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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迎著秦想想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靠近秦想想,給她鬆綁,語氣溫柔得像哄一個小孩子:“秦大娘子,別怕,等一下就好。”
秦想想感動極了,鼻子酸得不行,為了避免讓自己出聲失態,引來外面的守衛,她忍著沒說話。
穆霆的心又沉了沉。秦大娘子可真是太可憐了……以前秦大娘子做的種種,他都諒解了。
他快速地給秦想想鬆了綁,秦想想往前挪了一步,沒站穩,一個踉蹌,差點跌在地上。穆霆趕緊去扶她:“小心。”
他的目光落在秦想想的裙子上,上面有洇開的一點血跡。
秦大娘子莫不是還被打斷了腿吧?秦大娘子可真真是太可憐了!
如此想著,他強有力的臂彎不由自主地將秦想想給牢牢摟著:“秦大娘子,姚二郎和朱三郎在前面引起守衛的注意,我們從窗戶走。”
秦想想被他的手臂箍得極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雙腳夠不到地面。天啊,穆郎君的力道也太大了吧!
倘若有第三個人在場,一定覺得秦想想像個破敗的布娃娃,而穆霆就隨隨便便的將秦想想夾在臂彎裡。
穆霆夾著秦想想,正要翻出窗戶,一杆紅纓槍戳了過來:“哪來的小賊,吃我一槍!”
文昌侯府的守衛,也不是幹吃飯的。
穆霆當然下意識地護著秦想想,長腿一蹬窗臺,往後迅速地退了幾步。
秦想想哪裡經過這種激烈的戰鬥,又被穆霆夾在臂彎裡,一個沒忍住,張口就將不久前吃的飯給吐了出來。
還真是不巧,恰恰就吐在正翻窗進來的那位守衛的紅纓槍槍頭上。
守衛的面色當即就變了:“你這是侮辱我的武器!”
話音未落,那杆紅纓槍就直朝秦想想的面門戳過來。
穆霆靈活地往旁邊退了幾步,讓秦想想躲過槍頭的攻擊。儘管他夾著秦大娘子也能打贏那人,但秦大娘子才受了酷刑,他怕激烈的打鬥下,會讓秦大娘子傷勢加重。他得找個地方先將秦大娘子給放下來……
秦想想被甩得昏頭昏腦的,胃部又是一頓翻騰。吐向敵人是好的,但若是不小心吐給自己……秦想想一陣惡寒。
她正要開口讓穆霆先將她放在一旁,忽地見穆霆抱著她,連續轉了幾圈,而後她就穩穩地坐在一處高高的地方,穆霆朝她極快地笑了笑:“等我。”
他笑容斂起的那一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他仿若一頭雄獅,赤手空拳的直奔守衛。
秦想想屁股下面有些硌,還有寒氣不斷升上來,讓她沒法好好的觀戰。穆霆好像是將她放在宋銘傑的冰棺上了。
要不,她還是挪個地方吧。雖然她不怕宋銘傑的屍體,但坐在他的冰棺上,的確有些不好。雖然聽說冰棺很貴,普通人是躺不起的,但她年歲不大,暫時還不想躺裡面。
她小心翼翼的往下看,正想挪一挪臀部,而後再跳下來,餘光在看到宋銘傑的面孔後,停住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宋銘傑,但潛意識中,覺得宋銘傑能得到秦婉婉如此的愛慕,以及廖浩海如此的妒恨,應當是一位分外俊秀的郎君……可這冰棺中,面容黑得不像話的屍首,就是宋銘傑?
秦想想倒吸一口氣。宋銘傑也太醜了吧……
咦?等等,這冰棺,是沒封住?她怎麼能看到宋銘傑的遺容?秦想想後知後覺,冰棺只合了一半,她此刻就坐在棺材的邊邊上,差點和宋銘傑的遺體親密接觸。
再抬頭,穆霆剛好奪過守衛的紅纓槍,反手給守衛一棍,守衛悶哼一聲,跌在地上不動彈了。
穆霆輕快地走過來,要伸手去抱秦想想下來,忽然目光止住不動:“這就是宋世子?”
