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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參選花神一事,眾多花兒般嬌豔的女子,從五湖四海而來,齊齊聚集在京城。

京城本就多生俊俏郎君、嬌媚女子,此時城中更是充盈著女兒芬芳。

李凌萱輕伏闌干,看著一輛輛裝潢富貴的馬車,悠悠駛過。與她同處的沈女郎,目光隨之望去,言語輕蔑:“不過是底下人蒐羅出來的庸脂俗粉,臉頰抹上厚厚的脂粉,聞了直叫人覺得嗆鼻。”

說罷,沈女郎看著李凌萱手腕處綠意盈盈、水頭極好的翡翠玉鐲,不由得流露出羨慕:“不過是螢火之輝,上不得檯面的。凌萱,你這鐲子水沁沁的,襯得肌膚極白。”

李凌萱輕搖手腕,眉眼彎彎:“是文鏡哥哥送的。”

沈女郎眸中閃爍,滿是歆羨道:“霍郎君待你真好。”

京城中誰人不知,李凌萱出身是金尊玉貴的侯府千金,又同幾個天之驕子的郎君是青梅竹馬。旁人眼中高不可攀,如同天邊冷月一般的郎君,在李凌萱眼中,不過是一同長大的玩伴罷了。

果真,李凌萱輕撫翡翠玉鐲,輕鬆道:“文鏡哥哥自然是好的。”

沈女郎循循善誘,欲讓李凌萱把自己引薦給霍文鏡,她之所以奉承李凌萱許久,也是為了藉此機會,靠近霍文鏡。

但李凌萱遲遲不開口同意,沈女郎急了,便直接挑明說道:“凌萱,你知道我的心意的,我待霍郎君……”

話未說罷,霍文鏡便從遠處走來,他肩擁輕玄色輕裘,眉眼凌厲彷彿含冰帶雪。沈女郎的視線,從霍文鏡一出現,便落在他的身上。任憑旁人稱讚霍文鏡眉眼生的好,腰細肩寬云云,但此刻沈女郎的全部心思,都落在霍文鏡的手掌。

霍文鏡的手掌生的寬闊有力,骨節分明,手指收攏時有青筋泛起,倘若被這樣一雙手觸碰,不知會惹出何等的戰慄。他掌心有一圓形疤痕,顏色寡淡幾乎要和肌膚融為一體,可誰都不會將疤痕和霍文鏡的肌膚認錯。這樣的疤痕,讓人見了不禁浮想聯翩,免不得猜測道,這疤痕的由來和背後的故事。

看到李凌萱,霍文鏡神色微軟。在面對沈女郎時,他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冷淡疏離。這明顯區別的對待,讓沈女郎坐立難安,她屢次向李凌萱投去求助的視線,期待這個好友能為自己解圍,但李凌萱顯然沒注意到沈女郎的窘迫,她走到霍文鏡身旁,言語輕快地交談起來,很快便將沈女郎拋到一邊。

沈女郎臨走時,有幾輛馬車從她身旁匆匆行過,她抬頭看了一眼,李凌萱仍舊在和霍文鏡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注意她的離去。沈女郎不禁想到,剛才自己貶低其他女子,抬高李凌萱的言辭。

她苦笑道,自己何嘗不是螢火,只能用來作為陪襯。

……

等沈女郎再次受邀和李凌萱同遊時,她心中暗自後悔,當初不該待李凌萱曲意逢迎,如今她想躲開,卻是不能夠了。

沈女郎不僅需要顧慮侯府,還要顧念李凌萱幾個青梅竹馬的顏面,只能面上歡快地赴約。

城門外,士兵正在盤查進出京城的人群。因為各地送花神待選入京,為免有心懷不軌之人,趁機渾水摸魚,城門處便嚴查往來之人。

為首之人身穿碧色錦服,一根硃紅緞帶綁起高高的馬尾。這樣豔麗嬌嫩的顏色,連女子在穿著時,都要慎之又慎,唯恐壓制不住。而高羿完全不會顧忌這些,他神采奕奕,眉眼中的朝氣,足夠襯的上這鮮嫩的碧色。

高羿身為皇帝跟前的侍衛,此次特意領命前來盤查來往之人。但他心中,卻不耐做這等小事。高羿多次請命,要去兵營裡苦練,卻始終得不到皇帝允諾。

高羿不願做皇帝跟前的侍衛,哪怕他現在是眾多侍衛之長,這也讓他開心不起來。越是盤查,高羿臉上的神色越冷,直叫接受盤查的人,瞧的兩股戰戰,唯恐惹怒了這位小爺,被隨意拉出去處置。

李凌萱歡天喜地地來到高羿面前,高羿臉上的鬱悶之色,沒有絲毫消退,只是攏眉道:“你要出城,去那邊排隊去。”

高羿絲毫沒有因為和李凌萱相識,就讓她貿然插其他百姓的隊的覺悟。

李凌萱臉上的笑意一僵,她想起高羿的臭脾氣,自小時便是如此,便瞬間釋懷了。李凌萱搖頭:“我不出城,只是來看看你罷了。”

