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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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老夫竟從他的筆跡中看不出來是哪位名滿天下的後生!”
徐幾道反覆地觀看完十張草紙,卻依然沒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只能透過下筆得知此人年紀不大,下筆一氣呵成,力道十足,一連十首詩毫無停頓般,定不是他這個年紀的老者。
想到有後起之秀在作詩一途竟走在了他的前頭卻不被他這個詩王所知曉,尋找詩仙的執念讓徐幾道的神情近乎癲狂。
小島橋頭的十個買詩人看到徐幾道的模樣,想到剛才經歷過的旁敲側擊的盤問,紛紛後悔自己貪圖美色買詩上島,卻又不好當眾承認,只能在心裡問候著賣詩時沒說代筆作者是誰的大草包寧無恙。
“是誰?詩仙究竟是誰?”
徐幾道情緒激動,但翻看草紙時依舊小心翼翼,生怕被揉過的草紙才被他翻看破裂,毀了詩仙的真跡。
別看寫得規整或傳世的詩篇字帖易得,就像他的詩集,一帖萬兩有價。
但這種隨性灑脫又故意隱瞞真實身份的真跡,有可能只此一份,此乃絕寶!
“季小姐,你是金陵第一才女,認識的學子無數,寫詩之人就在金陵城中,你可認得他是誰?”
徐幾道終於從自己的世界裡迴歸到現實。
季謹如實搖了搖頭。
就在徐幾道失望地嘆息時,季謹又道:“我不知道,但沈小姐的侍衛應該知道詩仙是何人。”
正在旁邊打腹稿準備告寧無恙一狀的梅香,見兩個喜詩如狂的人突然提到自己,面對季謹和徐幾道二人那比太陽還炙熱的眼神,嚇得心裡直突突,大腦瘋狂轉動。
誰?
詩仙?
他誰啊?
根本想不起這麼一號人的梅香額頭在冒汗,心裡在下雨。
小姐的護衛又不止我一個,季小姐你別光看我,你要不問問別人知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季謹見梅香竟一言不發,眉頭微蹙。
難道詩仙是沈家的人,和幼初一個性子,代筆寫詩只是為了好玩?
徐幾道也想到了沈家高調做事、低調做人的風格,不免心裡直打鼓。
若是沈家人,他想求時常討教的話可就難了。
別看他詩王之名在外,受盡天下學子推崇,連皇室子弟都對他禮遇有加,可在這些存在了上千年的名門望族面前,他也只是一個貴客,想拒之門外便拒之門外,誰叫沈家根本不看重世間的虛名呢。
二人沉默了片刻。
最終,季謹還是忍不住低聲詢問:“梅香,幼初叮囑過你此事不能說嗎?”
梅香真的要急哭了。
她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多識字,導致現在連季小姐的話是啥意思都聽不懂。
啥事?
說啥?
“季小姐,我只是一個下人,我什麼也不知道,有事你還是問我家小姐吧!”
梅香抓緊手裡的草紙,拔腿就往島上跑。
季小姐和徐詩王的眼神忒嚇人,她還是抓緊說穿寧無恙的真面目,繼續去盯梢抓那個寫詩的大才子去吧。
季謹與徐幾道見梅香心虛地跑開,二人對視一眼,心中瞭然。
詩仙的身份果然非同凡響,不能當眾言說。
可是他們怎麼捨得放過這個得知詩仙真實身份的機會?
兩人從學子之中徑直穿過,急忙追了上去。
被晾在橋頭的眾人面面相覷,躊躇不前。
其實他們也想知道寫詩的詩仙是誰,可這樣一來相當於自己拆穿自己代筆上島的事,等於自打耳光,太難受了。
“元兄,這個熱鬧我們湊不湊?”
“湊個屁!”
“你不好奇嗎?”
好奇?
當然好奇!
沒看到徐詩王都好奇得快瘋了?
