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烏佐夫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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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不覺中，聖城的局面，彷佛一下子就開啟了一樣。

首先找上來的是烏佐夫‧甘提亞。距離新家改裝的竣工，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原先對馬桶的製作有很大興趣的匠人們卻遲遲沒有下文。

直到某日夜間，某人正磨蹭著請銀鬚矮人賴利新打造的望遠鏡筒身，調整著鏡片的設定時，烏佐夫敲起閣樓的房門。“先生，可安歇了？”

“烏佐夫呀，請進吧。”

‘先生’，林特地讓烏佐夫改用的稱呼。比起像銀鬚矮人沒大沒小的叫著，或是像兩個少女一樣稱呼老師，烏佐夫‧甘提亞可說是客套到過分了。

某人一方面不想在家裡，到處聽到‘閣下’來，‘閣下’去的稱呼，二方面也不想被可愛女孩子以外的人叫主人。‘先生’這個詞在迷地也沒有特別的意涵，所以就讓烏佐夫這麼稱呼。

“先生，關於勞爾他們在白天的時候有來找過我談有關生意的事情。雖然講了不少，但落到實處的沒幾樣，事實上我也沒有什麼頭緒就是了。所以特別來找您請教。”

勞爾便是那群匠人中，被公推出來的頭頭。而對於烏佐夫的茫然，林直接開啟了儲存在首棺中的第六七一一號檔案。那是一堆沒有整理過的隨筆，有圖片，也有文字，內容包括坐式、蹲式的馬桶，男性用的便鬥，男女公廁的設計，包含盥洗臺的整套衛浴設計。

除了這些最終設計外，當然也有衛浴裝置各個部分的製作工藝概略說明。最成熟的，當然是使用魔法材料所製作的成品。因為一直以來，林都是這麼製作這些東西的，因為可以直接用上魔法的塑型術。

作為替代的方案，可以使用木製品。但不要看木頭做的，就覺得應該會非常便宜。考慮到會發黴與耐用度的問題，得要刷上一種很特殊的漆，才有辦法提高其使用壽命。而在迷地，能用上那層漆的物品，也都是家境殷實的人家才有辦法。

替代方案之二，就是燒製陶器了。比較起來，假如不講究的話，製陶有材料便宜，取得容易兩大優點；缺點就是有技術門坎。因為林提供了使用模具灌漿的方式來製作，如此可以保證成品的一致性，但工序可就多了起來。

這部分有個重點就是窯的設計。雖然不是自己的專業，甚至也不曾碰過燒陶工藝。但是林曾經在漫畫中、在電視節目上看過的介紹，居然在寫這些隨筆的時候想了起來，也就順手寫下。但在實際操作上，還有待匠人們去摸索、驗證。

而在方案二上，則有一個研究方案，那就是‘釉藥’的研發。對於這方面，某人再度將想得起來的材料與其外觀全部寫了出來，並指明主次。將這些東西磨成粉狀，調製成水溶液後，刷在未燒製陶器的表面，再用更高的窯溫一起燒製，這便是‘瓷器’了。

雖然說從馬桶開始迷地的瓷器歷史，感覺上有點怪怪的。但某人本身可沒時間做這方面的研發，就只是落在檔案中，以一個可能性的發想交給專業工匠，看他們如何去發揮了。

然而原本只是有點迷惘的烏佐夫，在看到這份檔案後就更迷惘了。

因為這份隨筆就真的只是想到什麼，就紀錄什麼，沒有什麼順序與系統脈絡可言。而且給出來的內容博而雜，反而讓烏佐夫看得眼花撩亂。林說道：

“這些東西，你瞭解一下之後，就可以跟勞爾他們討論討論。一些太過技術面的東西，你不會沒關係，讓他們去理解就好，你只要把持著大方向。而在合作的分工上面，我建議你的安排是讓他們每一組人，專門負責全部施工內容的一個部分就好。設計規劃的歸設計規劃，製造馬桶的歸製造馬桶，現場施工的歸現場施工。這樣的好處有兩方面，一者，專注做某個部分，他們熟練了之後，效率就會有所提升。效率提升，就有市場的競爭力，這對未來的發展至關緊要。第二，他們每個人都只會一個部分，就不用太擔心他們獨立出去，或是被其他人挖角。當然，細節的把握，你熟知人情世故，也曾開過酒館，應當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雖然一口氣說了很多，但烏佐夫也不是什麼未經世事的小夥子。稍微想了一下，便對接下來的計劃有了大概的輪廓。他又問道：“先生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事情嗎？”

“假如你們都準備好了，那麼第一筆生意跟第二筆生意也有著落了。”

烏佐夫嚇了一跳，說：“這麼快！”

