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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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眼見參謀長等團部精銳，剛上戰場就死傷大半，剩下的人倉皇而逃，俱皆驚恐萬狀，再無戰心。

高階超凡戰力被基本解決，安夏宗成員展開大舉進攻。

五六級超凡者領頭衝陣，虎狼般躍入士兵人群，用刀劍收割軍官，三四級超凡者穩步跟進，用原力槍械提供策應。

妖魔士兵無法抵擋這種兇猛攻勢，也不敢抵擋，他們的連長都只是三四級，班排長更是隻有一二級，根本沒有阻敵之力，紛紛扭頭就跑。

軍官一跑普通士兵更是四散逃命。

於是看起來十分奇異實際上非常合理的一幕，出現在街頭巷尾：安夏宗一個戰鬥小組就能追著對方一個排的人殺！

蘇安對屠戮低階超凡者與普通士兵不感興趣，他帶著一半人手快速穿越街頭，超過正在潰敗的妖魔連隊，在左右士兵們惶恐驚懼的目光中，直奔鎮中團部的位置。

蘇安看到完顏皓青時，對方正帶著一群手下在跟陳星雲等人激戰。

登上屋頂，蘇安一眼就看出戰況有問題。

陳星雲等人已經被包圍在街頭方圓百米的區域內，十幾名超凡者分散在屋頂、視窗、街邊作戰，而敵方有一兩個連的部隊，但場面上卻是陳星雲壓著對方打。

完顏皓青身為七級妖修，卻一直在指揮作戰，不肯親自下場拼殺。

因為參謀長帶走了大量團部精銳，他身邊的戰兵數量少很多，但也有好幾個，其中一個六級兩個五級，要是下場作戰足以作為尖刀。

可他沒動，一直躲在屋後的陰影中觀望局勢，不時還看看北面、東面方向，顯得焦慮而躊躇。

蘇安端起鷹擊，準星套住完顏皓青，果斷扣動扳機！

原力子彈剛剛飛出，蘇安便見完顏皓青扭頭向他看來，目光銳利如刀似劍，電光火石之間，對方側身一撲，竟然輕易避過狙殺！

一擊失手，蘇安也不氣惱，躍下屋頂，與張雨櫻等人一起增援陳星雲。

“果然有暗中埋伏的殺手！”依靠七級修為的強大感應能力，成功避過子彈的完顏皓青，心跳加速臉黑如墨。

他之所以不親自下場，防備的就是黑暗中有強者盯著他，時刻等著打他冷槍，剛剛他不過是露頭多看了一下戰場局勢，果然就遭受了對方狙擊。

這說明他的擔心沒有錯。

事實上，完顏皓青現在還在指揮戰鬥，而沒有帶著護衛撤離小鎮，已經是鼓足勇氣冒了很大的風險。

這不是他恪盡職守，畢竟工作沒有性命重要，他之所以不走，不過是不想輕易捨棄小鎮，揹負丟失重要軍事節點的罪責。

相比之於只是看到敵方援兵到場，轉頭就帶人離開都司軍營的徐營長，完顏皓青能在夜晚被強敵幾面襲擊之後，依然坐鎮城中指揮，已經是非常有職業素養的體現。

當然，這不是說完顏皓青的人品比徐營長強多少。

而是妖族的軍法與紀律更加嚴明。

“團長！”完顏皓青剛剛閃入掩體後，一名超凡者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報告團長，北面大軍潰敗了，我們沒能擋住燕國超凡者！”

這是從小鎮北部敗退回來的一名團部參謀。

“你說什麼？”完顏皓青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參謀的衣領，“兩個連怎麼會擋不住一二十人？參謀長呢？他是幹什麼吃的！”

連長畏畏縮縮：“參謀長他......他戰死了。

“團長，那群燕國超凡者真的很強，修為就沒有三級之下的，半數修為更是在五級以上，配合默契作風彪悍，我們實在抵擋不住......”

