴婢。
所有奴婢,都死了!
許感慢慢站起來:“這都是漠北王的吩咐呀,奴婢只是聽命行事罷了!這回可全了您的心願了。”
“你、你……無恥!”
朱祁鎮憋了半天,最後只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和漠北王比起來,奴婢是小巫見大巫。”
“畢竟您一動手,可是幾萬幾萬的人死呀,前赴後繼的。”
“瞧瞧奴婢這張嘴,淨說什麼大實話?”
許感使勁扇自己兩個耳光,然後磕頭:“求漠北王恕罪!”
“本王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朱祁鎮死死盯著他,要是眼光能殺人得多好。
“謝漠北王誇獎,奴婢就不打擾漠北王了。”
許感又磕個頭,行禮。
慢慢退下。
又想起什麼,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奴婢將漠北王的府邸弄髒了,卻無暇收拾,只能求漠北王見諒。”
嘭!
角門開啟,又關閉。
留下漠北王府滿地屍體。
朱祁鎮看著那些張熟悉的面龐,一會笑一會哭,人似乎是哭了。
許感入宮稟報。
而在江西,龍虎山。
龍虎山屬於廣信府,算是廣信府、饒州府、撫州府三府交界。
楊信正在山上練兵。
以龍虎山為根基,輻射三府,在三府境內剿匪。
一面剿匪練兵,一面整飭江西衛所。
他先將寧王府軍和靖江王府軍控制在手,優勝劣汰後,併入虎豹軍,然後再整飭衛所。
正一道北遷之後。
此地仍是道教總壇,來參拜者不計其數。
楊信可不敢招惹道君老爺,雖說是在龍虎山練兵,其實是在山下,山上的東西他一點不敢亂動。
虎豹軍人數暴增到了兩萬六千人。
多是江西本地匪類。
他本想釋放為民。
但馬瑾卻說,當過土匪的百姓,是不會當農民的。
乾脆,放在衛所裡養著,等虎豹軍回京後,將這些人拆分出來,移到關外去。
楊信不敢擅自做主。
上書朝廷,得到皇帝御批。
准許擴大虎豹軍,人數不限。
剿匪越多,虎豹軍隨之壯大,但虎豹軍也不能良莠不齊的吸收,就將一部分人移去了湖廣。
湖南湖北因為這些人,吵到了朝堂上去。
楊信看得熱鬧。
“總兵大人,錦衣衛提督大人有密信來報!”簡陋的江西總兵衙門,霍亮匆匆趕到。
拿出密信和調令。
“地圖拿來!”楊信不敢怠慢。
金忠是錦衣衛提督,更是陛下的心腹,絕不能有失。
“霍大人,我軍抵達梅林,最快要三天時間。”楊信讓人清點船支。
江西號稱水鄉,水路四通八達。
張善就在鄱陽湖岸的都昌,督建造船廠。
“越快越好!”霍亮苦笑。
而在梅林。
金忠住得好睡得香,天天都有美人相伴,各種意想不到的玩意兒,供他娛樂。
他個太監都沉醉在溫柔鄉中了。
“銀子準備好了嗎?”金忠覺得十分疲憊,像是昨天做了重活,今天昏昏欲睡。
但昨天開了宴會,廬陵各路士紳都來拜訪。
宴會之後,他們好像用了一種草藥,難道是御米?
御米,是宋朝宮廷對一種藥物的特殊稱呼。
如今叫烏香。
金忠出自皇宮,他是知道烏香的。
敬妃娘娘就常年用此藥,導致其人面如縞素,狀若瘋魔。
他登時打了個激靈。
這個費鶴莫不是用烏香害他?
算算時間,虎豹軍應該到了!
“回大人,已經準備好了,先給您二百萬兩銀子。”費鶴天天陪吃陪玩,人都瘦了,精神著實不錯,臉上的傷也好了。
金忠覺得身體緊,哪裡都難受。
費鶴卻道:“大人是否身體不適?”
“嗯,本督疲乏,你退下吧。”金忠知道,自己中招了。
肯定是烏香!
