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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章、勢如瘋魔的劍七

上山的路多半都是陡峭狹窄的石梯,不復寬闊平坦。

一路上石壁陡立、孤峰指天、怪石嶙峋、奇松抱巖。險峻的風光比之先前又是一番不同,卻是更加好看,可以稱得上險怪峻秀了。

青石心情大好,欣賞著美景步步登高,慢慢穿行進一片雲霧之中,順著山道蜿蜒爬升,不久後又穿出了雲層,來到一個平坦的小山頂之上。

這裡已經是在雲層之上了,從這裡望出去,只見腳下一片雲海茫茫無際,浩浩蕩蕩翻滾湧動。雲海之上,幾十座山峰或高或低探出雲層,或者幾座連成一片,或者孤峰聳立,確如海上仙境一般。

青石心曠神怡,久久站立不願挪步。

過得良久,青石方順著山道繼續前行,不久走到一塊巨石旁,只見前方狹窄的山道上倒臥著一個人,那人衣衫邋遢,橫躺在石梯上,將整個山道完全阻住了。

這裡一邊是巨石壁立,另一邊乃是千丈懸崖,就只有這麼一條山路,想要過去要麼叫醒這人讓路,要麼就得從這人身上跨過去,可那人四肢伸張呼呼大睡,青石也不知道他是否是裝睡還是真睡。

青石走近那人,朗聲道,“這位兄臺請了,煩請讓讓尊軀,多謝了!”

那人似是充耳不聞,一動不動。

青石暗想這人多半也是仙劍宗的弟子,怕是和山腳下的劍十六一樣是阻攔來人的。當下說道:“既然如此,請恕在下無禮了。”說完,青石一個跨步就從那人身上飛了過去。

青石跨過那人,還沒有落地,就聽一聲怒喝;“大膽!看劍!”接著就是一道劍氣從身後襲來。

青石自然是有防備的,右手一揮,青華劍已經在握,輕輕向後一撩化解了來劍。

青石轉身一看,只見那人已經仗劍起身,滿臉怒氣打量了青石一眼,說道:“你這人為何如此無禮?你還想不想繼續進山了?”

青石笑道:“我猜要想繼續前進就得打敗你對吧?要打便打,你裝神弄鬼的幹啥?”

那人一愣,接著怪叫一聲持劍衝殺過來,青石不慌不忙,挺劍相迎。

那人看上去比青石略大幾歲,滿臉虯髯、一頭亂髮,身上披一件破舊油汙的敞袍。他的劍比他這個人還不講究,大開大合,勢如瘋魔一般猛劈猛砍,哪裡像是劍法,說是刀法都嫌太過粗糙。

不過,青石卻不敢小看了他。

青石小心應對,仔細體會此人的劍法劍意,很快兩人就交手了幾十招。這人的劍法怪,身法更怪,一般劍修,劍法身法都是優雅從容,堂堂正正。

而這人的劍法勢如瘋魔一般,身法更是毫無優雅可言,他右手揮劍,左手並不捏劍訣或者以指、掌配合,而是揮動著手臂狂揮亂舞,腳下步法貌似雜亂癲狂,時而有踉蹌跌倒的跡象,更有甚者有時還全身翻滾在地,雙腳亂踢,長劍也亂刺一氣,嘴裡還咿咿呀呀地一陣怪叫。

青石也算得上身經百戰了,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劍法,別說劍了,就算是用地趟刀也沒有這麼不講究的。

可是這人的劍卻並不好對付,貌似癲狂的招式之間隱藏著若隱若現的殺機,這一點倒是和劍十六的劍意相似,只不過劍十六的殺機隱藏在快若疾風的劍招之中,而這人的殺機卻是隱藏在貌似癲狂的怪招之內。

很快,兩人劍來劍往交戰了上百合,那人的劍共刺出了十七次精妙殺招,都是隱藏在癲狂的亂招之內,卻無一例外都被青石化解於無形。

在青石看來,這人的劍怪招迭出,勢如瘋魔,讓人有防不勝防的感覺,可實際上一味求怪求奇,離劍道光明浩然、堂堂正正的宗旨大相徑庭,雖然就劍招威力而言超過了劍十六,但卻是極難走得更遠。

心念及此,青石原本感覺驚異的臉上,不免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來。那人似乎有所察覺,再攻幾招後忽然一個後撤停了下來。隨即叫道:“你是何人?可是看不上我的瘋魔劍法?”

“你這劍法有獨到之處,威力不小!”青石毫不客氣說道,“不過卻算不得上乘劍法。劍為百兵之尊,可不是這麼用的。”

“哦!那你的劍法呢?”那人顯然不服氣,說道,“我看也不過如此,平庸!”

