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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秘方!

這個訊息一經童不惑嘴裡說出,朝臣譁然。

原以為江宴是來作死的,沒想到是來獻方領功的,這一手反轉玩得……可真糟糕。

陛下最討厭這種譁眾取寵的人了。

民間秘方再厲害,它也不可能影響到大興整個國家。

周乾手裡捏著奏摺,打量著下方口氣不小的“草民”童不惑,看出對方身體站得筆直,兩腳分開,像是軍中站姿,緩了一下拖下去打五十大板的決定,沉聲問道:“你從過軍?”

“草民金陵人氏,曾在前線駐守西北邊關,因傷了一隻眼退伍,目前在寧家香水鋪子當管事。”

童不惑謹遵公子的吩咐,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多說。

寧家香水鋪子。

寧無恙!

周乾五指收縮,掃了一眼渾身緊繃作攻擊狀的晉王。

知子莫若父。

晉王這是視江宴與童不惑為敵,隨時準備進攻的表現,看來他的直覺沒出錯。

原本想將申冤的童不惑拖下去送交刑部審理,周乾知道這是寧家派人來獻方後,改了主意。

他猜到,大概是寧家發生了什麼變故,才不得不獻出香水方子來保全自身。

“童不惑,朕對尋常的經商小道不感興趣,更沒有打算借民間富商來斂財的意圖,寧家香水方子朕不收,你的冤情若蘇刺史處理不了,朕便親自來斷一斷。”

童不惑聽到皇帝的回答,竟與公子交代的不說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嚇得臉色慘白。

反應過來,急忙叩頭解釋:“陛下,草民獻的不是香水方子。”

“陛下,微臣可以作證,童管事獻的,是蒸餾酒的秘方,可將尋常的燒酒,經過蒸餾後提純成烈酒,且烈度比御酒坊萬罈難出一斤的貢酒還要強,此酒蘇大人已品嚐過,就在奏摺裡寫著。”

江宴與童不惑一唱一和。

故意賣完了關子,等皇帝表了態,不要寧家香水秘方這才出聲。

同時也吊起了皇帝的胃口,才好達成寧無恙的最終目的。

雖說冤案,但不談冤案,先獻酒方!

周乾握緊的手指張開,低頭翻看著奏摺裡的內容,在最前頭的確實沒提冤情一事,而是講述烈酒之方有多重要,還有那酒有多烈,除了能喝還能夠輔助療傷。

特別是蘇瑞所言,得此一方,能夠使金陵賦稅至少增加三成的話,深深地擊中了周乾的心靈。

大興雖強盛日久,但當家方知柴米貴,六部每天上朝總是輪流喊著缺錢要錢。

金陵賦稅是全國最多的地方,增加三成這個數目,十分可觀。

“竟有如此奇方?!”

周乾也沒看完奏摺剩下的部分,眉眼間皆是笑意,看向童不惑與江宴的眼神都溫和了許多。

“童管事,此方由你進獻,你且來說說,蒸酒難不難?朕若讓你現場蒸酒,幾時能夠喝到?”

難道像釀酒一樣要月餘的工夫?若是如此,便只能先斷寧無恙的案子。

周乾正想著,就見童不惑再次叩首,擲地有聲道:“只要架好鍋,用上江大人帶來的蒸餾器,兩個時辰之內定能見分曉!”

兩個時辰?!

周乾立即站起來,指著殿門口的帶刀侍衛吩咐道:“去御善坊搬一口鍋來,在廣場前搭個灶臺,朕要親自盯著這烈酒出鍋!”

