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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卿塵離開後,終於肯發聲的賀子仁,冷眼盯上了龐堅。
龐堅如孤狼般,獨自待在僻靜角落,始終保持著靜坐調息的姿態。
低垂著頭的他,全然不關心亂石堆內部,周、寧兩家對其中的探索。
賀子仁的話他也置若罔聞。
“我在問你話。”
眼看龐堅默不作聲,初見他就心生不滿的賀子仁,聲音驟然森冷。
被周卿塵忽視了許久,一肚子惱火無處發洩的賀家少爺,沒想到一個小獵戶也敢無視他的問話。
他皺眉看去,發現從石堆向外散逸的陰森寒氣,竟在龐堅的身旁濃郁地聚湧著。
賀子仁當即被驚動,神情詫異地打量著龐堅,輕手輕腳地摸來。
假裝沒有聽到他的問話,沉浸修行中的龐堅,本以為賀子仁不會管他,沒料到這位賀家的公子不肯罷休。
無奈之下,龐堅被迫終止吸納“玄陰之氣”,微微抬頭道:“我不知道。”
“你在幹什麼?”
靠近時,感受到龐堅周邊溫度極低的賀家公子,可沒打算輕易放過他。
“被鎖在絕地的靈氣,內中蘊藏著陰寒絕毒的玄陰之力,這不是常人能消受的。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先前是在吸納玄陰之力吧?你……居然還能無恙?”
賀子仁吸了一口氣,如發現新大陸一般,低聲冷喝:“小子,你修的是什麼歹毒法訣?”
唯有合適的法訣,亦或者不受待見的邪惡修士,才敢嘗試導引這類“玄陰之力”入體,徐徐煉化其中所藏的陰毒力量。
一個小小獵戶,居然懂得煉化“玄陰之力”,讓賀子仁頓生懷疑之心。
他眼中冰冷眸光閃爍不定,仔細審察著龐堅,腦海想著幾種折磨人的方式,心道:“或許,還能從這個獵戶身上,得到一些意外收穫。”
龐堅木然道:“你看錯了。”
“我會看錯?”
賀子仁走上前,一把扯住龐堅胸前的衣衫,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眼神銳利的賀家公子,直勾勾盯著龐堅,冷笑威脅:“小子,如你一般的卑賤獵戶,我若心情不好,殺了也就殺了。”
“而你……”
賀子仁咧開嘴,將龐堅提的更高了,嘲弄地說道:“你若敢動我一下,以你的出身和地位,在整個第四界都沒立足之地。”
有著通脈境修為的賀子仁,體內經脈通暢,靈力運轉自如,可謂力大無窮。
在他強大的力道下,比他還要高大精壯的龐堅,身軀硬是被他提的凌空。
不能腳踏實地的龐堅,慌亂間急切地將腰間長刀取出,打算拼命一搏。
“譁!”
賀子仁搖頭冷笑,身體突然泛出朦朧華光,以靈力覆蓋全身。
“就憑你手中長刀,連破開我皮肉的資格都沒。”
賀子仁晃盪著龐堅身軀,將他弄的如風箏般搖擺不定,以羞辱的語氣慫恿他:“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噹噹!”
龐堅果真揮刀刺擊,砍在賀子仁的手臂,卻像是劈在了銅牆上,未能破開賀子仁的皮肉,對他造不成絲毫傷害。
賀子仁怪笑:“我說了沒用的。”
眼看奈何不了賀子仁,還被此人抓著衣襟高高提起,就連想要脫身都不能,龐堅便冷著臉望向了亂石堆。
寧家和周家需要一個熟悉岑寂山脈的人,在探索任務沒完成前,暫時就離不開他。
——他準備弄出點聲音動靜。
“回答我的問題,不然你馬上就會死。”
賀子仁突然停住了搖晃的那隻手,讓龐堅身軀能穩在半空,然後他以另外一隻手,按向龐堅的丹田靈海,輕聲道:“只要能證明你修煉了邪法,我就有了殺你的理由,寧瑤那邊自然能交代過去。”
心知避不掉的龐堅,只好放聲尖叫,試圖引起周家和寧家的注意。
可他的尖叫聲,卻被亂石堆深處,驀地傳出的刺耳呼嘯聲掩蓋。
這一次的怪嘯愈發淒厲可怖,且不再是風聲,而像是某種隱秘魔怪的咆哮怒喝!
