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宴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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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姐姐、長公主，這次我一定要比你們做得快！”

安清歌說話間就立下了豪言壯語。

嘖，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

阿茶搖搖頭笑得無奈。

“我說阿茶同志啊，要我說你還真是能言會道，竟然真的說服了清歌。”

長公主手上還在揉著麵糰，面上卻帶著笑意湊到阿茶身邊打趣著。

阿茶揚了揚手中的麵糰，淺淺一笑。

“可是長公主同志也不差啊，處處神助攻。”

長公主說著就傲嬌地揚起了頭，“那是，能與你做戰友我當然不會差。”

不知為何，阿茶看著面前的長公主卻入了迷。

長公主渾身被淡淡的光輝籠罩著，看起來明媚又張揚。

這才是一個女子最好的模樣啊。

“阿茶同志，你要是再發呆可就要得最後一名了哦。”

“對啊，阿茶姐姐，連我都比你做得快了呢！”

好好好，就是比賽嘛。

阿茶的勝負欲也被激了出來。

三個女人就這樣開始了一場關於甜品製作的角逐。

長公主和安清歌都是根據圖紙現學現做的，不比阿茶的熟練水平。

所以在製作的時候，阿茶難免悄悄地放了放水。

不過長公主可不是一般人，一眼見看出了端倪。

“阿茶同志，我可是要光明正大的贏了你哦。”

阿茶微微挑眉，自己這點小伎倆都能被長公主看出來，也實屬不易了。

“那我可是拭目以待了。”

“我說兩位同志。”安清歌也學著她們的稱呼，模仿著成熟的口氣，“你們要是再不好好比賽，我可就要贏了哦。”

“我才不可能讓你贏呢。”

長公主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起來。

等左丘格前來通報訊息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般場景。

草坪上的三位女子，各自忙活著手中的甜品製作，還時不時拌著嘴，但她們的身上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光彩。

這種光彩是她們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阿茶看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過來。

“左相府的那七位公子已經到了聽雨苑，你看是將他們請來此處還是安排在別處？”

左丘格雖然是這樣問的，但嘴角的期待和苦澀倒是顯現出了他的無奈。

那七位公子可太難招待了，他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當然這話他可不敢告訴阿茶。

而阿茶在短暫的思考之後看了看還在忙碌的長公主和安清歌，做了決斷。

“將他們帶來此處吧，但一定要交代讓他們安靜些，莫要出聲。”

讓他們來此處是想讓他們親眼見見安清歌的明媚。

眼見為實，親眼看見的東西會比她說上千百句都有用。

這可以直接的對他們的思想造成不小的衝擊力。

至於不讓他們出聲，阿茶也是出於私心。

她實在不想這般美好的情景就這樣被打破了。

“大哥，你看那不是小妹和神女嗎？”

“還有長公主也在一起。”

“那她們這是在做什麼？”

左相府的大公子看了看他們，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

自己這幾個弟弟真不讓人省心。

明明神女都已經交代了，讓大家都別出聲。

在又一次向他們投去警告的眼神之後，大公子這才放下心來，好好的欣賞她們的舉動。

但說真的，神女她們的這番舉動，倒是讓他很是費解。

一向最天真活潑的小妹被神女帶著不知怎麼渾身都搞上了麵粉。

活像一個小花貓一樣。

就連長公主也卸下了高貴端莊的架子參與在其中。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大公子現在心中的震驚已經可以不足以是用言語來形容了。

阿茶早就看見了他們的身影，故意讓他們多等了一會才過來。

“見過神女大人。”

左相府七位公子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禮。

別說，這種感覺倒是讓阿茶都愣了一下。

從前只見過男子仗著在封建思想賦予的身份地位要女子行禮，但還從未有過男子這般主動且心甘情願的向女子行禮。

看來這個神女的身份也是有點好處的。

“幾位公子可是心有疑惑想要問本尊？”

她的話一出，幾位公子七嘴八舌地就圍了上來。

“不知神女為何將小妹帶來此處？”

