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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期間,醫堂人滿為患。

各閣都有不少弟子受傷,醫堂人手不足,實在忙不過來,便讓剛結束比試的醫閣弟子們都過來幫忙。

溫霜白趕到的時候,傷患已經排到了大門口。

她小心翼翼地繞過傷者,剛踏入門檻,濃郁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耳邊更是鬨鬧不堪。

有在‘急診處’發瘋的。

“我為什麼不能來這看?我都要痛死了啊。”

“抱歉,這裡只供重傷弟子看診。”

那人舉起他斷了一半的小拇指:“我這傷還不夠重?!”

白衣天使笑得溫柔:“要傷及靈骨才算哦。”

“豈有此理!我今日就非得在你們這看!”

“那這樣吧。”白衣天使態度很好地和他商量,“我廢掉你的靈骨,然後再幫你看,如何?”

那人:“……”

有在聊天的。

“我打聽到各閣比試名次了。”斷了條腿的大哥拄著他的斷腿,對前邊斷了條手臂的姐姐說,“奇了怪了,今年各閣前三,很多都是平日名不見經傳的弟子。”

“不是說那幾位一起去寧淵山,結果遲到了麼?”斷臂姐姐抱著自己斷了的手,愛惜地吹走斷手上沾著的泥沙,轉過身看了眼男子的玄天鏡,突然間開心道:“灼華師姐是劍法閣第一!不愧是她!不過這第二名,銀玄……銀玄是誰?”

斷腿大哥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們倆身後,一人看著他們的斷手斷臂,很是羨慕地說:“真好,你們的殘肢還能撿回來。我的被妖獸吃了個乾淨,都搶不回來。”

斷腿大哥和斷臂姐姐很是為這人感到可惜:“那你要多花葯錢了。”

那人都快哭了:“是啊。”

路過的溫霜白聽到這,腳步微頓,若有所思。

看來有沒有殘肢,治療費用不一樣。

嗯,以後若斷手斷腳,得把殘肢搶回來,切記。

現場人太多,溫霜白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

直到聽見前邊小師妹喊她:“二師姐,這裡!”

溫霜白忙跑過去。

這是一條非常長的隊伍,小師妹她們在很靠前的位置。

隊伍最前邊,是忙碌的三人。

很不巧,坐著診斷看傷的那位,是謝子殷。

另外兩位大概是他師弟,打扮得和花孔雀似的,被謝子殷使喚得團團轉,臉上帶著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溫霜白:“……”

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溫霜白掃一眼便收回視線,跑到小師妹那。

結果在那,又看見一個熟人。

陸嘉垚扶著昏迷的大師兄,正在朝她熱情地招手:“%%¥#@&……”

溫霜白:“?”

啥玩意,她一個字都聽不清。

溫霜白看向小師妹,目露詢問。

文芯解釋道:“二師姐,是陸師兄幫我把大師兄帶來的。陸師兄他嗓子受傷了,所以說不清楚話。”

陸嘉垚是音修,同是劍法閣弟子。

劍法閣的‘法’,指的是法修,音修刀修等攻擊強的修士都屬於法修之列。

“這樣子。”溫霜白看著滿身是血的大師兄,擔心道,“大師兄如何了?”

文芯:“門口醫閣的師姐說,大師兄沒傷到靈骨,都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呢。”

溫霜白把心放回肚子裡,朝陸嘉垚拱手,感激道:“多謝陸兄。”

陸嘉垚嗓子壞了,但依舊還在努力說話:“$%&&%……”

他發出的聲音沙啞難聽,很像用指甲劃黑板時發出的聲響,溫霜白當即就抖了三抖,忙打斷他:“陸兄先別說話,一會治好了再說也不遲。”

陸嘉垚搖搖頭,一臉激動地拉住她,很努力地想說清楚:“溫—師—妹—你—#%**&我……可%”

溫霜白:“……”

相處這兩回,她也看出來了,陸嘉垚這兄弟多少得了一種‘不讓我把話說完我就會死’的不治之症。

不過沒關係,溫霜白深諳糊弄學,當即便道:“嗯嗯嗯,好好好。”

她想把大師兄扶回來,畢竟陸嘉垚自己也是傷患。

但陸嘉垚拒絕了她,表示他可以,溫霜白見狀也沒再堅持,和小師妹守在一側,順便小聲聊天。

文芯:“師姐,大師兄拿了第二!”

溫霜白:“我剛剛聽見了呢。”

文芯:“師姐拿了第幾?”

溫霜白:“第六。”

文芯開心道:“真好!師姐好厲害!”