“我的劍法貌似平庸,”青石微微笑道,“實則包羅永珍,遇快則快,遇強則強,遇到你這怪劍嘛,那倒也能應付。”

“不錯,”那人道,“是能應付,不過你能擊敗我嗎?”

“這倒也不易,”青石笑道,“我試試吧!”

“哈哈!好呀!”那人哈哈一笑道,“隨我來!”說完一個旱地拔蔥身形飛起好幾丈高,卻是落在了一側的巨石之上。

青石跟著飛起,也落在巨石之上,只見這塊巨石十分巨大,高三丈有餘,長約二十丈出頭,寬則只有丈餘。

巨石頂上也不平坦,兩側自然呈現弧形且一頭略高一頭略低。上得巨石來後才發現,這巨石還不止一條,共是三條相仿的大石頭並排而生,三條大石間隔不足三尺,如同三條巨大的魚背擠在一起。

“好景緻!”青石不由讚道。

“自然是好!”那人笑道,“這裡就是我仙劍宗八大勝景之一的‘魚背劍痕’,這座小山就是魚背峰,你留意看看腳下巨石,可見到那些劍痕麼?”

青石留意看去,果然見到三條巨石上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有利劍斬出的劍痕。這種岩石極為堅硬,以青石之真氣修為和劍法,就是想要專門在石上留下劍痕也不容易。

正待細看,那人卻是笑道,“你若能擊敗我,這些劍痕隨便看多久都行,如若不行,那我可要請你下山了。”

“好!”青石抬手一禮道,“青石領教兄臺高招!”

“鄙人劍七,”那人笑道,“你劍法很好,十六弟怕是已經輸給你了吧!你能應付我的瘋魔劍法,卻不知能否應付我的狂風劍法,小心了!”

說完,那人抬手就是一劍劈來,身形大展,如同巨鷹一般帶著一陣狂風直撲而來。

這狂風劍法果然劍如其名,不僅劍勢快如風,而且劍招力量極大,且招式大開大合狂放不羈,威力自然也是極大。

青石抖擻精神迎戰,接得十來招後讚道:“好!這才是一流的好劍法!”劍七笑道:“你倒識貨,識得了,可破得了?”

青石見此等好劍法,心中豪氣大增,長笑一聲道:“自然破得了,看好了!”

說完,青石展開玄劍術第六層劍法斜斜刺出一劍。這一劍妙到毫巔,看似普通的斜斜一刺,實際上卻是看透了劍七的劍勢,知道了他的下一招動向,後發先至刺出的一劍。

此時的青石,已經將玄劍術修煉至第六層大成之境,劍招從三百六十招精簡至只十五招,而這十五招卻是包含了天下間所有劍招之精華,實戰中隨心所欲,變化無窮,雖仍有招式可尋,卻並不固定。使用哪一招,乃是視對手兵器和招式而定。

此時,青石見劍七的劍大開大合勢如狂風猛虎,當即斜斜地刺出一招‘斬風’。這一劍刺出,卻是正好搶在了劍七的一招勢盡,下招力生的結合點上,正是專門對付快劍的法門。

劍七的劍勢一頓,下一招便使不出來,他並不覺得是青石的劍正好刺在了自己的弱點上,認為不過是巧合,當即變招再刺,卻不料青石的劍比他更快,搶在他變招之時再次一劍刺出。

這一次,劍七又無法出招,因為一旦發招,自己的手臂就要撞到青石那貌似胡亂刺出的劍尖之上,劍七大驚,隱約感覺這不是巧合,而是自己的劍招已經被對手看穿了。

劍七當即大吼一聲,劍招再變,這一次他變招更急,可一招甫出,立刻發現自己的手腕又對著對方的劍尖撞上去了,劍七心下驚駭不已,乾脆不再按常規出劍,揮舞長劍亂砍亂刺一氣。

這次的劍招卻不再是‘狂風’,而是真正的‘狂瘋’了,果然,他這麼一亂打,青石難以預測他的下一招來勢,便無法再以劍刺到他的劍招結合點上了。

劍七鬆了口氣,隨即想到不妥,果然,亂打雖然令青石無法預判,卻並不妨礙青石破招,對付一個揮劍亂砍的人,對於劍術高手來說自然不算什麼難事。

青石瞅準機會,忽然順勢在劍七一招猛劈的劍上輕輕一點,青華劍磕在劍七的長劍上,正是其勁力最弱之處,劍七隻覺得手臂一震,長劍把握不住,噹的一聲掉落地上。

劍七一愣,呆立當場。半晌才看向青石,意興闌珊地說道:“閣下的劍術實在是高明得很,我遠遠不及啊!”

青石微微笑道:“你的劍法不差,不過對敵經驗卻是少了些,我能磕掉你的劍,除了劍術外,真氣上也佔了些便宜,兄臺倒不宜妄自菲薄。”

“是嗎?”劍七的臉色好看了一點兒,“敢問閣下真氣修為可是已經到了元丹境高階?”

