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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遙,根據遊戲前置劇情的設定,性格溫婉和煦,從不與人起衝突,在這個以李芙婉為中心的、略有畸形的圈子裡,她和元響一直是和事佬的存在。
好像沒什麼脾氣不代表真的沒脾氣。
在惡意的影響下,她心底所謂的“惡”面被激發出來,整個人陷入被某種惡念支配的偏執扭曲之中,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是“惡人”,反而這十分正常。
看著穆遙的表情,釋千忽然有了點想法。
根據杜姜南的反應,釋千推測主導他的惡念應該是“自負、傲慢”一類的存在。而方子鵬從在設定上就暴躁易怒,在剛剛死亡之前,他身上幾乎爬滿青筋,處於極度憤怒的狀態,推測為“暴怒”驅使。
至於豐勝釋千並不確定,或許是他潛藏的、對方子鵬的嫉恨之情爆發了,才做出殺害方子鵬的舉動。
她自己……雖然非常字面狹義,但她在接觸到“惡意”的時候,確實明顯加重的是她不加節制的飢餓感。
或許是因為她是玩家,“惡意”無法真正影響到她的情緒,於是只給了她一個飢餓的debuff。
嫌疑人是七個人,傲慢、暴怒、嫉妒與暴食,需要懺悔,釋千在一瞬間聯想到“七宗罪”,在某些教義裡的人類七原罪。
再加上叫“惡意煉化屋”。
……這副本設定倒是好懂的很。
那麼剩下的三個原罪則是:懶惰、貪婪與色/欲。結合前置劇情,釋千將懶惰與李芙婉、色/欲與元響,以及穆遙與貪婪做了簡單對位。
接下來就是驗證時間。
來不及查驗杜姜南手機裡的其它資訊,釋千走向一無所察的穆遙。
穆遙正慢慢靠近欄杆,低頭看著一樓的慘案,反而捂著嘴笑出了聲:“……早該死了。芙婉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人?”
釋千足足站在她背後好幾秒,發現她沒準備再說什麼有效資訊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啊!”
發出驚呼的除了穆遙,還有依附在她身上的惡意。
惡意連滾帶爬地打算逃跑,又被釋千按在穆遙的肩膀上。
穆遙則忙轉身,在一瞬間的僵滯後,她慢慢放下捂嘴的手,往前走了兩步與欄杆拉開距離,語無倫次地說道:“千千?你、你怎麼?等等……發生了什麼,他倆忽然……你什麼時候……”
“我也剛到,豐勝和方子鵬怎麼了?”釋千收回手,惡意也沒敢再跑,“不過遙遙你沒事吧?”
穆遙喘了兩口氣,驚魂未定地捂著心口:“我一眨眼就發現來到了這個房間,這太可怕了,我一直沒敢出門……直到剛剛我聽到隔壁房間吵架的聲音,一開啟門就看見豐勝和方子鵬一起掉下去了。”
她抿了抿嘴,低下頭:“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我不知道……”
“是啊,這太奇怪了,按理說一樓摔下去沒那麼容易死的吧,該不會是這個詭異的地方有什麼摔下去就會死的設定吧?”釋千嘆了口氣,放下絞肉機空出兩隻手,轉身走向欄杆,背對著穆遙往前探探身子,“他們……”
背後傳來空氣震動的微響,釋千猛地側身,就見穆遙一改剛才的虛弱,正滿眼恨意地打算將她推下去。可釋千的躲閃讓她撞了個空,恨意轉變為驚恐,她忙伸手打算抓住欄杆穩住身形。
“啊——!”穆遙再次驚叫出聲。
釋千:……
這遊戲NPC的設定要不要這麼實誠,站到這個地方就會自動推人是吧?
當然,釋千沒打算就這樣讓穆遙摔死,送上門的NPC她必然要物盡其用,先套資訊再讓她去試選項。
她一把抓住穆遙的手腕:“誒遙遙你小心啊!”
話是這麼說,她卻是狠狠往前一拽,另一隻手輕託了一下對方的胯部,於是穆遙整個人順勢翻出欄杆、墜向一樓。
【[Psychokiller](熟習)人格匹配度+1(12%)】
一聲驚呼後,穆遙的身體完全懸在半空,僅僅有一隻手腕被釋千拉扯著。她徒勞地蹬著雙腿,呼救道:“千千!快把我拉上去!”
