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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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的歡笑聲傳出，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咳嗽，樓梯間裡彌散著一股腐臭味，紅藍色的燈光灑滿了過道，交相呼應。

XX24年6月11日凌晨1點13分。

白燁扶著牆壁，從小包裡拿出了一瓶營養補充劑，一飲而下，這苦澀刺激發酸的味道，讓白燁舌頭打結，他喘著粗氣。

周圍難聞令人作嘔的氣味，白燁已經適應了，而唯一不適應的便是身邊的幻影，上吊當天的父親。

白燁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看到父親的，只是隱約記得，好像是從自己總是喜歡白天黑夜做夢開始。

一開始只看得到那條上吊的繩子，而後漸漸地，父親的輪廓開始出現。

從一開始的驚恐，焦慮，害怕，到逐漸的適應，再到白燁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記憶中的父親是沉默寡言的，可自從有了幻覺，白燁經常和父親說話，這些年來，說的話超過了父親在世時。

“別去了小燁，很危險，你做不到的。”

“閉嘴！”

白燁咬牙起身，他這輩子最痛恨的便是別人說他做不到。

父親死後，親戚說他一個人活不下去的，可白燁咬著牙，在一個好心攤主那打雜，除了學習睡覺，都在掙錢，艱難的活了下去。

而到了考大學時候，別人對於白燁想要報考全國一流大學的想法嗤之以鼻。

白燁沒日沒夜發瘋一般的學習，以南部第一的799分的傲人成績，考上了大學。

終於下樓了，白燁按著鼻子，望著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從穿著上，白燁認出來了。

這是這家原本正常的礦泉水公司的老職員，白燁查到這家公司是異常的源頭，便入職了公司，這位好心的老職員，幫了白燁不少忙。

白燁發誓一定要把幕後黑手揪出來，這個區域裡已經死了很多人，現在宛如煉獄。

這區域在白燁失去記憶的四周前還算正常，雖然區域內已經有人出現異常。

自從父親死後，白燁就變得沉默寡言，變得執拗，變得偏執，變得封閉，咬死的事白燁一定要做到。

腳下不合適的一高一矮兩隻鞋行走起來很困難，加上白燁的身體異常虛弱。

好不容易挪到前臺，前臺的小莉咳嗽著說道。

“你要去哪啊，還沒下班啊，提前早退考勤可是.......”

“我要去車間提交配料清單。”

小莉彎著腰，按著小腹，咧嘴笑了，嘴裡的牙齒已經開始腐爛脫落，可以看得到掉出的碎屑，口腔裡全都是血泡。

啪嗒。

小莉癱坐在地上，白燁沉默著走出公司，他知道小莉快死了。

“可憐吶，那女人活不到明天的日出。”

耳邊響起一個爽朗稚嫩的少年聲，白燁轉過頭，黑乎乎的人形，好像由無數條黑色細線構建勾勒起來一般。

人形咧嘴笑著，白洞洞的眸子帶著笑意，雙手無奈攤開，搖著頭，它的嘴邊上有著貓咪一樣的鬍鬚，顯得有些怪誕。

“是啊，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找到幕後黑手。”

白燁抬頭，看向了公司一旁的生產車間，猶豫片刻後，白燁打算去確認一些事。

“先把子彈上膛，不要關鍵時候掉鏈子。”

“嗯，我知道的。”

白燁吞嚥一口，從包裡拿出了一把大號的左輪手槍，銀色的槍身，篆刻著日蝕的圖案，有26厘米長，5公斤重。

這把左輪手槍名為異端Ⅲ型，是永夜聯邦制造生產的，威力驚人，擁有火焰，冰霜，腐蝕三種特製子彈，是一把非常規武器，這是用來對付那些靠著異常能力犯罪的強力異常者的。

白燁吃力的拎著手槍，開啟彈倉，把比大拇指還要粗的彈藥填滿。

異常值越高，人的身體也會出現顯著的變化，力量速度視力，都會遠超普通人，還能有一些隔空取物，讀心，透視等類的能力。

而過高的異常值會讓人類擁有非常特別的能力，但白燁除了身體能力提升外，並無特別的地方。

咔嚓。

白燁掰回彈倉，眼神銳利的盯著不遠處的生產車間，隨後白燁咧嘴看向一旁笑道。

“你說這傢伙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沒有討論的價值，就好像沒有人會去問瘋子為什麼發瘋。快點過去，小心點。”

白燁點頭，身邊的黑影咧嘴笑了。

這是白燁的“朋友”，是在父親的幻影出現後誕生的另一個幻影，因為白燁渴望著有一個可以幫自己排憂解難的朋友。

幻想著這個朋友可以無時無刻的幫自己，白燁能和他一起娛樂，討論學習，說點新鮮事，分享好的東西。

白燁從未和任何人說起過自己幻覺的事，他把手槍放在了小挎包的下面，指頭按在扳機上，走入了廠區。

滴滴聲作響，一輛輛滿載著臭水的卡車正在倒退。

咔嚓咔嚓。

白燁微微側頭，地上一些死掉的人，已經被反覆碾壓不成人形。

詭異的紅色燈光下，一些廠區的工人正在搬運著生產出來的臭水，他們一個個看起來神色疲憊，有人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白燁失去意識前，調查到這家公司開始銷售一款產品，異常就開始大規模爆發了。

