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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踏踏……
縱馬飛奔出山坳,平原上的風聲漸大,吹在臉上,是濃郁血腥味。
周圍荒草、原野捲起的煙塵中都是人的屍體,從衣著上其實很難辨認出是定安軍、容州兵還是朝廷兵馬。
蘇辰勒了勒韁繩,緩下速度,坐在馬背上,視野掃過周圍,無主的戰馬甩著尾巴,低頭舔著地上的主人,遠處還有形單影隻計程車兵,看到這邊數千人隊伍,露出警惕的目光,握著折斷的兵器,轉身就跑,沒入後面的緩坡,然後傳來一聲慘叫,隨即一支小隊提著剛才那士兵頭顱,衝上緩坡,朝這邊跑來。
來人是董卓訓練出來的西涼兵,如今在定安軍裡當校尉,他將人頭放到地上,半跪拱手見禮。
“拜見,大將軍!”
蘇辰促馬上前:“你家董將軍在何處?”
“回大將軍,卑職也在尋他!”
聽到回答,蘇辰也沒多餘的話,讓身後兵卒勻出一些傷藥給他,“擴大搜尋尋找董將軍,和其餘同袍,告知他我在雲瑱附近。”
“是!”
那校尉雙手一拱,隨即招呼數十人跟他朝北面搜尋過去。這邊,蘇辰偏回視線,繼續趕往雲瑱,經過長川縣,城樓上一排排兵卒戒備,站在牆垛後面挽弓立盾,牆垛上還立著燕國的旗幟。之前朝廷十萬大軍壓境,城中縣令沒得選擇,只能撥亂反正,重新投回朝廷。
或許是氣不過,跟隨蘇辰的兵馬當中,一個校尉上前朝城裡大喊。
“朝廷十二萬大軍盡敗,訊息很快就來,爾等好生思量!”
城樓上警惕計程車兵,以及守將聞言先是一愣,隨後露出驚駭的的神色,又看向遠方的原野,頓時陷入十二萬兵馬潰敗的訊息裡,難以平復過來。
凌晨時,他們或多或少聽過一些,也有兵馬過來叫門,但天色還未亮,怕有詐,所以便沒開門放行,然而,眼下聽到此話
就算是十二萬頭豬,幾天都能撐住的吧。
這才交戰兩日啊。
……
與此同時,一支四五千人左右的隊伍也在向雲瑱過去,旌旗耷拉、列隊前行計程車卒垂頭喪氣,他們衣甲凌亂、神色倉惶,一點風聲草東便緊張的看向四周。
斥候在原野上來去。
“大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費種領著幾騎跟在一側,看著失了鐵盔,髮髻垂散肩頭的老人說道:“只要雲瑱尚在手中,以此為基,灑落的兵馬都會重新聚集。”
花白的鬍鬚、髮髻在風裡撫動,賀近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令得費種訕訕笑了一下,不過他還是繼續道:“這雲瑱城堅牆固,糧秣充足,那些叛孽想要攻打幾乎妄想,他們要是自不量力……”
他話到這裡便沒說下去,因為前行的隊伍停下了,前方雲瑱郡已在面前,南城門緊閉,上方城樓計程車兵像是沒看到他們,立在原地不動。
氣氛呈出凝重。
“爾等快開城門!”費種促馬上前喊道。
回應他的是從城牆上射出的一支羽箭,費種趴向馬背躲開,斜斜插在地上,羽毛餘力不息的微微顫抖,後面一點的戰馬背上,賀近臣握著劍柄,抬起臉來,目光露出錯愕,隨後變得冰冷。
那城樓上,披甲持矛的吳會之走到牆垛後,他身後湧出上百名弓手,一字排開,挽弓搭箭對準了下方。
“哈哈哈……城門恐怕開不了!”
這位雲瑱侯看著下方數千兵馬,咧嘴笑起來,“朝廷欺我等侯爵,一逼再逼,如今雲瑱郡反了!”
他曾想過跟蘇辰一塊起事,可面對十萬大軍,他又猶豫了,眼下卻未曾想到,只有幾萬拼湊的定安軍,竟然敢如此兇殘的與朝廷軍隊正面硬撼。
而且,還他孃的和朝廷兵馬打成這樣的局面。
他在府裡聽到訊息的時候,身體的血液都彷彿燃燒起來,當即拍了桌子,就決定要起兵,有家人過來勸說,被他按在地上幾拳幾腳打了一頓,拉上被奪了兵權的刺史湯懷元,兩人一合計,便先將府衙、軍營中清洗一遍,直接控制了雲瑱郡。
吳會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般威風,他抬手一壓,“射箭!”