“對，把小妹帶來此處就算了，為何還讓她做些這樣的事情？”

“是啊，我們小妹一向嬌貴，怎麼能做得來這種粗活。”

先頭的幾位公子說話都還算客氣，到了後面幾位更是越來越過分。

“神女，小妹可是我們左相府的寶貝，你要是讓她出了什麼事我們必定不會放過你！”

“對，別說你是神女了，就是你是神仙，我們也照樣會為小妹主持公道！”

嘖，少見多怪。

阿茶知道他們是關心安清歌，倒也不會責怪他們，只是還是很有必要讓他們開開眼的。

“夠了！”

阿茶的這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其中卻蘊藏著不小的力量。

左相府的那幾位公子立刻就噤了聲。

眼見著耳邊終於清淨了，阿茶心中才算勉強滿意了。

“你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清歌如今的模樣。”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她，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她！”

還是大公子遲疑了一陣，最先站出來問道：“神女，不知您此話何意？”

還不待阿茶說話，安清歌就歡快地跑來了。

“兄長們，你們怎麼都來了此處也不喚我一聲？”

“小妹，你到底與神女在此處做什麼？”

見到兄長們和阿茶姐姐的臉色都不對，安清歌很是不解。

“我與阿茶姐姐在這裡製作甜品呢。”

但大家誰都沒開口，阿茶更是神色嚴肅。

安清歌看出了他們之間的不對勁，立馬問道：“不知兄長們和阿茶姐姐這是怎麼了？”

她不明白，明明阿茶姐姐是極好的人，兄長們也是最為通情達理之人，怎麼就突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小妹，其實也沒什麼事，不過是我與弟弟們看見你在此處，有點擔心你的安危。”

大公子本是打圓場的話，不說還好，一說阿茶立馬就炸了。

飯可以亂吃，但是話不能亂說。

安清歌在此處明明做自己正開心，憑什麼要說她有安危。

阿茶可受不了一點他們這樣的揣測。

“清歌同志，我問你，你在此處可有受到任何危險？”

“沒有。”

“那你可覺得快樂？”

“嗯。”安清歌重重地點點頭，說得誠懇，“我很快樂。”

阿茶很滿意她的回答，唇邊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所以幾位公子都聽見了嗎？清歌到底有沒有安危？她到底過得快不快樂？”

七位公子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覷。

空氣一時間陷入了沉悶。

本來阿茶是想讓他們透過親眼看看來改變看法。

但現在來看，非得好好打腫他們的臉了。

不說話是吧，她有的是辦法讓他們開口。

“清歌是諸位的掌上明珠，這點本尊自然一清二楚。”

“你們擔心清歌也是情理之中，本尊也能理解。”

“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清歌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她會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更會有自己的選擇。”

“今日所做的事情是她覺得快樂的，是她喜歡的，這點有何不好？”

她的話讓大公子心頭一顫，趕緊解釋，“神女，我們並不是覺得不好，只是小妹終究是個女子，做此事有悖禮教。”

還有悖禮教都扯出來了。

阿茶被氣得不行，更是嘴角直抽。

“長兄，這跟禮教沒關係！”

“是我自己覺得在此處製作甜品很好！”

“小妹，可是這……”

“我已經不小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是，我知道兄長們都對我很好，也時常擔心我，可是你們忘了，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我更是我自己！”

這是自小溫柔的安清歌生平第一次將話說得這般嚴重。

她的話宛如一道利刃，直直地射向了七位公子的心中。

其實她心裡也很沒有底，不知道兄長們會不會理解自己的話。

但一想到自己，想到那個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的世界，她的心中就充滿了無限力量。

阿茶也看出了她的緊張，握住了她的手，將自己手中的溫度傳給了她。

就連長公主都從遠處走了過來，堅定地站在了她們身邊。

嗯，她要做自己。

在下定了決心之後，安清歌的目光也堅毅了起來。

“兄長們，有些話我憋在心中很久了。”

“你們從來都是依自己心中所想，覺得是個女子，就應該學著賢良淑德溫婉端莊。”