“如果我剛剛掉下去,你會把我拉上來嗎?”釋千反問。
“當……當然會了!你在說什麼……”感受到釋千越來越松的手,穆遙眼淚都快出來了。
“那你為什麼要推我?”釋千目光平靜,看了一眼穆遙背後揹負的惡意,露出了招牌的和煦笑容,“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穆遙的目光慌亂中帶著些許茫然,但她下意識地瘋狂搖頭,語氣顫抖而帶有哭腔:“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復讀著否定的話,搖頭的頻率卻越來越低,脫力般放鬆了四肢。
最後她無力地低下了頭,發出一聲語意義不明的:“嗎?”
“是啊,你真的不知道嗎?”
釋千作勢要鬆手。
“不!我知道!”穆遙的肌肉忽然再次繃緊,她抬起頭,這一次,她的那雙總是閃著包容笑意的眼睛裡充斥著憤怒,完全失去了理智,“你該死!你們都該死!為什麼?為什麼?我和芙婉從小長到大,你們又憑什麼?憑什麼!”
穆遙的精神已經被逼到崩潰的邊緣了。
盈在眼眶裡的淚水簌簌落下,她避開了釋千直勾勾的目光,再次低下頭,近乎嘶吼地哭泣道:“芙婉為什麼不知道……她的朋友,從來不是我的朋友啊。我明明只有她一個朋友……”
【[Psychokiller]天賦[觀察]:很明顯,她嫉妒我。準確來說,她嫉妒除了李芙婉之外的所有人……或許,人類對情感的獨佔欲又何止於愛情?】
這句話說出口後,穆遙心中的那根弦終於完全斷了,她陷入徹底的崩潰,哭著叫著、似乎想把所有情緒統統發洩出來。
面對近乎鋪天蓋地的情緒,釋千陷入一瞬間的啞然,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有些茫然。
系統忽然冒出:【頭一次在你身上感覺到手足無措。】
釋千沒搭理系統的落井下石,看了一眼哭到脫力的穆遙,等了好幾秒後才說道:“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是你的朋友,算是陌生人。——對了,剛才那奇怪的播報聲你聽到了吧?我們要活下去,就要找出兇手。”
系統沒忍住吐槽:【你就直接SKIP掉了?】
釋千完全沒順著情緒走,穆遙大概是有一種拳頭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她沒吱聲,反而冷靜了。
釋千:“說話,不然我鬆手了。”
穆遙憋了兩秒:“……我不想和陌生人說話。”
“那好吧,我說點有意思的。”釋千壓低聲音,再次開賭,“你就是兇手。”
穆遙猛地抬頭:“你怎麼——”
不打自招了。
雖然有天賦的體質加成,但胳膊還是有些酸困,釋千把她拉上來了一點:“你知道的,規則是找出兇手大家就可以獲勝。我想活下去,當然,還有一個人肯定也想要活下去。”
“……你不會是說李芙婉吧?”穆遙安靜片刻後輕哼一聲,“實話實話,比起你們,我更恨她。”
釋千腦子裡閃過“主角團們大叫著羈絆啊友誼啊就衝了過去”的畫面,覺得自己對友誼的理解著實有些膚淺。……果然,影視劇裡的場景都是騙人的。
但她還是說道:“隨便你。是不是兇手你自己知道。”
她把穆遙拉上來,看著癱軟靠在欄杆上的少女,甩了甩痠痛的手臂:“發瘋沒什麼用。我已經查出偵探是方雯雯了,你可以去找'偵探'懺悔,遊戲結束。或者……”
穆遙忽然出聲打斷,不受惡意煽風點火的她顯然冷靜很多,但顫抖的指尖還是透露出她對未知事件的恐懼:“你剛要是把我殺了,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不就結束了嗎?”
釋千:這……當然是因為真兇其實是我啊。
但她再次微笑:“那個播報不是說嗎,‘死亡不是終點’,說明死亡是無法消解罪惡的。或許兇手的死亡並不是盛願想看到的呢?”
話罷,她轉身向西側走去,走了兩步後,發現穆遙沒對她再發起攻擊,腳步微微一頓,張嘴閉嘴好幾次後,還是沒忍住說:“再說了……儘管你認為我是陌生人,但我仍舊認為你是我的朋友。”
說出口了!標準的主角發言!——包含著大愛的、主角的人格魅力!
