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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三年,百廢待興。

正是七月下旬,熱氣漸散,蘆葦鄉已露出兩分秋意。

祝萱的生日在七月三十,過了這天正好滿六週歲,而鎮上的社學八月初一開學。

大越律法規定,全國上下所有在戶幼童,不論男女,滿六週歲皆可去社學開蒙,開蒙期三年,皇帝長女鎮國長公主謂之為“三年義務教育”。

只差一天,都說祝萱會挑日子生。

雖大越建國只三年,蘆葦鄉卻習慣“三年義務教育”快有七八年,原因無他,蘆葦鄉雖然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村,但其所屬的揚州府並江南江北十幾個府城皆隸屬於南直隸。

南直隸是大越皇帝建國前打下來的第一塊地盤,見證著開國皇帝從叛軍首領自立為越王再正式登基為帝。

祝萱是家裡的二姑娘,她上頭還有一對兄姐。

大哥祝棠,今年十二歲,因是家裡的長子,家裡是動過供他考秀才的腦筋的,蒙學不花多少錢,考秀才拜先生進私塾就要花不少錢了,供出一個真正的讀書人不容易。

於是唸完蒙學,祝棠又被家裡送去私塾跟著一個老秀才唸了兩年書,但祝棠實在不算讀書的料子就不繼續唸了,如今就在家裡幹活打算等家裡閒了再去鎮上當學徒。

大姐祝蓮,剛過了九歲,目前在蒙學唸到第三年剛結束,明年就不用去上學了,目前待在家裡幫雙身子的母親分擔家務,順便學織布和繡花。

祝萱下面還有一個四歲的妹妹祝英和一個一歲多的弟弟祝棣,而母親沈雲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六個月的胎。

蘆葦鄉所屬的寧海縣在揚州府的東北角,蘆葦鄉和隔壁其他五個相似規模的村組成一個鎮,叫做青陽鎮,而社學就在鎮上。

蘆葦鄉自然蘆葦蕩子多,村落依靠著一個很大的湖泊,岸邊全是蘆葦蕩,蘆葦穗子迎風站在昏黃的天色下,有一股詩意的氛圍。

而祝萱領著四歲的妹妹英姐兒坐在岸邊乾燥的草地上編著蘆葦穗子玩,兩個小女娘扯得蘆葦絮子滿天飛。

祝萱一邊扯蘆葦花一邊吊著嘴角生氣,因她生辰快到了,早上向母親沈雲表達想要新衣服上身的願望,之後入學也算耳目一新,沈雲大著肚子忙得不行,嫌祝萱小兒添亂。

新衣服沒討到,祝萱得到了生母一句:“新衣服?我看你像個新衣服!”

祝萱有些委屈,她從小到大因為生在中間,就沒穿過一件新衣裳。

衣服都是祝蓮穿得半舊了給她,她穿得完全舊了再給祝英,但是祝英雖然也揀舊衣穿,因為到她手上太舊了,所以也有幾身屬於自己的新衣。

“萱姊,阿爹當真今天會回來嗎?”英姐頭頂一雙小丸子包,腦後還有沒紮上去的碎髮,她頭髮是祝萱給扎的,甚不細緻。

祝萱的手指一邊抓著蘆葦穗子玩,心裡的鬱氣漸漸散去,她跟妹妹來岸邊是為了散心順便等親爹。

她一邊眼睛看向岸邊,心裡卻也漸漸沒底,但嘴裡卻肯定地跟妹妹說:“當真,昨天大母就和大父去買了肉,我聽他們說話,說阿爹來信說要回來,他們說按信裡啟程的日子算,就是這兩天到家,今天沒有,那就是明天了。”

英姐兒“哦”了一聲,又和姐姐玩了起來,玩著玩著,兩個孩子都忘了她們是來這等渡船的。

祝萱和祝英的親爹祝明並不在家裡跟著大父大母種田勞作,他跑得很遠,連揚州府都留不住他,一路跑到了應天府做活。

但是祝明具體在應天干什麼祝萱不太清楚,有說他在外面當木匠,有說他在跑碼頭,還有說他在外面學畫畫。

等她們倆完全忘卻了等爹這件事,湖泊上卻飄來了一隻渡船。

她們的父親祝明站在船頭,祝萱眼神好,遠遠看見了那個人是親爹,於是扯著稚嫩的嗓子興奮地喊了起來:“阿——爹——”