“全員修為三級以上，配合默契作風彪悍......”完顏皓青怔了怔，“難道是都司的‘雷霆大隊’？”

他了解嶺東行省的軍事情況。

都司那幫傢伙大多是酒囊飯袋，戰力跟駐守長嶺山脈的邊軍不可同日而語，唯一值得他們忌憚的，就是對方的特種作戰大隊——雷霆。

“雷霆”在尋常時候並不輕易出動，但如果燕國超凡者小隊在一個任務上屢次吃虧，又或者在混沌之地出現巨大傷亡，對方就會下場。

自從“雷霆”組建，十幾年來不知給混沌之地的妖族帶來了多少損失，每逢對方出動，都意味著一大群超凡戰力消失在世間。

混沌之地的大小勢力，早已是談“雷霆”色變。

妖族雖然不太把都司放在眼裡，但對組建“雷霆”的那位悍將卻是敬畏有加，混沌之地的妖族高層曾多次策劃對他的刺殺，但每一回都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那是讓“黎明之劍”都分外重視的物件！

一想到來的可能是“雷霆”，完顏皓青遍體生寒。

“不是‘雷霆’。”參謀搖頭，“服裝、戰術與使用的武器都不一樣。”

完顏皓青大鬆一口氣，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就像是被拋到岸上的魚終於回到水裡。

“他們現在打到了哪裡？”完顏皓青心生退意。

“一部分還在北面，但有一部分強者穿越戰場，肯定已經到了附近！”參謀很確定地說。

完顏皓青倏忽一愣。

他想起剛剛遭遇的狙擊。

他一直以為那是專門針對他的，在暗中潛伏尋找了很久機會的殺手，對方很可能不止一個人，但聽參謀這麼一說，對方很可能是從北面來的。

換言之，團部附近根本沒有針對他的高手！

他一直是在自己嚇唬自己。

“完顏團長！”

一名劉韜的手下跑過來，滿臉的氣憤、焦急，“宗主讓我過來問問，你為什麼還不派人支援我們？再不派人，鄭南枝就要跟那些傢伙匯合了！”

面對質問，完顏皓青臉色很不好看。

他早就懷疑劉韜是諜中諜，自然不會派人去跟對方配合作戰，不僅如此，他還抽走了圍殺鄭南枝的人手。

完顏皓青想得很明白，如果劉韜能幹掉鄭南枝，那對方就可信，而在確認對方的身份前，他絕不能讓自己人跟對方一起作戰。

要是對方突然跟鄭南枝及東面之敵聯手，反戈一擊，那他派去的人豈不是要白白送命？

劉韜在察覺到他的部署後，已經派人來問了一次，讓他分兵先去把鄭南枝解決掉，但被完顏皓青搪塞過去。

劉韜越是要他增兵，他就越是懷疑對方。眼下形勢這麼混亂，對方卻一味要他支援，絲毫不考慮他的處境，肯定心裡有鬼。

“報告！團長，已經查清楚了，小鎮外沒有更多敵軍超凡者，荒野中也不存在敵軍大隊人馬！”忽地，一名妖修急急來報。

聽到這個訊息，完顏皓青不僅沒有大喜過望，反而像是遭受晴天霹靂，一下子神情呆滯。

夜襲開始沒多久，團部就放飛了無人機想要檢視情況，但還沒飛出小鎮就被半路打下來，完顏皓青只能派人繞過戰場，深入鎮子外的荒野探查。

因為要出去不短距離，還得冒著被迎頭痛擊的風險搜查四面，完顏皓青分出去不少超凡戰力，且一去一回耗費了不少時間。

“沒有大隊人馬......”這一刻，完顏皓青惱羞成怒，額頭青筋暴突。

毫無疑問，他被耍了。

敵方僅憑五十餘名超凡者，只是用了一個三面出擊的簡單策略，就讓他的兵力被分散各處，令小鎮陷入混亂，更是差點兒把他嚇跑。

完顏皓青羞憤得滿臉通紅。

可他不理解。

沒有大隊人馬，僅憑五十多個超凡者，在明知小鎮裡有劉韜及其宗門成員的情況下，就敢直接打進來？

這幫人長了幾顆腦袋可以砍，有幾條命能夠消耗？他們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他們到底怎麼敢的！

一幫燕國社會超凡者，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拼命？

都是出來工作，性命只有一條，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任何情況下都得權衡利弊，大家都在算計風險與得失，結果碰到一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不要命莽夫？