“對我，你們是很寵愛，可不過是陷於女子無才便是德之中。”

“說到底，終究還是偏見。”

“可我也是個人啊。”

“我喜歡的自己不是這個樣子。”

“這些話不過是你們給女子的束縛，是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給女子的束縛！”

“可是憑什麼啊！

“如果今日在這裡做甜品的是你們，難道你們還會覺得有安危，還會覺得有悖禮教嗎？”

最後這幾句話幾乎是安清歌硬生生的吼出來的。

連阿茶和長公主都聽得一怔。

安清歌現在的覺悟的確進步不小。

左相府的那七位公子更是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竟然不知道自家小妹何時變得如此能言會道了。

而且，他們還莫名的覺得小妹說得很有道理。

“好了，本尊今日讓你們來也不只是接清歌回府，更是想好好地邀請你們做客。”

阿茶見時機成熟，立馬就抓住了機會。

“今晚就在此處吃飯，也好讓你們見識一下本尊聽雨苑的特色美食，到時候你們就能明白清歌為何會如此了。”

神女要宴請他們，他們當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就在這麼一個破草地上，能有什麼特色美食啊。

阿茶將他們臉上的疑惑看在眼裡，但也不想過多解釋。

“兩位同志，就勞煩你們帶他們去準備食材了。”

早在七位公子來之前，阿茶就將火鍋和燒烤的做法、原料統統準備好了，還特意交給了長公主和安清歌。

要是問她為何這樣做。

那自然是有其中的原因。

她要趁著他們做飯的時間，去好好倒騰那些樂器。

那些可都不是一般的樂器，是她根據現代樂器透過圖紙一比一還原出來的。

而今夜這些樂器就會派上用場，給他們的晚飯增添樂趣。

她有一種預感。

今夜的宴請在有朝一日將會名動整個國家。

火鍋和燒烤都是易做的美食。

沒多久香味就四處瀰漫開來，到了該享用的時候了。

但安清歌卻發現了問題。

“阿茶姐姐去哪了，她怎麼還沒回來呢？”

“不知道啊，她只說她還要處理事情，很快就會回來，但也沒說為何到現在都不見蹤影啊。”

“那我們要不然四處找找阿茶姐姐吧。”

“好……”

長公主的話剛剛出口，遠遠地就看見了阿茶的身影。

“不用找我了，我已經忙完了。”

“那邊就是我給你們準備的驚喜。”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能看見的就是一團團黑色的東西。

可這跟驚喜也搭不上邊啊。

“各位就跟我過來吧。”

在七位公子還在遲疑的時候，長公主和安清歌已經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也就那幾個傻哥哥還不知道呢。

阿茶姐姐所出，必是精品。

這次肯定也是有什麼新奇的好東西。

還是大公子在看著她們走遠的背影，拿了主意，“弟弟們，小妹都跟著去了，我們也去吧。”

一行人就這樣到了舞臺邊上。

阿茶指了指舞臺的左邊，“長公主同志，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古箏。”

“安清歌同志，那是我為你準備的琵琶。”阿茶又向右指去。

而在舞臺的正中央，赫然擺著一架鋼琴。

對，那是她特意為自己準備的。

“阿茶姐姐，你這是……”

“這是你們二人擅長的樂器，而中間是我擅長的樂器。”

“我打算在這裡開一場屬於我們的音樂會，而且左相府的七位公子就是觀眾。”

一場古典與現代相融合、碰撞的音樂會，放在這個時代，簡直就算是開天闢地的一件大事。

能在這樣的場合做觀眾，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七位公子紛紛應承了下來，“能做觀眾，是我們的榮幸。”

榮幸？

這個詞倒是用得挺好。

阿茶微微揚起了頭，牽住了她們的手，“走吧，我們去做自己。”

當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琵琶聲響起再和著弦依高張斷，聲隨妙指續的古箏聲，本就已經是一首絕妙的樂曲了。

