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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宋朝度左等右等,等不到夏想前來彙報工作。宋朝度知道夏想正在醞釀下一波浪潮,正焦急地等他來講寶市之行的成效,怎麼突然不見人影了?託秘書去領導小組找夏想,方格和王林傑卻說沒有見到夏想,也不清楚古玉去了哪裡。

神秘送禮人

夏天,小丫頭穿了一個大背心,只蓋住了臀部,露出了雪白修長的大腿,更襯托得臀部渾圓,大腿筆直。她穿的大背心後面印著寶馬的標誌,三個著名的英文字母“BMW”環繞在藍天白雲之上,穿在小丫頭曼妙的曲線玲瓏的身上,別有一番韻味。

“從哪裡弄了這樣一個背心穿?”夏想大感好奇。

“我也忘了,好像是上一次去寶馬4S店,他們非要送我一件禮物……嗯,對了,就是它。我覺得當個睡衣挺好,就穿上了。”小丫頭對穿衣方面不是很講究,看背心是純棉的,覺得扔了挺可惜,就當作睡衣在家中穿了。

“知道‘BMW’三個字母是什麼意思嗎?”夏想眼睛一轉,計上心來,打算逗逗小丫頭。

“誰不知道,還想考我?”小丫頭得意地說道,“‘BMW’,全稱為巴伐利亞機械製造廠股份公司,是德文BayerischeMotorenWerkeAG的簡稱,翻譯過就是寶——馬。”

她還故意拉長了聲調。

“錯,大錯特錯。”夏想伸手攬住小丫頭的腰肢,壞壞一笑,“‘BMW’的意思其實是別摸我……”

小丫頭驚呼一聲,一把推開夏想:“就知道你沒想好事,別亂摸呀……”

正嬉鬧間,“咚、咚、咚……”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兩人都是一愣。自從曹永國去了寶市之後,家中白天就很少來客人,晚上更是沒有,會是誰?

小丫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著,急忙跑進臥室去換衣服,對夏想說道:“去開門,可能是爸爸以前的朋友。”

夏想開啟門,見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子。

不得不說,這個女子確實很漂亮,上穿緊身短衣,胸前波濤洶湧,下穿黑色短裙,在昏黃的燈光的照射下,黑裙和白腿映襯,更顯魅惑。上身的短衣有點過短,正好露出了一截小蠻腰。

腰肢纖細曼妙,不盈一握。

她手中提了一個不大的手提袋,站在門口,衝夏想盈盈一笑,說道:“夏處長您好,我叫周虹,以前承蒙曹伯伯和王阿姨照顧,在市裡接了一個工程,今天是特來表示一下謝意的。”

夏想並不認識周虹,一聽是岳父的朋友,又口稱伯伯和阿姨,以為是熟人,就一錯身請她進來。

周虹從夏想身邊走過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滑,整個身子就斜靠在夏想身上。碰巧她胸前的兩處山巒正壓在夏想的胳膊之上,豐盈柔軟,彈性宜人。

不過也讓夏想立刻心生警惕,細看周虹,見她眉目含情,雙眼如霧,而且剛才腳下一滑,看似無意,其實卻有故意的嫌疑。

夏想可不是女人一勾引就站不穩的人,相反,他深知女人有意接近,必有不良企圖。

正好曹殊黧換好衣服從裡屋出來,迎了過來:“周虹你好,請坐,我給你倒水。”

周虹忙客氣地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坐坐就走。曹書記現在不在燕市,我來打擾多有不便,不過想到以前曹書記的照顧,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就想不管怎麼樣,禮節也應該到了才是。”說話間,她將手中的手提袋向前一放,“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一個心意。我們自己做的是菸酒生意,所以特意找了一些市面上不常見的菸酒送來……千萬別推辭,要麼我就沒臉做人了。”

夏想看了一眼,見裡面的煙是白煙,上面沒有商標,酒也沒有品牌,感覺挺怪,就說:“我爸不在,你想要感謝他,心意我們領了,東西我們不能收。我不抽菸也不喝酒,留著也沒用。”

周虹卻堅決要留下,並說:“夏處長這麼說就等於打我的臉了……煙是我自己卷的煙,別有味道。酒也是我親自勾兌的酒,市面上絕對喝不到。不敢說有多好,絕對是獨家。有道是有錢難買非賣品,我的菸酒只給熟人,從來不出售。”

夏想還想再說什麼,周虹卻站起身來,說道:“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我先走了。”

她動作挺快,站起身就走。曹殊黧急忙拎起手提袋要還給她,周虹卻一轉身就出了門。無奈之下,夏想拿起手提袋追下樓去,見周虹在前面走得挺快,腰肢扭動起來,左右搖擺,如風擺楊柳一樣,眼見就來到了小區門外。

夏想剛到門外,發現周虹正站在樹下的黑暗之處,一臉淺笑地看著他。夏想向前幾步,伸手一遞手提袋,說道:“對不起,不能收你的東西。”

周虹伸手去擋,有意無意間,她的手就抓住了夏想的手,柔柔地說道:“一共幾十元的東西,夏處長至於追出來還我?你不要的話,直接扔垃圾筒好了。反正我一個女人在燕市,瞧得起我的都是對我另有所圖,瞧不起我的認為我靠出賣自己才有了今天。如果夏處長嫌棄我送的東西太少,也想打我的主意,那我就算看錯人了……”

夏想只好縮回手,說道:“既然你這麼說,我收下好了。”

周虹又笑了,在黑暗中露了一排整潔的牙齒,說道:“謝謝夏處長抬舉。在我看來,肯收我東西的人才是好人,不肯收我東西的人,都是想刁難我,然後乘機提出非分的要求……”

夏想聽她總向某方面引,就心中一動,故意說道:“說實話,你確實挺漂亮,很容易讓人有非分之想。”

周虹頓時一臉嬌羞,低下了頭:“夏處長可不要跟我開玩笑,我哪裡還漂亮?都是半老徐娘了,我今年都三十歲了。”

“女人三十一枝花,正當年,正是花枝招展的年紀,哪裡老?不要亂說。”夏想成心逗她一逗。

周虹笑容之中有一絲得意一閃而過,卻被夏想敏銳地收在眼底。

她笑了一笑,戲謔地說道:“夏處長家中已經有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嬌妻,可不要貪心不足……男人可以偶爾花心,但不可時時花心。”

夏想呵呵一笑:“看來你很瞭解男人。”

“就是,我對男人的瞭解很深,如果全講出來,嚇你一跳。如果你想聽的話,有時間就打我電話好了。”說著,她也不管夏想是不是同意,伸手拉過夏想的手,在他的手心寫上了電話號碼。

周虹的小手柔軟而冰涼,滑膩之中有一絲別樣的涼意,讓夏想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心想一般而言氣血不通才會手腳冰涼,現在是夏季,離她近在咫尺,也感覺不到她的熱氣,確是怪事,可見她是一個渾身清涼的人,和衛辛有些相似。

不過周虹漂亮歸漂亮,她的舉止之中總有一股風塵的味道,為夏想所不喜。

寫完後,周虹嫣然一笑,衝夏想揮揮手,轉身走了。走到幾米之外她又停下,回頭又是一笑:“我等你電話,夏處長,和你說話,讓人感覺很舒服。”

夏想拎著手提袋回到家中,也沒擦手上的電話號碼。一進門,就被小丫頭抓個正著。她一把抓住夏想手,氣憤地說道:“你太過分了,就下樓的這麼一會兒工夫,連電話都留了?周虹長得是挺漂亮,你還真有品位,見一個愛一個!”

夏想也知道小丫頭是故意氣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難道說,我的帥氣和魅力也是一種錯誤?”

“呵呵,別臭美了。”小丫頭忍不住大笑起來,拿過一個溼毛巾要替夏想擦掉手中的數字,“快擦了,怪髒的。周虹我也不認識,不過以前爸爸幫助過的人不少,總有人打著各種名義來送禮。如果周虹以前來過,她長得這麼漂亮,我一定能記住。”

夏想卻急忙將手縮了回去:“不能擦,得讓我記下號碼。”

小丫頭怒了:“夏想,你太囂張了,是不是心裡真有想法?”

夏想不急不怒:“就算真有想法,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一邊找了紙和筆抄下號碼,一邊騰出一隻手抱住小丫頭,哄道:“你說你,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吃莫名的乾醋?我是那麼容易被女人迷惑的男人嗎?再說周虹就算漂亮,也比你差了不少,我還不至於那麼沒出息。”

小丫頭其實也是故意逗一逗夏想,不過還是說:“你們男人都一樣,都是貪心不足,家裡娶一個,外面再養一個,心裡還牽掛一個,叫什麼紅玫瑰白玫瑰,據說還有紫玫瑰,也不嫌玫瑰的刺兒扎手……”

夏想不由吃了一驚,不行,小丫頭現在越懂越多,得及時讓她的心思簡單起來,忙說:“我的理想是,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所以我手中只有一朵玫瑰,其他玫瑰,就任由別人摘去好了。”

情急之下,夏想的表白顯然遺漏了連若菡,小丫頭聽了,衝他做了一個鬼臉,調侃他說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我還不知道你?看你用心哄我的分兒上,證明你心裡確實還在意,就暫且饒你一次。不過我可有言在先,一個男人有兩朵玫瑰就足夠了,再多了,小心刺兒會扎你的手,傷我的心!”

夏想汗顏,小丫頭時不時敲打他幾句,雖不明說,但心裡有數,就是給他一個臺階,讓他不至於太沒面子。夏想不免有些感動,洗乾淨了手,又抱著小丫頭親了一口,才說:“得妻如你,夫復何求!”

“好酸!”小丫頭還是又被夏想打動了,臉上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她回過神兒來,問道,“周虹到底有什麼企圖?”

