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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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像石頭一樣呆呆坐著,感到這個世界充滿了黑暗。
小錢錢,沒了!
誰幹的?
我以後吃啥?
“他怎麼了?早上起床就這幅樣子。”
“肉饅頭都塞在他鼻子底下了都沒反應。”
“該不會生病了吧?”
小霸王今天居然沒有大鬧,把大家都整不會了,連平日裡愛答不理的姐姐們和姨娘們都有些擔心了。
“吃飯!”楊氏乾脆利落地給他腦殼一個爆慄。
“哦。”李明機械地張嘴,咀嚼。
楊氏喝著小米粥,和第一天送孩子上學的家長一樣,絮絮叨叨地交代著:
“你既然拜房相公為老師,一定要尊敬他,謹慎地侍奉他,像對待父親一樣。
“房相公不是孔先生,城府極深。即使你觸怒了他,他也不會有任何表現。而當你察覺到他的惡意,恐怕已經身首異處……”
楊氏根據自身經驗,給兒子提出了中肯的建議。
“哦。”李明魂不守舍。
“房相公乃一國宰相,請他輔佐必須得備禮。孔先生被你氣得致仕,也得備禮賠罪。阿孃已經替你張羅好了,你不必操心。”
“哦。”李明行屍走肉。
“立德殿沐浴的皇恩不多,除去日常開支比較拮据。所以置備禮物用了一些你藏在床底的器物。”
“哦……哦哦哦???”
李明一下子活過來了。
“你管那叫一些?你把我所有積蓄,都送給那倆老頭了???”
楊氏又給了他一個爆慄。
“這都是為了你好,你還是我養大的,存錢的箱子都是我用來存放衣物的。等你學成封了王,些許黃白之物算什麼?”
不管在哪個時代,家長沒收壓歲錢的藉口都是相似的。
李明的心都在滴血。
老闆娘大氣啊,家人天天小米拌大米,你隨手就打賞出去幾百個。
真是娘賣崽田不心疼。
“知道你一直在存錢,沒想到你這麼能存,連抓周時的銅錢都留著。”連量入為出的楊氏都不得不佩服。
孩子該不會屬倉鼠的吧。
李明聽得欲哭無淚。
原來自己早就被瞄上了,就等養肥了殺。
他又多了一條逃出皇宮的理由。
不跳出這座五指山,一舉一動都在他人掌控之中!
“李令呢?”他忽然想起了一直和自己打擂的大姐。
私房錢該不會是被她挖出來的吧?
她人呢?
畏罪潛逃?
楊氏:“她一早就上太極殿了。”
李明:“喲,升官兒啦?”
楊氏:“是的。”
李明:“啊?我開玩笑的。”
楊氏看了他一眼,緩緩道:
“昨夜,陛下封李令為新野縣主,今天行冊封儀式。”
李明瞬間汗流浹背。
李令等這次冊封,可是等了足足十四年!
難怪其他姐姐們看自己的眼光都和藹了不少。
沒想到昨天的餘波如此之大,居然能讓毫不相干的大姐都獲得了封號。
那在風暴中心的自己,豈不是……
“那……我呢?”他緊張地嚥了口水。
楊氏白了他一眼:“陛下昨天沒有當庭打爛你屁股,已是天大的賞賜。”
還好,還好。
陛下還是不愛自己的。
楊氏又輕聲道:
“你別怪阿孃。立德殿能重新沐浴在聖恩之下,昨天你能平安回來,全託房相公的福。所以,對他的感謝不可吝嗇。”
“他?”李明愣住了。
老房不是一直在當背景板麼,什麼時候變成十四黨了?
好哇,老小子藏得挺深。
自己的大計,原來壞在他手裡!
他不知道自己的鵝幾在我手裡嗎?
在去上學的路上,李明的心裡閃過一萬個小心思。
“等等,冷靜點。我剛被噶了韭菜,暫時還不能被逐出宮去。否則人還在錢沒了,就悲劇了。
“來日方長,先別急著作死,先回波血……”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亙古謎題:
怎麼搞錢?
都特麼的怪房玄齡……
…………
“阿嚏!”
