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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司直!”差役將紙卷奉到馬司直面前。
秦想想看向馬司直。馬司直十分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將紙卷展開。
今日的馬司直,與往日的馬司直不同。與那晚捧著招財葫蘆來的馬司直更是不同。但是秦想想記得,她拖家帶口的帶著全部家當來水車巷子的路上,馬司直親口和她說,水車巷子並無人頭稅。
秦想想慢吞吞的說:“這隻招財葫蘆,可還是馬司直送給食肆的開張禮呢。”
馬司直總算笑了笑:“雖是本官送的,可本官也不能徇私。秦大娘子可否能說說,這些紙卷是怎麼回事?”
“紙捲上寫的什麼,我一無所知,不知馬司直可否能念出來,讓我聽聽?”
範小娘子在一旁茫然的看著。她以為是毒藥,可卻是幾張紙條。
攏共有三張紙卷,馬司直攤開一張,念給秦想想聽:“今日鹽引花費三十貫,可真是盤剝百姓。”又念一張,“今日鹽引花費一百貫。欺人太甚。”
再念一張:“過橋稅三十文。”
都是說稅費。
馬司直將紙卷收起來,看著秦想想:“解鹽司盤剝了秦大娘子一百三十貫,秦大娘子因此心懷不滿,對解鹽司生恨。又因範小娘子恰好邀請你到范家去做菜,便心生計謀……”
秦想想抬手:“昨日我本是要到解鹽司提鹽,解鹽司無鹽,我這才回來,是在水車巷子外偶遇的範小娘子。範小娘子相邀我到她家做菜,我這才臨時決定去的,哪來什麼預謀?”
馬司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秦想想臉上:“是範小娘子自報家門,秦大娘子才決定去的范家罷。”
秦想想沒有否認:“這倒是真的。”
馬司直微微一笑:“既如此,那便請秦大娘子先跟我們走,稍後我們大理寺會問詢解鹽司,昨日可否見到秦大娘子去提鹽。”
他說話,很溫和。但似乎帶著一股陰冷。
秦想想想了想:“好。不過可否讓我交待家裡人一二?”
“請便。”馬司直說。
秦想想便交待紅袖:“食肆的生意照舊做,照顧好她們。千萬不要為了我而奔走。”尤其是那黃公事,說不定會藉此要挾紅袖。她可不想因為她,紅袖因此嫁給那個人渣。
紅袖紅了眼:“大娘子!”
秦想想笑了笑,小酒渦漾起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會沒事的。”
秦想想被帶走,留下範小娘子披麻戴孝的在後頭。
添香呸了一聲:“貪官汙吏的兒女,一樣的惹人厭!”
範小娘子聞言,又鼓了臉頰,大聲說道:“若她是清白的,我自會替她辯白。大理寺素來公正,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還有,我阿爹才不是貪官,我家用的每一分錢,都清清白白!”
她說得很大聲,但食肆裡的人都冷冷的看著她,像是看一個壞人。
範小娘子落荒而逃。
天空又飄起了雨,一股冷風吹來,秦想想鼻子一難受,又咳了起來。
馬司直倒是體貼:“秦娘子的風寒還沒好?”
秦想想掩著嘴,咳了半響才穩了氣息:“有勞馬司直關心。”
馬司直原以為她要說什麼,秦想想卻沒說。
因為案子還沒有確判,秦想想還是疑犯,便沒戴上枷鎖,饒是這樣,她冒著風雨走了一段路,還是劇烈地咳起來。
眼看雨越來越大,馬司直看了一下四周,示意官差們走到一家鋪子廊下避雨。
鋪子的主人見如此多官差,嚇得趕緊走出來:“官爺,小的沒犯事吧?”
馬司直淡然地看了店家一眼,沒有出聲。一直跟著他的大徐擰擰眉,對店家道:“借你家廊下避雨而已。”
店家這才放心進去了。
秦想想總算止了咳,平穩了氣息,縮在角落裡不聲不響。
馬司直也沒有和她說話的打算,一群人就安安靜靜的躲在簷下避雨。
雨下得大,街上行走的路人都尋地方躲雨去了。秦想想望著如墜珠般的雨點,面色蒼白。
忽地一輛馬車從巷口駛來,馬蹄踏著積水濺起水花,須臾後路過秦想想等人面前。車中人撩起簾子,鬼使神差般,秦想想看向那人,和穆霆的眼睛對上了。
還真是巧啊……秦想想朝穆霆扯了個笑容。
穆霆冷漠地放下簾子,馬車疾馳而過。
看來是進京的穆家軍接上穆霆了,穆霆這才能大搖大擺的乘坐馬車,招搖過市。想起方才那一瞥,穆霆穿的衣衫似乎都變了,髮髻也梳得整整齊齊,不似之前那般狼狽。
其實說起來,武德侯穆雷戰功赫赫,穆霆是有那個資格招搖的。秦想想心想。
雨來得快,也停得快。不過半柱香的功夫,秦想想就進了大理寺的牢獄,而且住的還是秦婉婉對面。
這大理寺還挺好的,一人一間牢獄,分外寬敞。
秦婉婉正面朝裡側躺著,沒關注是什麼人被關進來。
秦想想還沒出聲,正欣賞著秦婉婉的睡姿,女獄卒兇狠道:“別交談!”
她又沒想要交談,但她不懂就問:“敢問女官爺,什麼時候提審呢?”
秦婉婉的身子動了一下,緩緩坐起身,看到秦想想之後,滿臉的疑惑。
這兩日沒見,秦婉婉又瘦了一些,不過臉色還算是好的。
女獄卒說:“那我可不知道,你就好生待著吧。”女獄卒撂下這句話,扭身走到外面的椅子坐下。
秦想想也不急,慢慢的走到床邊坐下,對著秦婉婉笑了笑。
秦婉婉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秦想想。
秦想想無聲地對她說:“沒事。”
外頭傳來女獄卒討好的聲音:“廖評事,您來啦。”
得,廖浩海又來了。秦想想心頭一動,這回廖浩海見她,花了多少錢?
廖浩海說:“新進的嫌犯秦氏,還沒確判,怎地是關到這裡來了?荒謬!速速提她出去!”
廖浩海根本沒進來。
女獄卒急急忙忙的進來,開鎖,對秦想想道:“小娘子跟我出來。”
秦想想出去,只見廖浩海和馬司直各站一旁。廖浩海神色睥睨,而馬司直仍舊神色淡然。秦想想有些茫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廖浩海這才說:“秦大娘子,待會到了公堂,你千萬別怕,只管一一交待所做過的事情。若你是清白的,我們自會還你公道。”
馬司直沒說話。彷彿他此前和秦想想,壓根就不認識。
在公堂上,秦想想見到了黃施二公事。
黃公事臉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疤,越發的猙獰難看。額頭之上有一塊淤青,像是新添的。
黃公事迫不及待的說:“此秦氏,昨日得知解鹽司無鹽,便開口怒罵下官,罵詞不堪入耳。且她還蠻橫無理的要闖進解鹽司,向範鹽官討說法。下官好生阻攔她,她還打罵下官。”
黃公事說著,指著自己額頭上的淤青說:“下官此處傷勢,便是這惡婦秦氏所打。”
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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