看見姐姐喊,英姐兒也停下來跟著喊:“阿——爹——”她年紀小才記事,祝明回來得次數少,她其實也不知道渡船上的人是不是爹。

划船的阿公坐在船頭賣力地划著槳,兩姊妹只聽到槳擊打水的聲音。

阿公就這樣一槳一槳地把祝明送到了岸邊,祝明穿著暗藍色的短衣短褲,揹著一個很大的揹簍放滿了東西,揹簍還有頂子可以擋雨,前面還可以掛煤油燈照明,是最合適旅人背去遠行的,這個揹簍是祝家老爺子編的。

他手裡也拎著大包小包。

祝明遠遠就看到了自己兩個不嫻靜的女兒,他才上岸,祝萱就像飛來的炮彈跑進了他懷裡,離家近半年,祝明感覺到自己的二女兒份量重了不少。

他將手頭的東西放下一把將祝萱單手抱了起來,萱姐坐在他的臂彎上抱著他笑了起來。

祝萱是祝明的孩子里長得最像他的,眉目清明,細皮嫩肉的,像極了年畫娃娃。

她也扎著一雙丸子包,用紅頭繩纏著,丸子包比祝英的大,也比祝英的漂亮齊整——只因她的頭是手巧的祝蓮梳的。

祝英沒有像姐姐一樣撲向這個爹,而是像小狗一樣圍著祝明繞了好幾圈警惕地打量眼前這個阿爹。

祝明身材高大英挺,長相不僅在蘆葦鄉便是在青陽鎮也是一等一的出色和漂亮,從年少的時候一頭烏黑的頭髮就像緞子一樣,一雙桃花眼黑白分明,清明又透亮,哪怕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爹了,他的眼睛依然含著水靈的光亮。

祝英站在地上仰著頭看著這個英俊異常的男人,他卻低下頭看著祝英笑,眼睛亮得像寒夜的星子一樣:“英娘,不記得我嗎?”

祝英這才透過觀察和模糊的記憶想起這個漂亮男人好像是自己的親爹,於是她清脆地喊了一聲:“阿爹。”

祝明於是把祝萱放在地上,又把祝英抱了起來。

最後祝明一身行囊,沒有空餘的手牽女兒,祝萱拉著他的衣襬,祝英拉著祝萱的手,三個人就這般走回了家。

一路上祝英安安靜靜地拉著姐姐的手一邊隔著姐姐偷偷觀察“阿爹”,而祝萱牽著祝明的上衣衣襬一路上嘰嘰喳喳。

“家裡老母豬下了!”

“嗯。”

“竟然有十一個一胎,我在旁邊看著的。”

“嗯。”

“大母只留了兩隻豬崽在家裡,其他的都賣給收豬的收走了。”

“嗯。”

“阿爹,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在聽的,你繼續講。”

