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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朱鈞跑的滿頭是汗,朱遠章道:“沒事咱就不能叫你進宮?”

“我府上新來了兩個歌姬,我欣賞她們跳舞呢,您有事快說,說完我還得回去!”朱鈞道。

朱遠章差點沒氣死,“混賬東西,欣賞歌姬跳舞,能有老子叫你重要?”

“反正您找我又沒什麼好事!”

朱遠章氣的冷笑,“你說的那兩個歌姬,是不是從咱建的十六樓搶走的?”

“對啊!”朱鈞點點頭。

“你還很驕傲?!”朱遠章火冒三丈,過去就是兩下,“咱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朱鈞捂著腦袋蹲在地上,齜牙道:“應天十六樓有那麼多個,我搶兩個怎麼了?”

朱遠章都氣笑了,“都說你小子不開竅,現在倒是會整活了,你要女人跟咱說不行?

非去搶兩個賤婢?

這女人要是入了你的府,咱臉往哪裡擱?”

“我看四哥府上都養了好多,我養兩個不行嗎?”朱鈞委屈道。

朱遠章一時語塞,雖說蘇奴兒二人是新老秦淮八絕之首,是搖錢樹。

可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小子不開竅,皇后那邊都準備送人過去教這小子了。

他都這麼大了,還沒碰過女人,也沒有子嗣。

說起來,還是他這個當爹的過失。

那兩個女人倒是乾淨的,他已經查過了,伺候這混張小子倒是也行。

“行,你想養是吧,咱成全你!”朱遠章從案牘上拿過一張紙,“把名單上的人給咱抓了,咱就讓你養!”

朱鈞看著朱遠章遞過來的名單,明知故問道:“爹,這什麼?”

“這是蔡文貪墨同黨,咱已經查明瞭,照著名單抓人就行了,抵抗者格殺勿論。”

朱鈞道:“證據呢?”

“你別管,去抓就行了!”朱遠章道。

“哦我知道了爹,你這是栽贓!”

“栽贓你個頭,總之你去抓就行了,不許跟別人說是咱讓你抓的,咱會讓蔣環配合你!”

“那我抓了,能不殺蔡貫不?”朱鈞道。

“你還對這個背叛你的兄弟念念不完呢?”朱遠章氣的不行,“你到底要吃多少虧,才會長記性?”

朱鈞道:“我答應過他,最後救他一次的,爹,算我求你了......罪不及家人......”

朱遠章眼神複雜的看著朱鈞,“咱不能答應你!”

朱鈞嘆了口氣,他早就猜到了。

蔡文作為首犯,不殺瞭如何震懾其他人?

而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雖然殘忍,可朱鈞必須學會用大業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

“那爹,蔡家其他人能活不?”

“男子處以閹刑,女子充入教坊司,永入賤籍!”朱遠章本想誅了蔡家九族,可見朱鈞如此,不由收斂了許多。

朱鈞嘆了口氣,“爹,其實我也認同您整治貪腐的手段,但是我覺得堵不如疏,貪墨如此嚴重,根本原因還是他們太窮了!

當然,貪墨的人就算銀子再多,他也還是會貪墨。

酷刑固然會嚇倒一些人,可一旦貪墨,他們就沒了退路,那麼就會大貪特貪。”

“這又是沈家子跟你說的?”

“不是,我進去審了蔡家父子,他們當著我的面懺悔呢,我覺得他們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你瘋啦,同情一個貪官汙吏?”朱遠章怒視著朱鈞。

“不是同情,只是反思了一下。”

朱遠章氣急而笑,“那行,咱倒要聽聽,你都反思了什麼!”

“就蔡文一個正三品的工部尚書,其俸祿其實只夠養一家老小,要是加上奴僕之類的,其實就捉襟見肘了。

特別是應天這般物價高的地方,若是碰上個急事,也拿不出太多的銀兩來。

正一品年俸祿也不過九百石,正三品才四百石,越往下月底,到了九品,不過五十石。

說實話,這俸祿真的太低了。”

俸祿,一般都是米跟祿,而老朱特摳,大部分都是給米。

現在米貴,可一石的價格,也不超過二兩。

人總要吃肉,總要穿衣,總要生病吧?

“你看看那些老百姓,那才叫苦!”朱遠章冷冷道。

“我承認百姓苦,但百姓苦是朝廷的責任,說句難聽的,這都是朝廷造成的。

即便爹你現在給官員在少的俸祿,他們依舊可以活的很好。

就拿士子來說,若是中舉,不僅不用交稅,還可以免稅,這就有了大量的百姓投靠。

而投獻的土地,就成了隱田,甚至為了逃避徭役,這些人還成了隱戶。

等舉子當官,他已經是名下有千百畝土地的地主了,即便沒有朝廷的供奉,這些錢銀也足夠他們過得很好。

可在朝廷當官,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不僅要租房,僱傭下人,還要和同僚結交往來,說不得還要巴結一下上官,這一來二去的可都是銀子。

一旦捉襟見肘,他們能不貪墨嗎?

一旦貪墨了,那必然是一窩人。

根子在這裡,爹您殺得完嗎?

您能禁的了這些人結交嗎?

這些人得了好處,自然是會擁躉大業的統治,可掘的卻是大業的根基。

錢銀算什麼,未來土地才值錢。

朝廷省下的那點俸祿錢,官員早就透過投獻的方式賺回來了。

不僅如此,他們還貪墨。

一個個穿著補丁,家裡卻窩藏數不盡的金銀。

等到時候外放,在外面做個土皇帝,逍遙又自在,誰能管得到他們?

所以要我說,不從根子上杜絕這個問題,貪墨就絕不可能杜絕。

甚至會愈演愈烈,到時候,怕是會影響大業的稅收。

總有一天,大業會面臨徵無可徵,稅無可稅的局面!”

“這就是蔡家父子臨死前的孤注一擲嗎?”朱遠章咬牙道:“這種話才是大逆不道,才是自斷咱大業的根基!”

“爹,您真矛盾,一面說百姓才是統治的基礎,一面又覺得士大夫才是擁躉。

一方面苛待這些官員,一方面又對百姓好的不得了。

總之,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不從根子上轉變,郭衡案只是開始,以後會越來越多。

到那時候再變,就沒機會了!”

朱鈞本意是想勸老朱。

貪墨這種事本來就是相對的,就算是另一個時空,如此發達,依舊杜絕不了。

他看了賬本,就知道大業的體系就註定了貪墨會成為大業頑固特色。

對貪官再殘酷又如何?

“到時候把這些人逼急了,小心他們跑到大周和陳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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