箭雨落下,靠前的兵卒有人舉盾擋下,有人胸口插著幾箭倒在地上。城樓上,湯懷元看著這幫兵馬,尤其看到當中賀近臣、費種,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指著下方驚慌失措的隊伍,大吼:“開城門,殺!”
不等城門開啟,賀近臣低沉一吼:“走!”
他調轉馬頭沿著雲瑱郡城牆往北縱馬賓士,數千人也跟著倉惶奔逃,途中這位老將漸漸從兵敗的事實裡恢復過來,他重重吐了一口氣後,第一件事就是叫來費種。
然後‘呯’的一聲,響亮的耳光扇在對方臉上。
“若不是你治軍不利,我十萬大軍焉能有此大敗!若非念你乃皇城副統領,不歸我管轄,老夫定拿你治罪!”
費種臉頰漲得通紅,捂著火辣辣的五指印,他看了看周圍望來的兵將,便低下頭不敢與老人對視,也不反駁
老人指著他喝罵幾句,氣咻咻的轉身領著殘兵往北又行了十多里,尋到一處小山丘,便讓兵卒在此紮營歇息,派出數百人出去,召集散落四處的兵馬向他靠攏。
漸漸昏黃的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澆灌大地,升騰的水汽之中,有數百道身影相互攙扶走過雨幕。
有人看到了土丘上的兵馬,土丘上休整的軍隊裡,老人披甲坐在一塊石頭上,拿著水袋也看到了這數百人緩緩起身,周圍虎賁軍士卒也搖搖晃晃拿起了兵器。
賀近臣!
樂進眯起眼睛,鬆開攙扶的傷兵,將他交給其他人,隨手從腰帶上取過缺了一角的鐵面戴在了臉上,手中鐵槍猛地一砸地面。
除去十幾個傷兵,數百人迅速組成了廝殺隊形,一起砸動長矛,或拍打刀鞘,這是一種鼓舞士氣的方式,無論何時都是有用的。
樂進望著土丘一個個站起來的朝廷士兵,他歪了歪頭,對身後的部下問道:“怕嗎?”
沒人回答這句話。
只有一小段聲音在說:“樂將軍,小的妻兒望你能贍養。”也有聲音在後面說道:“孩兒不孝……未能給二老送終。”
這些話像是有千斤重,卻又無比輕鬆的從人身上解脫出來。
樂進吐了一口血沫,提起鐵盾,握緊長槍,只朝他們簡單的說了兩個字:“活著。”
聲音陡然一轉拔高,怒吼出來:“衝!”
數名步盾持盾並在一起的剎那,樂進已經衝到了最前面,腳步飛快蹬上鬆軟的緩坡,踩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猛地躍起,身形借鐵盾遮掩,轟的一下撞進人堆,直接將兩名虎賁士卒撞的吐血向後倒下。
“殺!”
數百定安軍衝上來,與數千朝廷兵馬在坡上殺成一片,虎賁軍手中鋼刀呼嘯,刀光交錯,鮮血飈射,殘臂掀上半空,有人慘呼,箭矢飛來,有人揮刀斬斷……樂進低頭躲過從頭頂過去的鋼刀,一槍捅進對方腹部,一擰,攪著一肚子臟器拉出體外。
又有虎賁軍士兵殺來,樂進錯身翻滾,拉開距離的瞬間,不遠,坐在石頭上的老人丟掉水袋,鏘的一聲拔出白鹿劍。
白色的披風掀起,賀近臣手中劃出一抹近乎完美的劍光。
噹!
鐵盾震抖,切出平整的斷口,半邊鐵盾掀上了天空。樂進保持格擋的姿態被推的向後平移幾步,劍氣抵消化作氣浪,將他頭上鐵盔一併掀飛。
樂進看了眼手中只剩半塊的盾牌,隨手丟了地上,左臂咧開密密麻麻纖細的血口,開始流出鮮血。
視野對面,賀近臣一身甲冑,披風獵獵飛舞,那口寶劍自他手中緩緩抬起。
“反賊之將,給爾一次機會,投降!”
呵呵……
樂進撕下布料,將手臂纏裹勒緊,提上鐵槍,將對方的話還回去:“給爾一個機會,投降免死。”
話音落下,直接與朝廷大將軍殺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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