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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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昏羅帳,緞襖散落榻下,攪亂的被褥纏繞了一雙鴛鴦。
長髮糾纏,蕭羽騫抬手取了發冠上的白玉簪,束好的發滑下額跡,垂落在沛淳裸露的鎖骨處。
沛淳的面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看著伏在自己身上力大如牛卻始終抿著唇一言不發的男人,慢慢閉上了眼睛。
芙蓉帳暖,雪白的肌膚滾燙。
當身邊人終於饜足睡去時,被耗費盡所有力氣的沛淳強撐著睜開了雙眼。
腦子變得混混沌沌,讓她連基本的思考都變得有些困難。
倦意席捲而來,沛淳皺著眉頭進入了夢鄉。
日光灼灼,鳥鳴陣陣。
身上疼的厲害,沛淳睜開像是被粘在一起的雙眼,勉強撐起身子。
看見赤身裸體躺在自己旁邊的男人,昨晚的記憶慢慢回籠。
她重生了,重生在被送到三少爺蕭良床上的一個月前。
上一世,她被蕭良看上,三夫人高氏親手將她送入蕭良屋內做暖房。她飽受折磨後意外懷孕,不僅孩子被打掉,就連自己也落得個被三夫人折磨致死的結局。
而昨兒個晚上,她原本是想借著給大少爺送新衣的藉口悄悄溜出將軍府,遠離這個穢亂的地界兒。
誰料,後來發生的一切莫名其妙又突然。
大少爺居住的青鸞閣內上下一人都沒有,她懷中抱著給大少爺新做的衣裳,試探性的叫了幾聲。
正當她確定青鸞閣內無人後,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股大力將她拉入懷中。
男人的掌心滾燙,口中喘著粗氣,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沛淳被禁錮在懷裡,這樣的姿勢讓她不自主的回想起上一世屈辱的經歷。
手中嶄新的衣衫被扔在地上,她奮力地掙扎著。
雙手、雙腳、甚至最後她讓自己的牙齒也加入了這場沒有兵器的戰爭……
可不論她如何反抗,男人的雙臂就像鎖鏈般將她死死圈著。
騰空而起,她被扔到床上,
紅燭昏昏的燃著,她這才看清了男人的模樣。
英挺的鼻尖上掛著汗珠,一雙墨色的瞳孔將她吸入上一世的回憶。
顧不上疼痛,沛淳回過神,這個將自己扔在床上的男人是府內的大少爺,御前從一品的鏢騎大將軍——蕭羽騫。
上一世,她曾在高氏誕下長子的時候遠遠的瞧見過他,那時的他身穿一襲銀裝盔甲,腰上佩著長劍,周遭帶著的冷氣讓他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奪目。
原本囂張跋扈的蕭良在看到他後,瞬間變得唯唯諾諾,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沛淳當時便想,如若自己能向這個男人求情,他是否會施以援手,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可惜上一世的她,唯唯諾諾、謹小慎微,根本不敢上前靠近這樣的男人,所以才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想到這裡,她突然止住了逃跑的想法。
如若現在逃跑,身上的盤纏不夠,一定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抓住。
那自己何不順水推舟,依仗著自己還算不錯的容貌,從了這個權大勢大的將軍少爺。
讓上一世欺她辱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想到這裡,沛淳從掙扎變為順從。
蕭羽騫格外的癲狂,乃至於沛淳懷疑他這樣神智不清,或許是被旁的人下入了藥物。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至於腦海中保留的剩下的情節……沛淳皺起了眉頭。
側眼看了看身邊還在沉睡著的蕭羽騫,她慢慢的躺下身。
眼睛重新閉上,長舒一口氣。
蕭羽騫,只怪你自己送上門,
與我無關。
蕭羽騫睜開眼,昨夜的荒唐在霎那間湧入他的腦海中。
身邊溫軟的肉體與他不過半臂距離,他無法說服自己,昨晚只是一場荒誕的夢境。
