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這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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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阿姨給關海洋找來紅藥水，仔細把臉上幾道抓痕都塗抹到位。

臉頰上傳來的癢痛讓關海洋微感不適。

他不是疤痕體質，倒是不會留疤，這麼點抓痕不過三五天就會痊癒。

從小到大他打架的次數多了去，比這更嚴重的傷都掛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沒見到臉上留下一星半點痕跡。

“你別怪莊奶奶，她也是把那個人恨到骨子裡了，再加上年紀大了，腦子有點混亂，才將你錯認。

不過你們兩人長得的確是太像了。”

馬阿姨將紅藥水收起來：“莊奶奶的故事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知道的人並不多。”

莊奶奶名字叫做莊嫻，他的丈夫叫做徐學真，是華清的教授。

徐學真在學校土木工程學院任教，莊嫻也在學校裡面做文職工作，夫妻兩人十分恩愛，生活也很舒適安穩。

他們的女兒叫做徐夢瑤，嫁給了徐教授的得意門生仲紹元，兩口子日子過得也十分甜蜜。

可好景不長，一場翻天覆地的大運動突然如同海嘯一般席捲了整個國家。

徐教授是個很有見識，充滿智慧的人，在大運動初期他就吩咐他的學生們千萬要穩住，不要輕易加入到任何勢力之中。

他告訴學生，學問人的職責就是做學問，踏踏實實地讀書寫字，其他事情一概不要理會。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會聽徐教授的話，但大多數學生還是依照著徐教授的吩咐，在這場看不到盡頭的風暴之中盡力保持本心，不去沾染任何是非。

就這樣心驚膽戰地度過了兩年的時光，大部分徐教授的弟子都沒有受到迫害。

偶爾有人被捲入是非之中，徐教授也憑藉著自己的關係盡力將人撈了出來。

可徐教授做的這一切努力，在1968年的百日大亂鬥中全部都化成了泡影。

那幫人跟瘋了一樣到處抓人，不管之前有沒有是非官司，只要他們看不順眼就統統成了批鬥物件。

在這種情況下仲紹元和另外一個叫做林卓的人被抓了起來。

噩夢都在這一刻開始。

他們把仲紹元抓起來日夜盤問，要他交代出來反領導人的特務份子。

可仲紹元只是個一心做學問的讀書人，哪裡知道什麼特務分子。

他雖然身體瘦弱但性格卻是相當強硬，死活都不吐露一個字。

最後那些人暗示他，只要他交代出徐教授，他們就會放他回去，還會保證他們夫妻不會在接下來的運動中受到任何牽連，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機緣。

到了這裡仲紹元自然知道是有人要專門針對徐教授。

可徐教授不僅僅是他的授業恩師，還是他的岳父，待他恩重如山，他如何肯陷害徐教授。

那些人用皮鞭抽打，用木棍抽打，打暈過去多少次，仲紹元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接下來他們又威脅仲紹元要動他的兒子。

仲紹元和徐夢瑤的兒子才剛剛兩歲，正是最可愛的時候。

一聽到這些人竟然如此卑鄙，要用兩歲稚子的安全來脅迫人就範，仲紹元氣得大罵對方卑鄙無恥。

逼供的人也不多說話，只冷笑一聲便出了關押仲紹元的房間。

第二天家裡人就傳來訊息，說是孩子在家門口被摩托車給不小心撞到，到了晚上孩子就去了。

仲紹元當時就瘋了。

按理說仲紹元直到瘋了都沒有出賣徐教授，徐教授應該能夠保全。

可問題就出在另外一個被抓走的人身上。

林卓是仲紹元的師弟，也是徐教授的得意門生。

自從林卓進入華清之後，徐教授兩口子真是把林卓當兒子一樣看待。

林卓長得俊俏，人也聰明，沒有哪個教授不喜歡他。

可就這樣一個人，居然把徐教授陷害了。

當徐教授被那些人抓走的時候，林卓也正好被放出來。

之後，徐教授和莊嫻被送到了贛鄱鯉魚洲農場接受“再教育”。

仲紹元雖然瘋了，但也和徐夢瑤一起被送到了鯉魚洲農場附近一起接受教育。

農場的生活雖然清苦無比，但在這樣簡單的日子裡，仲紹元的精神竟然一點一點好了起來。

四年過去，仲紹元已經恢復得和常人無異。

更讓人驚喜的是，徐夢瑤再度懷孕了。

這個訊息讓徐家人興奮不已，連快要熬不下去的徐教授和莊嫻都振奮了起來。

農場管理者的兒子正好是徐教授的學生，也在這個當口偷偷給予了徐教授一家不少關照。

也正因為有人照顧，在這種環境下徐夢瑤竟然安穩地將孩子生了下來。

但溫馨的時光沒有持續多久，管理者照顧徐教授一家的事情被人告發。

眼看著一家人會遭受到更殘酷的折磨，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不到一歲的女嬰完全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危急時刻，仲紹元將女兒託付給了好友。

四年之後，當一切都平息，所有的災難都已經過去。

可徐教授卻永遠地留在了鯉魚洲農場。

徐家和仲紹元的冤屈得到了平反，但是失去了的生命卻再也難以挽回。

仲紹元從農場出來後的第一時間就去找當年託付女兒的好友。

然而當他找到好友的時候，好友已經化為一抔黃土。

遍訪好友生前居住的村莊，最後得知好友去世之前將一個小丫頭託付給了一個外鄉人。

可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年多，沒有人知道那個外鄉人是誰，去了哪裡。

仲紹元和徐夢瑤滿懷希望而來，最後帶著無盡的失望而歸。

天大地大，哪裡還能找回來女兒。

“他倆後來還想要孩子，可那幾年在鯉魚洲農場的生活把人摧殘得太厲害，夢瑤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

其實那個時候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多少人得了血吸蟲病，肚子大得跟要爆炸一樣，最後死在了那片土地上……”

馬阿姨說完徐教授的故事，眼淚流了一串又一串。

“當年我們家跟他們家就在斜對面，那些人把徐教授帶走的時候我在窗戶裡看得真切，但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要多說一句，我們家同樣會遭受滅頂之災！”

馬阿姨重重嘆了一口氣：“這都是命！攤在誰的頭上，都得認！”

接著她看了一眼關海洋後道：“你捱揍也是命！誰讓你跟林卓那個狗東西長得那麼像！你也得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