這個費家,不簡單啊。
大明沒有烏香,皇宮裡的烏香是透過海外貿易,朝貢給大明的。
這不恰恰說明,費家的錢,是從海上賺來的嘛。
“都滾出去!”
金忠不讓女人留下。
他覺得渾身很冷,很難受,特別渴望。
“應該毒素不深吧?”
金忠憑意志力忍著。
他親眼看到過,敬妃娘娘因為用了烏香,後果多麼可怕。
園子外,費鶴臉上掛著笑。
“爹,咱真給那個死太監那麼多錢呀?”費綸小聲問。
“你怎麼說話呢?不要命了?”
費鶴臉色一緊。
“爹,你怕什麼?他用上了那東西,以後還不乖乖聽命於咱們?”費綸滿臉不屑。
“那是錦衣衛提督,你腦子進水了?”
費鶴瞪了蠢兒子一眼:“以後嘴上有個把門的,不要什麼話都亂說,要掉腦袋的!”
“切,這偌大的吉安府,誰能動得了我們費家啊!誰敢啊!”費綸滿臉不屑。
整個吉安府,都是他費家的天下。
曾經的首輔陳循厲害吧?
家鄉有事,不還得他們費家出面擺平?
這吉安府,皇帝的聖旨都沒有費家一個屁管用。
“不好了,家主大人不好了!”
卻在這時,家丁急匆匆跑進園林,急得摔倒在地上。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沒個正形!”費鶴擺出家主的架子。
“軍隊!”
家丁驚恐道:“不知道哪來的軍隊,把咱們家給圍了!”
“軍隊?”
費鶴嚇了一跳,下意識看了眼金忠的房間。
“你幹什麼去啊!”費鶴髮現兒子往外跑。
“爹,我先出去躲躲!過些日子再回來!”費綸害怕,想翻牆出去,去別家躲躲。
“不孝子,沒用的東西!”
費鶴一邊罵,一邊追著,也想出去躲躲。
可是,費府上下都收到訊息,紛紛湧出來,把他攔住了,都問出什麼事了。
卻在這時。
有兵丁翻牆進來,為首的劍眉入鬢,面容冷厲,一身總兵官袍,跨步進來。
“大人,那個就是費鶴!”霍亮指給楊信看。
楊信抽出腰刀。
後面跳進來的兵卒,全都抽出腰刀,朝著費鶴等人走來。
費府上下跪在地上:“饒命啊!”
有兵卒去開門,遇到家丁阻攔,揮刀直接砍殺,開啟大門,頓時湧進來上千兵卒。
“你就是費鶴?”楊信居高臨下地看著費鶴。
費鶴滿臉懵。
這是哪來的軍隊啊?
肯定不是吉安府的,也不是江西的,口音不對。
難道是,駐紮在龍虎山的虎豹軍?
“提督大人在哪?”霍亮喝問。
費鶴一怔,指了指那個園林裡的房間。
他心裡後悔,他見過霍亮,這幾天霍亮消失,他問金忠,金忠說去南昌辦事了,他也起疑心。
“把費家人全都集中起來,本總兵一個一個審問!”楊信緊繃著臉。
霍亮則進園林裡找金忠。
發現金忠神色萎靡,臉上有血,像是自己撓的。
“提督!”霍亮一驚。
金忠擺擺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本督沒事,可是楊信來了?”
“是!”霍亮把路上的經過,簡單描述一下。
“扶本督起來!”
金忠吐出一口濁氣,強提起精神:“走,去看看。”
當看見金忠出來,楊信起身行禮。
“見過楊總兵!”
金忠面色慘白,勉強笑道:“讓總兵見笑了,本督偶感風寒,沒什麼大事,是不是啊費先生?”
費鶴知道,滅頂之災來了!
他以為用上千萬兩銀子,已經餵飽了金忠呢。
卻不想,金忠早已去調兵。
從一開始,金忠就沒想過善了。
讓費鶴想不通的是,一個太監不要錢,要什麼呢?
“大人,這小子想翻牆逃跑!被標下抓回來了!”有兵卒將費綸摔在地上。
費綸慘呼,面露絕望。
“逃?往哪逃啊?”