釋千不由得有點激動,連步伐都輕快了起來。
然而她的好心情只持續了兩秒鐘,因為系統的聲音忽然不識相地冒了出來:
【[Psychokiller](熟習)人格匹配度+3(15%)】
【你解鎖了成就!信口開河(謊話說多了是不是把自己都騙了?)*注:說謊達10次(人格碎片+2)】
釋千:……
釋千:………?
她絕對要拆了這個系統的伺服器……遲早有一天。
不過雖然她再次對系統進行了全方位的問候,但釋千仍舊初心不改地下了樓。
——很餓,還是先吃頓飯吧。
她在現實裡吃不到的東西,在遊戲裡一定要吃個夠。
儘管廚房斜對面就是兩具交疊的屍體,但在系統的廚藝操作指導和加速下,五分鐘後,她將處理好的牛肉與土豆送進烤箱,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堆東西:……比如五部手機。
杜姜南,穆遙,豐勝,方子鵬,和自己的。
方、豐二人的手機是她剛才路過檢索屍體時拿到的,而穆遙的手機則是在推她下樓時,順道偷來的。
她將五部手機並排擺在一起,一齊上滑解鎖。
五部手機同時亮屏,釋千頗為得意:【系統系統,我像不像駭客?】
系統:【……】
系統沒話說。
擅長自娛自樂的釋千完全沒在乎有沒有人捧哏,挨個查閱起所有人的手機。
——如果沒猜錯的話,在場所有人扮演的角色都和盛願有仇,如果她要讓她安息,必須弄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
【滴!資訊收集度已達80%,副本完成進度達25%!】
【您解鎖了成就!一步到位(講道理,你用的是什麼掛?賣我一份)*注:將副本進度一次性推進60%及以上(人格碎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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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複的資訊在眼前展開,腦中建構起的思維宮殿在瞬間串點成線,彷彿當年的所有人都站在她面前。
杜姜南扮演的角色是世界聞名的學者,他的郵箱裡全是學生與新人研究者用心血寫出的筆墨。
他說:“你誤會了,我和查總真把你當親女兒,更何況……你不在了的朋友難道不是我們幫你找回來的嗎?做人留一線,快回萬豐生命吧。”
穆遙扮演的角色是新起的科研新星,她的相簿裡一邊是和盛願的合照一邊是對盛願近乎殘酷的研究報告。
她說:“我是真把你當朋友,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你覺得我真的會出賣你?”
豐勝扮演的角色是頂級財團附屬公司的董事,他名下的匿名網站裡盡是勾上結下、上下其手。
他說:“你爸媽都死了那麼多年了,你還現在又發什麼瘋!虧我還把我兒子介紹給你!”
方子鵬扮演的角色是凡事都訴諸暴力的大伯,他收下匿名轉來的鉅款。
他說:“你爸媽眼瞎,關我開車的什麼事?留下你個賤種一天到晚無事生非,在萬豐生命幹得好好的跑什麼跑?快滾回去。”
隱形之間,著名的自由記者活躍其中。
她說:“放心,我們知道底線,該發的發,不該發的堅決不發!”
他們互為廕庇,相互壯大。
在看不見天空的陰影下,所有人都犯了罪,可所有人都不承認。
從“萬豐生命”逃出的盛願,翻閱著那些永遠無法公之於眾的研究資料、看著所有和自己親近過又殘忍背離的人們時,該是抱著怎樣的心情?
在多年前的一天,他們被盛願在同一時間約到了這座別墅,這似乎該是她報仇的序章。
可是……為什麼死去的卻是盛願?
……不對,有什麼地方被她忽略了。
“那我的角色到底是什麼?”
如果只是協助自殺的話,她的角色為什麼會被牽扯進夙願裡?
她目光落在杜姜南的手機上。
——“不在了的朋友。”
釋千靈光一閃,拿起自己的手機,聊天記錄只是盛願的獨角戲,足足有上千條。
她不斷上滑,終於她鎖定了一條訊息:
“■■,你已經離開我快三年了,我好想你,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很快,放心,很快我就能再見到你了。”
“……啊?”釋千慢慢抬頭。
“這個故事裡,‘我’……是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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