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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官因方才賈芸對自己的庇護之情,心頭感激涕零,便知他是一個溫柔和善的人物,不似那等與自己計較的一流人物。

她便是眼含熱淚的說道:“我這事兒,除了寶二爺屋裡的芳官並有探春姑娘屋子裡面的蕊官之外,便是並再沒有那第三個人知道此事了。

今日被芸二爺和姨奶奶們撞見,又有維護幫襯我的心意,少不得也可以告訴了你們。

想來你們都是那積德行善的活菩薩,便是今兒聽了去,也不會再對他人胡說宣揚出去。”

說罷,見這藕官又開始啼哭,一邊兒哭泣,一邊兒抹淚痕的。

旁邊的寶釵勸說道:“可算是別哭了,若是在哭,我便是心煩起來了。”

藕官聽了這話,也不敢再哭,只得轉哭為笑,臉上堆滿了笑容,又嘆一口氣後,才說道:“這事說來也是可笑又可嘆,著實羞於啟齒的。”

寶釵等人聽了這話,心中更是疑惑。

心中沉思:這藕官所說的羞於啟齒,又是個什麼意思?莫非她也似司棋那般糊塗,在榮國府內的宅子裡面勾搭了個男人不成?

心下遲疑,旁邊的迎春,忙問藕官:“到底如何?你且仔細說來與我們聽聽。”

藕官見隱瞞不得,只能夠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臉色微變,心情甚是扭捏的說道:“芸二爺,姨奶奶,你當我祭的是誰?我祭的乃是死了的菂官。”

王熙鳳聞言感慨一聲:“哎,我還當是誰呢?你鬧的這般不如意和難以啟齒,我還以為你偷著養了男人呢,原是這件事情。

你與那菂官乃是好姐妹,而今她死了,她家中又沒有父母,你這個好朋友幫她燒些紙錢過去,那也是應該的,應有之義。

這等天經地義的事情,伱又有何難以啟齒之處呢?”

藕官低頭,臉色羞紅,搖了搖頭,難以啟齒地扭捏道:“姨奶奶們,有所不知。

因那菂官是小旦,我與她常做夫妻,此事雖說是假的,但是每日那些戲班子的曲文排場,皆是真正溫存體貼之事,故此我們二人也就生了其他的心思。

素日裡面空閒的時,我們二人不去演戲和排練,便是去在屋子裡面,按照夫妻的相處,飲食起坐,你恩我愛,勝似夫妻。

說出來,也不怕芸二爺和姨奶奶們笑話。

而今這菂官一死,我便算是死了丈夫,怎麼能夠不傷心呢?每日閒暇時候,一旦思念故人,就哭的死去活來,至今不敢忘。

所以,每逢清明節燒紙錢的時候,就會為她燒送一些紙錢使喚的。”

薛寶釵等人聽說了藕官這番驚世駭俗的瘋呆子似的話語,也是被震驚的難以言喻。

素來她們都聽聞過貴族豪奢之家的貴族公子和老爺們,好男風,風氣不好。

可這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倒是怪顛倒世俗倫常的。

一時間,眾人都是疑惑不解,卻也只是覺著這藕官痴情呆性,乃是一個瘋痴之人。

不然的話,藕官又如何能夠生出這般荒唐離奇的事情?

賈芸也是略微臉色動容。

雖說他對於女人與女人之間的事情並不覺著離奇和陌生,前世那個開放的世界,啥人物他沒有見到過?

而今卻是遇到了藕官,突然覺著以前看的事情,就在自己身旁,心頭不免就覺得又是好奇,又是新鮮。

反倒是不遠處的香菱聽聞此言,不覺得一陣子的歡喜,又是一陣子的悲嘆,又不禁稱奇道絕,說:“天既生這樣人,果真應了那一句造化無常,因果難辨,乃世間少見奇聞也。”

旁邊的寶釵幾個人聞言也是忙點了點頭,認可了香菱的說法。

自古以來都是男女配對,少見這女子與女子之間的稀罕事兒。

若是傳出去,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不為常人所理解。

寶釵又看向藕官,說道:“這豪門大家族內比你們的事兒更為荒唐離奇的故事,不知道還有多少。你們之間的事情,雖說是驚奇了一些,卻仍舊可以理解。”

王熙鳳也是納悶和驚訝:“難怪你剛才扭捏不敢言語,原是這麼一回事兒。我若是遇到了這件事情,也斷然是難以與外人去道說的。”

香菱又追問藕官道:“那你後來怎麼走出來的?”

藕官臉色逐漸變得如常,似是說了出來後,整個人也放鬆了不少,便是回答道:“後來,蕊官來了,我常與她親近,也便是走出了昔日的陰影,喜愛上了她。”

眾人聞言也是一愣。

香菱更是笑道:“那你可倒好,得了新人反倒是忘記了舊人了。喜新厭舊,卻是人之常情的。”

藕官被香菱這麼一說,也是振振有詞。

她說:“姨奶奶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卻還有一個大道理的。

比如那世間男子死了媳婦兒,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重新娶妻續絃,為了一個大家族的繁榮和穩定,也必定是娶妻的。

便是隻把那死了的人不提,就算是情深意重了。

若一味因為自家死了媳婦兒,就不去續絃,孤獨守著活寡過這一世,豈不是害了自己和世俗大節?卻也不是那麼個兒理不是。

若真如此,反教那死了的人,在九泉下反而不安心了。”

聽了藕官的話語,香菱又是氣又是好笑:“你這反倒是琢磨出一堆子歪理邪說來了。倒是真瘋痴人一個。”

面對這又瘋又呆的藕官,眾人反倒是理解了藕官為何作為了。

若是換做一個正常人來,也不太可能在這大觀園內行極端不雅之事兒,玷汙了整個大觀園,以及皇家臉面,自尋死路。

賈芸見狀也是覺著藕官說的話語,甚是可笑的。

這完全就是將自己當了丈夫,還什麼死了媳婦兒,就要續絃。

不似女子,反倒是投錯了胎。

不過,此事雖是情有可原,賈芸也是對著藕官說道:“既是如此,那麼我也就不追究你了,你以後千萬莫要再去燒這紙錢了。

這紙錢若是在此處來燒,難免會犯了忌諱,有人說你衝撞貴人,詛咒他人。

到時候不死也死,沒有一個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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