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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堂中出來,世貝看著帶路的烏古族人,停了一停,先一步發難,“貴人未免託大,三日之期這般短,豈不知是讓利刃懸於頸上?”
賀浮聞言當即拿著手中的刀往前一橫,攔住了世貝,“休要放肆!”
世貝看到這刀眼中陰翳,片刻才收斂些許。
宋聽簷攔下賀浮,似早有打算,“三日已經很長了,不過是默寫醫經,也不做旁的事,早些寫完,早些取藥交醫書豈不兩全其美。”
世貝聽他這話猛地一皺眉,似聽不得早些二字,片刻後,他冷哼一聲,剋制幾許才沒發起脾氣,直嘲諷道,“中原人就是天真單純,還真以為她會給你們藥?”他說完,便一甩衣袖滿目陰沉回屋。
“膽敢放肆!站住!”賀浮當即便要追上教訓。
宋聽簷卻伸手攔住了他,波瀾不驚平和開口,“身處異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賀浮只能停住腳步,本就看不慣世貝,見狀更是厭煩,“公子,此人只怕另有圖謀,這樣的地方呆三日竟還嫌少?”
宋聽簷聞言一笑未語,顯然並不在意。
回到住處,女族人就送來了中原人用慣的筆墨紙硯,考慮得極為周到。
只是三日時間確實太短,洛疏姣也免不了擔心,如此整整幾冊的醫經,真能一五一十在三日內默寫出來,不需細想?
宋聽簷不急不躁品了一盞茶,才在書案前坐下,拿起送來的毛筆隨意端詳。
是中原用慣的毛筆,不過已是十數年前紫毫筆,如今中原多用長鋒筆,筆鋒長且含墨多。
想來烏古族這十數年前並未再與中原接觸。
洛疏姣研著墨,忍不住開口問,“簿辭哥哥,為何不多要些時日,三日太緊了。”
宋聽簷端詳完才提筆書寫,一字一句似乎都無需斟酌,乃是過目不忘,“三日足矣,多了會沒耐心。”
那倒也是,那女族長顯然就不像好脾氣有耐心的人,可她卻不知宋聽簷說的人並不是指旁人。
洛疏姣聞言放鬆了些,他相信簿辭哥哥,他說足夠,那就真的足夠。
夭枝卻覺得不可能,先不說這一冊子書乃是醫理,詞句生澀難懂,便是讀通都已是極難,更何況是默寫,萬一想不出來那段,總不能瞎編罷?
命簿裡沒有這一出,畢竟命簿裡醫經是安然無恙到了這處,而且宋聽簷在烏古族並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況且還有命簿中那位老者幫忙周旋,自然是沒有什麼威脅的。
只是這老者如今沒出現,照理說應該是一道進來的,難不成如今是在族中?
夭枝看了一眼宋聽簷,如今最大的的威脅恐怕就是烏古族這位女族長想要讓宋聽簷當男寵了。
她在姻緣廟待得久,這點眼力見兒還是能養出來的,他這般長相,在哪處不招蜂引蝶?
夭枝自是管不了這些事,她走去屋外,這山谷之中風景更甚,遍地開滿的野草花,遠處高山峽谷,迎面楊柳風。
烏古族人若不是這般兇殘,那此處絕對桃源仙境。
夭枝走到院中的搖椅前坐下,閉眼慢悠悠地晃著,陽光落在身上頗為閒適。
雖說如此險境,但以她看來,宋聽簷此人應該會有些分寸的,她也無需如此生急,讓他自己好好折騰罷。
總不至於有人非急著去閻王殿報道罷?
她這慢悠悠搖著,忽覺身旁的搖椅坐下一人,也頗為閒適地搖著。
她一時疑惑,洛疏姣在裡頭研墨,賀浮緊繃著一根弦,自不是坐這搖椅的性子,世貝就更不可能了,他只會待在陰暗的角落詛咒人。
那這人只能是……
她心中頓了幾瞬,當即睜眼轉頭看向身旁的人。
果然是宋聽簷這廝啊!
他頗為閒適靠坐在搖椅上,閉眼輕晃頗為悠閒,如同完全沒有這三日之約一般。
夭枝當即驚坐而起,“你怎還不去寫?!”
宋聽簷聞言看向她,半點不急,輕淺道,“我累了。”
又累了!
一天天的,不是累了就是疼了!
如此嬌氣難伺候!
比她山門裡的那些嬌花還要難養!
夭枝勉強壓住自己生急的心,“你這般不寫是怕死得不夠快嗎?”
宋聽簷聞言依舊靠在躺椅之上,閉上眼慢慢搖著,似在思索,“是啊,我還嫌死得不夠快。”
夭枝:“……………”
這世間真還有人急著送死?!