楊信冷笑:“本將率兩萬大軍而來,整個江西姓費的,都被圍起來了,你能逃哪去?”
費府上下一片驚呼,都覺驚恐。
費鶴臉色一白:“大、大人,我家犯了什麼罪啊?”
“犯了什麼罪?你還用問本將嗎?”楊信反問。
“可、可……”費鶴看向金忠。
金忠卻朝他露出詭異的笑容:“費先生,你就是這樣報答本督的?是嗎?”
“來人,把這個小子,凌遲!”
金忠指著費綸。
費綸慘呼:“跟我沒關係啊,要凌遲,凌遲他啊!”
他指著他親爹說。
“畜生!”費鶴厲喝。
金忠樂了:“原來你家也有敗家子啊,你過來。”
“本督問你,你家是做什麼生意的?”
費綸蠕了蠕唇。
卻有個老頭在咳嗽。
金忠勾勾手指,把他拖出來:“你咳嗽什麼?”
“回大人,小老兒嗓子不好。”那老頭叫費如儉,長費鶴兩輩,費鶴得叫他爺爺。
“嗓子不好?”
金忠給霍亮使個眼色。
霍亮則捏開費如儉的嘴,把刀柄塞進去,然後使勁往裡面搗。
很快,就有鮮血流出來。
費如儉還在掙扎。
但霍亮按住他的關節,讓他動彈不得。
“見笑了,一點小手段。”
金忠朝著楊信拱手,旋即俯視一週:“還有誰嗓子不好,本督給他治治!”
“本督妙手回春,你們看看,他的嗓子是不是被本督治好了?”
霍亮鬆開了費如儉。
費如儉倒在地上,嘴裡發出“哈哈”的聲音,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嘴裡不停湧出鮮血。
費綸被嚇傻了,這手段太狠了。
“說吧。”金忠朝著費綸笑道。
“小、小人不知道!”費綸想說,但又不敢說。
“不知道也是罪呀。”
金忠扶著塊石頭,強撐著:“費先生,你給本督用的藥,還有了嗎?”
“什麼藥?學生不知!”費鶴還嘴硬。
金忠看向楊信:“總兵大人,就勞煩你搜一搜了,把他家的奴僕都抓起來,不說的都殺了,說的留下!”
錦衣衛人少,沒法做。
楊信不願意沾手這種事。
他是軍人,應該攻城奪寨,建功立業,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這點小事上。
金忠壓低聲音道:“這個費家賄賂本督兩千萬兩銀子,一定是大案,辦成之後,本督會向陛下報功。”
楊信吃了一驚。
兩千萬兩啊?
還只是賄賂,那他家得有多少啊?
他立刻讓人去辦,很快,就搜出來一包黑乎乎的藥。
“這是什麼?”金忠問費鶴。
費鶴滿臉驚恐:“不、不知道!”
“霍亮,摳一塊,隨機餵給費家人,問問他們,這是什麼東西!”金忠有氣無力
霍亮摳一塊,抓住一個青年,就往他最裡面塞。
他死死抿著嘴,不肯張嘴。
霍亮把嘴唇都撕出血了,他還是不肯張嘴。
嘭嘭嘭!
霍亮給他幾拳,讓他嘔吐,然後把東西塞進他的嘴裡。
“不、不,會死的!”這個費家人還知道這玩意會要人命。
“不準吐出來!”
霍亮夠狠的。
捂住他的嘴,使勁晃他的頭,逼他嚥進去。
“接著喂。”金忠渾身不舒服。
“不要啊,會死人的!”每個人都非常抗拒。
“既然知道會死,為何給本督吃呢?”金忠聞到了這個味道,也想來一口。
“沒有給大人吃過啊!”
“還敢騙本督!”
金忠厲吼:“當本督沒見過這是什麼東西嗎?”
金忠抓起來一塊,抓起說話的那個人,直接塞進他的嘴裡!
“全都給本督餵了!”