主車間門口的保安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腦袋浮腫，一些地方已經潰爛，流著膿液。

“幹......什麼？”

白燁出示工牌，保安無力點下頭，隆隆的流水線機械聲作響，白燁閉眼走了進去。

這裡的味道比外面更加的濃烈，白燁看向了位於邊緣二樓的負責人辦公室。

生產線上，黑色的液體不斷的注滿塑膠瓶，白燁捂著嘴一路上去，推開房門。

椅子上的負責人已經腐爛生蛆了，白燁走過去，抱過膝上型電腦，輸入關鍵詞搜尋起來。

一根黑乎乎的指頭，指在了一份名叫《23年9月關於新產品議案說明》上。

“這應該就是你失去意識之前，想要找尋的檔案了。”

“嗯。”

白燁點開檔案，然而裡面卻是空白的，白燁愣住，繼續檢視了其他的檔案，都是後來異常爆發後的。

之前的檔案是正常的，唯獨這份異常爆發前後分水嶺的檔案沒了。

白燁嘗試恢復檔案，可行不通，檔案是被粉碎掉的，這裡沒有能恢復的裝置，不過白燁還是把電腦帶儲存功能的部件全拆了下來。

包裡一陣震動，白燁轉身離開辦公室，去了衛生間，隨後拿出了一枚耳機戴上，又拿出一枚圓環戒指通話器戴在食指上。

“情況怎麼樣了.......咔嚓咔嚓.......”

“室長，我在廠區，確認之前我給你的報告上的檔案，時間是去年的9月份。你們等一等，我這就回去。現在檔案被人刪除了，我拆下了所有的儲存裝置。”

“王瑞傑，讓你多帶點吃的來，你就帶這麼點？不夠吃的。”

白燁咬著牙，從進入099室開始，這兩人就不正經，白燁也跟著他們去過不少次現場，好在關鍵時候兩人很可靠。

“動作快點啊，我們都快到你家了。”

“好。”

“你家附近的異常值有點高啊”

“知道了。”

白燁就是在家裡失去了意識的，原本234的異常值，完全可以夠抵禦被其他人的異常值影響。

而且白燁經過了特殊的訓練，可還是失去了原本的意識。

此時凜的笑聲響起，嘖嘴聲傳出。

“記好了小燁，我們最多還有8小時了。”

“啊？”

“我的力量破開的入口最多能維持8小時，如果超過8小時的話，入口封閉，我們就得挨炸。”

白燁結束通話後，一瘸一拐下樓，時間緊迫，他得儘快才行。

隆隆聲作響，白燁下樓後，加快了腳步，他得回家去確認。

既然是在家裡失去意識的，那麼肯定有什麼，他是帶著特殊定位通訊裝置進來的。

一開始白燁進入這片區域，王瑞傑就制定了詳細的計劃，他和凜都是S級的異常者，異常值過高，進來很容易暴露。

所以白燁才會單獨進入調查，白燁現在仔細回想著失去意識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進入公司短暫的一週，白燁就查到了大規模異常背後的時間點，雖然報告沒了，但現在確定了時間。

咔嗒。

樓上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傳來了一陣詭異的笑聲。

“近期我們要加大產能，咱們的新產品已經供不應求了，大家好好幹。”

白燁愣住，扭過頭看上去，渾身爬滿了蛆蟲的廠區負責人竟然活了，而此時那些地上已經死去的人，也紛紛爬了起來，嗚咽著舉著手歡呼起來。

“白燁上來下。”

負責人喊了起來，白燁按著扳機，手心出汗，背脊發涼，他無法想象，死掉的人怎麼會動。

冰藍色的燈光照射下，站在階梯上的負責人的影子被拉得頎長，而影子裡，似乎有著一張猙獰的怪臉，正在發笑。

白燁雙腿發怵，他一步步上去，腐爛的臭味撲鼻而來。

“配料表呢，你不是來提交的？”

“你是誰？”

咔嚓。

撞針彈開，白燁雙手託舉著左輪手槍，對準了負責人，他那張已經變形潰爛流膿的嘴發出了聲音。

“說不定這是幻覺，畢竟死人可不會說話不會動的。”

汗液從白燁的額頭上滲出，四周圍那些原本死掉的人紛紛圍了過來。

砰。

槍聲響起，一團火焰瞬間出現，伴隨著濃烈的焦臭味，白燁舉起了戒指。

“室長，幕後的傢伙出現了，在工廠這邊。”

白燁說完，恍惚間，火焰消失，四周圍的屍體倒下不動了。

“這可不是幻覺，不要被欺騙了。”

身邊的朋友提醒道，白燁喘息著，舉著左右瞄準。

隆隆的機械聲停了，白燁轉過身，眼角瞥見一抹黑影，便扣動扳機，然而白燁卻僵住了。

“我不是幕後黑手，我只是想要和你聊聊。”

白燁動不了了，他看著坐在機床邊上，拿著一瓶臭水的男人，黑色西裝，白色詭異人臉面具，手裡把玩著一枚硬幣。

而此時工廠冰冷的藍色燈光中，滿是一張張黑色的詭異人臉，正在獰笑著，在藍色光芒中游離，白燁眼角瞥見了自己的影子裡，也有黑色的詭異人臉。

“我叫黑月，你呢？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