沈女郎也跟著點頭:“高侍衛長。”

高羿伸長手臂,指著遠處道:“若是無事,先待在別處罷,這裡人來人往,你們站在此處,恐會……”

因為兩人的情分,高羿沒有脫口而出“礙事”兩字,但足夠讓李凌萱冷了臉色,一臉委屈地走到旁邊。

沈女郎見李凌萱吃癟,不知怎麼地,心中竟覺得異常舒暢,但她面上還是做出安慰之態。

“高侍衛長也是有要務在身,他性情直率,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

李凌萱低聲道:“我明白。”

可是,即使她明白,還是會經常被高羿氣的生悶氣。偏偏高羿蠢笨,連她生氣都不知道來哄。

城門有守衛盤查,來往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有兩輛緩緩行駛而來的馬車,便在此時發生了爭執。

兩位女郎生的秀麗,一副溫柔小意的模樣,偏偏在這誰先進城,誰後進城上爭執連連,誰都不肯先退一步。

兩位女郎都自負美貌,只需匆匆一瞥,都知對方也是待選花神。可等待本就煩悶,再加之今日異常潮熱,誰都不願遲一步進城。

士兵面對女郎們的連聲哭泣,你爭我搶,只覺得手足無措,不能決斷,便央求高羿前來評判。

高羿來時,女郎們一個訴說委屈,一個拿帕子擦眼角,一個個好不可憐。但她們不知道,高羿的心腸比石頭還要硬,連共同長大的李凌萱,都時常被他的臭脾氣惹得備感委屈,何況是兩個素不相識的女郎。

高羿看兩人哭聲不止,不覺她們可憐,只是覺得異常吵鬧。

“既然分不清對錯,你們待人群走完,再進城去罷。”

兩位女郎愣在原地,不知眉眼俊朗的侍衛長,是如何說出這般冰冷刺骨,不近人情的言語的。

高羿不耐於為她們充當青天大老爺,理論出一個誰對誰錯。他想法簡單,既然兩人都要搶著先進城,不如都留到最後,一起進去。到時,反正都是最後一個,也不必爭搶了。

不待她們繼續糾纏,高羿便命人將女郎們趕到一旁。

目睹了這副場景,李凌萱忽然覺得,高羿待她雖算不上十分溫柔,卻已經比旁人強上千倍百倍,頓時心中的委屈煙消雲散。

爭執的女郎們,剛被驅趕走,又一輛馬車緩緩而來。不同於剛才兩輛馬車的富麗堂皇,這輛馬車並無旁的多餘裝飾,只有簷下簪著一朵芳香撲鼻的牡丹花,隨著馬車行駛,一搖一晃。

駕車的馬伕,本要緩緩地停在隊伍之後,誰料想一人橫衝直撞地跑了出來,不僅驚擾了馬車,還佔據了馬伕原本要停留的位置。

馬伕自然同佔位的男子分辨一番,兩人爭執不休,很快引來了高羿。

一見又是進城參選花神的女子,高羿臉上浮現出不耐。

馬伕被佔位的蠻橫男子,氣的胸膛起伏,他直言道:“是我們先來的,他突然闖出,險些驚了馬,傷了我們姑娘。”

男子反唇相譏道:“哪一家的姑娘,你倒是說出姓甚名誰,我要瞧瞧誰家姑娘如此身嬌肉貴,如此輕易就被驚到了。”

高羿冷聲道:“無需再爭,既然分辨不出,都留到最後再走罷。”

李凌萱此刻也悠悠走來,她輕聲道:“也是你們多事,不過是早一個晚一個罷了,做什麼爭成這幅模樣。”

馬伕被幾人三言兩語,說的臉色漲紅,他手指發顫:“你……”

簾子內突然傳來聲響,如同黃鶯出谷,綿軟輕柔。

“王叔,不必爭了,我們在旁邊等候便是。”

馬伕忙跳下馬來,去攙扶元瀅瀅。

簾子撩開,元瀅瀅的臉柔美的像天邊的皎皎明月,她輕抬美眸,露出一雙沁了水的眸子,其中有星星點點的水光閃爍著。元瀅瀅輕抬起手,柔若無骨的手掌,便搭在了馬伕樸素的衣袖上。

元瀅瀅腳步輕移,慢慢走下了馬車。鄢城太守為免太過引人注意,只吩咐了會駕車、能武功的王叔護衛她。元瀅瀅見王叔一副憤懣模樣,不由得輕拍了拍他的手臂,以做安撫。

“你無錯的,不必耿耿於懷。”

王叔頓時收回心中的不平,領著元瀅瀅要往旁邊去。

她那句“你無錯的”,落在旁人耳中彷彿意有所指。既然王叔無錯,那錯的又該是誰?自然佔隊的男子,不辨是非的高羿。

圍觀眾人,在看到元瀅瀅的第一眼時,只覺心神恍惚,暗自感慨道:竟然有如此鍾靈毓秀的美人,連額上散落的碎髮,都透著精緻秀美。

高羿突然側身,擋在了元瀅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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