金忠瞪著眼睛,兇厲地看著費鶴,一把捏住他的嘴巴,摳下一塊黑東西。
費鶴不停搖頭,十分抗拒。
“你們家都說沒事了,那就都體驗體驗。”金忠塞進他的嘴裡。
“哈哈哈哈!”
第一個吃這東西的忽然大笑起來,手舞足蹈,十分興奮。
把楊信嚇了一跳。
漸漸的,那些吃過這東西的人,都會發瘋似的手舞足蹈。
“這、這是五石散?”楊信大吃一驚。
他是讀書的,知道這五石散曾經風靡魏晉權貴,直到唐朝的孫思邈,竭力阻止使用五石散。
五石散之風,才漸漸消弭。
這等毒物怎麼又出現在大明瞭?
“五石散和這個比起來,五石散簡直就是小兒科。”金忠也想吃一口。
但這東西不是吃的。
吃多了,會立刻死。
果然,第一個吃的,七竅流血而死。
手舞足蹈也就片刻功夫,人就死了。
量大了。
楊信目瞪口呆:“這是毒藥!”
“會上癮的毒藥!”金忠喘著粗氣,要不是他意志力強大,怕是也跟著吃了。
“這麼恐怖的東西,究竟是哪來的?”
楊信短暫震驚之後,恢復了理智:“他家似乎都知道,這東西會弄死人。”
“提督,東西沒了,有的人還沒吃到呢!”霍亮手指頭都是黑乎乎的,他下意識也想舔舔。
啪!
金忠一個耳光打在他臉上:“不想活了,快去洗了!”
“謝大人救命之恩!”
霍亮是不由自主的去舔,這玩意好像有魔力。
費府園林裡,不分男女,全都寬衣解帶,手舞足蹈,開心大笑,一個個彷彿墜入魔幻世界。
虎豹軍的兵卒都被嚇到了。
這些人還是人嗎?
楊信一把將費綸揪起來:“這東西是哪來的?”
費綸滿臉驚恐:“海、海上。”
“海上?哪個海上?你家是江西人,怎麼去的海上?”楊信問完自己就明白了。
這個費家的錢,也都來自海上。
可海上怎麼會用如此可怕的毒藥呢?
“這不是毒藥。”
金忠幫他解惑:“這叫烏香,宮中便有,乃是藥材,如果錯誤使用,就能令人上癮,一日也離不得此物。”
“陛下曾明言,決不許大明出現此物。”
楊信也博覽群書,轉瞬明白烏香的另一個名字。
“原來是毒花!”
楊信看著那一袋子,估計有幾斤:“你們弄這麼多幹什麼?來控制誰嗎?”
金忠擺擺手:“楊總兵,交給錦衣衛吧,你帶著軍卒先出去。”
楊信欲言又止。
“本督是為了你好,知道太多對你不利,楊總兵。”
金忠知道,皇爺非常看重楊信。
要當做名帥來培養的人物。
不能沾染這些髒東西。
“謝大人關懷!”楊信行禮後退下。
“弓弩留下幾把。”
金忠讓錦衣衛番子們持弩:“本督指誰,便射殺!”
他隨手一指!
一個正在歡跳的人,瞬間中箭。
但沒射死,番子又補了一箭。
“費綸,本督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說,你家的生意是怎麼做的?上線是誰,下線是誰,一年收入多少?”
金忠看向費綸。
費綸渾身一抖。
“只要你實話實說,本督就寬恕你一家。”金忠有氣無力。
費綸不敢隱瞞,全都招供了。
若把海商,形容成一個金字塔,費家只是中層。
江西手工業又極為發達。
尤其是紙業,江西紙便宜。
費家就做紙生意,但費家不親自出海,而是賣給海商,他家只是工廠,以及收購商。
他家幾乎壟斷了江西的紙。
大批的紙張,從江西運到港口,然後再由海商外銷。
但費綸說,最賺錢的還是景德鎮的瓷器商人。
那一件劣質瓷器,在海外那都是價值連城,賺得不知道多少了。
還有壟斷江西鐵礦的商人,鑄成鐵鍋,暢銷海外。
費家和他們比起來,都是小意思。
算不上什麼鉅富。
金忠本以為,費家就是海商呢。
原來是原料商啊。
“和你家合作的海商都有誰?”