夏想一擺手:“不用管她,她是女人,我是男人,女人想要在男人身上沾光,不管是從哪一方面算起,難度係數都挺高……”話未說完,胳膊上已經被人擰了一下,他不由驚叫一聲:“真捨得下狠手,真疼。”

小丫頭瞪大了眼睛:“我替別人教訓你,你服不服?”

夏想立刻沒話說了,小丫頭抬出連若菡,立刻就將他壓得死死的。倒也不是他有多怕連若菡,而是兩個女人都對他溫柔似水,毫無怨言地接受對方的存在,這是讓他最心軟的地方。

夏想正經起來,分析周虹的意圖:“她肯定是另有所圖,不管是想引誘我,還是想賄賂我,她都不會達到目的……”說話間,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拿過周虹留下的手提袋翻看幾下,沒發現什麼異常,奇怪地說道:“就是不值什麼錢的煙和酒,估計連兩百元都沒有,這也算受賄,簡直是玩笑。”

小丫頭卻警惕地說道:“可不要小看沒有品牌的菸酒,說不定裡面大有文章。”

一瞬間,夏想想起了鄭冠群的電話,頓時警醒起來,將手提袋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發現有什麼蹊蹺之處。還是小丫頭聰明,她將整包的煙撕開,拿出一盒煙開啟,從裡面抽出一根香菸。她的手指翻動幾下,外表看不出異樣的香菸被慢慢地開啟,最後伸展成一張長方形的紙——可不是普通的紙,而是一張百元紙幣。

夏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送禮送得如此巧妙如此有心機,也是聞所未聞之事,他一把抱過小丫頭:“有一個聰明的老婆,果然是福氣。”

小丫頭“哼”了一聲,沒理會夏想的馬屁,又拿出酒仔細看了看,然後將酒瓶交給夏想,氣勢十足地說道:“粗笨活兒就由你來幹了,開啟瓶蓋!”

夏想急忙開啟瓶蓋,向酒瓶裡面看了看,又聞了聞,沒發現什麼異常,確實是酒。小丫頭從他手中拿過瓶蓋,翻了過來,伸手向裡面一拿,就從裡面拿出一個金燦燦的硬幣大小的東西來,放到夏想的手心。

“瞧瞧,是不是金幣?”

“還真是金幣!”夏想驚奇地說道,將金幣翻了過來看了幾遍,讚道,“想不到,沒想到,還真有這麼聰明的送禮之人。這哪裡是送禮,根本就是讓人猜謎。我倒想審審你,你怎麼知道里面有機關?”

小丫頭得意地一仰小臉:“哼,我是誰,我是你聰明絕頂、見多識廣的老婆。爸爸雖然不是貪官,但每年也收不少禮,沒辦法,禮尚往來,不收就是不近人情。送禮的人都知道爸爸不收錢,便想方設法變著花樣送錢。有在魚肚子裡塞錢的,有送錢包時在錢包中放銀行卡的,等等,無所不用其極。不過用錢捲成香菸,在瓶蓋中塞金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夏想此時再想到鄭冠群的提醒,不由打了個寒戰,厲害,果然厲害,一不小心還真差點著了道。要不是娶了一個從小在官員家庭長大的老婆,就算他得到了鄭冠群的提醒,恐怕也不會想到菸酒之中的埋伏。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就算不會因此而丟官,但肯定會影響惡劣,甚至有可能影響到在領導小組的工作……

談判和談心

幾天後,《燕省日報》上又發表專家學者的文章,針對夏想三人的文章進行無情的反駁,甚至還有專家學者不顧身份,指責夏想不過是有了一點實踐經驗,就沾沾自喜,傲然以專家自居,是自不量力之舉。對範錚和嚴小時的攻擊也是挑剔二人年紀輕、見識少,並指責二人的論點站不住腳。隨後專家們的觀點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就是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進行到現在,雖然取得了一點成績,但遠遠說不上獲得了成功,甚至引進柯達的投資也是建立在以前達富一直和柯達談判的基礎上,並不能完全歸功於產業結構調整的功勞。

葉石生看到這些文章之後,雖然氣憤,不過還是置之一笑,說道:“所謂的專家,不過是一群妒賢忌能之輩。”

夏想看到文章之後卻是笑了:“主動跳進坑了,好,就等下一步成績出來,看看如何打你們的臉!”

經過一系列的談判和協商,齊氏集團和將臺酒廠正式簽訂了投資意向書,由齊氏集團向將臺酒廠注資一億五千萬,取得將臺酒廠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意向書簽訂之後,齊東來開始著手籌集資金,在夏想的授意下,此事一直是保密進行,單城市政府和齊氏集團都守口如瓶,沒有透露任何訊息。

一週後,美國最大的太陽能製造商最日光公司總裁邁克飛抵寶市,進行商業考察。和邁克一同前來的,居然還有衛辛。

衛辛是受連若菡所託,專程陪同邁克前來寶市。因為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衛辛和邁克的交流最多,也最得邁克信任。連若菡認為有衛辛陪同,有助於讓邁克和夏想之間愉快地交流。為了夏想,連若菡確實盡心盡力。

邁克一口美式英文,說話時語速又快,他帶來的美國翻譯說起中文來是美國人聽不懂,中國人聽不太明白,而且還有濃厚的粵語口音。而寶市請來的中國翻譯聽不懂許多專業術語,幸好有衛辛在,可是幫了夏想大忙。

邁克一行受到曹永國、邱緒峰等人的熱烈歡迎,儀式過後,就由邱緒峰、夏想等人陪同邁克進行實地考察。夏想和邱緒峰負責介紹,衛辛在一旁成了主要翻譯,反倒讓兩個專業翻譯閒而無事。二人倒也有趣,就湊在一起,互相學習起來。

邁克參觀完太陽能光伏的中小企業之後,沒有發表什麼看法。回到寶市為他們安排的酒店之後,邁克邀請夏想和邱緒峰一起談談。

夏想隨同邁克上樓,在樓上的小型會議室裡,舉行了一次小範圍的關門會議。

上樓的時候,衛辛故意落後幾步,走在夏想身邊。衛辛已經大學畢業,算是成為了連若菡的正式員工,待遇優厚。她穿一身職業套裝,戴一副黑框眼鏡,化了淡妝,眉毛彎彎,睫毛長長,收腰挺臀,也算有了動人的風姿。

夏想見衛辛目光閃爍,猜她有話說,就悄聲問道:“你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說?”

衛辛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說:“現在不方便,等會談之後,我們去外面坐坐,好不好?”

夏想點頭答應。

和邁克的會談不是很成功,不是邁克不肯投資,而是他獅子大張口,不但要求有政策和稅收上的優惠,還想一口吞併所有的中小企業。開出的價格倒還可以,但邁克的意圖是想將在寶市所有中小企業吞併之後,建立一座加工廠,只投資金不輸出技術。

夏想沒有同意。

邁克的態度十分堅決:“太陽能技術美國是世界第一,技術上的領先才能保證實力上的領先,夏先生,資金問題不是問題,但技術問題不容商量。”

夏想了解美國人的狡猾,不到最後一刻不肯鬆口,他就笑道:“邁克先生不遠萬里來到中國,中國有句古話,有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很高興認識邁克先生,也願意和邁克先生成為好朋友。交友貴在交心,我有一句心裡話想告訴你,寶市市政府對中小企業的改制信心十足,也有決心做好。我想邁克先生在來中國之前,也詳細瞭解過中國國情,就是政府的力量十分強大。所以說,我們最大的優勢就在於人多力量大,我也可以明白無誤地告訴邁克先生,我們最需要的不是資金,而是技術。貴公司投入的資金,市政府的承諾是兩年時間就可以完全收回,我想有如此優惠的條件,我們所提的要求技術轉讓的條件,也就是理所當然。”

邁克一臉驚訝地問:“兩年就可以完全收回投資?如果夏先生有這麼好的條件,歐洲的太陽能公司會聞風而動,不過據我所知,目前好像只有最日光公司在和你們接觸?”

“呵呵……”夏想笑了,“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交友貴在交心,因為邁克先生和史密斯先生是好友,又和諾頓先生是舊識,史密斯先生和諾頓先生都是我的朋友。中國人是最講究人情味的,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正是從朋友的角度考慮問題,才會首先邀請邁克先生訪問中國,來寶市進行考察。實際上,德國和英國的太陽能公司也有意投資,而且他們也答應技術轉讓。不過說實話,他們的技術力量比起貴公司還是差了一點,所以我的態度很明確,就是要引進最先進的技術。”

邁克對夏想打出的人情牌不置可否,而是問道:“貴政府如何保證投資在兩年內就可以完全收回?”

夏想也學邁克的樣子聳聳肩:“抱歉邁克先生,在你同意技術轉讓之前,無可奉告。”

邁克不快地說道:“夏先生不實在,剛剛還說交友貴在交心,還說你最講究人情味,怎麼翻臉不認人了?”

夏想心中暗笑,邁克不快就證明他在意了,便說:“說得對,交友貴在交心,不過我和邁克先生才認識不久,還談不上是好朋友,需要再繼續保持接觸,增進了解……”

談判暫時告一個段落,表面上沒有什麼進展,不過雙方都知道了對方的底線和優勢所在,也就有了進一步談判的可能。而且夏想也清楚,邁克既然前來,就是想賺錢來了。所謂的不轉讓技術,只是一個籌碼而已。

邁克,不過是想追求利益最大化罷了,可以理解。夏想有信心談成此筆生意,因為他和連若菡之間有足夠的默契,連若菡讓衛辛前來,就是在暗示夏想,成敗系在衛辛身上。

晚上的寶市雖不及燕市燈火輝煌,但也是車水馬龍,一片繁榮。夏想和衛辛肩並肩走在寶市的大街上。正是寶市最炎熱的季節,二人都衣著單薄,路上行人擁擠,他們不時擠在一起,夏想能感受到衛辛胳膊上涼涼的舒適感。

夏想微微側身看了身旁低頭不語的衛辛一眼,問道:“還習慣在國外的生活?”

