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十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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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我們可以理解你不想造成太多傷亡的想法。在這場席捲整個世界的戰爭中，也幫助我們這麼做了。這才讓真正迴歸地母之靈，沒有機會接受火種改造的同伴們，只佔了極少數中的少數。——’

作為最初的首領級機人，奧萊恩現在雖然在機人族群中沒有什麼地位，但勝在他跟林是認識最早的一個。所以機人族群有什麼話想跟這個人類魔法師說的時候，他通常會第一個站出來發聲。

’——你說過，這是一場革命。目的是推翻舊的時代，建立新的時代。而要有大建設之前，必會有大破壞。所以一切損失，我們只能儘量避免，但最終仍要面對。這些話沒有錯，因為我們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這也是你的原話。但今天，我們想要補充一句話。’

面對這帶點指責和教訓的言語，林沒有過多的情緒，反而是對機人們的想法感到好奇。手擺示意。’請說。’

’新的時代不會悄悄地來到，而是必須獻上足夠豐厚的祭品，大肆慶祝新時代的到來。今天，寶石坑就是獻祭給新時代的祭品。所以寶石坑必須被摧毀，而不能用老一套的手法收編。’

這……說得還真對啊。某人如斯感嘆道。

在地球，數字音樂的崛起，代表唱片業的蕭條。網路的興盛，代表紙質媒體的衰敗。更不用說中外歷史上，數不盡的朝代更迭。無數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的例子，證明了奧萊恩的論點何其正確。

只是主動獻祭，跟被動獻祭還是有所不同的。某人難得的聖母心發作，說：’不可能再考慮一下，跟對方商量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嗎？寶石坑是一股多麼強大的力量呀，未來我們征戰外域時，他們就不能成為一股中堅力量嗎。’

說到底，某人聖母心的背後，還是希望未來打仗多一點炮灰。尤其這種肉厚能打的炮灰，那可是多多益善。隨隨便便浪費是可恥的。

且不論某人的心思是善是惡，機人一方這回的決定，也不是那麼好改變的。以袖珍級機械少女的型態，站在林身邊的海芙奎恩，同樣贊聲說道：’大人，我們都明白你想要做到面面俱到。但是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代價，不論這個代價是實質的，或是來自其他方面的。你有沒有想過，硬要留下寶石坑的話，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海芙奎恩的問題，讓林想起佛家的一則寓言：割肉飼鷹。佛陀為了從老鷹的利爪下保全兔子，所以阻止了老鷹的獵殺。但又為了不讓老鷹餓死，所以割了自己的肉，來餵飽老鷹。

這則寓言背後的佛理姑且不論，林所看到的是，當自己不願意犧牲他人的時候，就只能選擇犧牲自己。但自己真的有必要付出這樣的犧牲嗎？又不是想走大徹大悟的那條路，某人更自認是個自私的混蛋，而不是無緣無故聖母心萌發，專坑自己人的禍害。

但要做出跟機人們一樣的選擇，感覺上還差了一點點什麼。所以林糾結著。

像是看出了某人的糾結，海芙奎恩做出了掩嘴輕笑的動作。銀鈴般的聲音在某人的腦海裡轉了一圈後，說道：’大人，寶石坑那一位雖說和曾經的我們一樣，都是屬於元素領主的位階；但事實上，她就是這個世界的王。不光她這麼看待自己，我們也是承認的。假如她同樣接受火種改造，你認為她會接受跟我們處於平等的地位嗎？——’

說著，又拍了拍自己，再手一揮，示意在場所有機人。

’——假如她要像過去一樣，依舊在我們之上，那我們有可能會接受這樣的地位差異，讓我們頭上再出現一位王嗎？最初，你誘惑我們接受火種，接受改造成為機人，不就是用改變舊有僵化的體制，讓我們不用再盲目地追求純化的軀體，追求成為寶石之人的一員，如此的說法嘛。讓那一位再次成為我們的王，那麼這段日子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

”啊！”某人恍然大悟。追根究底，問題仍在利益分配上。

就好比老家歷史上的改朝換代。把前朝皇室貴冑殺個精光算正常操作，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封個長樂公或安樂公，供在那邊要死不死的養老，顯示新朝有多大度，目的也是在收買人心。至於留下來請人家繼續當皇帝是怎麼一回事？那乾脆一開始就別造反，也別瞎折騰了啊。

’可是……’某人才想以收編鐵壁為例，又突然想起，鐵壁這個頂尖勢力是被收編了沒有錯，但他們的老大可是被自己給錘死了啊。收編鐵壁，其實跟收編殘兵敗將沒有什麼差別。

總而言之，寶石坑的情況和過去收編元素領主與元素生物們，有著根本上的不同。想靠著展示肌肉，讓對方納頭便拜是不可能的。一旦開打，那絕對是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不可能留手的。

至於指望打完之後接受改造，大家還要和和氣氣地坐下來稱兄道弟……沒看現在機人族群之所以分出多個山頭，不就是有人想不開，所以拉幫結派嘛。

大夥兒的核心慾望是進化沒有錯，但不代表就沒有脾氣了。而有可能是土元素位面脾氣最大的傢伙就在寶石坑裡頭，自己還要腆著臉上門求呼巴掌，那豈是’犯賤’兩個字可以說盡。

但在沒有事先溝透過，怎麼論斷對方的態度呢？關於這一點，林完全不懷疑機人們的判斷與擔憂。

且不提自己上一回來到寶石坑，差點被當大禮包，當場拆開來的經驗。這回來到寶石坑，在虛數號上的實景縮圖中，那記憶中美輪美奐、五顏六色，輝映著陽光的寶石宮殿群，如今卻是大變樣。

宮殿群還是宮殿群，但沒了那種霞光四射的景緻。相反的，那些寶石之景相當暗淡，彷佛所有力量都被收斂起來一樣。仔細一瞧，在宮殿群外圍與上空不時閃現的晶瑩流光彷佛障壁，保護著在它底下的事物。

半空中飄蕩著數條金色霧氣，似聚似散，穿插交迭，不停遊移。還有無數電光，時隱時現，穿梭其中。偶爾可見這霧氣、電光成聚成獸首，齜牙嘶吼，惡形惡狀層出不窮。

看這架勢，其實某人也隱隱感覺，對面的沒有談話的意思。假如機人一方能夠在自己的說服下先釋出善意，也許還能談談。但既然雙方都沒有談話的意願，那也只能打了。

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