聞言,陸嘉垚激情加入對話:“%^¥&@*!”

溫霜白:“?”

這話文芯雖也沒聽懂,但她懂對方想說什麼,幫忙解釋:“陸師兄也拿了第六。”

聽到這,溫霜白震驚了:“!”

不是,陸嘉垚居然是前十?

陸嘉垚在書中並非無名無姓之輩,他算是個討喜的小配角,是書裡的氣氛組,作者用他的視角來讚歎主角團的厲害。

溫霜白記得,陸嘉垚在書中的比試排名是二十開外。

陸嘉垚迎著溫霜白打量的目光,挺直了腰桿。

他也沒想到他能拿到這麼好的名次。

陸嘉垚有心要把這事的來龍去脈講給溫霜白和文芯聽,但一幫人忽然匆匆而來,徑直衝向前頭的謝子殷。

陸嘉垚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忙伸長脖子看戲。

“子殷哥哥!”俞笑笑神情焦急,嫩黃色的衣裳上染著血漬,哽咽地道,“你快給百里哥哥看看,百里哥哥快不行了!”

溫霜白自然也看見了,眯著雙眼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一幕。

兩個男子以靈力御著擔架上昏迷不醒的百里珏,跟在俞笑笑身後。

那兩男的,一個是她見過的,百里家的另一個下屬。

一個她沒見過,但她知道是誰,問天閣的萬年第一,主角團之一,陸英。

“寧淵山一行,百里哥哥傷到了靈骨,子殷哥哥你快給他看看……”

修士但凡傷及靈骨,情況就會很危險。

但這不歸他管,醫堂自有師姐長老們坐鎮。

謝子殷正在給一名傷患處理頭部的傷,聞言眼神都不給,只冷靜地道:“門口左邊,找葉師姐。”

俞笑笑:“可是子殷哥哥你最清楚百里哥哥靈骨的情況,你以前也給他療過傷,我們只信得過你啊……”

女孩都快要碎了,站在那裡我見猶憐,但謝子殷不為所動,視線只在眼前的患者身上。

陸英見狀皺眉,一把拉過女孩,把俞笑笑護在身後,深深看著謝子殷,問:“謝子殷,你確定要袖手旁觀?以前我們並肩作戰的種種你都忘了?”

謝子殷處理得差不多了,以眼神示意那兩個花孔雀善後,淨了淨手,緩緩抬眼,反問:“我們有過?”

從他的視角審視原主的這段記憶,他只覺得這群人在白嫖醫術。

悄悄看戲的眾人:“……”

“行。”

見狀,陸英也沒什麼可說的,牽著俞笑笑就要離開。

那個百里家的下屬早就看見了一旁的溫霜白,他的摯友因她被廢修為趕出了青靈山,少主也因她傷勢加重。

百里家的人咽不下這口氣,攔下俞笑笑他們,在他們耳邊嘰裡呱啦一陣,後指著溫霜白,惡狠狠道:“就是她!”

俞笑笑看過去,看見是溫霜白,微微一愣。

她視線在謝子殷和溫霜白身上停留片刻,制止住百里家的人,走過去,柔聲喚道:“溫師姐。”

溫霜白:“?”

她真的很費解,這群人不抓緊帶著百里珏看傷,在這磨磨唧唧的,難道是嫌百里珏死得不夠快嗎?

俞笑笑咬了咬唇:“我知道這事不能怪溫師姐,我代百里哥哥給師姐道歉,師姐當時願不願意扶都是師姐的自由,請師姐別放在心上。”

謝子殷正在給病患寫藥方,聞言也不由自主豎起了耳朵聽。

這惡毒女配的嘴他可是見識過的。

果不其然。

溫霜白點點頭,從善如流:“好的,但最好百里珏醒來後親自來給我道個歉,師妹覺得呢?”

俞笑笑:“……”

陸英皺眉:“你……”

“陸哥哥。”俞笑笑穩住動怒的陸英,不接話頭,只道,“師姐,我現下有一事相求。”

俞笑笑水潤的眼睛裡一片真摯:“師姐能不能把位置讓給百里哥哥,讓百里哥哥先看?百里哥哥傷了靈骨,情況兇險……”

文芯瞪大了眼睛,攥著拳頭就要衝出去。

這些人太過分了!

溫霜白一把撈住小師妹,護在懷裡,反問俞笑笑:“你百里哥哥的命是命,我大師兄的命就不是命了?”

