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二進深圳，功敗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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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末股市重創後，我在大連調養生息了半年。主要待在太太出生和長大的小城旅順。旅順號稱中國最大的小城，素有一座旅順半部中國近代史的說法。且先有旅順，後有大連，最初稱旅大市。

旅順山青水碧，海產豐饒。近現代一直是兵家和列強的必爭之地。1904年日俄曾在此發生大戰並曾分別霸佔過旅順多年。曾被沙俄侵佔7年,遭日本奴役40年；與臺灣被統治50年不相上下。

旅順作為北洋水師重鎮，李鴻章耗時十六年、耗資數千萬建成，船塢、炮臺、軍儲的實力為北洋軍之首，被稱為“遠東第一軍港”。著名的甲午海戰更是在此爆發和覆滅。

抗日戰爭後蘇聯也曾接管旅順十年。1955年才交還中國。因此旅順保留了大量近百年的日俄式建築和遺蹟，充滿了殖民味道……

1983年我大學畢業前夕第一次到旅順就被它的乾淨整潔和異國情調所打動和吸收，深深地喜歡上這座小城故事。一到這裡，人的心情自然靜了下來。

所以這一年我就是和太太棲居在她家的老房子裡。每天我們都領著女兒出去轉轉，到幽靜的太陽溝、到如山水畫般軍港沿線的海濱公園、到爛慢的櫻桃溝、到開闊的白玉山頂、邊走邊聽她講述童年那些美好而快樂的往事……尤其登老鐵山鳥瞰黃渤海分界線，更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浩渺與遐思！

1997夏，我接到尚州公司的老戰友，同鄉陳秋生老陳的力邀重返深圳，友情出任浩利石材總經理。此時老陳的石材生意已經遍地開花，因此在深圳最早的地標國貿中心租賃裝修了一層豪華的寫字樓，準備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我加盟之後主要幫他做了兩件事，一是從策劃製作公司畫冊入手重塑公司的品牌和形象；二是配合他與大機構談判拿大單。

首先找了當年我在花河市局外人俱樂部的二字幫老友，有二木頭之稱的攝影家張小雨，他此時已是《深圳商報》的頭牌攝影師。老陳和我陪著他北下山東、北京、東北和四川等主要專案所在地拍攝了大量精美的素材照片。回深後經過我們三人的嚴格篩選，再由我配上詩化的專業文字，一個月就印製出一本高檔、精緻和大氣的公司簡介。為老陳和公司拿下大客戶提供了最佳的道具。

接著我就和他西下重慶謀劃洽談當地新蓋的建行大廈。當時重慶批准設立直轄市不久，正在大幹快上。我和老陳的胃口是以拿下建行大廈為突破口，再順勢承攬其它的大專案。

因為在此之前聽我在建行總行的一位任司長的大學同學透露，這次重慶建行的投資規模大大升格。而且他說內部人包括他都不好插手。但有個捷徑，如果能找到重慶移民辦的潘主任，因為當時國家正推進三峽移民工程，他手裡有近百億元的資金存在重慶建行。他如果說話一定好使！

因此我找到時任新華社重慶分社社長的美女詩友林雨，之前我查到她曾經多次專訪過這位潘大主任。請她出面約潘在重慶最好的酒店，李嘉誠投資的海逸赴宴。老陳這次出手極其大方，先給林雨買了個2萬元的最新款LV包包。一頓飯就砸進5萬塊。

當潘大主任走進包間時，沒想到竟是一位個子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但非常健談，語速很快。一看他與林雨的關係就非同一般，而且喜歡古典詩詞和現代詩歌，酒酣耳熱之際，還當場朗誦起來，甚至順口唸出了林雨的一首成名作《如果春天告訴你》。讓林雨大為開心。這頓飯下來，大家聊得眉飛色舞，酣暢淋漓。我和林雨的配合也珠聯壁合，絕口沒提生意兩字。但雙方都心照不宣，臨走前我恭敬地送上新鮮出爐的公司畫冊，請他多指教和提攜。他也順勢打了個哈哈：不客氣不客氣。

第二頓飯是一個月後的深圳，在大學同學王哲二年前第一次請我的會所。還是我們四個人，正好湊一桌麻將。四川最喜歡喝茶和打麻將哈。這次老陳和我邀請潘主任和林雨名義上是來考察。參觀了國貿中心的寫字樓，然後去考察了老陳名義上參股的石材基地庫房。剩下時間就是我陪他倆去遊覽錦繡中華，華僑城和蛇口海上世界，還順道去了我幾乎每個月都去要度假幾天的號稱粵港深後花園的珠海。3天后在海上世界的送別宴上，三個男同胞已經兄弟相稱了。

