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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四章、除夕夜陳情悔婚
舊年的最後一天清晨,陰霾的天空彤雲密佈,已經下了一整夜的大雪仍然紛紛揚揚下個不停,雷威王府的屋頂地面都早已經是厚厚的白雪堆積。
王爺起居就寢的小院內吱呀一聲門響,青石緩緩走出修煉室來,他陰鬱的臉色比天空還要陰沉,佈滿血絲的雙眼滿含著悲憤的淚光、內心則承受著撕心裂肺的痛。
青石抬頭望向天空,飛雪瀰漫的天空中似乎幻化出一個白衣勝雪的女神在輕舞,青石下意識地伸手想要觸控她,她也向青石伸出手來,雙眼滿含著脈脈的深情和不捨的眷念。
可是,就在兩人的手指將要觸碰到一起時,她卻轉瞬間化為了漫天飛舞的雪花,女神消逝了,雪花輕輕飄落到青石的手上,飄落到青石的頭上,飄落到青石熱淚滾落的臉上。
“雲離!雲離!雲離!”青石喉頭哽咽,用嘶啞的嗓音喃喃輕呼,“我可憐的璃兒!此刻,你在哪裡受苦啊?......”
青石自然已經破解了雲離的封印。關於雲離的一切記憶,都鮮明清晰得如同用刀刻在心頭上一般,痛!也如刀刻心頭。
青石站立雪中良久,大雪很快就在他頭肩堆積,那輕盈的雪花似乎每一片都重逾千斤,壓得青石的腰身不再挺拔,容顏憔悴。
青石終於動了,開始邁步向外走去,張昊等一眾王府家臣自然早就發現王爺出來了,只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王爺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個個全都噤若寒蟬不敢上前,只遠遠垂手肅立。
見青石向王府外走去,也沒有人敢於阻攔,只遠遠尾隨。青石走出王府,張昊終於追上前去輕輕叫道:“王爺......大哥!”
青石仍舊慢慢走著,也不回頭,只淡淡說道:“我要進宮,別跟著我。”
張昊朝身後的人打個手勢讓他們停下腳步,自己卻是輕輕上前將一襲裘袍披在青石肩上,青石也不拒絕,只抬手示意他別跟著自己,然後緊一緊裘袍獨自踏雪去了。
青石進宮自然很順利。歐長治孤家寡人一個,本就有意讓青石晚間進宮陪自己過年,聽聞青石現在就已經進宮來了,當即欣慰不已迎了出來。
歐長治走出寢宮來到寬大的起居齋,只見青石雙膝下跪,伏在地上,歐長治大吃一驚意識到不對,連忙上前扶起青石,見青石淚流滿面一臉悲痛欲絕的表情,當即將他按坐於坐榻之上一疊聲問道:“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告訴師父!有師父在,天塌了也不用怕!”
“師父!”青石痛呼一聲再次跪下,眼淚止不住滑落,“弟子不肖,不能讓您安心過個年,先給您賠罪了。”
“到底怎麼了?”歐長治憂心忡忡問道,他知道青石絕非心志脆弱之人,如此這般定是有天大的為難之事,當即一揮手將整個起居齋用玄陣遮蔽起來。
青石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說道:“弟子不肖,要悔婚約,請師父重重責罰!”
“啊!”歐長治大驚道,“這是為何啊?你可知道後果嗎?”
“弟子知道!”青石堅定說道,“因此弟子不求師父諒解,只求師父責罰!”
歐長治說道:“我相信你必有苦衷,你可以告訴師父嗎?”
“是的!”青石答道,“正要稟告師尊。”
接下來,青石緩緩說起了自己和雲離,從兩個靈魂在輪迴的長河中相遇一直說到那晚在雲莽山南面的大戰,從雲離被藍舒帶走,臨走前封印自己的記憶,再說到兩天前莫四海幫助自己恢復了記憶。
“師尊!”青石的語氣已經慢慢平靜,“我和雲離早已經是靈魂交融,弟子的心裡再也無法裝下第二個女子。終有一日我要破除這個世界的束縛去找尋她,這個世界的權位和榮華對我而言終究只是過眼雲煙。我知道悔婚之舉會給我自己和師尊帶來什麼樣的麻煩和後果,但是我意已決,縱死無悔!”
歐長治捋著長鬚沉默良久,方才長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的身世絕非普通,卻沒有想到你竟是來自外世界,我不知道雲離,但你的天賦竟然都是來自於她,我能為你所救,並且成就五行圓滿也是間接受她之恩啊。天神戈武?我自認已經是天下第一,卻哪裡料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裡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偽神,現在我才明白姜玉龍臨死前所說的話。星雲世界!雲神雲離!暗金魔域!魔主藍舒!魔皇藍摩!嘿嘿,外世界的造化神奇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謝謝你青石,讓我開了眼界長了見識啊!”