“人的適應能力很強,生活過久了就會習慣。”衛辛淡淡地答道,看了夏想一眼,目光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忽然說了一句,“謝謝你,你真好。”

兩人來到一家咖啡廳,臨窗而坐,各要一杯咖啡。夏想喝了一口咖啡,苦中有甜,澀中有甘。雖然夏想還不是很習慣咖啡的味道,但多喝幾次之後,也覺得不是那麼難喝了。

生活,就是一個逐漸適應慢慢習慣的過程。

“謝我什麼?”過了半天,夏想還是問起剛才的問題。

“你自己知道,明知故問。”衛辛語帶不滿地白了夏想一眼。

夏想想了想,還是沒明白,只好說道:“我應該謝你才對,你在若菡身邊,一直照顧她……”

“照顧她,因為我當她是姐姐,是我和她關係好,和你沒關係,你也謝不著我。”衛辛不領情,“我謝你,是因為當年在我最難過的一段時光,你出手幫助了我,暗中資助我許多。我才知道,你真是一個好人,雖然有點花心,但一點也不妨礙你在我心目中高大的形象。”

原來衛辛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夏想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也是無話可說,衛辛說他花心,他承認,因為衛辛肯定知道他和連若菡之間真正的關係。

“我想問問為什麼,可以嗎?”衛辛還是不解心中謎底,終於問出了心裡話,“我在想,如果說你真的花心,對我有什麼想法的話,當年連姐姐飛到美國的時候,我一個人在蓮居,你機會多的是,卻沒有任何表示。我就不明白了,當時你又不認識我,為什麼偏偏要幫我?”

衛辛的問題,夏想不好回答。

他攪動杯中的咖啡,低頭想了半天,才笑著說:“也許就是一種巧合,或者說是一種機緣,當時我到音樂學院無意中見到你,覺得你很像我的妹妹,覺得你很值得我珍惜,值得我去呵護。在得知你的情況之後,我就盡我所能幫了一點。也不算什麼大事,舉手之勞而已,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對我來說,卻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轉折。”衛辛忽然緊緊咬住嘴唇,眼中淚光閃動,“不瞞你說,當時我病急亂投醫,如果沒有你及時相助,我已經決定要去做陪酒小姐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淪落為……”

衛辛的目光中閃動著淚光,衝夏想堅定地說道:“謝謝你,真心謝謝你!”

夏想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衛辛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突然一把抓住了夏想的手,聲音顫抖地說道:“我知道你很花心,但我不在乎。我也知道我這麼做不應該,因為我和連姐姐關係那麼好。但我確實無法控制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喜歡你,非常喜歡你。如果你願意,我願意和連姐姐一樣,做你身後的女人。”

夏想一愣。

他輕輕地抽回手,說道:“對不起衛辛,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衛辛一臉失落,只是勉強一笑,說道:“你就當我是無恥的女人好了。我這麼做,在你眼裡很低賤,如果讓連姐姐知道了,也會看輕我。”

夏想又有點不忍心,伸手輕輕抓住衛辛的手,輕聲說道:“你是個好女孩兒,真的,如果不是我有了妻子,有了若菡,也願意和你在一起。只不過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沒法走回頭路,錯過就錯過了,我們又能如何?你做我身後的女人,對你不公平,對殊黧不公平,對若菡不公平,也會讓我總是心懷愧疚。而且說實話,我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離得近了,你就會後悔了……”

衛辛好奇地問:“後悔什麼?”

“我睡覺愛打滾,一不小心就會把你推下床,你到時肯定會後悔和我在一起。與其如此,還不如不去嘗試。”

衛辛“撲哧”一聲笑了,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說道:“行了,我憋了幾年的心裡話說了出來,也輕鬆了。你就當聽一個小姑娘講述曾經的夢想好了,現在小姑娘長大了,該勇敢地面對明天了。”

一瞬間,衛辛臉上的表情好像輕鬆了許多。

夏想也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只要心結解開了,整個人都會如釋重負,他以前也體會過這種感覺。

衛辛又和夏想說了一會兒連若菡和吳連夏——連若菡已經決定讓兒子叫吳連夏了。小連夏胃口極好,能吃能睡,長得極快。衛辛一說,就勾起了夏想的父愛,夏想想著遲早要接回連若菡母子,好逗一逗小傢伙,讓他叫爸爸。

案發

說完連若菡的事情,衛辛又說到了邁克的來訪。來訪之前,邁克和衛辛交換了不少看法。雖然邁克不可能透露最日光公司的底線,但熟知邁克脾氣的衛辛卻告訴夏想,如果他能夠保證在兩年內讓最日光公司收回資金,最日光公司肯定會在技術轉讓上做出讓步。因為資金的回收代表著投資的成功與否,邁克和董事會的聘用合同即將到期,到時如果此項投資大獲成功的話,他接到下一任聘請書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現在,最日光公司有不少董事對邁克上任以來公司的業務拓展緩慢,頗為不滿。邁克任內有幾筆投資失敗,他現在急需一次成功的投資來證明他的眼光和能力。

衛辛的訊息可謂是及時雨,幾乎摸清了邁克的老底。對夏想來說,掌握了衛辛透露的資訊之後,他幾乎可以肯定和最日光的合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就看邁克能堅持多久了,他最後讓步是必然的,就看讓步的幅度了。夏想的如意算盤是,將資金回收的年限再提前半年,用一年半回收資金的巨大誘惑來迫使邁克在技術轉讓上做出巨大讓步,並且爭取最日光公司的投資金額達到五億美元。

不過,夏想還是有疑惑之處,不解地問衛辛:“就算邁克和你關係不錯,他也不傻,怎麼會透露給你這麼多資訊?”

衛辛低下了頭,臉頰微紅:“邁克對我有好感,向我求愛,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就始終纏著我……”

美人計?夏想暗笑,沒想到衛辛還挺厲害,不過轉念一想又不對,美國人很有職業操守,一般在私人時間不談公事,更不會透露商業機密,他怎麼可能告訴衛辛他的處境?

夏想說出了他的疑問。

衛辛笑著解釋說:“你算是猜對了,邁克向我大獻殷勤不假,但只要涉及公司的事情就一概不提。不過他的處境,他的好友諾頓就十分清楚了。連總開口相問,諾頓敢不回答?美國人也是人,和中國人一樣都怕老闆。至於他們公司的一些商業機密,也是有一次邁克喝醉了,不小心說了出來……”

衛辛的臉上浮現一層紅潤,微有嬌羞之意,夏想明白了,就問:“你對邁克也有點動心了?”

衛辛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不喜歡外國人,感覺生活習慣上差異很大,但邁克確實很會哄人開心。”

夏想不好勸衛辛什麼,只是說:“謝謝你的寶貴資訊。至於你的個人私事,我不好發表意見,只想提醒你,感情問題雖然有激情,但更需要理智對待,尤其是兩人差異太大,畢竟美國人和中國人在文化和習俗上有巨大差異。”

衛辛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夏想才明白過來連若菡安排衛辛一起回國的目的,到底是他的女人,處處為他著想。

此後又拖了兩天,談判進入僵持階段。夏想不急,邁克也假裝不急。不過到了第三天,形勢就急轉直下,邁克見夏想不肯讓步,終於低下了高昂的頭,同意了夏想提出的技術轉讓的要求。當然最後的結果是各退一步,最日光以五億美元和技術轉讓入股,雖然控股權還在寶市手中,但合同上還有一個附加條款,如果一年半之內投入的資金不能全部收回,最日光公司有權以更低的價格獲得百分之百的股份。

意向書簽訂之後,邁克就換了一副表情,笑嘻嘻地問夏想:“夏先生,現在我們是朋友了,你也該告訴我如何能保證在一年半之內就收回全部投資了吧?你只有告訴我實情,我才好回去說服董事會批准投資。在這一點上,我們的利益是相同的。”

夏想就將邁克拉到一邊,小聲說道:“邁克先生,真言不入六耳,我提前宣告一下,我們簽訂意向書的事情,現在還處於保密階段,誰也不能向外界透露,否則有可能會帶來負面影響。你也知道,中國的事情很複雜,官員也很複雜。萬一有一個比我更大的官員和德國的太陽能廠家接觸之後,談妥了條件,那麼我們之間的合同就可能要作廢。”

邁克一臉心領神會的表情:“我明白,我明白,權力意志不止在中國有,在美國也有……”

夏想對邁克的態度還比較滿意,就說:“貴公司的投資到位之後,新產品一旦投入生產,先用三個月到半年時間將寶市的住宅路燈全部更換為太陽能路燈,並且規定以後所有新建住宅的路燈都要採用太陽能路燈,否則不予批建。除此之外,還要將全市的交通訊號燈更換為太陽能訊號燈,僅寶市一市,就需要多少太陽能產品,邁克先生應該可以粗略算出……“一旦在寶市推廣成功,到時燕省再向全省推廣,不提全省的路燈,就是燕省在今後一年所有新建的小區都更換為太陽能路燈的話,數量之大。邁克先生如果瞭解中國現在房地產業發展的速度,就心裡有數了。”

“有數了,有數了。”邁克雖然是美國人,但對中國國情的瞭解也不少,雖談不上精通,至少也非常明白政府的力量。他聽了夏想的想法之後,心中算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不過他也不傻,知道夏想的級別不高,說話未必管用,又說:“在寶市,夏先生也許有影響力,但燕省的政策,以夏先生的級別,恐怕說不上什麼話!”