二個月後，老陳陪潘主任及重慶建行主管基建的賈行長去土耳其考察他收購的礦山並去對面的希臘轉了一圈……

又是一個月過後，我和老陳去重慶就順利簽下這擔5000萬的合同。

大半年下來，與老陳的整體合作還算順利。但在重慶建行這擔生意上關於我和林雨的變相獎勵上卻和他主管財務的太太發生了齟齬。再加上他負責石材供應的弟弟嚴重拖了後腿。致使我對這種家族式管理不勝其煩甚至心生厭惡。導致我一年後主動向老陳請辭後，帶上太太和女兒轉赴心馳已久的珠海小隱了一年，過上了詩酒田園的日子……

但這一年我的生活還是可圈可點的，尤其有一件趣事值得一書，也與商業有關。那時我們一家三口每個週末都去《深圳商報》的集體宿舍與張小雨夫婦及他們年輕的男女同事小聚。我雖然換了多個職業，但從性情上還是最喜歡與媒體人交往，而且曾經的記者生涯也是我最舒暢的一段時光，因為真實、自由而個性。

有一天，我們一家三口和二木頭小雨一家三口去逛深圳新開的沃爾瑪山姆會員店。上次1996年我在深圳就趕上沃爾瑪中國第一家大超市開業，當時真有點萬人空巷的意思。中國人第一次逛這種高大寬敞倉儲式的商場，沒有櫃檯的阻隔和營業員的冷漠，可以自己推著大推車任意選購商品，那種典型的美式粗獷開放，讓人的心情和購物力一下子衝動並最大限度釋放岀來……

此時山姆會員店更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在逛到手錶專區時，太太一下子興奮地看到了一塊玉白色的最新款雷達表，碰巧三天後又是她的生日，而且與我當時腕上戴的黑色雷達表也有情侶象徵，於是當即決定買下。向服務員詢價1.08萬元，但讓服務員開票去收款臺交錢時掃碼時卻說標價缺了，實際價格是1.28萬元。整整差了二千元！

太太一下子就急了：“服務員剛剛報價是1.08萬元，而且我也看了價格標籤。現在你卻說是1.28萬元，你們這無疑於欺騙！”

“對不起，我也做不了主”，收款員無奈地回答。

“那請你們經理過來解釋！”，我有點義正辭嚴地喝道。

過了一會兒，從二樓下來一位道貌岸然的香港人，自我介紹是副總經理，一副優越感滿滿的樣子，“我們的服務員報價報錯了，把進貨價報給你們了”，大有一種愛買不買或買不起別買的勁頭。

“這怎麼可能，簡直是說笑嗎。這麼大和正規的而且美國人開的商場，會犯這種低階錯誤！”，一旁的二木頭也不幹了，同時亮出了《深圳商報》記者證。

對方一看有新聞界在場，旁邊也陸陸續續圍觀了一些人，都站在我們的立場上。馬上臉色一緩請我們到他樓上的辦公室商談。

在走向他辦公室的走廊上，雙方還在激烈的爭論著。這時在不遠處站著的一位穿圓領T恤和短褲的美國胖子，聽到聲音就招手讓我們過去，竟然用半生不熟的中文氣定神閒地問道，“怎麼回事？各位。”

我扼要地說明了前因後果，最後跟了一句，“如果你們是國營機構，我們根本不會跟你們較這個勁。因為你們是沃爾瑪，太讓我們失望了！”

沒想到這位老外輕鬆一笑，“感謝你們的信任。這塊表就按最初的報價1.08萬元買給這位漂亮的女士。我們的問題我們自己處理。”

他的回答讓我們意外更讓我們驚喜，我和他緊緊地握了下手，連聲說：“謝謝謝謝！”。事後我們得知這位山姆大叔中文名白瑞德，職務是總部派來的總教練。

回到小雨的宿舍，我自從1989年離開新聞界快十年了，第一次有了寫稿的慾望，當即揮筆寫下了一篇1500字左右的報道，讓小雨配上現場拍的照片送審，第二天就發在了二版上。當天就接到了沃爾瑪香港老總的電話代表那位美國老白表示感謝。旁邊小雨的太太孫萍笑著說，“他們這省下2千元的廣告宣傳費也太值了吧”。

這件事我在2013年5月在美國拉斯維加斯參加ICSC的RECON全球零售商大會上，以全國工商聯房地產商會商業不動產專委會主任的身份做主題演講時，曾與同臺的嘉賓沃爾瑪中國區副總裁潘麗君女士提起過，引起她的會心一笑，“朱主任，你與沃爾瑪有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