她這樹生真是造孽,她每日就是喝喝水,曬曬太陽才長這麼大,手上連條螞蟻命都沒有,何以讓她遇到這樣的混賬玩意兒!
天生行事膽大妄為,嫌事不夠大,嫌命不夠短!
夭枝面如槁木,她茫然絕望,當即從懷裡掏出了命簿,開始飛快地翻起來,強壓怒火找尋答案。
宋聽簷見書頁翻飛的聲音極快,睜眼看向她又在翻空白書,難得輕惑,“姑娘為何總是翻這無字書?”
夭枝面色青白,咬牙道,“我在翻我的未來,我看看究竟是橫著死,還是豎著死。”
宋聽簷聞言有些意外,雖不理解,但可以給她答案,他笑起來,慢聲道,“橫豎都是一死,何需做無用功?”
夭枝:“……”
夭枝忍無可忍,如同被踩著尾巴一般,咬牙切齒,“住口,你這張嘴說的話我不甚愛聽!”
宋聽簷聞言眉眼彎起,似忍不住笑起。
…
夭枝翻了一夜命簿,也沒分析出宋聽簷到底是個什麼人,如此設定怎不叫她抓狂乎?
事情也果然不出她所料,翌日嫪婼便派人來請宋聽簷過去一敘。
宋聽簷昨日寫了幾頁紙送去,而後便不再寫,與他們一樣清閒,像是這三日之約沒有一般。
嫪婼邀他過去,雖然不僅僅是為了這幾頁紙,但也算個由頭,找宋聽簷過去的契機罷了。
賀浮跟著宋聽簷一道過去。
夭枝便起身邁出了門。
“你要去哪裡?”洛疏姣見她似要離開,連忙叫住她。
夭枝像是在自家,“我四處看看。”
“你可別到處亂走,這樣的地方若是找不到你了,這些烏古族人一句不知曉,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洛疏姣想起老莫和常坻的生死未卜,心中便是繃緊著弦,異常緊張,“如今也不知他們叫簿辭哥哥去幹什麼?”
夭枝倒不擔心這點,“烏古族痴心醫術是有傳聞的,他一刻沒有寫完,就一刻不會有危險。”
但寫完之後會如何,就不一定了,所以她得四處看看,弄清楚出烏古族的路,或者尋到那個老者。
洛疏姣似乎也覺得有道理,她忽然起身,“那我們一道去看看罷,我實在放心不下他們。”
夭枝倒不在意去哪,她本也就是閒逛,便點了頭。
洛疏姣沒想到她願意去,畢竟從開始到現在,她能看出這位山門中人並不想過多參與他們的事。
只是如今他們一道進來,想要事不關己,恐怕也不容易。
夭枝是土生土長的樹仙,再複雜的地勢對她來說也不過多走幾步,很容易便帶著洛疏姣避開烏古族人找到嫪婼見宋聽簷的地方。
洛疏姣見她這般熟悉烏古族,一時疑惑非常,頻頻看她,打量幾番,眉心緊皺。
夭枝帶著洛疏姣在高處岩石旁蹲著,這處是山谷,一旁溪流緩緩而下,兩旁高聳的山岩石,岩石形狀詭異,剛好可藏人。
山谷之中一座木涼亭掩在花叢裡,偶有蝴蝶在花間翩然起舞,景色極盛。
嫪婼躺在涼亭之下,兩旁掛下的輕紗,遮掩亭中一二,偶有風起,才能看見亭中情形,古琴焚香,墨畫高掛,屏風輕掩,竟似中原做派。
宋聽簷在亭中,賀浮站在其後。
嫪婼身後兩個老者站著,顯然是形影不離。
嫪婼一身紅紗層疊,越顯膚白豔美,手撐著額,芊芊玉手拿著幾頁紙垂眼看,片刻後才放下,看向前面長身玉立的宋聽簷,“敢問公子,何以只有這麼幾頁?”
“文章繁長,還容在下細細寫來。”宋聽簷四兩撥千斤,若清風朗月,叫人無可反駁。
嫪婼視線在他玉面上落了幾瞬,“公子為何不坐下一敘?”
宋聽簷依舊平和,“三日之期尚短,時間不許在下久坐。”
“原是如此,時間本就尚短,公子若覺得不妥,我可以等,不必如此生急。”
宋聽簷依舊有禮有節,輕輕鬆鬆推了回去,“多謝族長,只是在下祖母等不得。”
嫪婼聞言慢慢起身,赤足落於地上,腳踝處刻著繁複花紋,紅紗裙往上而開,沒入大腿之上,修長纖細的腿行走間,忽隱忽現,叫人觀之心神盪漾。
賀浮見狀當即別開視線,面色微紅,頗有些不敢多看。
嫪婼美目盯著宋聽簷,緩步往宋聽簷身旁走去,在他身旁慢慢繞了一圈,視線落在他身上,窄腰長腿玉面,上下皆是一一觀察。
她唇角微勾,眼神如同一個鉤子,話間皆是勾引,“中原公子都似你這般長身玉立,容色惑人?”