夏想呵呵一笑:“等正式簽訂協議的時候,我請省長先生出席,邁克先生儘可放心。”

邁克確實放心了,樂呵呵地回國了。衛辛卻沒有和他一同回去,而是留了下來,要回燕市看一看,同時也要回家看望一下親人。

夏想同衛辛一起回了燕市。路上,衛辛有說有笑,一點也沒有憂傷的樣子,讓他大為寬心。到了燕市,衛辛謝絕了夏想盛情的相送,自己坐車走了。

夏想也沒有回家,直接回了辦公室。

單城市和寶市下一步的改制即將拉開帷幕,夏想相信,一旦兩市的新聞再次爆發出來,必將引起極大的轟動,因為他精心準備了一道大餐給程曦學等人。他和範錚、嚴小時的文章,雖然罵得痛快淋漓,並且激怒了不少人,但僅僅是一道開胃菜而已。等真正的大餐抬上來之後,才會讓程曦學之流啞口無言,而且無地自容。

在成功的事實面前,任何巧舌如簧的辯解都只是紙上談兵的玩笑罷了。

上午十點多到了辦公室,夏想馬不停蹄地聯絡齊亞南,瞭解了一下將臺酒廠的進展。隨後他又和邱緒峰通了電話,把最艱難最瑣碎的工作交給他去處理。比如如何將十幾家太陽能企業先整合成一家,最後讓誰擔任新公司的負責人,如何具體分配利益,和美國人劃分職責,等等,就全是邱緒峰的事情了。夏想只負責大局,其他小事,一概不再過問。

結果邱緒峰大為不滿:“我怎麼感覺你倒像是市委書記,定下方向路線之後,交給我來具體執行。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有派頭了,我這個副市長,基本上專門為你服務了。”

不滿是假裝,邱緒峰其實還是滿心歡喜的。

夏想剛處理完相應事宜,還沒有來得及喘一口氣,剛直了直腰,就見兩個臉色不善的人門也不敲直接進來,非常有氣勢地問:“誰是夏想?”

辦公室只有夏想和古玉在,方格和王林傑最近忙著單城市的事情,整天不見人影。古玉雖然看似清閒,但每天也要處理大量檔案,正忙得不可開交,連夏想回來也只是簡單地打個招呼。猛然聽到有人來找夏想,她也沒有多想,用手一指夏想說道:“辦公室就兩個人,一男一女,夏想是男人,還用問哪個是?”

“沒問你話,誰讓你多嘴的?”來人之中為首的一人語氣十分嚴厲地說了一句。

進來的人兩個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站在一起給人非常滑稽的感覺。不過認識他們的人卻一點也沒有那樣的念頭,因為他們是省紀委專查大案、要案的黃林和劉旭。

黃林生得黑又瘦,劉旭長得白而胖,因為兩人辦過不少大案,雙規了不少貪官,而且還將數人送上了刑場,因此人人談之色變,稱之為黑白無常。

夏想不認識他們,不過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來者不善,站起來說道:“我是夏想,請問二位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是省紀委的辦案人員,我是黃林,他是劉旭。我們接到舉報,有人反映你收受賄賂,請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黃林首先亮明瞭身份,雖然他說話非常嚴厲,不過還算禮數周到。

“誰舉報我?我犯了多大的事兒?”夏想笑著問了一句。

黃林見到夏想滿不在乎的態度,不由一愣。

省紀委接到信件和電話雙重舉報,說是領導小組的處長夏想收受鉅額賄賂,證據確鑿,上面將時間、地點以及受賄金額都寫得清清楚楚,而且還附了幾張照片——照片雖然有些昏暗,但還是可以看到夏想手中拿著一個手提袋,和一個女子在路燈下交談。其中還有一張照片是二人手拉手的情景,看上去舉止十分親暱。

舉報信上還特意註明,夏想不但和該女子關係曖昧,還收受該人大量金錢。在手提袋中,用百元大鈔捲成的香菸共五條,每盒香菸裡面裝有兩千元,五條香菸就是十萬元鉅款。另外五瓶酒的瓶蓋中有五枚金幣,總價值五萬元。夏想總共收取十五萬元的鉅額賄賂!

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因為夏想是處級幹部,級別不高,不夠資格入紀委書記邢端臺的眼,黃林和齊旭就將此事向主管的省紀委第一副書記古人傑作了彙報。

古人傑是高成松的人,在高成松時代就和邢端臺不和。高成松倒臺之後,他曾經惶恐過一段時間,後來事情慢慢平息,也沒人找他的麻煩,他就知道算是過了關。不過他心裡對夏想很不以為然,一心認為夏想不是什麼好人,趨炎附勢,用陰謀詭計打壓異己,連堂堂的省委書記他也敢死碰,別人要是惹了他,那還了得?

古人傑對武沛勇之死有兔死狐悲之感,對高成松被開除黨籍連貶三級的下場也深感同情。他覺得高書記辛勞一場,為國為民做了不少好事,最後卻落了個身敗名裂,真是可憐可嘆。說到底,都是夏想和宋朝度在背後煽風點火,否則高書記至少也能安然離休,安享晚年。

古人傑後來還和回到南方老家的高成松聯絡過幾次,高成松得知夏想現在越來越受到重用,深惡痛絕,再三告誡他要提防夏想,一旦抓住時機,一定要置夏想於死地。否則不定什麼時候和夏想結了仇怨,夏想是不死不休的性格,任誰也會被害死!

古人傑信以為然。

後來古人傑慢慢地和崔向開始走近,再受到崔向的影響,對夏想的印象更是越來越差。而讓古人傑對夏想厭惡到極點的是,豐利正是他的至交好友。豐利被搬開,古人傑也知道他是政治犧牲品。但豐利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古人傑面前說夏想的壞話,並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夏想身上,一心認定是夏想搬弄是非才讓葉書記對他不滿,將他弄到了老幹部局。

古人傑聽多了夏想的壞話,再加上他本人對夏想也看不過眼,又在崔向和豐利的雙重影響之下,在他眼中,本來和他沒有什麼接觸更沒有過節兒的夏想,就成了世界上最可惡的壞人。古人傑一心認定,夏想肯定又貪汙又好色,別落在他手中才好,只要被他發現夏想有經濟和作風問題,非得一棍子打死不可。

只是他派人暗中調查夏想,卻發現夏想行事周正,辦事滴水不漏,根本讓人挑不出任何過錯,更沒有經濟和作風問題。古人傑大為納悶兒,又不敢相信夏想真是一個清廉又不近女色的官員,尤其是他現在這麼年輕,又有級別,大權在握,怎麼可能沒有美女環繞?但不可能也沒辦法,就是抓不住夏想的一點把柄。不管夏想是真無事可查,還是隱藏得太深,反正讓古人傑無處下手就是了。

古人傑鬱悶得不行,不過後來他得到崔向的授意之後,就滿心期待起來……

終於有事情發生了。

在聽到黃林和劉旭兩人的彙報之後,古人傑差點高興得跳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夏想既年輕又身居要職,怎麼可能沒事?就算貓兒不吃腥,也架不住主動有腥送上門不是?夏想呀夏想,這一次證據確鑿,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十五萬元,輕則讓你丟官並且開除黨籍,重則判你幾年也不為過。

古人傑大喜,當即指使黃林和劉旭:查,嚴查,一查到底。

黃林和劉旭在省紀委裡面,基本上不屬於任何派系,他們二人辦案最是講究鐵面無私,只要有人犯了事,只要上級發了話,他們就會一查到底,誰的面子都不賣。

得到了古人傑的點頭,兩人又整理了相關證據,並且在夏想居住的小區走訪過幾次,都沒有太大收穫。根據照片想查到周虹的來歷,也沒有什麼線索。現在只有物證,如果能找到當事人,做到人證物證齊全,夏想的事情就可以做成鐵案,讓他一輩子也翻不了身。

不過沒有人證沒有關係,只要是有問題的官員,都怕跟他們去協助調查。一協助,就會在他們的連番攻勢之下潰不成軍,很快就會交代全部問題。他們認為夏想年紀輕,經歷少,肯定會立馬交代問題。於是二人決定打夏想一個措手不及,等夏想出差一回來,就直接殺到辦公室,給他一個下馬威。

不承想,夏想表現得輕鬆自若,沒事兒人一樣,還能笑得出來,就讓黃林吃了一驚。他見多了不少官員一聽他是省紀委的人,立刻就矮了三分;也見過不少官員理直氣壯,甚至趾高氣揚地大喊大叫;還從未見過如夏想一樣,鎮靜得好像真的沒有貪汙受賄一樣。

第一階段——審問

黃林不相信夏想沒事,但夏想如此表現,他就認為夏想別看年輕,但心思深沉,比起幾十年的老官場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在心中得出了結論,夏想此人,不好對付。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在我們面前裝腔作勢是沒有用的,既然找到了你,肯定是掌握了足夠的證據。”黃林倒也不是故意恐嚇夏想,而是他辦案久了,說話間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一股威懾的口氣,也是一種心理戰術,“跟我們走一趟,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夏想也不分辯,也不據理力爭,而是點頭說道:“好說,沒問題。古玉,我去配合一下省紀委同志的工作,中午飯你先幫我打上,來一份青椒炒肉,來一張餅就可以了。記得幫我蓋好蓋子,別涼了,我回來就吃。”

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再有幾十分鐘就開飯了,夏想的意思是他去去就來,還能回來趕上飯點。黃林暗暗發笑,原來夏想不是鎮靜自若,而是傻得可愛,不知道被紀委請去配合工作的嚴重後果。

再回到這個辦公室已經沒有可能了!

不是丟官開除黨籍,就是蹲監獄,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吃?真是一個沒頭腦的人。

古玉氣呼呼地站了起來。

古玉平常在夏想面前是好脾氣不假,但她也不是一般人,別人對她呼來喝去可不行。黃林剛才的語氣非常不善,又聽他懷疑夏想貪汙受賄,知道夏想一些底細的古玉不禁又氣又怒,冷笑一聲說道:“你說夏處長貪汙受賄,你確定沒有弄錯?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好歹也是老紀委了,怎麼還犯這種低階錯誤?我可告訴你,要是你們抓錯了人,我和你們沒完。”

被一個小姑娘呼而喝去,黃林又好氣又好笑,他還沒有說話,身後的劉旭怒了。劉旭向前一步,質問古玉:“紀委辦案,有你什麼事?你一個辦事人員,能知道什麼?請不要妨礙紀委的工作,我鄭重地告訴你,沒你什麼事,不要沒事找事。”

劉旭和黃林一樣,秉承鐵面冷麵的辦案風格,說話辦事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而古玉習慣了夏想對她和顏悅色,本來被黃林剛才一喊就心中大不痛快,又被劉旭冷鼻子冷臉一說,更是怒了:“怎麼沒我的事了?你們不是說夏處長貪汙受賄嗎?好,他結婚的時候,我送了他一塊價值連城的美玉,少說也值一百萬,你們要不要把我也一起抓了?”