可元寶想到這詩是從寧無恙手裡買的,那小子問什麼說什麼,他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
別人不知道詩仙是誰,寧無恙那傻小子一定知道。
“急什麼,等到離開湖心小島,我有的是辦法知道誰是詩仙。”
元寶故作高深一笑,提醒他們。
“提前和你們說好咯,誰也別覺得自己買詩上島被發現了想離開,我們可不能浪費那十兩銀子,必須吃好喝好,玩夠了再走。”
他可是憑本事買到那位詩仙的大作登的島。
能夠登上平時不對外開放的湖心小島就是一種殊榮,夠他吹好幾年的牛皮了,不能沒看清小島長什麼模樣就主動離開。
“元公子說得對,這是詩仙賜給我們的運氣。”
“走,讓那些美婢們接著奏樂接著舞!”
……
醫館裡。
寧無恙望著一言不發,不時捻動山羊鬍的郎中,整顆心在往下沉。
不怕大夫笑嘻嘻,就怕大夫眉眼低。
他怕不是得了什麼大病!
“徐郎中,我這個乖孫到底如何,你這脈把了半刻鐘了還沒把出來?”
急性子的寧峰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旁邊打轉,讓寧無恙心情更加緊張了。
終於。
郎中收回了手,盯著寧無恙幽幽開口:“你小子剛才說你哪疼來著?”
“渾身疼,尤其是腦子一抽一抽的疼。”不等寧無恙開口,寧峰連忙搶答。
這個郎中曾受過寧峰的恩惠,自然不會不用心。
郎中看到寧峰擔憂的神情,又仔細把了會兒脈後,低低地“嗯”了一聲,在草紙上寫了一個大字,摺好塞到寧峰的手裡。
“回家後,按照上面的藥方服用一次,立即痊癒。”
寧峰聽罷正要拆開,郎中擺手示意。
“回家再用藥,我們這裡該吃午飯了。”
“好,麻煩你了。”
寧峰寶貝似地把草紙塞到懷裡。
寧無恙從問診的板凳上站起來,與郎中目光交會時,看到郎中終於露出了笑盈盈的表情,暗中鬆了口氣。
看來他的病不嚴重。
不然不可能吃一副藥就能好。
只是不知道這藥方上到底寫了什麼字,居然如此管用。
民間出神醫啊。
爺孫倆原路返回平安醫館。
走到沒有大門的大門口,寧無恙隔著老遠便看到一對主僕在門口站著。
高個子的主人儘管身上套著學子穿的青色長衫,可突出的臂肌加上因酷愛習武而微黑的臉龐,讓他看上去像偷穿了別人衣服一樣。
正是三哥寧無礙。
“三哥。”
寧無恙看到寧無礙的同時,便知道自己的雞腿沒著落了。
寧無礙快步走來,長臂一撈摁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打了兩下。
“五弟,我兩日沒來醫館,怎麼連大門都沒有了?”
寧無礙瞄了一眼旁邊黑了臉的寧峰,突然心領神會地縮回手,趕緊對著寧峰行了一禮。
“爺爺,吃了嗎?”
“無礙你不是去湖心小島了嗎?沒透過考核打回來了?”
寧峰握緊了手裡的虎頭關刀。
眼看互相揭短的爺孫倆一言不合就要有人捱揍,寧無恙剛要轉移話題,卻聽寧無礙身後的小廝不服氣的說道:“公子難得作一首好詩,還不是那個柳家小姐故意給三公子使絆子,拿三公子的詩和別人的詩比較,讓季小姐雞蛋裡挑骨頭給涮下來了。”
“立冬!你不懂不要亂說!”
寧無礙雖然知道柳晴芳是故意的,但有件事他必須得承認。
同樣是寫竹,他作的詩確實不如那首《竹石》。
寧無恙對於才子大會的事不關心,但見到寧無礙難掩失落之色,想到三哥平日裡對待原身不錯,關心的問了一嘴:“三哥,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作的詩貼題即可,她們拿你的詩和誰的相提並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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