她說著抬手鮮紅指甲的手如靈蛇遊動,正要撫上他的胸膛。
宋聽簷卻平靜一笑,隨手擋過嫪婼欲撫上來的手,彷彿枝上落葉掉落衣上,他隨手拂去一般不在意,“中原人傑地靈,似我這般自是繁多。”
如此絕色美人,他卻沒有半點動容,那勾引之意是絲毫沒放在眼裡。
夭枝忍不住嘖了聲,眉頭皺得可深。
身旁洛疏姣猛地抓過腳下生出來的雜草,惱火至極,正欲低聲叫罵,卻聽身旁夭枝嘖嘖嘖了幾聲,似難言至極。
她轉頭看向夭枝,卻發現她神情比她還要急,她一時憤慨,“你……你難不成也要喜歡我簿辭哥哥?!”
夭枝看了她一眼,疑惑,“很多人喜歡他?”
洛疏姣面上一紅,不經意間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她輕咳一聲,“那是自然,似簿辭哥哥這般人中龍鳳能有幾人?”
夭枝聞言只覺嘆息,她極為認真地觀察宋聽簷,見這般半點不近女色,太過離譜,直搖頭,“看來藥不夠猛。”
洛疏姣沒聽明白,鬆了手中的雜草,“什麼藥?”
夭枝聞言未語,自然是要替宋聽簷保密,做這行她還是知道規矩的,她看著嫪婼,“這女子可是宋公子喜歡的風格嗎?”
洛疏姣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忿忿不平看去,“怎麼可能!簿辭哥哥常年禮佛,品行端正,怎會喜歡這樣扭來扭去的人!”
常年禮佛……那不是常年清心寡慾嗎?
夭枝陷入沉思,只怕是不好治啊。
那邊嫪婼第一次有男子這般拒絕她,瞬間沒了好心情,她轉身回到矮榻上躺下,看了他半響,笑起來眼裡卻有冷意,“公子可別忘了三日之約,三日後若交不出來,這誆騙之罪你們可未必能承受。”
這以上對下的威脅於宋聽簷這般出身的貴子自是從來沒有過,更何況是這荒僻一處的所謂族長。
宋聽簷唇角微彎,面上依舊分辨不出情緒,“第三日必然能給族長一個滿意的答覆。”
嫪婼見他這般肯定便也不再為難,她伸手指向前面桌上擺著的琴,“你們中原人附庸風雅,公子這般氣度應當也會彈琴,可否彈上幾曲與我聽聽?”
這可是明目張膽的拿人當樂子了。
洛疏姣聽見這話氣得不輕,“什麼蠻荒之地的女子,竟敢將簿辭哥哥作樂人看待!”
夭枝在一旁摸了摸下巴,這事應該沒關係罷,雖說此人嬌貴了些,但彈彈琴也不會少根指頭。
她開口沒太在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嘛,她要聽,隨意彈彈就好啦,我們到底是有求於人。”
洛疏姣猛地轉頭看向她,“這是折辱,簿辭哥哥是何等身份,她又是什麼東西讓簿辭哥哥彈琴!”
夭枝見她激動,開口提醒,“你再大聲點,我們可以一道下去跳舞。”
洛疏姣當即啞聲,忍不住哭腔,“此等蠻荒小族怎能如此折辱?”
夭枝看了眼亭中,站起身安慰道,“既如此,我們先回去罷,不看你簿辭哥哥被折辱的場面就不算折辱了。”
洛疏姣聞言生生一噎,硬是接不上半句話來。
這是人話嗎?天下還有這樣的人,真是活久見,且還讓她碰見了。
夭枝轉身離開,卻聽宋聽簷依舊平和開口,“中原世家子弟不通彈琴取樂之舉,家中皆有樂師。”
“是嗎,那公子會什麼?”嫪婼顯然不高興了,美豔的臉上笑意全無。
“取樂之事,一概不會。”宋聽簷平靜回道。
這膽子是真大,這回答在這種吃人族裡真真是不要命的。
“呵。”嫪婼冷笑出聲,已然知曉此人是骨頭又硬又傲氣,不過到了她這,怎樣的傲氣,怎樣的硬骨頭,最後都得乖乖跪下求饒,而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馴服的過程。
她忽然又笑,盈盈開口,“公子回去寫醫經罷,早些寫出來,我也早些給你藥。”
這話說的倒是合乎情理,只是這般語氣可不像是真的要給藥。
宋聽簷似乎還信了,道了句“多謝”便要轉身離開。
他才走出亭子,嫪婼忽然開口,“等等。”
宋聽簷轉頭看去。
嫪婼若有所思地開口問,“聽說你們中原人只給知己彈琴?”