……

三個人就這麼走了一陣,祝家就這麼到了眼前。

蘆葦鄉的人家住得散,祝家靠著水邊住,獨門獨戶的,地方不小。

門前的小路用石塊鋪得平平的,是祝老爺子裡拿河邊陸陸續續挑來的石頭然後拿來鋪的路。

祝家屋旁有幾棵桑樹,都能結桑葚,除了桑樹還有一棵巨大的合歡樹,羽毛般的花朵還剩了半樹。屋後有六顆銀杏樹,已然綠色裡夾著燦,菜園子也是有的,瓜果蔬菜什麼都能吃到。

院牆是拿蘆葦杆子扎的,象徵性圍起來,只防止院子裡的雞溜出去。

院門是桃木的,也是祝老爺子做好油好的,門前貼著一對半舊不新的門神。

推開門,院子的空地可以拿來當曬穀場,都是拿河邊的石頭鋪好的。

祝家有兩排房子,一排是一間茅草屋,在屋東邊,祝家老夫妻住,屋頂的茅草鋪得很厚,冬暖夏涼,屋旁是桂花樹。

一排是青磚黑瓦的大瓦房,祝明結婚之後才蓋起來的,祝明一家人都住在裡面,屋前有梔子花樹和雞冠花。

屋前還有一口水井,屋後豬圈、牛屋和雞窩都壘得整整齊齊的。

祝家老爺子今年六十了,和祝家老太太孫氏如今只有祝明這麼一個兒子。祝萱還有一個大姑叫祝晴,但不是親生姑娘,嫁在鎮上的屠戶家,時常拎點肉回來看老兩口。

祝家老夫妻從前剛成親的時候年紀小生不出孩子,大姑親生的父母養不起,就被祝家老夫妻倆抱過來當女兒,當時人們迷信抱“鴨頭”,抱上一個女孩子養著養著就能生孩子了。

有了大姑,祝家果然連續生下來了四個兒子,但是兵荒馬亂的,老大老二老三都年紀輕輕還沒成親被各方勢力征兵死外面了,只留下了一個老么祝明。

祝明長齊了父母的優點,俊俏得不像話,又因為是獨苗,祝家老夫妻有點慣他,養得祝明從小就愛折騰。

好在後來越王來了,蘆葦鄉這一帶因為在越王治下重煥生機,不再隨意經受許多戰亂,祝明本身因為前面有三個亡兄成了獨苗也不用被徵兵了。

祝家的日子漸漸興旺。

祝老爺子送祝明去上了兩年學,木匠也學過一年,各種其他手藝祝明都學過,但都只學了一點皮毛。

直到祝明偷偷跟著蘆葦鄉野廟裡的一個大和尚私下學畫,祝明才學上了癮,他學會了一手好丹青,很愛畫人物,村裡人看來覺得他不管是月裡的嫦娥還是羅剎惡鬼都畫得惟妙惟肖。

據說大和尚曾經是前朝畫師,沒人知道他的俗世名姓,也沒人知道他為何來到這裡的野廟出家,祝明只和大和尚偷學了三年,大和尚便死了,依舊只學得青澀,未得大和尚精髓。

跟著大和尚學畫條件也不好,沒有好顏料好紙,祝明的早年練筆多誕生於茅紙之上。

但是祝明的心跟著大和尚學大了,等結了婚有了大郎祝棠就打算出遠門採生,他心裡更想自己能有畫作留於好紙之上而非茅紙,於是蘆葦鄉管不住他,父母也管束不了他。

他在應天府具體幹什麼營生家裡也不是非常清楚,好在每年都有些銀子送回來養家,據跟他一起出去的同鄉說,祝明其實各種七零八碎的活都賺得不算少,但是一大半的錢都拿去買顏料和畫紙了,只是固定養家的銀子不動。

祝明出去賺錢,家裡的田就是祝家老夫妻來種,祝家一共九畝半的田,祝家老爺子身體好精幹,竟然也做得動。

農閒的時候,他還會做點木工、幫人砌牆、蘆葦編席、做紙風箏、編草鞋……什麼賺錢的本事他都能幹一點。

祝家老太孫氏也是一把管家的好手,養豬養雞種菜種地都不在話下。

燒鍋做飯的本事更是精細,多少人吃飯就能精準煮出多少的米飯,既不讓人餓著又不留剩飯,米鋪裡量米的鬥都沒她眼睛刁。

祝明的媳婦沈雲也不是懶人,一手好繡活,又會紡布。

祝家一家子大人,即使祝明有點不著調卻不算敗家子,一大家子被經營得不說富裕,但是孩子們都被養得細皮嫩肉的。

祝明上回回家是半年前,在家待了半個月就讓沈雲大了肚子,這回回家拉著兩個女兒進門就看見自己的媳婦沈雲挺著不小的肚子在灶間活動。

“阿雲,我回來了!”

他站在那直看著自己的妻子笑,沈雲抬頭看見自己的夫君站在門口唇紅齒白的樣子,也笑了起來,夫妻倆還沒溫存多久,家裡其他人也被祝明進門的動靜吸引過來看他,圍著他問東問西。

“怎麼回來的?”孫氏拉著兒子的手問。

“坐船,先是坐大船,然後換了陸地,到家門口的泊子坐渡船。”

“你在應天有新營生嗎?”祝家老爺子幫他拿下揹簍順口問。

這回祝明只笑著沒說話,祝家老爺子沒繼續問,只說:“有錢拿回家已經算是個人了,我不問。”

“阿爹,你在應天有什麼新鮮事嗎?”祝棠最近一年在家幹農活,曬得黑黑的,還好長得似祝明,已經有了幾分俊朗的少年輪廓。

“阿爹,你在外面順心嗎?”祝蓮也擠在旁邊問。

只有一歲半不認識爹的祝棣在旁邊張著嘴不做聲。

祝萱和祝明說了一路話已經掏不出新鮮話了,祝英一路也偷偷看膩了阿爹。

大家圍著祝明聊了一會話,祝萱只關心晚飯吃什麼,她進門看見阿孃剁肉餡了,曉得今晚有肉吃,她偷偷嚥了咽口水。

冷不丁的,祝明忽然提了她一句:“萱娘生得巧就在開學前滿六週歲,再晚幾天生就要等明年才有學上。”

祝萱一愣,她對去社學啟蒙沒啥概念,問上過的祝棠和祝蓮都說沒大意思,先生還愛罵人打手心。

即使上面哥哥姐姐如此說,去學堂對於祝萱來說依然是新鮮事,有那麼一點是值得期待的。

雖然這期待眼下不如祝萱對吃肉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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