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二十三章 集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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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眼中閃過的那絲狡黠，讓忘老真正是倒抽了口涼氣！

以至於，他都差點從血脈珠中跳了出來！

對於夢境，忘老了解的要比姜雲更加的清楚。

既然這個夢境是姜雲創造出來的，那麼存在於其內的一切，包括這些看上去活生生的人，自然都是假的。

這些人，就如同是一具具木偶，操縱著他們的線，全都握在姜雲的手中。

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也全是按照姜雲的意思來有所表現。

但是，忘老可以肯定，那個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小男孩，剛剛他眼中閃過的那絲狡黠，絕對不是姜雲所為，而是那個男孩自己顯露出來的。

而這也就意味著，這個男孩，已經有了自己自主的意識！

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忘老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他的目光仍然盯著那個小男孩，自言自語的道：“我還是低估了姜雲。”

“真沒想到，他竟然已經接觸到了……集境之上！”

“不過，這到底是他自己做到的，還是有人在他的背後推動？”

接下來，忘老沒有再說話，而姜雲也並沒有注意到那個小男孩的與眾不同。

等到太陽下山，吃完了晚飯，所有的姜村人都已經各回各家之後，他也帶著鐵如男進了屋。

而就在屋門關閉的同時，依然將神識放在外面的忘老，清楚的看到，那一間間房屋，一棵棵樹木，連同屋內那一個個人影，都漸漸地開始變得模糊，慢慢的消散開來。

不過，其中有一間屋中的一個小小的人影，雖然身形也是變得模糊，但依稀可見，他的形狀卻是變得異樣的扭曲，並且還在微微的顫動著。

就像是他不想如此消散，所以在用自己的力量去努力的抗衡著姜雲的夢之力。

只可惜，他的力量還是太弱了，哪裡能夠抗衡得了姜雲的夢之力。

因此，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之後，他也同樣隨之消失。

將這一切過程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的忘老，此刻口中緩緩的吐出了一口長氣道：“應該是不會有錯了！”

緊接著，忘老的臉上露出了一股難以置信之色，搖了搖頭道：“不管他到底是如何做到，一個不過緣法境的小修士，竟然就已經能夠接觸到集境之上。”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恐怕任何人告訴我，我都不會相信！”

“姜氏啊姜氏，這麼一個天才，你們非但不要，反而還要將他往外推，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說到這裡，忘老的臉上卻是又緩緩的浮現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道：“他奶奶的，我還有心情在這裡嘲笑姜氏！”

“這小子同樣是我們一脈的人，而我以後就算不能親手清理門戶，也要借別人之手，殺了他！”

“比起姜氏來，我才應該更可笑吧！”

忘老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轉眼，又是二十年過去。

鐵如男已經是滿頭白髮，老態龍鍾，手中也是多了根柺杖，走幾步路都會喘上良久。

雖然按照夢境的時間來算，她應該還有十年好活，但是她現實的生命，卻只剩下了一年而已！

距離死亡，真的是隻有一步之遙！

姜雲也同樣變得蒼老了許多。

早在幾年前，他也不再出去勞作打獵，就天天的待在家裡，陪著鐵如男。

現在，他即便不動用修為，也能清楚地感覺到鐵如男身上那已經極為濃郁的死氣！

也正因為如此，雖然他在鐵如男的面前，還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但是暗中，他的內心卻是越來越痛！

對於姜雲來說，他這一世，從出生，到現在，還從來沒有跟任何人在一起相處過這麼久的時間。

因此，五十年的朝夕相處，他和鐵如男雖然仍舊不是夫妻，但卻已經是彼此最親最親的人！

他真的不敢去想，等到那最後的時刻來臨之時，自己該去如何應對。

他更不敢去想，等到這裡只剩下了自己一人之時，自己又將要如何渡過！

看著鐵如男坐在院子之中，姜雲緩緩地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掌。

這個動作，是五十年來，姜雲做的最多，也是最親暱的行為。

鐵如男也早就已經習慣被姜雲握著自己的手。

尤其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視力是越來越差，幾乎都已經看不清東西，看不清人，這會讓她有些不安和惶恐。

而每當自己手掌被姜雲握住的時候，就是她感覺最溫暖的時候。

握著鐵如男的手，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姜雲輕聲開口道：“如男，你想不想他們？”

聽到姜雲的這句話，鐵如男那蒼老的身軀，情不自禁的微微一顫，已經昏花的雙眼之中更是罕見的綻放了一縷光芒。

她自然明白，姜雲口中所說的“他們”，指的就是自己真正的家人。

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爺爺，還有老祖！

想嗎？

肯定想！

只是，當她從姜雲注視著自己的眼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的時候，她眼中那亮起的光芒卻是重新黯淡了下去，那微微顫抖的身體，也是恢復了平靜。

鐵如男反手握住姜雲的手掌，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五十年了，他們肯定認為我早就死了！”

“既然我已經傷了他們一次心，又何必再傷他們一次呢！”

“我都已經自私到了現在，那就讓我一直自私下去吧！”

姜雲默默地點了點頭。

鐵如男的生命只剩下了最後一年，所以自己想要帶她回去見見鐵家人，哪怕是道個別也好。

不過，姜雲也明白，鐵如男不想她的家人，看到她現在這幅老態龍鍾的樣子！

而自己雖然修為還在，但是卻也沒有辦法去讓鐵如男返老還童，去讓她重新變得年輕！

因此，姜雲沒有再去勉強鐵如男，只是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了一些。

夜深人靜，看著已經睡著的鐵如男，姜雲輕聲地開口道：“忘老！”

姜雲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因為鐵如男現在一旦睡著，根本什麼都聽不見。

片刻的安靜之後，忘老的聲音才響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知道你還是不甘心，但真的沒有辦法！”

“這世間，沒有任何人能夠救得了她！”

姜雲沉默了片刻後問道：“忘老，這世間，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忘老倏然從血脈珠中現身而出，臉上竟然帶著難得的嚴峻之色，雙目深深的注視著姜雲道：“如果我說是真的，難道，你還準備去找造夢之人，去讓鐵如男繼續活下去嗎？”

姜雲抬起頭來，毫不畏懼的和忘老對視著道：“如果魘獸真的存在，那他既然能夠造出如男，為什麼不能再讓鐵如男活下去？”

“對於魘獸來說，這應該是極為輕鬆的事情吧！”

忘老眼中露出了寒光道：“姜雲，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很多東西，並非是你眼睛看到就為真，耳朵聽到就可信！”

“我也沒有辦法和你解釋，我只能告訴你，那傳說縱然是真，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因此，你想要去尋找那莫須有的魘獸，還不如陪如男，好好的走完她最後的十年！”

就在忘老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猛然抬頭看向了天空，而下一刻，他的身形更是突然就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