“自然,我們中原常道高山流水遇知音,遇到知己是人生一大幸事。”宋聽簷抬眼看向亭中柱子上掛著的水墨畫,“就像畫師,最能畫出他心愛之人的神韻。”
嫪婼聞言看向畫,久久沒有再開口,放在靠榻上的手卻慢慢收緊,指節用力到發白,似想起什麼往事,眼裡盡是恨意。
…
宋聽簷一路回來,速度不快,似在閒逛。
身後跟著的男族人開口提醒,“貴客,離三日之期只有一日了。”
宋聽簷卻未答,他饒有興致開口,“你們族中風光甚好,族長畫術可謂一流,只是學了太多中原的畫技,難免失了你們族中原來的東西。”
男族人眼眸一轉,知曉他說的是屋子裡掛著的那些水墨畫,不過他嘴嚴,並沒有透露太多,直不屑開口,“我們族長從不做畫,也沒有興趣學你們中原人的畫,無病呻吟。”極易察覺的傲慢,顯然並不喜歡中原人。
賀浮一時氣急,正要上前,宋聽簷卻伸手示意不許。
賀浮這才忍下,等到了屋裡,待那男族人離開才忿忿開口,“蠻荒小地拿了旁人的文化還要說三道四,當真可惡!”
宋聽簷卻半點不氣,他端起茶盞吹過浮起的花瓣,聽聞此言搖頭笑了笑,低頭淺嘗。
賀浮想到方才那女族長的話就覺不舒服,“公子,這女子不是善類,恐怕不會給藥,她會不會對我們……?”
“不會,在我寫完醫書之前都不敢。”宋聽簷放下茶盞,“在此之前不必理會。”
賀浮聞言頓住,那……那之後呢?
可只有一日了!
那女人拿到了醫書,又反悔如何辦?
龍游淺灘遭蝦戲,他們完全沒有制約住他們的辦法,豈不是任人魚肉?
賀浮只覺這嫪婼身為族長,做派卻妖里妖氣,看著也不像是言出必行之人,反而是極為難纏。
宋聽簷起身走到屋中的一面牆前,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水墨幾筆,煙雨之意朦朧而來。
賀浮不知他為何還有心情賞畫,一時心中著急,“公子,這般可來得及嗎?”
宋聽簷背手看著畫,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足夠了。
夭枝和洛疏姣這時才到。
賀浮才想起回來沒有見到她們,疑惑道,“你們去哪了?”
夭枝自然不好和他交代,否則不就折辱宋聽簷了嗎,便也未答。
洛疏姣看了眼事不關己的夭枝,只能隨意找了個藉口,“我們閒著沒事隨處逛了逛。”
賀浮聞言當即皺眉,“此處危險,你們不要到處亂逛,還當是在外面嗎,這處地方連官府都管不到!”
洛疏姣聞言低下頭,回不了一句。
賀浮見她這般氣得起身往外走去,好看看外頭有沒有人監視。
洛疏姣見他出去,急忙上前,“簿辭哥哥,那……那個女族長是不是對你……”她有些說不出口,自幼世家長大,再怎麼活潑自由,有些話也是說不出的。
“無事。”宋聽簷收回視線,行至書桌前坐下,提筆慢悠悠寫,似在玩樂。
洛疏姣滿心擔心,“簿辭哥哥,若是他們反悔,若是……我們永遠離不開這裡怎麼辦?”
宋聽簷笑著開口安撫,“不必憂心,總會有人比我們著急。”
洛疏姣不明其意,也不明白誰會著急?
夭枝雖不知他有什麼打算,但還是開口問了句,“公子可需要我幫什麼忙?”
宋聽簷輕哦一聲,停下手中的筆,抬眼看來,見她難得主動開口,似頗感興趣,“不知夭姑娘能幫我什麼?”
夭枝湊近,認真端詳他的臉,何其好看,此計甚佳,她壓低聲音,鄭重其事,“我能幫的也不多,但若是公子想施美男計,我還是有些辦法的。”
場面莫名安靜地一瞬,洛疏姣聞言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
宋聽簷視線慢慢落在她面上,默了許久,“姑娘心裡想的除了這些,還有旁的嗎?”
夭枝聞言想了想,搖頭,坦然道,“沒有的。”
許是她實在太過坦然,叫場面完全靜了下來。
宋聽簷竟是沉默得徹底,說不出半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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