“至於這蒸餾器……”

周乾微笑著看向江宴。

江宴這回不用賣關子了,連忙拱手一拜:“臣已將它帶來了,就在宮門外的馬背上,差護衛保護,以防有人損壞。”

說到“損壞”二字時,江宴還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晉王。

這一路上,晉王的人確實沒有阻攔他們,還巴不得他們能夠走快一點。

但悄悄的卻找人磨破了麻袋,連鐵皮都磨掉了一層。

周乾聞絃音而知雅意,看到江宴面對晉王那警惕的眼神,想到寧無恙的訊息被晉王瞞了個水洩不通,他心裡又給晉王加了筆賬,走下玉階,走到晉王面前。

“父……”

“老十四,隨朕一起去瞧瞧新鮮。”周乾筆直地越過晉王,輕輕拍了拍康王的手臂,朝前走去。

既不知道酒方,也不知道冤情的康王,明顯的愣了一下。

周乾察覺到這一點,心裡升起一個疑問:晉王如此打壓這個寧無恙,竟不是因為此子是康王的人?

他原以為今日這一出的起因,是因為雙王之爭。

此時看到康王的反應,心中怒意更甚:晉王心胸竟已狹窄到如此地步了嗎?

只因寧無恙作了一首詩,揭露了周安的奢侈生活,便出了一樁要告御狀的冤案,真是豈有此理。

“速將江知府的護衛請進宮來!”周乾低喝一聲。

本來只是想借著拍肩膀的動作來向晉王施壓,讓晉王收斂一下。

這回,直接扶著康王的肩膀,並肩往外走。

晉王登時傻了眼。

他還沒從童不惑獻上的不是香水秘方而是蒸酒方子的判斷失誤裡,緩過勁來,想好應對之策,又見父皇故意表達出對他的不滿,嚇得後背都冒了一層冷汗。

怎麼會這樣?!

月初蘇瑞上報的奏摺裡,不是沒有提到過寧無恙和香水的事嗎?

父皇應該對寧無恙不知情,所以他才急著趕人入京定罪。

只要今日定了寧無恙的死罪,誰還會再提起這個夭折的金陵詩仙。

他都算計好了的,卻偏偏因童不惑獻酒方打亂了陣腳,這也不算什麼,反正無論獻什麼方子,那也是童不惑獻的,只要童不惑敢以獻方來搭救寧無恙,他就能往寧家頭上扣一頂要挾父皇的屎盆子。

可現在,真正讓他感到害怕的,是父皇對他的態度!

晉王眼看著父皇與他的死對頭康王走遠,他有心想追,但不瞭解究竟發生了何事,乾脆落後幾步,等著心腹手下們圍聚上來,商量著下一步該怎樣做。

“不管什麼方子,必須讓父皇知曉,嘉獎與免罪不能混為一談,否則人人效仿,天下大亂。”晉王穩了穩心神,沒有因為一時的失意而退讓。

他已答應了周安處理此事,絕不可能一言不發讓寧無恙脫罪。

若真是如此,事情傳揚出去,只會認為跟著他只配鞍前馬後出力,遇到事情不配他這個晉王爺搭救,會有損他的威嚴。

除了父皇,沒有任何人能夠無視他晉王府的威嚴。

不管是詩仙,還是康王,誰都不行!

此時。

周乾已然與康王走到了廣場的一處蔭涼地,扭頭一看,江宴正攙扶著童不惑下臺階,眉鋒一挑,面露同情之色。

康王見狀,也是惋惜的說道:“父皇,這童管事本來只傷了一隻眼,如今竟雙目失明,傷兵處置有待加強啊。”

康王以為另一隻眼是日常生活中沒照顧好從而瞎掉的。

手裡拿著奏摺還沒看完的周乾,同樣是這麼想著。

“不急,待到驗明此方再談論此事。”周乾也知道,若童不惑沒有失明的話,此時早已走過來了,便能事半功倍。

周乾等了片刻,渾身便被暑氣蒸出了一身熱汗,好不容易等到童不惑前來,蒸餾器送到廣場上。

他又等著童不惑用雙手在地上摸索著,將拆分的蒸餾器一點一點的拼好。

等到拼好,半個時辰過去了。

周乾也不好催促一個雙眼失明的人,可他再好的脾氣,當看到童不惑摸索著把蒸餾器套在鐵鍋上,又摸索著測量鐵鍋深度時,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向江宴,沉聲質問:“江知府,寧家香水鋪子除了童不惑,沒有其他懂得蒸酒之法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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