夏想不由苦笑,古玉怎麼盡耍小孩子脾氣,現在是置氣的時候?他忙從中勸和:“好了古玉,少說兩句。我陪紀委的同志走一趟,說清楚之後就回來了。你現在一鬧,反而更亂了。”

黃林一聽,頓時警惕地打量了古玉幾眼,問道:“在我們面前說話,可要注意一點,不是什麼話都能亂說的。”

他也是好意,是提醒古玉一句,一百萬的金額太巨大了,古玉的樣子可不像有錢人。再說就算真送了,哪裡有自己承認的道理?

古玉卻昂首挺胸地說道:“我沒亂說話,送了就是送了,怎麼著?我想送他幾百萬幾千萬都成,你們管得著嗎?”

劉旭勃然大怒:“好,既然你這麼說,那麼也請你一起到紀委,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古玉不顧夏想的眼色,將手中的工作一推,氣憤地說道:“去就去,誰怕誰。”

夏想無奈地搖搖頭,古玉雖然沒比他小几歲,但實際上心理年齡很不成熟,還是衝動的小女生的性格,讓人拿她沒辦法。本來挺簡單的一件事情,因為她的意外介入,反而複雜化了。

果然一到紀委,因為古玉提到了夏想結婚的事情,黃林敏銳地意識到還能以夏想借婚禮之名大肆收取禮金為切入點,再深入挖掘夏想的問題,爭取將夏想的案子辦成近期的一件大案。

想到許久沒有查過大案了,如果古玉所說的情況屬實,夏想的涉案金額就在百萬以上了。一個處級幹部貪汙了百萬鉅款,而且夏想又是領導小組的核心人物,必定會在省委引起轟動。

儘管黃林和劉旭在省紀委中不屬於任何派系,但二人也清楚省委之中的是是非非。現在因為產業結構調整的問題,省委裡面分成兩派:一派是以葉書記為首的支援派,包括範省長在內;一派是以崔副書記為首的反對派,包括馬部長在內。現在是支援派佔上風,畢竟書記和省長聯手,基本上大事可定。

不過夏想作為領導小組的關鍵人物,又有葉書記和範省長的雙重支援,可以說是近來省委裡面炙手可熱的人物。黃林和劉旭也產生過動搖,查夏想的話,會不會面臨葉書記和範省長的雙重壓力?如果葉書記和範省長都開了口,要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該怎麼辦?能不能頂住壓力?

但二人經過一番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嚴查夏想。因為他們覺得夏想深受葉書記和範省長的器重,甚至和邢書記也能說上話,但也正是因為他年紀輕輕就有現在的成就,才翹了尾巴,才敢膽大包天,以權謀私!

黃林和劉旭在紀委為官多年,都是脾氣耿直之人,不求升官發財,只求為民除害。正是抱了一腔熱血滿身正氣,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們的正義感,認為夏想現在不除,以後爬到高位之後,更是百姓之大害,國家之蛀蟲。

而且二人也相信,現在他們手中證據確鑿,只憑十五萬的受賄金額就可以拿下夏想。如今鐵證如山,葉書記和範省長還能權大於法不成?當然,二人幹了多年的紀委工作,權大於法的情況也沒少見。不過夏想情況特殊,他是關鍵人物,一旦查實之後,肯定會引起多方關注。關注的人一多,葉書記和範省長也就沒有辦法非要為夏想出頭了。

本來以為抓了夏想,讓他交代問題就能了事,不想又意外出現了古玉自投羅網的好事。二人一合計,認為現在是獲得重大突破的最佳時機,就決定立刻突擊審訊。

夏想和古玉被分別關在兩個房間裡,黃林審問夏想,劉旭審問古玉。

黃林將照片排開放在夏想面前,嚴厲地說道:“夏想同志,你也不用有什麼僥倖心理,我們請你來配合調查工作,就證明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抵賴和撒謊都沒有用,反而不利於爭取寬大處理……照片上的人,是你不是?”

夏想也沒想到他和周虹在昏黃的路燈下的一幕居然被人暗中拍了照片,心想對方設計得也夠周密的,真不簡單。他將照片一張張看過,點頭說道:“不錯,是我。”

見夏想還算配合,態度也不錯,黃林的語氣就緩和了一些,又問:“這個女人是誰?你和她什麼關係?還有手提袋中裝的是什麼東西?她為什麼要送禮給你?”

黃林就是要問一連串的問題讓夏想思索不過來,打他一個暈頭轉向,讓他沒機會編造假話。

不料夏想一點也不慌亂,相反,還饒有興趣地說道:“黃林同志,這個女人自稱叫周虹,是真名還是假名我不清楚。至於她為什麼給我送禮,我就更不清楚了。要不你幫我找到她,好當面問個清楚?我和她真沒有什麼關係,她自稱認識我爸爸,哦,就是我岳父,但我愛人也說不認識她。她來家裡沒說兩句話,扔下東西就走,我就拎了東西追過去……”

“不認識?看你們親熱的態度,不像不認識的樣子。而且你們還手拉手,肯定是關係密切吧?”黃林又問。

“手拉手是因為她主動拉我的手,要在我手上寫她的電話號碼。”夏想實話實說,一點埋伏也沒打。

“夏想同志,希望你能端正態度,配合我們的調查。”黃林微帶不悅地說道,“寫個電話號碼要寫在手中,不會寫在紙上,或者直接撥到手機上面?你以為你的假話能騙過我們?我看不是在寫電話號碼,而是有什麼曖昧關係吧?”

夏想一點也不急,笑嘻嘻地說道:“她為什麼要把電話號碼寫到我的手上,就真的要問她自己了。我想也許是我確實有一點帥,她故意想拉拉我的手……”

“夏想同志,請嚴肅對待我的問題。”黃林怒了,將手中的資料一合,“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

“我很配合了,有一說一,你還讓我怎麼樣?”夏想一臉無辜地看著黃林,“都是實話實說,難道黃林同志想讓我說出你想要的答案,誘供我,是不是?”

黃林反而平靜下來,又問:“她手中的手提袋你最後有沒有收下?”

“收下了。她說了很動情的話,我不收下就好像對不起她一樣,只好收下了。”夏想沒有絲毫隱瞞,“而且她說就是一些自產的菸酒,不值幾個錢,我想一兩百元的東西也不算什麼。再說人家也確實是一番心意,就收下了。”

黃林見夏想一點也不隱瞞,問什麼說什麼,心裡有就點納悶兒,難道夏想有恃無恐,認為十五萬元的金額打不倒他?他就又問:“回去後你有沒有開啟裡面的菸酒,裡面裝的真的是菸酒?”

“不是,回去我一看才知道,煙裡卷的是錢,酒蓋裡有金幣……”夏想毫不猶豫地說出了真相,還是一臉喜形於色的表情,“真絕了,現在的人真聰明,什麼辦法都能想出來。我研究了半天,也佩服了半天。”

黃林暗笑,夏想是真傻還是假傻,什麼都說了出來,看來案子很快就可以定性,比他想象中容易多了。

“一共有多少錢?數了沒有?”黃林也緩和了語氣,拿出了聊天的態度。

“煙裡捲了十萬,金幣五枚,價值多少不清楚。”夏想笑著答道。

“這麼說,你承認你收了禮?”黃林趁機問道,只要夏想回答“是”,就相當於承認了受賄。

夏想點頭說道:“我是收下了手提袋,不過我也是受害者,並不知道菸酒裡面大有文章……”

“好,你承認收了東西就可以了,沒問你別的。”黃林急忙敲死夏想的回答,只要夏想認可了收禮的事實,也承認裡面裝了十萬元現金和五塊金幣,事實就清楚了。

黃林迅速記錄下來,隨後又問夏想:“古玉說她送你了一塊玉,是不是有這件事情?”

“是。”夏想老老實實地回答,他知道,古玉在另一間屋子,劉旭問她什麼,她肯定也是如實回答。與其二人說差,不如實話實說,也好讓對方降低警惕。

雖然夏想心中感謝古玉對他的維護之心,但這個時候古玉非要跳進來,不是添亂嗎?只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用,他只好先把事實說清楚,看看事情究竟會發展到哪一步。

夏想清楚,陷害他的另有其人,不用想也差不多知道是誰。但知道是誰也沒用,只要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憑猜測的話,還是不要說出來了,說也白說,聽在別人耳中,沒人相信。也是,誰會相信堂堂的省委副書記會佈局陷害他一個處級幹部?

但作為一個努力工作、認真負責的好乾部,夏想自認還算合格,平白被人設計陷害,也是委屈。委屈可不能白受,得想個辦法討還回來才行,否則還真讓別人以為他好欺負?

他本來早有準備,但憑空多出了古玉的玉器事件,就不由多想了一想,看能不能再做做文章。

“她為什麼要送你一塊玉?她說送你的玉價值一百萬以上,你是不是心裡清楚?”黃林窮追不捨。

夏想老實地搖頭:“我不是玉石專家,才不知道一塊石頭值多少錢,在我眼裡,就是一塊被雕刻成形的石頭罷了。其實也不是古玉送的我,是她的爺爺送的。因為當年我和老古有一面之緣,他在高幹醫院住院的時候,正好我也住院,我們一見如故,談得十分投機。後來我結婚時,老古出於愛護小輩的心意,就送了我一塊玉——哦,當時我還以為是一塊漂亮的石頭,就收下了。”

“就這麼簡單?”黃林有點失望,“你們之間沒有什麼權錢交易?還有,你和古玉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夏想的態度好得不得了,一點也不生氣,問什麼說什麼:“權錢交易?黃林同志,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不要因為自己做的是紀委工作,在你眼裡就全是壞人。老古住在高幹病房,又是京城的人,會有什麼事情求著我?你以為我是省委副書記?還有,也不要事事都聯想豐富,我和古玉同志是同事關係,你說能是什麼關係?人家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不要汙人清白!”