他也看到了宋銘傑的面容了。
“大概是吧。”秦想想表示自己也沒見過宋銘傑。
穆霆若有所思地看了須臾:“這不對勁。他更像是被人毒死的。”
毒死的?秦想想對被毒死的人死後屍體呈如何的狀態並不瞭解。但仵作應當驗過宋銘傑的死因,文昌侯和康德郡君應該知曉宋銘傑是因何而死的。
但康德郡君好似自始至終沒有提過宋銘傑是如何死的,她只篤定宋銘傑的死和秦婉婉有關,非要讓秦婉婉陪葬。
秦想想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不成形的想法,但很快被穆霆的動作弄得煙消雲散了。
穆霆張開長臂,十分坦然地將秦婉婉抱下來,而後再將她仍舊夾在臂彎裡。
秦想想:“……穆郎君,我可以自己走路……”他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不大像個成年的小娘子,而是七八歲,甚至更小的小姑娘。
穆霆忽然止住腳步,訝然地對上秦想想的雙眼:“秦大娘子的舌頭沒被割掉?”
秦想想滿眼疑惑:“……沒有。”
“哦。”穆霆頓了頓,吐出一個字。是他誤會了。不過秦大娘子的舌頭仍舊好好的,倒是一件喜事。那麼秦大娘子的腿也應當沒事……
“尤大,尤大,你可擒住了賊人?”
從外面傳來一陣急切的詢問聲。
秦想想有些納悶。這些守衛,有些奇怪啊。怎麼只在外面問,卻沒衝進來呢。
“快走。”穆霆沒放下秦想想,仍舊舉著她,輕易的就翻出了窗戶,再夾著秦想想繼續跑。
秦想想恍惚有一種錯覺,她整個人被穆霆抬著,好像羽毛一般。
穆霆跑得可真快,三下兩下,就將那些守衛給甩掉了。
但二人還逗留在侯府裡,只不過是跑進了偏僻一些的地方。暮色沉下來,隱約能聽到哭喊聲。
哭喊聲?秦想想對上穆霆的眼睛,發現後者同樣的疑惑。
那些守衛,竟是這般脆弱?
穆霆側耳聽了聽說:“是孩子的哭聲。”
“哦。”秦想想恍然。孩子,大約是康德郡君將文昌侯的外室子給接回來了。
秦想想輕輕咳了一聲:“穆郎君,我可以自己下來走。”
穆霆隨即將她放下來:“秦大娘子,我可是傷到你了?”
“不,不,只不過是覺得,怕穆郎君抬著我受累……”
秦想想這句話引得穆霆詫異地打量著她,而後他說:“秦大娘子不必在意,我在燕州時,時常扛著野驢跑,秦大娘子比野驢,可輕多了。”
秦想想:“……那真是妾身的榮幸。”
二人沒再說話,只兀自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文昌侯府可真大,那些守衛也不知追到哪裡了,連聲兒都沒有。
有蟋蟀吱呀吱呀的叫起來,夜風瑟瑟,秦想想猛地打了個寒顫,鼻頭一癢,像是要打噴嚏,她趕緊捂著自己的鼻子,生生把噴嚏噎了回去。
這捂著鼻子的動作重了些,壓到腫脹的臉頰,她卻是不由自主的“嘶”了一聲。
穆霆轉頭看她:“是誰傷的你?”
暮色沉沉,但他的眼睛很亮,彷彿有一種知曉是誰傷的她,就要替她撐腰、報仇的感覺。
秦想想有些恍惚,這不合理。穆霆之於她,不過是熟悉又陌生的盟友而已。不對,更確切的是,他們只能算是虛假的結盟,連“友”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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