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章、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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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章、情為何物

三月初七，天氣晴好。

午時剛過，青石出了學院北門，徑直來到朝戈城北三十里外一處雜草叢生的荒灘。

遠遠看見一個黑衣敞袍的光頭大漢，長身挺立氣勢如山。青石暗想：還好，這段禿看來只是想揍自己一頓出出氣，沒有殺氣。

飛身來到段無天跟前，青石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段無天就飛身上前掄起斗大的拳頭砸來，青石連忙展開烈火拳法抵擋，段無天也不說話，黑著臉一拳一拳只是狂砸，青石一邊抵擋一邊問道：“七哥！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要揍我呀！”

“你見異思遷！喜新厭舊！重色輕友！”段無天怒吼道，“該打！”

“七哥！”青石似乎招架不住了，連連後退說道，“你說的新是指誰？舊又是指誰？這色是指哪個？友又是指哪個？你總得給我說清楚呀！”

“你少裝糊塗！”段無天手上不停邊打邊吼道，“新來的美色自然是雲離了，舊友自然是我妹子小玉了！那雲離進學院不過一個月，你就追到手和她成了情侶，你對得起這些年來小玉對你的一往情深嗎？我打！”

青石暗想果然是這樣，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

其實，青石對段小玉和沈冰虹有意親近自己還是有一些覺察的，只是第一次見她倆時，她們才十四五歲年紀，自己自然是將她們看作小妹妹一般，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如此。

近年來，雖然有時候青石感覺到她們似乎對自己有意，可是青石卻不願意多想，現在聽段無天這麼直白說出來，以往小玉對自己似明非明的神情話語，也變得清晰明悟了，心裡不由升起一股感覺辜負了她的愧疚。

青石一愣神，段無天一拳擊打在青石肋下，跟著一腳踹在青石胸口將他踹飛出去三丈多遠。

青石痛苦地捂著胸口踉蹌站起，段無天的拳頭又已經到了，青石伸左臂擋在眼前只說了句：“不打臉哈！”就又被一拳掄出去摔趴在地。

段無天也是一愣，隨即叫道：“你個混賬東西，還想保住你的小白臉繼續泡妞兒？我今天非把你打花了不可！”說完衝上去就又是一頓猛打，青石卻是護住面門任他揍。

“住手！”隨著一聲斷喝，一個灰色身影閃電般衝過來一擋一推，將段無天推開三步將青石護在身後，卻是沈飛雲。

隨後又一個人影飛掠而來落在青石身邊，正是段小玉，小玉也不說話，只是淌著眼淚扶住痛得齜牙咧嘴、彎腰捂胸的青石，卻又抬頭狠狠地瞪了段無天一眼。

段無天看到段小玉如此，也只得放下拳頭小聲嘟噥道：“只是打了幾拳而已嘛，皮都沒有破的啦！”

自從一年前，沈北辰和段時荷同時宣佈沈冰虹和段小玉為各自家族第一傳承人之後，段小玉的家族地位就超過了段無天，乃至一眾叔伯輩和爺爺輩。段無天這時看到段小玉，神情也是有些心虛。

段小玉本來沒有說話只是檢查青石的傷勢，她發現青石肋骨都斷了兩根嘴角也沁出了鮮血，哪裡是‘皮都沒有破的啦’這麼簡單。

這時聽了段無天的話，段小玉轉頭大喝道：“你不聽我話，胡亂傷人還敢狡辯，我要告訴老祖，回頭你自己去荷老祖那裡解釋去吧！”

“妹子！”段無天連忙說道：“好妹子你別生氣，你有氣就打七哥一頓吧，千萬不要告訴老祖好嗎？”

“好了好了！”青石直起腰衝小玉笑道，“不就是一點兒皮外傷嗎！我不過試試七哥的拳頭硬不硬，故意讓他幾招罷了，真要打他不是我對手的！”

“哎呀！”段無天本來也有點兒後悔下手太重，這時聽青石這麼一說不由火冒三丈，“你聽聽你聽聽，這小子簡直就是沒事兒找抽的主兒，待我再來揍上一頓。”說著挽了袖子就要上前。

沈飛雲連忙攔住，吼道：“老七你就是太沖動，先給我住手！聽青石怎麼說。”

“夠了！”小玉衝段無天大吼一聲，回頭又向青石說道：“青石哥，對不起！我......”卻是哽咽了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青石笑容不改，“七哥和我切磋武技，你們這是幹什麼呢！我沒事兒！”

小玉猛然抬臂擦了一把眼淚，抬頭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看著青石說道：“青石哥你別再裝了，我們都知道七哥是為什麼打你。今天當著飛雲哥和七哥的面，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這......唉！”過了半晌，青石長長嘆息了一聲，斂了笑容緩緩說道，“七哥，你剛才說我喜新厭舊，卻是說得不對呀，我和雲離並非才認識了一個月，論時間，我和雲離相識要遠遠早於和小玉相識的；你說我重色輕友，可當初我和雲離生死相依、共同對付強敵的時候，乃至後來我們一起逃走，在冰冷的黑暗中相依為命的時候，我都沒有真正見過她的面，甚至連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青石轉頭看向驚訝不已的小玉，微微一笑說道：“小玉妹子，你美麗善良，真誠直爽，我怎麼能不喜歡你呢？可是，我對你的喜歡是純粹的哥哥對妹妹的喜歡，就像七哥和飛雲哥喜歡你那樣。而我和雲離則是早已經互為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幾年以前我們分開了，直到前不久我們才又重逢，就在我們重逢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們生生世世再也無法分開，我們之間也絕對無法容納下第三個人了，你明白嗎？”