他的目光炙熱沉重,看著身材玲瓏有致的少女睫毛輕顫,像蝴蝶展翅般漏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
眼神從懵懂到慌張,蕭羽騫一錯不錯的看清了姑娘的每個神態。
沛淳慌張的從身邊一把扯過已經凌亂到皺皺巴巴的被褥,遮擋住了自己未著絲縷的身軀。
眼眶慢慢泛紅,蕭羽騫看著面前姑娘委屈又害怕的神情,喉頭像是堵上了什麼東西,他有些愧疚的躊躇著開口,
“昨晚……”
還未等蕭羽騫說話,沛淳的雙頰便已經染上了紅霞,下唇被潔白的牙齒咬出一排印記,像是馬上要破皮般。
她慌亂的張口,發出的聲音卻也顫抖,
“少爺,奴婢,不曾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
“奴婢,不需要大少爺負責。”
沛淳的雙手緊緊攥著被單,指尖已經用力到變色,她垂著頭,蕭羽騫自然看不到她面中的神色。
她儘量偽裝出一副膽戰心驚卻還聽話懂事的模樣,因為她知道,上一世的蕭羽騫並無娶妻迎妾的心思。
所以,這一世的蕭羽騫更不會因為自己同他簡單一晚的露水情緣而對自己負責。
誰料,蕭羽騫在聽到她說出“不必負責”的時候,神色竟然嚴肅起來。
他鄭重的看著沛淳裹在被褥中瑟縮的模樣,眼神中閃過憐惜,
——“你若是願意,我會將你納做通房。”
轟的一聲,沛淳的腦袋炸開。
掛著淚痕的小臉兒抬起,她眼神中閃過驚詫。
上一世的蕭羽騫,後院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大夫人塞進他院子裡的女人都被他找了好人家,悉數差遣了出去。
大娘子為這事兒發愁不已,怎的這一世卻像是忽的改了性子,難道就僅僅因為睡了一覺?
粗糲的手指撫上沛淳蒼白的臉頰,淚痕被擦乾,她回過神,哆嗦著輕顫一下。
上一世她從未與蕭羽騫說過話,自然更加不瞭解他的品行。她才不願從剛一個虎穴逃出,又掉入另一個狼口。
“大少爺,奴婢不敢高攀,請您,不必為奴婢為難。”
蕭羽騫帶著薄繭的手指在沛淳臉上徘徊,姑娘像水做的,霎時眼眸又閃起淚光。
他嘆了口氣,以為小姑娘是怕他被逼迫,無奈之下才納她做通房,語氣中帶著哄,他摸在姑娘臉上的手力道輕柔了不少,
“你不必有壓力,我是自願——”
“奴婢當真不願,求大少爺放過奴婢!”
啪嗒一聲,豆大的淚珠掉在沛淳緊握著的被褥上。
淚水濡溼了布料,蕭羽騫不自主的想起昨晚染紅床單的幾滴鮮血。
心中鈍鈍的疼,他分明知道這個小姑娘同其它貪權慕勢的侍女不同,她不願接受自己賜上所謂的“恩澤”,卻還是不顧自己此刻赤身果體,伸出手輕輕的將正在哭泣的小姑娘攬入懷中。
懷中人的身軀頓時僵硬了起來,蕭羽騫感受到了她的無措與緊張,滾燙的雙手撫摸上少女纖細的腰肢,他言語溫柔的開口,
“你放心,我不會逼迫你,你的心意是最大的……”
言語一頓,蕭羽騫心中泛起惻隱之心,他躊躇著開口,
“但若是你日後在府內受了欺負,便儘管來找我。我,自會為你做主。”
沛淳雙眸低垂閃過一絲算計,眉毛漫不經心地抬起,聲音卻仍舊嗚咽著,不做回答。
“不必害怕,告訴我,你叫甚麼名字。”
蕭羽騫慢慢拉開了二人間的距離,小姑娘哭到紅腫的眼睛變得有些像小金魚,他看著她慢慢的順下了呼吸,一抽一抽聳著鼻子回答,
“奴婢,沛淳。”
“沛淳?”
蕭羽騫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他重複了一遍沛淳的名諱,輕聲笑了,“好名字。”
“平日在哪裡做活兒?”
沛淳卻不願再做回答,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就這樣盯著蕭羽騫看。
蕭羽騫心中泛起些久違的柔軟,他搖了搖頭,有些寵溺的無奈話語傳到沛淳耳朵裡倒變了一番滋味,
“罷了,你不願說,我便不問。”
臉上泛起些後知後覺的臊意,她慌忙掙脫蕭羽騫的懷抱,腳步慌亂的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衫,
“少爺,沛淳不奢求什麼,只盼您能將昨晚的事情忘卻在腦後,奴婢,感激不盡。”
眼睛像小金魚的小沛淳就這樣慌慌張張的逃出了正殿。
蕭羽騫摸了摸唇邊新長出的青色胡茬,淡淡的笑出聲,
——膽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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