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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尉遲寶琪是個旅帥,但是這個時候真正的指揮者卻成了老王這個老軍,所有人都聽他的吩咐,尉遲寶琪反倒成了聾子耳朵擺設,氣呼呼的被拖入到了人群之中。
五十多人立即在老王的喝令聲中湊到了一起,十餘名刀牌手在前,從牛車上拿下了一些大盾豎了起來,在隊伍前面形成了一道盾牆。
長槍手則在其後列隊,將長槍從長牌的豁口處探出,指向了佇列的前方,剩下的則是弓弩手,被老王分派到了兩側,依託盾牆和牛車,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唐軍的步軍之中弓弩手的佔比很高,每一個旅一級的隊伍之中,弓弩手的比例佔了起碼六成,這五十多人之中,弓弩手就有三十人,二十個步弓手,使用的皆為步弓,剩下十人則是手持的強弩,而且全都是蹶張弩。
關中漢子好戰,雖然只是府兵,但是這些弓手們也都是能開一石硬弓的好手,真的到了臨戰之際,在幾個老軍的率領下,倒也沒有驚慌失措。
特別是剛才一通忙活之後,他們在陣前佈下了一片小樹幹形成的木刺叢之後,心中都多少有些安定了下來。
這個時候弓手們為了方便取箭,按照老軍的吩咐,將箭囊中的箭支都取了出來,一支支的插在了腳前的地面上,這樣比起從箭囊裡取箭要快捷許多,這都是老軍們的經驗。
而弩手此時也都紛紛踩著強弩前面的鐵環,雙手拉著弩弦,腰背繃緊沉聲發力,嘎吱吱一陣響,弩弦便張開掛在了鉤牙上,將弩箭放在弩臂的溝槽之中,便做好了發射的準備。
徐淼這時候才又被老王他們趕回到了林中,此時的他雖然依舊緊張,但是能想到的辦法,他已經想了,即便是還有其他法子,但是這會兒也來不及施展了,所以盡人事聽天命吧,今天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王他們那些戰兵了!
而他來到被抬入林中的那個老卒身邊,插在他後肩的箭桿此時已經被截斷了,箭矢是從甲葉縫隙扎入到他的身體中,徐淼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去管林子外面的情況,深吸一口氣,拔出小刀,割開甲葉,然後小心翼翼將老卒身上的鐵甲脫下來,露出了他的後背,然後他把老卒的衣服撕開,露出傷口。
此時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箭矢還插在他的後肩位置,這個位置在肩胛骨上,箭簇應該是釘在了肩胛骨上了,倒不至於傷到他的肺。
之所以暈過去,一是流了不少血,二是一路狂奔受疼不輕,心緒又比較急,三是又從馬背上摔下來,所以暈了過去,但是此時老卒已經醒了過來,看到了徐淼在照料他,老卒居然還側過臉對徐淼露出一口黃牙咧嘴笑了一下。
“有勞徐公子了!麻煩您幫我把箭頭取出來吧!”老卒對徐淼說道,對待徐淼,老卒這些天跟著尉遲寶琪和徐淼打交道,也知道徐淼識字,還會算學,另外還會籌劃,著實給他們二少爺幫了不少忙,雖然徐淼是個窮小子,可是他卻對徐淼還是很客氣,這種尊敬,是這時代粗人們對讀書人特有的那種尊重,骨子裡帶著的東西。
徐淼有些感動,這些唐人,骨子裡有一種韌性,作為老兵,他們無視生死,忠於其事,即便是身負重傷,卻依舊樂觀,這讓他很是敬佩,於是點頭溫言道:“我試試吧,以前沒幹過,弄疼老叔的話,老叔莫怪!”