段無天沈飛雲乃至小玉都沒有想到，青石和雲離之間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雖然具體事情青石沒有說得很詳細，但是他們的淵源以及現在的關係，卻是說得很明白了。一時間，四個人都沉默不語。

良久，小玉抬起頭來，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青石哥我明白了！我代七哥跟你賠罪了，我會讓老祖狠狠的懲罰他的，以後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這......”青石苦笑著說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是呀！”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小玉妹妹你沒有真正明白呀！”

一個身影從半空輕輕飄下來，來的正是雲離，她一身雪白的衣衫外罩了一件淺鵝黃色的長裙，滿頭秀髮自然彎曲成大波浪披於肩後，她絕美的星眸帶了一點淡淡的憂傷，飄然而下的綽約風姿看呆了幾人，以致於都沒有意識到她怎麼可以從半空飛下來這個問題，似乎覺得她是仙女自然就是會飛。

雲離環顧了幾人一眼淡淡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和青石都是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家的人，我們只有彼此！可青石想要有朋友，他很珍惜你們的友情，他故意捱揍是出於對小玉的歉疚，如果七哥因此被罰，那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雲離走到小玉面前，輕輕拉起她的手，看著她說道：“青石更不希望看到你傷心，他不希望你逃避，不希望你躲著他背地裡哭泣。你是一個勇敢的女孩，你應該堅強的面對這些，相信我，青石曾經歷的愛恨情仇遠比現在的你多，也遠比你痛！不要怪青石，要怪就怪我吧！我們都希望你能走出來，能快樂起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段小玉感覺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不由輕輕地點了點頭，對於雲離，她根本無法有一絲嫉恨。

“小玉、七哥、飛雲哥，”青石緩緩說道，“我在這個世界上感到最孤寂的時候，是你們給了我關愛和友情，我很在乎也很感激，這對我非常重要，我希望我們的友情不要因為任何事情受到影響。”

沈飛雲淡淡道：“青石你永遠是我的兄弟。”

段無天說道：“我揍你是為小玉出氣，可我揍你的時候也還是拿你當兄弟的，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沒有對錯嘛，這道理我懂。這件事情卻是我錯了，算我欠你的，兄弟！”

“多謝兩位哥哥，”青石微微一笑道。

看了看兀自低頭不語的小玉，青石嘆息一聲道：“俗話說‘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命運多舛，造化弄人！就如我和雲離，相識之前我們各自都經歷了種種磨難，相識後又一起經歷了艱難困苦和生死離別，而我們的未來更是兇險，註定了不得不面對邪惡而強大的敵人。前路崎嶇，能陪著我們闖蕩前行的，也只有我們彼此......璃兒！我們走吧！”

就在段小玉為段無天打傷青石而傷心哭泣的時候，沈冰虹也在為青石流淚，她沒有找任何人哭訴，一個人躲在花果山的宿舍內。

回想起這些年來與青石交往的點點滴滴，沈冰虹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就被青石給佔據了。

時常，她會憧憬以後和青石在一起的美好生活，一想起北辰老祖說如果青石真是五行真氣俱全，就把她嫁給青石的話，她就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甜蜜。

可是，青石五行真氣俱全已經證實了，北辰老祖卻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北辰老祖的意思她隱約有些猜測，卻是不好意思直接去問。

以她的聰慧，自然想到了或許與段家，與小玉有關，畢竟，小玉對青石的感情幾乎就寫在她的臉上，除了青石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看不出來。

每次想到小玉，她就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青石哥會選擇小玉還是自己呢？她有時候覺得會是自己，有時候卻又不那麼自信。

或許，三個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呀，自己的爸爸都有三個姨娘呢，媽媽也不是爸爸的原配夫人。而現在，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一個雲離，我應該怎麼辦呢？

黃昏時分，朝戈城東門外三十里，還是驛道旁的那座小小的涼亭內，沈北辰和段時荷並肩看著夕陽。

良久，段時荷說道：“大哥，當年我們在這裡訂交時是多大？距今過去了多少年了你還記得嗎？”

“那時我三十三，你三十一，”沈北辰身形不動，淡淡說道，“距今已經是五百三十六年了。”

“有那麼久了嗎？大哥好記心。”段時荷道，“時間我記不那麼準確了，可我永遠都記得你我血戰六神門、刺殺武君侯、挑戰薛三郎的那些日子，永遠都記得你我的兄弟情誼......我也還記得孫玉梅，她若不死，也不知會嫁給我們倆哪一個！”

“你想說什麼？”沈北辰不動聲色問道。

“我想說的是一女不可嫁二夫！”段時荷說道，“二女卻可以共事一夫，或許我們錯了。”

“這......”沈北辰一時語塞，半晌才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贊成還是反對。

兩年前的那個雪夜，他們在這裡定下了一定要和青石聯姻的決定，只是到底把冰虹還是小玉嫁給青石，這個問題卻不好解決，他們想等青石自己決定，畢竟，他們都還小。

可沒有想到的是，兩年後，青石竟然突然選擇了第三者。段時荷現在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該和青石定親，把冰虹和小玉一起許配給他。

過了好半晌，沈北辰才說道：“或許是我們錯了。事已至此，你有什麼辦法嗎？”

“咱們現在去找莫四海提親還來得及嗎？”段時荷問道，他們都是認定了青石是莫四海的弟子。

“不妥！”沈北辰斷然否決，“我們現在應該先搞清楚這個雲離到底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還有她和青石現在到底進展到了哪一步，據說她是今年才考入天龍學院的，兩個丫頭可是和青石在一起六七年了呀。”

“嗯！”段時荷說道，“是要仔細調查一下。”

“我已經叫飛雲去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