費綸報出幾個名字,都是浙江商人。
審問了一個下午。
又從費家挑出幾個人,單獨審問。
又審問了其他支脈。
接連幾天,都在審問。
而楊信是閒不住的,把人撒出去,在吉安府境內剿匪。
“費氏,統統抄家!”
金忠下達命令。
讓錦衣衛著手。
“吉安府上下官吏,全部逮捕!一一查問!”
所謂官匪是一家。
這費家出事,官府別想跑,那些山裡的土匪,也都是費家養的走狗,也活到頭了!
“不,整個吉安府所有人,全都要查!”金忠看誰都像是勾結海商了。
肅清吉安府的同時。
金忠將所有事實,寫成奏章,送入中樞。
再抄送給馬瑾一份。
而在宮中。
朱祁鈺收到了朱祁鎮的名單,嗤笑出聲:“許感,你看看。”
“奴婢不敢看!”許感心裡咯噔一下,聽皇爺的語氣,就知道出事了。
馮孝遞過來。
許感一看,眼前登時一黑:“奴婢這就再去索要!”
“去要他也不會給的。”
朱祁鈺目光微冷:“得讓他知道怕,明白嗎?”
“奴婢明白!”
許感這回沒去漠北王府。
而是從他夫人的孃家入手。
第一個拜訪的就是周家。
淨室房太監高得善叩見:“皇爺,該翻牌子了。”
“去毛選侍那吧。”
朱祁鈺沒抬頭,繼續處置奏章:“這個歐信,可是一條過江強龍啊,這是要把廣東攪得天翻地覆啊!”
馮孝小心觀察皇帝的臉色,發現他帶著笑。
這歐信簡在帝心啊。
“傳旨,告訴朱永、劉震海,全力配合歐信,朕要廣東完全是漢人的!”
“嶺南再也不是蠻夷之地,而是成為我漢人的生存空間!”
“再傳旨方瑛,不要怕慢,一點一點把廣西給朕犁清了。”
朱祁鈺在司禮監批覆的後面,用硃筆御批。
然後心滿意足地合上。
又讓伺候筆墨的太監拿來一本空白奏章,他用硃筆,筆走龍蛇,快速寫完。
“蓋璽,再加蓋軍機處大印,一併交給歐信。”
這是一道調兵密旨。
“再傳旨方瑛,戰後將手裡的120萬大軍,移去浙江,沿途不許襲擾百姓,違令者斬,蠻人不許回頭,違令者誅族。”
“沿途衛所謹守城關,不許開城,不許迎廣西軍入城,一旦發現異動,可派兵征伐!”
“令方瑛、陶成、朱儀親自壓陣,不許出錯!”
“奴婢遵旨!”馮孝把記下來的送去內閣,由內閣整理措辭後,傳下旨意。
朱祁鈺繼續看奏章:“四川熱死了人?唉!”
“人力無法和上天抗衡啊。”
“告訴何文淵,熱死的人家免去三年稅賦,再酌情給一些錢糧補貼。”
朱祁鈺不願意寫。
就讓乾清宮伺候的太監往後面加字。
越看越糟心。
他乾脆站起來,去庭院裡轉轉:“這九月的天也不涼快啊。”
“皇爺,過了十月就好了。”馮孝知道,皇爺這是心煩意燥,不是天氣的原因。
四川是督撫西南的重中之重。
絕不能有變。
“讓何文淵給朕上密奏,朕要看。”
朱祁鈺忽然問:“京畿的秧苗如何?”
“回皇爺,尚能有收成,近來天氣不錯。”馮孝回稟。
“天下民心,就在肚子呀,肚子填飽了,心才能在大明這邊。”朱祁鈺揹著手踱步。
卻在這時。
有太監小跑著進來,看見朱祁鈺,立刻跪下:“皇爺,遼東急報,是徐太監傳來的!”
徐珵?
朱祁鈺一把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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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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