完顏皓青一直以為他在第五層，也不敢小覷他的對手。

臨了，他卻發現對手根本沒在跟他比拼智商與計謀，就在第一層硬莽。

完顏皓青感覺受到了莫大羞辱。

早知如此，他有太多條路可以選，無論是跟劉韜合力，先把鄭南枝滅掉，還是回到團部後集中力量，一口氣把陳星雲的隊伍吃掉，在他親自下場的情況下都不難。

甚至是輕而易舉。

可他偏偏被唬住，不敢以身犯險輕舉妄動，沒被驚得跑掉已是下了很大的勇氣。

他沒有集中力量出手，浪費了大好時機；他不得不派人出城去檢視情況，結果導致超凡戰力被進一步分散。

現在好了，北面之敵擊潰己方隊伍，兩個連的人馬成了潰兵，短時間內難以重整秩序，他的參謀長戰死，參謀長帶去的團部精銳死傷殆盡，高階超凡戰力大為減少。

劉韜被死死牽制在小鎮東部，眼下敵人更是已經殺到他臉上！

本來可以大好的局面，至此已然是瀕臨崩潰，就算完顏皓青馬上下場搏殺，也不再能快速滅掉陳星雲的隊伍。

戰敗的危機已是迫在眉睫！

但這能說他完顏皓青愚蠢嗎？

就算是旅長來了，哪怕是到了師長面前，完顏皓青都敢昂首挺胸地說自己絕不愚蠢。

去進攻都司軍營的李元澤全軍覆沒，下午派出去的兩個營半路遇襲、遭受大敗，入夜了劉韜帶著鄭南枝進入城中，激戰沒太久，一股股戰力強悍的敵人驟然發動突襲，攻破外圍陣地殺入鎮中......

他的腦袋又不是石頭，怎麼可能在這樣危機四伏，又不知敵方虛實的夜晚什麼都不想，就知道像個士兵一樣拔刀衝殺？

他的頭腦要是如此簡單，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又怎麼可能成為坐鎮一方的團長？

完顏皓青捫心自問：既然不能怪自己，那麼情況為什麼會搞成現在這樣？

答案顯而易見，關鍵點在於兩個字：時間。

完顏皓青沒有浪費時間，他回到團部後，第一時間派人外出檢視情況，因為只有確認敵軍虛實，才能知道他之前的種種猜想與顧忌是否成立。

而現在，外出的人回來了，帶回來的是好訊息。

正常情況下，完顏皓青此時就能毫無顧忌地出手，最不濟也能調兵遣將集中所有精銳超凡戰力，去解決一個方向的敵人。

敵軍人少，他能頗為輕鬆的一一擊破。

若是如此，他的勝利將毋庸置疑。

可如今完顏皓青失去了這樣的機會。

因為參謀長敗了。

對方敗得太快！

當他得知敵軍虛實，可以從容應對局勢的時候，北面之敵已然攻到近前，局勢已經崩壞！

追根揭底，是北面之敵的戰力遠超預料。

實力為本，計謀為輔，包括先行擊破派出去的兩個營在內，對方今日的一系列行動，讓完顏皓青在小鎮被三面夜襲時驚疑不定，不敢貿然一搏，而在他查明處境的期間，對方依靠強大實力先行擊破他的一部兵力，將雙方實力的差距成功抹平，還獲得了有利戰局。

想通這些，完顏皓青如墜冰窟、手腳發寒。

他再清楚不過地意識到了今夜之敵的可怕。

有實力，有謀略，更重要的是敢拼命。要知道，若是對方沒有迅速擊破參謀長與北面的兩個連隊，那對方就是死路一條！

完顏皓青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看破對方的佈置，就是不相信對方僅憑那點人就敢殺進來，那簡直是不知死活。

可對方不僅那麼做了，還把事情做成了。

“瘋子，瘋子！我竟然被一個瘋子給耍了，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完顏皓青五官扭曲、面色猙獰。

要是純粹被人智商碾壓也就罷了，敗給智者不丟臉，可對方偏偏是個瘋子，一個“莽”字莽崩了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拔刀出鞘，完顏皓青從屋牆後現出身，神情陰鷙雙目如火地走到燈光下，刀指蘇安先前開槍的方位怒喝：

“蠻賊！完顏皓青在此，有種出來跟我決一死戰！”

這一刻，心中對瘋狂莽夫的悲憤，壓倒了對可怕敵人的忌憚，完顏皓青只想用戰刀砍掉對手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