“不敢當,老兒就是個丘八,擔不起徐公子這聲叔!叫我一聲老張就行了,我們這些人都是廝殺漢出身,受點傷太平常了,吃不了疼就早不吃這碗飯了!徐公子只管動手便是!”這個老卒齜著牙對徐淼說道。
徐淼點點頭不再多說,眼下他手頭什麼都沒有,只能從身上撕下一塊乾淨布片,又掃了一遍周邊的林下,眼睛一亮,發現了不少的野葡萄藤,有的地方也叫大風藤,這東西他後世跟著驢友在山裡轉悠的時候,驢友告訴他,這種東西止血效果不錯。
只是一般情況下,會採集新鮮的野葡萄藤的枝葉曬乾之後磨成粉,用的時候灑在傷口上,很快可以止血。
於是他連忙去採摘了一些這東西的枝葉,現在曬乾肯定來不及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就地找塊乾淨的石頭砸碎,準備好之後,輕輕拔了一下斷箭的箭桿,老張頓時悶哼一聲,箭簇卻在老張的肩背上絲毫未動,反倒是傷口又開始流血。
“張叔,突厥人的這箭簇有倒刺,我得給你切開一點傷口才能取箭,要不然的話,硬拔會帶下來一大塊肉!”徐淼皺眉對老張說到,徐淼記得古時候取帶有倒鉤的箭簇的時候,會用銀勺來幫著取箭,但是這會兒他哪兒有什麼銀勺,鐵勺子也沒有,只能用切開的方法取箭了。
老張咬著牙說道:“徐公子只管動手,我老張受得住!”
徐淼後世接受過一些野外緊急救護培訓,是驢友們組織的,雖然沒有教過怎麼取箭,可是這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於是徐淼拿出小刀,掏出一個竹管做的火摺子,吹著之後把刀尖燒了一下,然後遞給老張一根木棍讓老張咬住,以防他把牙給咬壞。
隨著一股血冒出來,老張再次繃緊全身的肌肉,雙手死死的抓著地面上的茅草,徐淼不敢耽誤立即便將箭頭從切開的傷口中取了出來,丟掉沾滿血的斷箭,他立即把砸碎的野葡萄藤敷在老張的傷口上,並且用身上撕下的麻布用力按住傷口。
老張疼的渾身顫抖,鼻子裡發出悶哼之聲,把嘴裡的木棒咬的嘎吱作響,額頭也冒出了不少的汗水。
好在傷口被鐵甲擋了一下之後才從甲葉的縫隙射入肉裡,箭簇入肉不是太深,也沒有釘在肩胛骨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野葡萄藤起了作用,在徐淼用力按壓了一陣之後,老張的傷口居然不再大量出血,這才讓徐淼長長的鬆了口氣。
這是他兩輩子來,第一次做這種事,緊張的手都有點哆嗦,老張在經歷最初取箭的劇痛之後,這會兒也放鬆了下來。
徐淼也不知道老張能不能活下來,眼下他手頭要啥沒啥,連給傷口消毒的酒精都沒有,更不要說什麼消炎藥了,這時代的人受了傷,基本上只能靠著自身免疫力硬扛,免疫力強的人受很重的傷都死不掉,但是有些人可能就是被針輕輕扎一下,就可能會傷口感染死掉。
他這麼給老張取箭、處理傷口,天知道老張能不能扛過接下來的傷口感染,這讓徐淼有些為老張擔憂。
“張叔,血已經止住了,你暫時不用擔心!”徐淼寬慰老張道。
“多謝徐公子,沒想到徐公子如此多才,居然還會療傷!這會兒俺覺得傷口好多了!讓我喘口氣就能起來跟那些該死的胡人廝殺了!”老張大口喘著氣,嘿嘿怪笑著吐掉已經被咬的滿是牙印的木棒,對徐淼說道。
徐淼又撕了一根布條,扶老張坐起來,幫他把傷口包紮起來,對老張說道:“張叔不用起來,你傷的不輕,還是多歇歇吧!剛才你失血不少,先喝點水緩緩!”說著徐淼把他帶的竹筒遞給了老張。
自從在這具身軀之中醒來之後,徐淼就不再喝生水了,不管走到哪兒,都帶著一個竹筒,裡面裝上一竹筒的涼開水,平時他決不許其他人碰他的竹筒,但是這會兒卻把竹筒遞給了老張。
徐淼的這個怪癖,這些天軍中的人都知道了,尉遲寶琪那貨還嘲笑徐淼瞎講究,老張跟著也知道,但是現在看徐淼把他裝水的竹筒遞給了自己,老張還是滿心感動,但是剛才他失血不少,又出了不少汗,這會兒確實口渴難忍,於是便說了聲謝之後,接過去大口灌了起來。
此時林外傳來了一片胡人們嘰哩哇啦的叫喊之聲還有戰馬賓士的密集馬蹄聲,接著就聽到尉遲寶琪那公鴨嗓子的怒吼聲:“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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