此尖銳怪嘯一出,不論亂石堆內部還是外部,但凡聆聽此音者紛紛耳鼻流血,似遭受著某種邪惡精神狂潮的轟炸。
不止亂石堆內的寧家、周家來人,就連獨角犀和外部的戰馬,也都如遭重擊,全都顯得失魂落魄。
龐堅胸口一熱,緊貼面板的青銅牌,耀出了一霎微光,令他心神意志不受怪嘯聲影響。
他瞬間回過了神,旋即就見賀子仁舉起他的那條胳膊,已在無力地垂落。
不僅如此,連賀子仁運轉靈力在身上泛起的朦朧華光,也因石堆中的尖嘯聲消失不見。
亂石堆內部和外部,每一個遭受嘯聲侵蝕者,都現出迷惘茫然之色,似不知自己是誰。
如能刺破耳膜的尖嘯聲不斷傳出,龐堅當即意識到寧家、周家的人,恐怕又在亂石堆遭遇了兇險恐怖。
待到他雙腳落地,重新踏上厚實地面,他第一時間以雙手攥緊手中長刀。
尖利刺耳的嘯聲,彷彿存在著將人帶向邪惡深淵的魔力,龐堅提著長刀看著賀子仁那張失神的臉龐,眼瞳冷幽如極寒冰窟。
僅有片刻猶豫,他便神情兇厲地,以刀尖刺向賀子仁的心臟。
“噗哧!”
沒了朦朧靈光的庇護,龐堅刀鋒立即破開了賀家公子的皮肉,朝著他的胸腔不斷深入。
在劇烈的刺痛下,賀子仁居然頂住了嘯聲中蘊含的邪力,被疼痛給突然刺激醒了。
耳朵和鼻孔都在流淌鮮血的賀家少爺,倏一醒來,就看到生恐力道不夠的龐堅,正以雙手持刀刺擊自己的胸腔。
生在第四界的賀家,一直受凡夫俗子仰望的貴公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那猶在流血的面容望著極為可怖,眼中佈滿了狂怒和暴躁,死死瞪著還在拼命發力的龐堅,試圖要做些什麼。
“那我就試試。”
龐堅選擇和他直勾勾地對視,語氣和神色皆是平靜無比,眼中沒有一點驚懼或不安。
刀刃還在持續深入,龐堅持刀的雙手沒有一絲顫抖,這樣的事情彷彿已做過無數次。
“你!”
賀子仁在撕心裂肺的劇痛下,張口欲言,卻只是噴湧出一口濃稠血水。
“轟!”
如劉奇一般,他也仰天倒地,胸口還插著龐堅的那柄長刀。
藉助詭異尖嘯聲,將一直蓄意謀害自己的賀子仁刺死後,龐堅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染血的長刀拔了出來。
鮮血瘋狂噴射時,龐堅如電般避開,提著血腥味撲鼻的長刀看向亂石堆。
他在判斷進入石堆中的寧家、周家來人,究竟遭受了什麼恐怖危機,旋即便看到一道道幽影,從那些血月修行者的屍體內飄出。
幽影同樣模糊不清,和之前被他“壺天養氣訣”吸扯出來,本該進入他靈海的“獸煞”氣息相似。
這些幽影乃是人之形態,且因為等階遠高於“獸煞”,連他都能以肉眼看見。
一道道死去修行者亡魂化作的幽影,從屍身體內飛出以後,朝著寧家和周家的人撲去,有的幽影還順勢逸入到了生者體內。
被幽影附體者,頓時沒了自己的思想意識,開始撲殺身旁人。
“惡鬼?亡魂?”