從吃早飯開始,房玄齡就噴嚏不止。
是春天花粉的緣故麼……
大兒子房遺直欲言又止了幾次,終於鼓起勇氣問:
“父親,您真要輔佐‘那位’殿下?”
“那位”指的自然是李明。
因為聲名過於味大,讓人忍不住口吐芬芳,但礙於身份又不能如此,所以乾脆用代詞代替。
明哥不在朝堂,朝堂上處處都有他的傳說。
“陛下的欽命,你讓我抗旨?”房玄齡看都不看他一眼,專心致志地喝著肉粥。
“豈敢,只是……”房遺直吞吞吐吐,被二弟房遺愛搶過話頭。
“只是別人能做太子太師、東宮左右庶子,而父親只能做王府長史,還是那個乳臭兒曹王。我為父親鳴不平啊!”
表達孝心的機會被橫刀奪走,房遺直皺著眉瞅一眼弟弟。
房遺愛滿不在乎。
他從小就霸道,搶父親的一句誇讚算什麼?
房玄齡卻什麼也沒說,放下喝了一半的粥碗,用茶湯漱漱口,起身便走。
房遺愛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父親,您有急事?”
房玄齡瞥了他一眼,悠悠道:
“禍從口出,我怕被你的血濺一身。”
房遺愛頓時臉色鐵青。
房玄齡不搭理他,走到門口,轉身問:
“你們的三弟呢?”
房遺直愁眉苦臉地說:
“他還得在床上躺幾天。昨天被揍得夠慘的。”
“哦。”房玄齡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便坐車進宮。
當一個人坐進了車廂,他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別說兩個資質平庸的兒子,連他自己都對陛下的旨意感到費解。
房玄齡是誰,李世民的從龍之臣,行政中樞尚書省的實質一把手(尚書左僕射)、梁國公、開府儀同三司,與長孫無忌同進大司空。
毫不誇張地說,在皇帝之下,朝廷之上,就是他與長孫無忌兩足鼎立。
可為什麼長孫無忌能做太子太師,而他卻只能輔佐李明?
李明甚至還沒有正式封王!
就算封了曹王,那也和太子有天壤之別。
這幾乎代表房家被排擠出了下一代的權力中樞。
房玄齡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站錯隊了。
就因為昨天的小朝會上,自己最先提出給李明封王?
可他只是依循慣例,並沒有站隊李明的意思啊。
後來當李明大鬧兩儀殿時,他還因此被政敵蕭瑀攻擊。
為了自保,他勸陛下先審孔穎達“謀反”案,結果給了狄仁傑替李明申辯的機會。
不論主觀意圖為何,從客觀效果來看,房玄齡還真是李明能翻身的重要一環。
結果,這就給房玄齡打上了“十四黨”的標籤。
而且李世民肯定也在其中推波助瀾。
陛下借李明之手敲打過了長孫無忌,為了朝堂的平衡,自然也要敲打他。
“因為一句無心之言,導致越陷越深……
“禍從口出啊。”
到了宮門,房玄齡優哉遊哉地下車,不快不慢地向內朝走去。
李明還沒開府,立德殿又不方便外臣進入,所以他的課堂暫時設在內朝的文學殿。
宦官開啟大門。
書房裡連個鬼影都沒有。
房玄齡自嘲地笑了。
我在期待什麼?李明殿下在乖乖讀書嗎?
老宦官十分尷尬:“咦?剛才殿下還在來著,老奴要不回去問問夫人……”
“無妨,今日就當休沐,功課可以後補。”
房玄齡扭頭就走。
他不想和李明牽扯過多。
更不想把自己的政治前途和這個沒有前途的皇子繫結。
公事公辦,陛下的旨意我遵守,但殿下跑路了,我有什麼辦法。
他腳步輕快地走出宮門,迎面撞上了慌慌張張的房遺直。
“胸無靜氣,難成大事。”房玄齡低沉道,“捋直舌頭好好說話,發生了什麼?”
房遺直焦急萬分地說:
“是三弟,三弟不見了!”
“遺則?!”
房玄齡一陣恍惚,平淡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憤怒的表情。
“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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