黃林被夏想噎得說不出話來,夏想一說,反倒是他成了壞人,他正要訓斥夏想幾句,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夏想太配合工作了,態度好得出人意料,將心比心,他也不好意思對夏想兇。

他將手中的談話記錄交給夏想,說道:“看看有沒有出入?沒有的話,就請簽字。”

夏想看了看,上面只是陳述了今天談話的客觀事實,就爽快地簽了字,說道:“都十二點多了,食堂也沒飯了,還得出去吃,麻煩。”

黃林又冷了臉:“一會兒會有人給你送飯,夏想同志,恐怕你一時半會兒出不去了。你受賄十五萬元,還有一百萬的禮物不能說明來源,你的問題非常嚴重,請你好好想想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黃林轉身出去,將夏想一個人扔在屋裡。

夏想笑笑,無所謂地往床上一躺,舒服地伸展四肢,說道:“等著,看看都有誰著急。”

黃林出去後和劉旭碰了頭,得知劉旭審問古玉也是進展得非常順利,幾乎是問什麼說什麼。

第二階段——亂局

古玉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她爺爺老古很喜歡夏想,想送他一件結婚禮物。找了半天,在家中隨意找了一個雕件送了過去。至於到底值多少錢,可能是一百萬,也可能是一千萬。金銀有價玉無價,玉在喜歡的人眼中,價值千金,但如果遇不到喜歡的人,就分文不值。

劉旭有點為難地說道:“從結婚禮物上比較難突破,因為當時給夏想送禮金的不少,但夏想辦事很出人意料,他都沒有收,而是直接捐贈給了慈善基金會,所有送禮的人都收到了收據……就看這塊價值不菲的玉器是不是一個突破口了。”

聽了劉旭的話,黃林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感覺這件事情多少有點蹊蹺,不過念頭一閃而過,並沒有抓住。也是他多年在紀委工作,養成了眼中無好人的習慣,夏想有問必答的態度雖說有點奇怪,但也是正常的情況,可能夏想有恃無恐,認為必定會有上級出面救他出去。

黃林生平最痛恨貪汙受賄之人,夏想受賄的金額雖然不是特別巨大,但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一旦案發,影響特別惡劣。

劉旭考慮問題比較全面一些,他聽黃林說了剛才審問夏想的情況,微一思索,說道:“夏想和古玉的態度都好得出奇,這件事情會不會有什麼貓膩?我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我也有同感,不過既然夏想已經親口承認收受禮金,就構成了受賄罪,只憑這一點就可以定他的罪。”黃林說道。

“關鍵是要有物證……”劉旭微一沉吟,又說,“先去吃飯,爭取下午開啟突破口。”

夏想和古玉突然同時“失蹤”,引發了一場大混亂。

先是宋朝度左等右等,等不到夏想前來彙報工作。宋朝度知道夏想正在醞釀下一波浪潮,正焦急地等他來講寶市之行的成效,怎麼突然不見人影了?託秘書去領導小組找夏想,方格和王林傑卻說沒有見到夏想,也不清楚古玉去了哪裡。

然後是範睿恆的秘書張質賓打電話到領導小組找人,得到的答覆也是不知道夏想去了哪裡。打夏想和古玉的手機,都是關機。

方格沒有意識到出了問題,還惡趣味地告訴王林傑,說不定夏想和古玉去開房了。結果惹得王林傑一頓數落,王林傑知道夏想不是沒譜兒的人,突然失蹤了,絕對是出了問題。他左思右想一番,就跑到其他辦公室去問有沒有人發現夏想出去。

黃林和劉旭帶夏想和古玉走的時候,正是十一點多,那時的辦公室人員最少,所以沒幾人注意到夏想去了哪裡。王林傑不死心,一個挨一個辦公室去問,終於找到了知情者,有一個人發現夏想、古玉和兩個人一起出去了,正好那人也知道黃林和劉旭。

王林傑大吃一驚,夏想和古玉同時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了,出了什麼大事?

還沒等王林傑向宋朝度彙報,葉石生的秘書麻秋的電話就打到了領導小組辦公室。麻秋是受葉石生之託,讓夏想前去彙報工作。

因為葉石生也對夏想的一舉一動格外關注,知道他回來後,特意等他前來彙報工作。不料左等右等等不來,就讓麻秋打電話來催。

麻秋就從王林傑口中得知夏想出了狀況。

葉石生聽到麻秋轉述的話,當場震驚!

夏想可不能出事,他現在可是萬千關注繫於一身的人物,是領導小組的支柱,是產業結構調整政策堅定的執行者,他現在被紀委請去,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葉石生產生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夏想自身有沒有問題,而是認定有人要毀夏想前途,以此來達到阻止推動產業結構調整政策的目的!

葉石生勃然大怒。

“麻秋,立刻打電話到紀委瞭解一下具體情況。就說我說了,要儘快弄清事實,讓夏想同志回到工作崗位上。”葉石生的話表明了他的態度,顯然他不相信夏想有問題,就是要給紀委施壓,讓紀委儘快放人。就算有問題,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麻秋急忙到外間去打電話。

幾分鐘後,麻秋進來彙報:“紀委的人說,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夏想同志收受十五萬的鉅額禮金,他對受賄事實也供認不諱。”

葉石生一臉驚訝:“怎麼可能?夏想不是那樣的人!”停頓了片刻,又說,“這樣,你親自到紀委瞭解一下情況,能瞭解多少是多少。另外,請邢書記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邢端臺吃完午飯,正準備小睡片刻,忽然接到麻秋的通知,說是葉書記有請。他不敢怠慢,急忙來到葉書記的辦公室。

“夏想犯了什麼事情?”葉石生一臉嚴肅地問道,“作為領導小組的核心成員,夏想同志的工作關係重大,紀委怎麼能說抓人就抓人,也不提前向我彙報一聲?連朝度也不知道,你們紀委是不是太目中無人了?”

葉石生的話說得比較重。

眼見夏想籌劃的第二批產業結構調整的浪潮即將形成,只要單城市和寶市的兩個專案再獲得成功,葉石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外宣稱,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政策獲得了初步成功,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同時也給所有質疑的聲音一個最強有力的反擊,相當於在程曦學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讓燕省的一些所謂的專家學者都統統閉嘴……

結果倒好,突然就出了夏想被抓的事件。葉石生完全是從政治角度看待此事,在他看來,夏想貪汙受賄純屬子虛烏有之事,絕對是別人的栽贓陷害,其目的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阻止產業結構調整的前進步伐,借打擊夏想之機,將即將到手的成果毀於一旦。

險惡用心,昭然若揭。葉石生越想越氣,明明猜到幕後之人是誰,又沒有證據,只好將氣發到紀委身上。

邢端臺被葉石生劈頭蓋臉一通指責,他一頭霧水,哭笑不得地說道:“葉書記,您別急,慢慢說,到底怎麼一回事?夏想被抓了?我也不知道這事,您稍等,我立刻問問是誰點的頭。”

邢端臺心想好嘛,上一次夏想被市紀委抓走,是省紀委出面撈的人。這次倒好,省紀委又抓了人。夏想這個同志,還真是命途多舛。

邢端臺略一思索,就猜到了是誰的手筆,立刻撥通黃林的電話:“黃林,夏想是你抓的?怎麼回事?”

邢端臺知道黃林和劉旭的性格,聽完黃林的彙報,他臉色變得沉重起來,就交代了幾句,才結束通話電話。

“葉書記,情況不太好,夏想承認收受別人十五萬的禮金。現在證據確鑿,夏想也在筆錄上籤了字,想要翻案就難了……”邢端臺暗暗替夏想惋惜,怎麼就一口承認了?就算證據再確鑿,也要硬撐一天半日的,才好撈他出來。現在倒好,才十五萬就栽了跟頭,太可惜了。

葉石生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先是不信夏想會受賄,聽到邢端臺親口說出收了十五萬的禮金,心裡就一沉,再聽到夏想簽了字,更是懊惱得不行。才十五萬,多大點事,死撐著不開口能怎麼著?夏想平常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事到臨頭犯迷糊,認罪了呢?難道他不知道在省委裡面,有許多人可以把他從紀委撈出來嗎,真是氣死人。

葉石生痛恨夏想的軟弱,那麼容易就被紀委的人哄了去,也太膽小怕事了。因為十五萬元翻了船,丟了前途,真是不值。

人果然是親疏有別,要是別人,葉石生肯定會義憤填膺地要求紀委嚴懲,但那不是別人,是夏想,他就有恨鐵不成鋼的怨氣。

雖然心裡這樣想,但葉石生身為省委書記,表面上的公正形象還是要維護一下的,他只好說道:“既然事實確鑿,就讓紀委的同志好好查上一查,別哪裡出了差錯才好。端臺,你親自過問一下此案,紀委辦案人員都有唬人的手段,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是不是?夏想同志勞苦功高,事情也不大,你斟酌一下,酌情處理。”

邢端臺心裡也不大自在,夏想是宋朝度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抓了不說,還招了,就算夏想真有問題,十五萬就栽了,太不划算了。而且他事先沒有聽到一點風聲,他身為紀委***,對紀委的控制能力就會讓人懷疑了。

好個古人傑,明目張膽地給自己上眼藥,太張狂了。不收拾收拾他,他還真以為有崔向撐腰,就能翻了天去?邢端臺氣憤難平地離開葉石生的辦公室,直奔紀委而去。

走到半路,刑端臺接到了宋朝度的電話。

宋朝度得知夏想出事之後,稍微思索了片刻,就向範睿恆作了彙報。

範睿恆聽了也是大為震驚,聽到夏想已經招供,驚訝之餘站了起來,想要直接到紀委問個明白,卻被宋朝度攔住。

“範省長少安毋躁,夏想的為人我還算了解,他肯定不會收取別人十五萬的禮金,他眼皮子沒那麼淺。況且他結婚的時候,別人送的禮金可不止十五萬,他都捐贈給了慈善機構。如果他沒有招還不好說,但他已經招供了,反而證明他早就有了應對之策。”

範睿恆頓時清醒過來,不由哂然一笑,什麼時候他為夏想這麼緊張和擔心了?剛才的舉動可謂真正的關心則亂,難道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當夏想是一個極其親近的人了?否則怎麼會出現一時氣極的情形?

