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清與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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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貞文恭敬行禮：老師！】

【楊傅點了點頭，指著椅子：坐吧！看看這份奏疏！】

【周貞文：是。】

【周貞文翻開奏疏一看，隨即皺起了眉頭，望向楊傅：老師，這是？】

【楊傅：這是涼州河西縣縣令馮遷遞上來的奏疏......聽說他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棺材，這份奏疏，怕是要動不少人的命......】

【周貞文：抬棺上書？這個馮遷，膽子很大啊！這是要做流芳百世的清臣啊！】

【楊傅：大荒不缺奸臣，不缺貪臣，不缺權臣，但卻唯獨缺直言進諫之臣，缺忠肝義膽之臣，缺敢於赴死的諫臣！】

【周貞文皺眉：老師是覺得此人可用？】

【楊傅：那就要看他要名？還是要利了......】

【周貞文：若他兩者都不要呢？】

【楊傅：那他就是少見的諫臣，大荒需要這樣的大臣，哪怕無法改變朝堂，他的存在也能成為黎明前的一道曙光，照亮不少人前進的道路！】

【周貞文：老師覺得他能成為清官領袖？】

【楊傅：不，他或許是清官，但他不可能成為領袖，因為在大荒，他沒有朋友，終其一生，都要與整個官場為敵，被皇上所不喜，被百官所厭惡，只有百姓會認可他，崇拜他，這就是清官之路，諫臣之路。】

【周貞文：學生以為清官救不了大荒！所謂知行合一，知難行易，一人想成為清官很容易，但能堅持一輩子很難，想讓一群人成為清官更是難上加難！】

【周貞文：學生認為大荒不需要流芳百世的清官，照亮前進之路，而需要一位實幹興邦的能臣，輔佐君王，完成改革！哪怕這個改革，會讓他遺臭萬年，身敗名裂！也在所不惜！】

【周貞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歷朝歷代變法者，可有善終？一個都沒有！這是時代的必然，也是命運的必然！】

【楊傅看著周貞文，露出讚賞的表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樣，不在乎名聲，只在意眼下之事，布未來之局......】

【周貞文：學生一直奉行的知行合一，哪怕前路未卜，學生也相信，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再小的事情，只要未來是光明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貞文：仰望天空，腳踏實地，我活在當下，活在此時此刻，又何必在意死後的虛名呢？況且，會不會死，還兩說呢......】

【周貞文：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而我周貞文不在乎身後名，只在意眼前事！】

【周貞文：不爭一世，爭百世，我周貞文，爭的是萬世之名！！】

【楊傅撫須長笑：既然如此，那就由你見一見這位青天大老爺吧！】

“不爭一世爭百世？我爭的是萬世之名......”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女帝梁照口中喃喃自語，整個人都傻眼了。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周貞文嗎？

還是那個權傾朝野，貪財斂權的內閣首輔嗎？

還是那個結黨營私、掌控三部、權勢滔天的青衣黨領袖嗎？

“曾經的周貞文，居然有這麼宏大的志向？”

“這哪裡是奸臣貪官？”

“這明明是大忠臣？”

女帝梁照突然覺得周貞文做的這一切，會不會就是為了改變大荒？

貪財斂權也好！

結黨營私也罷！

不過是他在默默忍受汙名，為的就是有一天，走到明面上，一口氣改天換地，讓大荒重新煥發生機？

“這就是你所說的萬世之名嗎？”

“難道這就是你一直隱忍至今的原因？”

“你不是想要造反？”

“而是想要改革？”

女帝梁照覺得自己似乎都不瞭解周貞文，對於他的所作所為，一直採取審視的目光看待這位如日中天的內閣首輔。

“究竟是朕錯了？”

“還是你周貞文變了？”

女帝梁照也陷入了懷疑，她原本對於朝廷上下的一些事情，並不算很瞭解，但隨著模擬的深入，她逐漸知道了大荒的現狀，也知曉為何大荒官員為何幾乎人人貪腐！

不貪，走不動路！

世人皆黑，我獨白！

那必將步步荊棘，步步血淚！！

“朕倒是希望你的一切，都是為了佈局，都是為了大荒，而不是為了才謀朝篡位！”

女帝梁照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喃喃道：“朕會用自己的眼睛，來重新認識一下你這位內閣首輔大人，看一看，你究竟是世人眼中的貪官汙吏？還是文武百官又怕又懼的內閣首輔？亦或者是一位甘願沾染惡名，也要改天換地、重塑日月的聖人？”

是的，女帝梁照用了聖人這個詞。

敢教日月換新天！

這可不就是當代聖人嗎？

為國為民，甘願沾染罵名、甘願成為千古罪人，也要變法，也要做出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大事？

這等人物，難道稱不上一位聖人嗎？

“周貞文，你又教會朕一句話，知行合一！”

“不要看一個人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

“不要看他做了什麼，要看他此舉背後的深意，只要是對朝廷好，對大荒百姓好的事情，朕就應該支援！”

“當懷疑成立的時候，罪名就已經成為了現實！”

“朕不該用老思想、老態度，看待你，朕會用模擬器、用朕的雙眼，看清楚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女帝梁照認真的看著模擬器畫面中意氣風發的年輕周貞文，心中掀起波瀾。

模擬器畫面隨之變化，來到了河西縣縣衙。

【周貞文：你就是河西縣令馮遷？】

【馮遷微微點頭：敢問欽差是？】

【周貞文：都察院經歷司經歷·周貞文。】

【馮遷：原來周欽差！】

【周貞文：你認識我？】

【馮遷：周大人高中狀元，名動天下，誰人不知？】

【周貞文：這份《涼州治安疏》是你寫的？】

【馮遷點頭道：正是。】

【周貞文：你可知這份《涼州治安疏》一旦公佈出去，究竟會掀起怎樣的風浪？整個涼州會死多少人？你又會被多少人記恨？】

【馮遷：馮某寫《涼州治安疏》的時候，就沒打算活著，只要能重整涼州官場，馮某便死得其所！馮某一人之命，換來涼州百姓安居樂業，值了！太值了！！】

【周貞文看著馮遷，當著他的面，將這份《涼州治安疏》，一點一點撕掉......】

【馮遷臉色一變，死死抓住周貞文的手，質問道：你做什麼？】

【周貞文：做什麼？你若想死！儘可以再寫一份出去，去京城，告御狀！看下有沒有官員敢受理？你真以為能見得到皇上？】

【馮遷臉色蒼白了下來，就連素有清名的楊傅都不敢接自己的奏疏，整個大荒還有救嗎？】

【馮遷悽慘一笑：哈哈......可笑，可笑啊！本以為能有機會上達天聽，將涼州官場之亂徹底整治！卻不想原來一切都是馮某一廂情願......這個大荒還有救嗎？還有救嗎？】

【周貞文平靜的望著馮遷：大荒當然有救，只是你沒救了。】

【馮遷猛然抬頭，盯著周貞文：只要大荒有救，區區性命算得了什麼？只要涼州百姓能夠活下去，馮某就算是死，也心甘情願！】

【馮遷：為國而死，為百姓而死，馮某便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