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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桌樊樓的席面,被送到院子裡時,慧真郡主住的房間已經鋪上了地毯。
雖然比不上閣樓裡觸感極好的地毯,但慧真郡主接受了。
她小心翼翼地光腳踩在地毯上,朝秦想想一笑:“以前我總覺得自己離不開閣樓,可現在竟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慧真郡主的腳潔白光滑,踩在地毯上,都顯得地毯變得昂貴了。
秦想想依依不捨地將目光移開,問慧真郡主:“郡主可曾吃過樊樓的席面?”
“吃過的。”慧真郡主愉快地道,“京師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祖母都會差人買回來給我。”
小滿和春分佈置桌子,將菜從食盒裡拿出來。
慧真郡主道:“你們都不必拘謹,與我一道用飯罷。”
她夾了一片羊肚送進嘴中。啊,美人用飯的時候,也是一道風景。
慧真郡主道:“今年樊樓可是換了廚工?感覺味道與以前不同了。”
“這個我省得,主廚換成了陳小東家陳桂春。”
“那,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生得很清秀,面板很白,很少說話。”
慧真郡主頓了頓,看了一眼小滿和春分,才問秦想想:“秦娘子可聽說過南宮問月?”
她突如其來的轉折,差點讓秦想想誤以為慧真郡主是知曉陳桂春和南宮問月是有聯絡的。
她漾起小酒渦:“自是聽說過,問月郎君還曾到過我店中,點評過我店中的扁食。”
“他是不是很有趣?”慧真郡主追問,言語之間全是對南宮問月的仰慕,“他雖是世家子弟,卻體察民情,遊走在貧苦百姓之中,力所能及的幫助他們。他真的是一個好人。”
秦想想有些懵,南宮問月有趣嗎?奸詐是有的,至於有趣……她訕訕笑道:“這我就不知曉了。”等等,莫非郡主不知她畫的那位玄衣男子,便是南宮問月嗎?還有,郡主明明居於閣樓之上,足不下樓,怎麼會知曉南宮問月的事情?還仰慕上了?
小滿就坐在她旁邊,見狀低聲道:“賞花會上所有受到邀請的郎君,他們的品性德行、所做過的事情,都會被製成名冊,呈給郡主翻閱。”
實則上,長公主早就屬意穆世子,其他人都是陪客。
但偏偏慧真郡主看上了南宮問月。誒,可真是造化弄人。
她不知道南宮問月有沒有定親,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南宮問月對女子,似乎沒有什麼興趣。要麼南宮問月是個專情的,要麼他……咳咳,有特殊癖好,比如,龍陽之好。
“阿嚏!”
南宮問月罕見地打了個噴嚏。
旁邊盤腿坐著的那人,專心致志地看著栗子的眼皮掀了一下:“南宮兄,體虛了啊。”
南宮問月瞪他一眼,優雅地拿出帕子來拭鼻子。
“郎君,廖評事來了。”外面下人通報道。
“這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我的栗子剛烤好,便宜那廝了。”那人說著,麻溜地從落地長窗滾了出去,很快就不見了。
廖浩海大步進來:“原來那宋銘傑竟也是死於過量服用五石散。”
“你訊息滯後了。”南宮問月將一塊茶餅扔在鐵網上烤著。
廖浩海看著他:“你既查到,為何不告訴我?這栗子可是熟了?”他一邊問,一邊利落地將栗子從鐵網上刮下來。
南宮問月卻問他:“丁家可有眉目?”
廖浩海搖頭:“審問了幾遍,丁家人皆說不知情。丁家是小門小戶,這些年光是醫治丁大娘子便幾乎耗盡了家中積蓄,哪來的錢買五石散呢?這五石散價錢可不菲。”
他頓了一下又說:“但我真是沒想到,那宋銘傑竟然是靠著服用五石散支撐著身體的。”每次看到宋銘傑,皆是風度翩翩的模樣。又怎麼會想到,他是靠那個玩意來支撐的呢?他忽然又想到,此事秦婉婉知不知道?