範睿恆冷靜下來之後,笑了:“朝度說說,下一步我們該怎麼配合夏想?”

“不急,我們對紀委的影響力度較弱,由葉書記出面就可以了。現階段是產業結構調整的關鍵時期,是一舉決定成敗的緊要關頭,有人選擇在這個時候為難夏想,目的很明顯……”宋朝度曾經和夏想配合默契,相信夏想已經有應對之策,現在所需要的只是等夏想釋放出一個訊號,他才好出手反擊,“我們繼續推動下一步的工作,不能自亂陣腳,否則就上了別人的當。夏想一定會想辦法給我們一個暗示,到時我們配合他演戲就可以了。”

宋朝度剛從範睿恆的辦公室出來,就在外面遇到了邢端臺。

二人回到辦公室商議一番,隨後邢端臺就回到了紀委。

邢端臺一到辦公室,古人傑就前來彙報工作,就夏想受賄一事向邢端臺進行了詳細說明。因為夏想的身份比較敏感,古人傑請示是不是要向葉書記和範省長彙報一下。

“不用了,夏想的案件由我親自處理,葉書記說了,由我向他直接負責。人傑,夏想的案子你就不用過問了……”邢端臺擺了擺手,***的權威流露無遺。

“可是,邢書記,這個案子一開始就是由我主抓的……”

“就這麼定了,有什麼問題我們再及時溝通。”邢端臺心中厭惡古人傑突然在背後來陰的,雖然他和夏想關係不那麼近,但夏想是宋朝度的人,他和宋朝度的關係古人傑不會不知道。如今故意不透露風聲,來了一手先斬後奏,顯然是不將他放在眼裡。

不將上司放在眼裡的副手,還用給他面子?邢端臺冷冷地說道:“這是葉書記的指示精神,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

古人傑心中有氣,身為省紀委第一副書記,又在紀委系統工作多年,他自認有老資格,就不滿地說道:“我堅持我的看法,不過既然邢書記想主抓此案,我也沒有辦法。夏想的案件證據確鑿,事實清楚,希望邢書記秉公執法,必要的時候,我會向媒體和中紀委通報處理結果。”

“是不是證據確鑿和事實清楚,得我親自過問之後才知道。”邢端臺對古人傑話裡隱含的意思清楚得很,才不怕他的威脅,“沒什麼事情的話,你先出去吧。”

古人傑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個結果,但還是被邢端臺輕描淡寫的態度氣得不行。他來到黃林的辦公室,將邢端臺的決定告訴黃林,特別強調說:“邢書記對夏想有好感,和夏想有交情,你們二人如果想向邢書記示好,大可以塗改筆錄,修改卷宗。”

黃林還就吃激將法,說道:“我和劉旭從來沒有懼怕過壓力,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且夏想也親口承認收了禮金,他也簽了字,已經是既成事實,想要抵賴也不可能了。”

“夏想只是承認收了禮金,並沒有認罪。在他認罪之前,任何簽字都不能算數。”古人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道,“儘快落實禮金的下落問題,只要有了物證,才能將案子做死。”

黃林自信地說道:“正按照程式一步步走,下午就去取物證。夏想……翻不了身了!”

下午一上班,黃林就向邢端臺彙報了案件進展,請示要和夏想一起去他家中取證。邢端臺二話沒說,表示同意。

黃林和劉旭還納悶兒,邢書記還挺好說話,沒有表現出對夏想的偏向,連拖一拖的意思都沒有。

夏想若無其事地陪同黃林和劉旭一起上車,古玉也一同前去,因為還涉及她送玉器的問題。在車上,古玉和夏想並排坐在一起,她興高采烈地說道:“現在我和你成了難友,也算是一次難得的經歷。你說,你會不會感謝我在關鍵時刻和你並肩站在一起?”

“感謝你,我氣你還差不多。”夏想不滿地說道,“你好好待著就成了,非跟著添什麼亂?一點小事,我可不想驚動你爺爺。”

古玉狡黠地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想驚動我爺爺?”

“你一提玉的事情我就知道了,你的小心思我還猜不出來?”夏想一臉無奈的表情,“這種舉手之勞的小事,讓你爺爺知道了,豈不笑話我?他老人家要是出手的話,豈不是大炮打蚊子?”

“他閒太久了,我想讓他活動活動筋骨。”古玉嘻嘻地笑著,旁若無人的樣子,絲毫不把一臉嚴肅的黃林和劉旭放在眼裡。

黃林和劉旭在一旁聽了,不以為然地對視一笑,心想到底是年輕,還拿出一個老頭兒來嚇人。看古玉的年齡雖然不大,但她爺爺輩的人肯定不在臺上了,不在臺上的人還有什麼分量?況且夏想已經承認了受賄事實,哪裡還有翻案的可能?真是小年輕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第三階段——先破後立

到了曹家,夏想在書房翻騰了一會兒,拿出一張薄薄的紙片交給黃林和劉旭:“禮金在這裡!”

“這是什麼?”黃林不知所以,接過紙片一看,是一張收據。他沒細看,就不快地問道:“我是問你要手提袋和裡面的東西,不是要什麼收據。夏想同志,不要節外生枝,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很配合工作,手提袋當時忘了拿回來,扔在慈善中心辦公室了。至於裡面的東西,就全在收據上了。”夏想雲淡風輕地笑笑,又指了指收據說道,“看好了,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不信,可以打電話給慈善中心。對了,上面有電話,也有編號,一查一個準。”

黃林意識到了什麼,才注意到手中的收據是燕市慈善中心的,上面加蓋了公章並且註明了日期,還在附註一欄特別註明:現金十萬元,金幣五枚,捐贈人是夏想,捐贈事由是禮金。

黃林覺得腦子瞬間短路了,努力回想了一下事情經過,才意識到上了夏想的當!

沒錯,夏想承認收受了禮金,但並沒有承認他將禮金據為己有。為官之人,都有迫不得已收受禮金的時候,但如果及時上交公安機關,或是捐贈給慈善機構,只要不是自己留用就不算受賄。夏想居然將禮金全部捐獻給慈善機構,還保留了收據,顯然是早有準備。

再想起夏想在交代問題時的鎮靜,還有被他們請去喝茶時的談笑風生,黃林和劉旭對視一眼,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始至終人家都是胸有成竹地應對。反倒是他們二人,被夏想一步步引了進來,自以為抓住了一個大案,原來人家是清者自清。

黃林和劉旭突然有一種被人戲謔的氣惱,雖然不清楚夏想的目的,但他們還是十分難堪,質問夏想說道:“夏想同志,捉弄紀委的辦案人員,很好玩是不是?”

古玉不服氣地說道:“你們一副要置人於死地的架勢,捉弄你們還是輕的,換了我,先收拾你們一頓再說。”

黃林不和古玉一般見識,劉旭卻氣得不行:“古玉同志,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要動不動就威脅別人。”

黃林將收據收好,說道:“既然禮金的事情已經交代清楚了,那請夏想同志再配合一下,將古玉送給你的價值百萬的玉石帶上,我們一起到紀委說個清楚。”

“不行,玉石是我送給夏想的私人禮物,你們不能帶走。”古玉在一旁起鬨。

古玉越堅持,黃林和劉旭越認定玉石有問題,就非要將玉石帶走。夏想在一旁做沉思狀,過了半晌才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古玉,讓他們帶走。他們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們是清者自清。”

古玉不願意也沒有辦法,最後還是眼睜睜看著黃林抱著螳螂捕蟬的雕件上了車。

不過上車之後,夏想悄悄地向古玉伸了伸大拇指,古玉悄然一笑,昂了昂小臉,一副計謀得逞的樣子。

路上,夏想還特意問了黃林一句:“黃林同志,你知道這塊玉上面雕的是什麼嗎?”

黃林本來不想理夏想,不過見夏想一臉和氣,又非常配合他的工作,就耐著性子答道:“螳螂捕蟬——人人都知道。”

古玉咯咯地笑了:“黃雀在後……誰是黃雀?”

黃林和劉旭對視一笑,沒有理會古玉。心想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玩猜謎?等下有你哭的時候。

一行人回到紀委,黃林和劉旭商議後,決定先將玉石帶到辦公室存放。不料剛到辦公室,古人傑就推門進來,問道:“案件進展得怎麼樣了?”

古人傑因為被邢端臺以生硬的態度剝奪了對夏想案件的主導權,心裡極度不平衡。正好邢端臺臨時有事要出差,臨走時也沒有交代誰具體負責夏想一案,古人傑身為第一副書記,自然當仁不讓地接手過來。他還得意地想,牛氣什麼,人算不如天算,夏想還不是落在我的手中!哼,邢端臺,等你回來時,夏想已經認罪了,你想保他也迴天無力。

古人傑聽到黃林說禮金的問題已經對夏想構不成威脅,無奈、不甘、氣憤和不平頓時一起湧上心頭,當著夏想的面不好發作,就看了一眼螳螂捕蟬的雕件,心想黃林和劉旭二人辦事太死板,肯定會按市場最低價給雕件估價。而雕件的估價關係到給夏想定罪,當然估價越高越好。

古人傑就有了主意,說道:“黃林,將這塊玉石搬到我的辦公室裡,我要親自研究一下。”

黃林和劉旭不肯:“古書記,這塊玉石是證物,按照規定,應該由我們保管。而且邢書記說了……”

“邢書記出差了,現在紀委由我說了算。”不提邢端臺還罷,一提邢端臺,古人傑就火冒三丈,“我是紀委副書記,難道由我保管證物會不符合規定?誰規定副書記不能親自查案?”