俞笑笑愣了愣,看了眼銀玄,耐心解釋:“你大師兄只是看著比較嚴重,但其實他並未傷及靈骨……”

溫霜白冷聲:“不讓。”

俞笑笑張張嘴,想起溫家的情況,也知道溫家師門缺錢。

她拿出一個芥子囊,自以為好心地道:“我不會讓你們吃虧的,這裡有三萬靈石,可以作為補償……”

溫霜白忍無可忍:“滾!”

俞笑笑站在原地,臉色煞白。

她不明白,溫師姐不是很缺錢嗎……

她給的並不少,千機閣第一的獎勵也是三萬靈石。

而且,她也闖了塔,她清楚對方是被什麼所傷,這位大師兄的傷勢確實不算嚴重。

“那個。”排在溫霜白後頭的人突然間小聲道,“三萬靈石給我,我可以讓……”

“不必。”陸英一口回絕,對俞笑笑說,“你現在還信謝子殷嗎?你讓他看,不怕百里死在他手上?”

俞笑笑:“我……”

“我們走。”陸英牽著哽咽的女孩離開了此地,臨走前,看了溫霜白和謝子殷各一眼,仿若在看死人。

-

待謝子殷囑咐好傷患,便輪到了大師兄和陸嘉垚。

銀玄的傷勢確實不重,謝子殷很快就處理妥當,寫好藥方。

他看了眼就站在身側的溫霜白,卻把藥方遞給了一旁的花孔雀李星陽,不容分說:“給傷患師門。”

李星陽滿臉都寫著不情願。

他不明白,明明一個月前還只有他欺負謝子殷的份,但現在只有謝子殷欺負他的份,把他當下人使喚!

但他不敢反抗,他害怕。

如今在他眼裡,謝子殷和大魔頭沒什麼區別。

李星陽有氣無力地哦了聲,接過藥方,繞了一圈,遞給溫霜白:“喏,去後頭拿藥。”

溫霜白也把謝子殷當空氣,只問李星陽:“我大師兄為何還沒醒?”

其他昏迷的人,被醫修診治過後當場就能醒啊。

怎麼獨獨大師兄是例外。

她真的很懷疑謝子殷的人品。

李星陽看了看她肩上的銀髮男人,揪了揪腦袋。

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李星陽只得回去問大魔頭:“謝師兄,她大師兄為何還沒醒?”

謝子殷在給陸嘉垚看嗓子,聞言冷冷一眼,毫不留情:“你腦子裡裝的都是草嗎?”

李星陽:“!!!”

他居然敢罵他草包,豈有此理!!!

但想起什麼,他又洩了氣,心不甘情不願地低著頭聽候訓斥。

謝子殷沒帶過這麼蠢的實習生:“身為醫修,你連昏迷和睡覺都分不清?”

李星陽:“啊?”

他仔細看向銀玄,認真聽對方的吐納呼吸,然後震驚道:“你大師兄是睡著了!”

文芯:“……”

溫霜白:“……”

溫霜白欲言又止。

她想說,這位小弟能不能低聲些,這難道很光彩嗎?

可下一瞬,李星陽便用更大的音量讚歎道:“這都能睡著,還睡得這麼香,真牛啊!”

眾人:“……”

眾人看著他們指指點點,也不知在說剛才俞笑笑的事,還是大師兄其實是睡著了的事。

總之,等陸嘉垚看完嗓子,幾人抬著熟睡的銀玄,付完錢拿完藥,腳底抹油就跑了。

找回嗓子的陸嘉垚大概是憋狠了,跟著溫霜白她們回外峰,一路上嘴巴就沒停下來過,從俞笑笑一夥人說到銀玄居然是睡著了,然後又道:“你們知道我如何拿到第六名嗎?”

文芯好奇:“怎麼拿到的呀?”

陸嘉垚:“嘿嘿,其實我什麼也沒做。青州城有一家丹藥店,他們賣的辟穀丹有很多種口味,很好吃的。我那日為了買辟穀丹,排隊排得比較久,比試到得就晚了點,然後遇見了大師兄!大師兄看見我在吃辟穀丹,也想吃,過來問我能不能分點辟穀丹給他嚐嚐,作為交換,他可以告訴我闖塔的秘訣!”

正在籌謀第二輪比試的溫霜白聞言耳朵一動:“什麼秘訣?”

陸嘉垚說的煞有其事:“哦,就是塔中妖獸所化不是最醜的就是最漂亮的,不是最可憐就是最安靜最不引人注目的。如果實在分不清,就全殺了。殺不完,就趕緊跑。”

溫霜白:“……”

所以,原來用‘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的話術就能騙到陸嘉垚的辟穀丹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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