“元丹九段圓滿!”青石也不隱瞞說道。

“啊!”劍七說道,“難怪!”

青石早就發現劍七的真氣修為只是元丹境中階。現在的青石,無論是真氣修為還是武道修為,都已經是年輕一輩中的巔峰存在。

他知道劍七的劍術和真氣修為並不差,只是比自己還不夠看,因此不願意太打擊劍七。

“對了,”青石岔開話題道,“劍十六說今天早上還有兩位進山的,不知他們是否與兄臺交過手了?”

“不錯,是有兩位來過了,一個比我厲害,一個與我打成平手。”劍七搖搖頭道,“沒想到今天一下子竟然來了三位高手,也真是趕巧了。對了,你和他們兩人不是一路的吧?”

“不是,”青石說道,“在下是獨自一人來的。雲仙山脈仙劍宗,乃天下劍修嚮往的聖地,每年來此朝聖的劍修成千上萬吧?劍道高手也應該不算少吧?”

“不算少?”劍七冷哼一聲道,“你道天下的劍修真有那麼多高手?實話告訴你,最近三年上得山來的劍修,就數今天上來的你們三位實力最強!三年來,和我交過手的外來劍修共有一百六十二位,除了今天來的你們仨,沒有一個是我對手。”

“原來如此,”青石笑道,“我就說兄臺的劍法本就不差嘛!”

“什麼不差?”劍七搖頭嘆道,“比起你來差的遠了。就是比起上午來的那位陳英也頗有不如啊!”

“陳英?”青石略一思索,卻是想不起有這麼一人,暗思天下之大,英才盡有,自己又怎麼可能就認識呢。當即不再想,轉向劍七問道:“這些石魚背上的劍痕可有什麼來歷?”

“自然是有的了,”劍七說道,“昔年有位號稱天下第一劍的大劍士鄺友三,他前來挑戰我仙劍宗的通明老祖,兩人就是在此對戰。

對戰進行了一天一夜,最後旗鼓相當打了個平手,他們戰鬥時劍氣縱橫,在這石魚背上留下了這些劍痕。這是我仙劍宗的勝蹟之一。

這些劍痕中蘊含的劍道之意境,對於我們這些劍修是很有些參考和啟迪價值的,就和山門處的那幾個大字一樣。

你應該已經見過那‘名山仙宗’四個大字了吧?可有什麼感悟?這些劍痕也不妨看看,說不定也會有些收穫的。”

“如此多謝劍七兄了!”青石一拱手,便要仔細檢視。

劍七卻是一擺手笑道:“慢來!”

“怎麼了?”青石問道。

“不能白看!”劍七笑道,“參觀費上品靈石二百枚!”

“嘁!”青石笑道,“你們倒是生財有道!今天你就賺了六百靈石了?”卻是毫不在意摸出靈石遞過去。

“那卻不然!”劍七接過靈石說道,“前面那兩人就沒有看到,就算他們給更多靈石,我也不會讓他們觀看的。這得講求緣分,我仙劍宗的八大勝跡,可不是誰都能看的。”

“那你為何又讓我看?”青石問。

“我看你順眼唄!”劍七笑道,“所謂緣分,就是看對了眼嘛!好啦,你慢慢欣賞吧,我還要再睡一覺!”說完一縱身跳落下去了。

青石暗想,看來自己還有些親和力,不惹人厭。自己看山門處的石刻時,劍十六就沒有阻止,多半也是看自己還‘順眼’吧。

青石當即研究起那些縱橫交錯的劍痕起來,這些劍痕有長有短,有深有淺,看起來雜亂無章,但青石很快就看出了一些門道。

劍痕看似好幾百道,可是仔細探究就會發現,所有的劍痕都是由兩支劍斬劃出來的,一支劍想是寬大沉重,所斬劍痕既深且粗,另一支劍應該是窄而輕,所留劍痕較細較淺;再看下去,青石發現粗大的劍痕數量較少,輕淺的劍痕數量較多;粗大的劍痕走向大多一致,輕淺的劍痕卻方向雜亂。

青石慢慢沉浸其中,腦中浮現出兩位絕世劍道高手對戰的畫面來,一人招式沉雄,氣勢浩然正大,寬大長劍大巧若拙。一人身形動若脫兔,姿態飄逸出塵,劍法輕快靈動。

那些劍痕雖然經歷了幾千年的風雨,劍痕間仍然流露出絲絲劍意,似乎在述說著昔日的大戰,雖不成圓滿章句,卻於點滴之間透露出對戰二人劍道的輝煌。

青石悟性既高,見識又廣,這些貌似雜亂的劍痕在他眼中如同極高明的指引,提升著他的劍道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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