龐堅暗暗驚奇,被超出他認知範圍的異象震住,一時愣在了原地。
“轟!”
從身形高大的周卿塵背後,突然浮露出一座巍峨深紅的高山,緩緩凌於他的頭頂。
紅山懸浮虛空,威嚴而肅穆,釋放出了磅礴氣場,如能震懾諸天邪惡。
本處在失神驚愕狀態的周卿塵,隨紅山的浮現及時恢復靈智,突振臂高呼道:“紅霞漫天!”
徐徐高升的恢弘神山中,頓時衝出了耀目的紅霞,將他身旁人紛紛籠罩。
“他們不是血月的人,而是陰靈廟的傢伙!他們只是穿著血月的衣服而已!該死,是陰靈廟的人死在了這片絕地,亡魂蛻變成了高等階的靈煞!”
在周卿塵之後,被深紅霞光喚醒的韓都平,氣的跺腳罵娘。
“陰靈廟的人?”
寧遠山、寧瑤等人也被相繼喚醒,都在咒罵著陰靈廟的修行者,為何在死了後穿上血月的衣服,害的韓都平發生了誤判,讓大家過早地進入了石堆。
大聲叫嚷著的寧遠山,將先前幫龐堅抵擋“獸煞”的炎龍石柱取出,再次燃起一片火海,蓋著幾個被“靈煞”附體者。
在至剛至陽的炎熱力量下,“靈煞”從附體者體內被迫逃離,朝旁邊陰涼的地方潛藏。
這時的周卿塵,韓都平,還有寧遠山、寧瑤等人紛紛發力,各自喚出自己的器物,追殺顯露蹤影的那些“靈煞”。
幾位達到通脈境的修行者合力,將所謂的高等階“靈煞”,或是誅滅或是驅逐。
“咯咯,這都沒弄死你們。”
忽有輕柔嬌媚的笑聲,透過那把白紙扇傳出,眾人別頭去望時,看到一根根血紅的竹子,正在從白紙內向外飛。
根根血竹宛如骨骼筋肉一般,虛空進行編織搭建,迅速化為一道姿態妖嬈的飄渺血影。
未露真實容貌的血影足不沾地,嬌笑著在虛空飛逝,向著岑寂山脈的深處飄去。
“小傢伙們,我先到裡面了,接下來我們還會再見的。呵,被困在那破扇子幾百年,終於能脫身出來了,我絕不會再被陰靈廟的老東西封禁。”
身影綽約的女子,一路嘀咕著,漸漸從眾人的視線中隱沒。
從周家、寧家手中逃離的“靈煞”們,在她飄逝離開時,紛紛從各個方向追隨著她,也逐個消失在眾人視野。
驚魂不定的眾人,想追趕卻遠不及她的離去速度,只能目送她和“靈煞”的消失。
“轟隆!轟隆!”
她剛剛離去不久,周家騎乘的那些獨角犀,便一頭接著一頭倒地而亡。
隨周卿塵而來的修行者,也在這場劫難中死了不少,而寧家那邊,除了寧瑤和寧遠山兩人,就只剩張衡還活著。
短短時間,周寧兩家便損失慘重,兩家人也都是灰頭喪臉,感到大受挫折。
“賀子仁怎麼也死了?”
寧遠山緩過神以後,便來到了亂石堆外,旋即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賀家公子。
賀子仁胸口的猙獰血洞,還在向外“汩汩”地冒著血水,倒地的他睜著兩眼望天,臉色佈滿了狂怒和不甘心。
提著染血長刀的龐堅,沉靜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寧遠山神情嚴肅,冷聲問道:“你乾的?”
“我也被靈煞附體了。”龐堅無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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