南宮問月將茶餅翻過來:“你又並非大羅神仙,哪能什麼事都知道。”
廖浩海將涼了些的栗子剝開:“你的情報腿子們遍佈京師,你也不知?”
南宮問月哼了一聲:“我查的是別的事情,這宋銘傑雖是你的情敵,但他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沒有必要查他。倒是你,一遇到秦婉婉,便失了理智。”
廖浩海呵了一聲:“都知道你問月郎君無情無義,才能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保持著清醒。”
“無情無義者,才能成就大事。”南宮問月將烤好的茶餅扔進碾子中,不緊不慢地碾了起來。
他沒再說話,廖浩海也沒說。
二人圍爐而坐,各懷心思。
廖浩海是害怕回去問秦婉婉,秦婉婉若是承認她也知情宋銘傑服用五石散的事情,他可如何是好。
他心不在焉地將烤的十來個栗子全都吃光了,南宮問月也衝好了茶,尚未擊打,他一把端起茶盞,一口氣幹了:“走了。”
廖浩海前腳剛走,後腳方才那人立即麻利地躥進來:“他吃光了我的栗子,你怎地不攔著他?”
南宮問月睨他一眼:“不是還有十多斤?”
“那些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栗子中的佼佼者!一定是最香最甜的!”那人氣得幾乎跳腳,氣憤至極。只有最懂吃的人才知道那種到嘴的美食驟然飛走的感覺!
“狄族細作的事沒查到眉目,你還有臉提吃的。”南宮問月取過茶筅,開始擊打茶沫。
那人一噎:“誰說我沒查到,我待會就去查,肯定能查到。”他一邊碎碎念,一邊又開始挑選栗子。誒,他最香最甜的栗子,竟然全入了廖浩海那廝的肚子!
他看到南宮問月擊打茶沫片刻,終於停下,卻是仔細凝望茶盞中茶沫的圖案。
“你又在占卜了?”他對南宮問月用茶占卜這一行為持懷疑的態度,“怎樣,大凶還是大吉?”
南宮問月抬眼:“兇,大凶。”
他一向站在背後運籌帷幄,但從長公主府的賞花會開始,他就感覺到事情漸漸脫離了他的掌握。
世上從來不缺高人,此人站在暗處,躲過他的耳目,將狄族細作安插進長公主府,毒翻崔卿卿,試圖陷害穆霆,再拉上廖浩海,最後將長公主牽扯其中。
好厲害的連環計。
“你說,此事韓良安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會不會與那位有關?”
南宮問月冷然道:“萬事皆有可能,那就勞駕你多跑跑腿,將有嫌疑的人全都查一遍。”
“那樣我會很累的。”那人抗議,“我說,穆世子與那人打鬥過,肯定知道些眉目,你不妨讓秦大娘子從穆世子那邊查一查。”
“她當然要查。”南宮問月道,“或許那狄族細作,就是衝著穆霆來的。”
慧真郡主雖然暫時接受住下來,但她仍舊不肯走出房間。
這可怎麼行,若是以後有什麼事,豈不是又要將她打暈?
秦想想苦口婆心,終於勸得慧真郡主願意穿鞋子。
但現成的鞋子沒有,秦想想量了慧真郡主玉足的尺寸,得了陳澤的允許,在姚二郎的陪同下去替慧真郡主買鞋子。
回來後,秦想想躲進茅廁裡拆南宮問月遞的訊息。誒,她如今是越發的淪落了。
從茅廁出來,秦想想直奔灶房,擼起袖子,給穆霆精心熬了一鍋雞湯。
端著雞湯,她正想如何用熬湯時想出來的藉口來騙陳澤時,姚二郎趕過來告訴她:“陳叔出去了。大娘子想看看少主就進去吧。”
秦想想都來不及覺得姚二郎說的話有什麼不妥,立即歡喜地端著雞湯,推開穆霆房間的門。
後面,姚二郎沉思:秦大娘子應當是喜歡少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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