“是啊。一開始，你們就去找卡班拜學院跟火焰紅唇旅店，跟他們交涉可以提供示範安裝的地點。第一回，他們願意讓你安裝幾套都沒關係，相關的費用由我這邊支付。”

對於某人的慷慨，烏佐夫卻不太能理解。雖然這位魔法師不是什麼無利不起早的性格，但也不是什麼樂善好施的人。別看他把論壇魔石的利益貢獻出去，在各地成立基金與學院。這也是逼不得已之下，為了把麻煩甩開的作為。所以他直接問道：“先生，您這麼做的用意是？”

“畢竟他們兩邊都幫了我們不少，也有交情在，在交涉上應該比較容易。有好東西，當然要和好朋友分享，這算是回禮吧。再說這兩個地方都不算是私宅，而是人來人往的場所。假如他們體驗過，也覺得好用的話，自然就會告訴其他人，並且自己也會想要在自己的家中做上幾套衛浴裝置。這樣算的話，很難說一開始我們花的錢就是白花。”

“的確。”烏佐夫贊同道。

“總之，一切就拜託你了。有問題的話再來找我就好。對了，假如你需要其他人的幫忙，記得付酬勞喔。”林說完，就又回頭擺弄起總算又做出來的天文望遠鏡。這是隔了幾年的重新觀測呀，不知道原本的星星，產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而一旁看著對這件事不怎麼上心的魔法師，烏佐夫‧甘提亞除了苦笑，就只有苦笑。

就如那一位曾說過，這就是一步閒棋，所以自己辦好了，或是搞砸了，對方都無傷大雅。但對自己而言，這反而像是一次考校。雖然自己最初的目的，是希望就近監視那位前魔王大人，觀察她有沒有可能再次興起壞念頭，為其他人預作警告。

不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便體悟到當初的憂慮似乎只是白操心。但這個心得，反而讓自己的存在顯得有些尷尬，究竟是要走，還是要留。走的話，走去哪兒？暴風海灣的故居早就處理掉了，自己稱得上是無家可歸。留的話，用什麼理由留下來？

自己之前不斷用‘順路’、‘碰巧遇到’的理由，一路跟隨下來。但現在目標一行人都定居下來了，自己又能夠湊巧到什麼程度？加上這些時間的花費，路上又沒有空閒讓自己接下什麼冒險者的委託，這可是讓自己的積蓄減少許多。

雖然最後不明不白的跟眾人住在一起，一同用餐，但自己的身份地位究竟是什麼，可就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這一回對方分配下來的任務，既是對方給出的一場考校，其實也是自己對自己的測試，試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或是說想做到什麼程度。

生死一線的冒險生活，其實並不適合自己，所以才會從冒險者的生涯中退休，回老家，繼承家業，也就是那家小酒館。但是暴風海灣那座逐漸凋零的城市也不適合自己，所以才會在找到一個藉口後就離開。

事實上，自己在心中也隱隱覺得自己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而不是任由年歲老去。

當烏佐夫正視起這樣的心情後，就有種想要大展拳腳的衝動。不為向別人證明什麼，只為向自己證明即使不成為一個英雄，也是能有一番作為。

拍了拍臉，打起精神，烏佐夫‧甘提亞慎重地朝林行了一禮，這才退出閣樓。

反倒是不知對方心理活動的某人，看到烏佐夫的奇怪舉動，愣了一下。但最終他什麼話都沒說，因為看到了那雙眼睛有著炯炯有神的目光。在他的經驗中，有著這種目光的人大多可以走向成功；至少他們的未來，不是自己這種鹹魚可以相提並論的。

不過看起來，對方也像是下定決心了，而不像之前如行屍走肉般跟隨著的模樣。要不是此前可以偵測到對方的心跳，都要以為是不是芬在他的身上動手腳了呢。偷偷摸摸把身邊的誰，改造成活屍之類的。

也就是說，烏佐夫這步閒棋，也許可以期待。

重新將目光放回那片真正的星空。這次睽違五年的觀測，最大的差異當然就在於觀測地點的不同。迷地中央大陸斐斯特區的聖城埃斯塔力，與西南半島錫嘉區的五聯城，兩地在地表上的直線距離大約相差一萬四千七百六十三公里。

想要補足這五年的空白是不可能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沒有辦法回頭。但是觀測地點的差異，需要做上一些補正。尤其針對近距離的星體，特別是與迷地同處一個恆星系中的其他行星位置。

某人只是依循昔日的習慣，展開首棺的觀測與計算程式，開始依據實際觀測結果，調整各項引數。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望遠鏡組裝完成後，他便急不可耐地開始觀星，而望遠鏡與新居中的首棺終端系統還沒做好連結。在他眼中所出現，那多到令人眼花撩亂的計算數字，是夢境塔給出的計算結果，還是他自己大腦算出的數字，一切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