青石想要等歐長治對自己悔婚的說法,歐長治卻是不提,青石便也不做聲,靜待師父裁定。
歐長治忽然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然後站住看著青石說道:“為師早年一心要修煉成仙,可惜世上徒有傳說,再無真仙。後來那些年,我對於是否真能修煉成仙已經是滿腹懷疑了,雖然仍是勤修不輟,卻是心志不再堅韌。你救我性命,成就我五行圓滿後,我對於修仙的熱情是再度高漲,顛覆姜氏王朝就是要進一步打破修仙的外在障礙。現在,聽你說了這些外世界的神奇造化,我的修仙之心已是堅如磐石,再無心障。就像你說的,我也要拋卻俗務全心修成真仙,以期有朝一日能打破這個世界的束縛,去那茫茫宇宙踏遍三千大世界億萬小世界,探索未知,求真自我。”
青石適才說了一大通,原本是向師父說明自己悔婚的因由,沒想到歐長治卻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外世界的神奇造化之上,聽歐長治意思,似乎他要放棄帝位專心修仙。
青石本想告訴歐長治,戈嘯天化一元之氣為九種真氣阻絕天龍世界成仙之路的事情,可又一想,春娘也說過天無絕人之路,師父已然五行真氣俱全,那修成真仙也有了一分機會,修仙本來就是逆天而行,戈嘯天所為不過是使之難上加難而已。因此,青石打消了這個念頭,向歐長治說道:“師父你......”
歐長治擺擺手打斷青石,微笑著說道:“你視皇權富貴為過眼雲煙,為師格局就不如你麼?實話告訴你,我原本想年後立你為皇儲,待過得二三十年你成長起來之後就傳位與你,然後我就去避世修行以求得道成仙。既然你並不在乎皇位,那我也沒有必要再為你守護幾十年了。”
“可是!”青石說道,“我要悔婚,這事還需師尊以皇帝身份妥善處理才好,否則禍亂兩大陸,我罪衍不小啊!”
“哈哈哈哈......”歐長治哈哈一笑道,“這事兒是四海搗鬼,還是讓他自己去解決吧!”
青石和歐長治相視一眼,心中都已經對莫四海的意圖瞭然於心了。
青石將要成為皇位第一順序繼承人,這已經是盡人皆知。對此,莫四海是不甘心的,可他也並無弒師殺弟之心,恰好天鷹帝國提議聯姻,莫四海立刻意識到機會來了,於是極力贊成,併力主聯姻物件為勝英華和青石,天鷹帝國自然非常滿意。於是這樁婚姻就此敲定。
待得此事全天下皆知,就有了莫四海夜訪青石的事情。顯然,莫四海早已知曉青石被封印了關於雲離的記憶,他知道青石乃至情至性之人,一旦破除封印,記起了雲離,那他幾乎一定會悔婚,而這無疑會被天鷹帝國視為奇恥大辱,兩國就此交惡引發大戰的可能性極高,這樣的後果是青石根本無法承擔的,到那時,青石想要繼承皇位,無疑是絕無可能的了。
即便不會引發戰爭,僅僅是出爾反爾悔婚這件事情本身,為了平息天鷹帝國的怒氣,歐長治也絕無可能再立青石為皇儲。這就是莫四海的計策。
青石破除了記憶封印之後,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莫四海的用意,而歐長治此時聽了青石的述說,自然也明白了過來。
因為邏輯很簡單,莫四海力主聯姻之時,壓根沒有提過雲離這個人,而婚約已成天下皆知的時候,卻又前去幫助青石解除記憶封印。歐長治將他前後所為一加印證,立刻也就瞭然於心了。
青石向歐長治說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責怪莫師兄,相反,他幫我找回了關於雲離的記憶,我很感激他。”
歐長治微微一笑道:“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要論四海所為,其實也沒有多大過錯,然其行似乎無虧,其心卻不可問。”
“請師父不要責罰莫師兄。”青石誠懇說道。
“責罰?哈哈......”歐長治哈哈一笑道,“四海此舉解除了你的記憶封印,讓你不因皇權和美色違背了本性和道心,你因此感激於他,這很好啊!你悔了婚約,就等於放棄了皇位,我也就不用在這個位子上再熬上二三十年了,我立刻就可以專心修仙,這麼說來,我也得感激他才對啊!”
歐長治和青石心意相通,不由相視一笑,青石內心總算是輕鬆了一些。
笑過之後,歐長治道:“說到責罰,你卻是需要責罰一番,否則不足以平息天鷹國的憤怒啊,你明白嗎?”
“弟子明白!”青石回道,卻是沒有半點兒怨懟之色。
隨後,師徒二人商議此事如何善後,議定之後便不再說起此事。辭舊迎新的鐘聲就要響起,師徒二人就著美酒佳餚,敞談奇聞趣事,快快樂樂的過了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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