這話一說,黃林和劉旭只好服從,將雕件搬到了古人傑的辦公室。隨後古人傑又命令二人嚴加“照顧”夏想和古玉,繼續問話,尋找新的突破口。

二人將夏想和古玉分別帶到房間裡面,剛一坐下,夏想就對黃林說道:“抱歉,黃林同志,如果說你是螳螂的話,我就是蟬,但同時也是一隻會變身為黃雀的蟬。”

黃林一愣:“什麼意思?”

夏想也不解釋,反而笑著說:“我建議你將劉旭同志和古玉同志也一併帶來,我有重要的情況要反映,最好大家都在場,也好互相作證。”

黃林一時猶豫,夏想又說:“我非常配合你們的工作,怎麼,你還信不過我?”

黃林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四個人坐在一個房間裡面,夏想和古玉並排坐著,對面是黃林和劉旭,氣氛十分古怪,不像在審問人,卻像在開什麼四人會議。

“久聞二位的大名,今天接觸下來,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虛傳。我平生最佩服性情耿直、堅持原則之人,今天你們二位查我,暫且不提,明天如果有一位廳級高官犯事,敢問黃林同志,你們是不是也敢頂住壓力一查到底?”夏想篤定地說道。

黃林聽出了夏想的言外之意:“夏處長有話直說,在我面前,沒必要繞彎。你能將禮金都捐贈給慈善機構,證明你基本上算是一個好人。如果玉石之事也查明你是清白的,我會向你道歉。”

夏想繼續說道:“今天有一個大案想交給二位去查,不知道二位有沒有興趣拿下一個廳級幹部?”

黃林和劉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解和不信任。黃林說道:“如果夏處長有問題要反映,請按正常程式到紀委登記。私下裡向我們反映問題,呵呵,不太好吧?”

夏想說道:“到紀委反映問題?我怕被古書記罵出來!”

黃林大吃一驚:“什麼,你要反映古書記的問題?”

“算是,也不全是。”夏想笑眯眯地看了古玉一眼,古玉很配合地笑了,還神秘地點了點頭。夏好又面對黃林和劉旭,鄭重其事地說道:“古書記本人有沒有事情我不清楚,但他涉嫌包庇朱紀元卻是事實……”

“朱紀元?”黃林呆了一呆,想起來了,“省外貿廳副廳長兼省機電辦主任?朱廳長為人憨厚,不善言辭,而且生活樸素,他能有什麼事情?夏想同志,說話要本著良心,不要胡亂指責好人。”

“朱紀元要是好人,古人傑也是好人了。哼,說了你們也不信,一會兒等著看好戲吧。”古玉忍不住插了一句話,還想再說什麼,被夏想瞪了一眼,只好急忙閉嘴。

夏想接著古玉的話向下說:“根據初步掌握的情況,朱紀元在擔任省機電辦主任以來,大肆收取賄賂,數額之大,次數之多,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機電辦的不少幹部對朱紀元敢怒不敢言,向省紀委投寄了大量的舉報信,可惜都石沉大海,全部被古人傑截了下來。”

黃林和劉旭對視一眼,大驚失色:“夏想,你說話要憑證據,開口就指責兩個廳級幹部,是要負嚴重後果的。你有什麼證據沒有?”

“證據?”夏想抬手看了看錶,“別急,應該快了,估計不出十幾分鍾就會有了。”

古玉也在一旁連連點頭:“還多虧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謝謝,非常感謝。”

黃林和劉旭面面相覷,不明白夏想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急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夏想同志,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詳細的解釋。”

“我只問二位一句話……”夏想直視黃林的眼睛,目光堅定,“如果我剛才反映的情況屬實,你們能不能頂住方方面面的壓力,嚴查朱紀元的犯罪事實?”

黃林堅定地點點頭,看了劉旭一眼,說道:“我和老劉合作多年,我們兩個人不指望能升到多大官兒,最大的願望就是抓盡天下貪官。只要你反映的情況屬實,不管他的官有多大,不管他的後臺有多硬,我和老劉都能頂住壓力,一查到底。”

夏想就是看中了黃林和劉旭銅豌豆的性格,知道他們二人在省紀委多年,一直是中間派的堅定代表,不拉幫不結派,只認事實不認人。雖然他們得罪了不少人,不過因為自身站得直行得正,燕省又需要一兩個形象人物,所以儘管痛恨他們的人不少,卻一直沒人能拿他們怎麼樣。

夏想點頭一笑:“想必你們都好奇周虹是誰?我也好奇,我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幸好她留了一個手機號碼。經查證,機主登記姓名是楊代華,不過據查此人可能用的是假名。後來透過技術手段鎖定了具體位置,經過跟蹤和暗訪,終於查到周虹的真名叫叢楓兒,叢楓兒有一個姐姐叫叢葉兒,叢葉兒是朱紀元的情婦……”

黃林聽明白了,夏想利用反偵查和技術手段,查出了周虹的真實來歷。周虹的身份一旦查清,就可以順藤摸瓜,把送禮的事查個水落石出。等等,他猛然驚醒,瞪大了眼睛看著夏想:“你怎麼可能動用技術手段鎖定叢楓兒?你怎麼會有這個權力?”

夏想含蓄地一笑:“抱歉,手段只是過程,重要的是結果。至於我如何動用技術手段屬於機密,無可奉告。我想說的是,透過跟蹤叢楓兒,查到了叢葉兒,又透過對叢葉兒的調查,找到了有關朱紀元貪汙受賄的重大證據!”

夏想能夠鎖定叢楓兒,自然是動用了邱家的力量。隨後他又讓蕭伍出馬,透過跟蹤、暗訪和調查,再次大展神通,終於摸清了叢葉兒和朱紀元之間的情人關係。

夏想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被人設計陷害,儘管夏想猜測可能是崔向的主意,但崔向身為省委副書記,勢力龐大,黨羽眾多,在他的授意下肯定自有手下來操作此事。朱紀元就算不是崔向的嫡系,也是崔向重用之人,既然他甘當出頭鳥,就給他來上一槍好了。

夏想讓蕭伍儘可能蒐集朱紀元貪汙受賄的證據,基本上理順了線索。朱紀元身為省機電辦的主任,掌管著全省進口汽車配額的審批,權力極大。而進口汽車配額又是一個金元寶,批給誰,誰就有滾滾財源。因此,朱紀元在汽貿商人眼中,就是一個掌管著鉅額財富的財神爺。

朱紀元是被京城一個汽貿大亨區華關拉下水的。

本來區華關的公司是在京城註冊的,不屬於燕省的管轄範圍,不過汽車配額可以轉讓,朱紀元就想方設法將本屬於燕省的汽車配額轉讓給了區華關。

區華關認識朱紀元之後,投其所好,請他打高爾夫,到高階的飯店就餐,送他現金,盡心討好他。很快朱紀元就被區華關攻陷,二人各取所需,結成了權錢交易的同盟。

至於朱紀元貪汙的數額有多少,夏想和蕭伍自然查不到,但現在基本上掌握了朱紀元犯罪的事實,就差證據了。同時還查出,有不少舉報信寄到省紀委之後都石沉大海,夏想沒有驚動邢端臺,而是透過秦拓夫的關係瞭解到,朱紀元和古人傑關係莫逆。

秦拓夫在省紀委的人經過了解得知,古人傑利用職權扣壓了所有舉報朱紀元的信件!

夏想心中就有了清晰的脈絡。

想要拿下朱紀元容易,想要扳倒古人傑難。因為朱紀元貪汙受賄的行為很容易查出,而古人傑似乎為官清明,沒有太大的過錯,一時半會兒也抓不住他的把柄。夏想不會輕易放過古人傑,雖然他沒有辦法拿崔向如何,但有機會痛打一下崔向的爪牙,豈能錯過?如果能乘機打掉朱紀元和古人傑,也好讓崔向感覺到痛,讓他收斂收斂,別總施展一些陰謀詭計,也要讓他知道一下自己的厲害。

有時候對付背後暗算的小人,必須要出手還擊,而且還要打到他痛,打到他怕,才會讓他知道此路不通。否則一些宵小之人總在背後跳來跳去,不時地出手陰人,也是惹人心煩。如程曦學一樣光明正大的蒼蠅還好防備一些,但用一些下作的辦法陷害別人的陰險之人如一隻蚊子,時不時叮人一口,儘管不致命,也是惹人發癢難受。

所以對付蚊子,還是一掌拍死為上。

夏想早在出差之前就將一切準備妥當,回來後對方開始行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古玉的突然介入,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驚訝過後,夏想索性將計就計,趁黃林和劉旭不注意,和古玉商議了一下計策。

古玉是小女孩心性,聽說有好的事情,自然支援。尤其是夏想被人冤枉之時,她更是不遺餘力地維護。

夏想的想法是,既然鬧,就大鬧一場好了,看看最後誰無法收場?古人傑要是一點事情沒有,自己拿他也沒辦法。既然他有事情,又故意找自己的麻煩,不收拾他收拾誰?夏想就改變了主意,由單純地拿下朱紀元改為拿下朱紀元,敲打古人傑!

當然,查證朱紀元的事情還要交給秉公執法的人去辦理才好,否則很有可能讓朱紀元重罪輕判。黃林和劉旭雖然抓了自己,不過也是不明真相,並非特意和自己過不去。二人的脾氣耿直,又誰的面子都不看,用來對付朱紀元再好不過。

所以才有了夏想和他們之間的一番對話。

黃林和劉旭都十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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