但阿茶覺得還不夠。

當樂曲的高潮響起，她彈著悠揚的鋼琴聲也加入了其中。

但七位公子越聽卻越覺得不對勁。

這首歌曲分明就是極為有名的豔曲《玉樹後庭花》。

但不知為何，卻與歌曲原有的曲調大相徑庭。

尤其是那句“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可她們的臉上絲毫沒有嬌媚，有的卻只是堅毅。

舊曲新調，曲罷惘然。

“神女大人，這首《玉樹後庭花》為何與平日所唱不一樣？”

“是也不是。”

阿茶說的是實話，因為長公主和安清歌的部分所彈的都是原先的曲調。

但唯一創新的點在鋼琴的曲調上。

在加入在其中的時候，她專門進行了變調，讓整首曲音從靡靡之音變得高雅堅毅。

當然，這些她是不會告訴他們的。

“不知神女大人此話何意？”

“公子們也是飽讀詩書之人，想必對‘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這句詩並不陌生吧。”

看見他們臉上的疑惑不解的神情愈發加重，阿茶卻笑得明媚。

“世上人人都說是女子禍亂了國家，導致亡國，但平心而論，真的就是這樣的嗎？”

“紅顏禍水，怪的只有女人，但從未有人怪過背後的那個昏君，這真的是應該的嗎？”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背後的隱情，但全都推諉到女人身上。”

“千百年的思想都覺得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天生存在著就是為了男人而活。”

“但世間哪個男人不是從女人的肚子裡出生的？哪個男人不是女人含辛茹苦養大的？”

“憑什麼女人還不比不上男人？”

“就連最起碼的男女平等都做不到，這樣的世道當真不應該做出改變嗎？”

此話一出，莫說是七位公子了。

就是長公主和安清歌心中一驚。

說得真是太好了。

說出了她們的心聲，更說出了她們的所有處境。

女子揹負的罵名已經夠多了。

是時候該做出改變了。

她們將視線移向七位公子。

在等他們的一個回答。

大公子是他們之中最為年長之人，但也是最為通透之人。

他見慣了女子的種種不幸，也心知神女說得都是實情。

神女與自家小妹精心準備了今夜的宴請，他又豈會看不出其中的深意呢。

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大公子第一個站了出來。

“好！神女大人說得對！我願意支援您！”

支援？

就在其他六位公子相顧無言之時，安清歌站得筆直，徑直拿出了一方手帕。

“兄長們可還記得此物？”

手帕洗得有些發白，但上面看著似乎還依稀看得見紅梅刺繡。

但旁的六位公子見到了，都神色大變。

“小妹，這不是當初我們在城西救下的那位姑娘的手帕嗎？”

“是啊，兄長們既然還對那位姑娘有印象，那不妨由我來說說那位姑娘的遭遇吧。”

原來還有故事啊。

阿茶微微挑眉。

看來今夜說服這七位公子的計劃會開展得更順利了。

“那位姑娘本是我們見到她被人欺辱救下的。”

“但後來我特意去找到了那位姑娘，我才知道了一些真相。”

“那位姑娘本是應該小地主家的女兒，家境也算是富足有餘。”

“可偏偏她父母就只生了她一個孩子，她的父親又驟然去世。”

“孤兒寡母，族中就欺負上門，非要她將家中的田產交出來。”

“但是你們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

見到他們搖頭，安清歌說話的語氣也顫抖了幾分。

“最可笑的是她們來搶田產的理由就只是那位姑娘是個女子，遲早都會嫁出去。”

“所以他們就口口聲聲說著，只要姑娘將田產交出來，就算是家族對她家田產的保護。”

“她們不給，那些所謂的族人就靠搶，甚至搶了田產還不夠，還將她們母女二人趕出家鄉。”

“然後才有了我們在城西遇見那位姑娘，有了她被人欺辱，被當街辱罵。”

“兄長們，我知道你們都是心懷天下，胸有丘壑之人，難道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見世間的女子都遭受這樣的苦厄嗎？”

她的話讓幾位公子都很動容。

但他們還是心存疑慮。

“小妹，我們知道你說的都是實話，但……”

“兄長們，有些話我就拐彎抹角了。”

“我想要開創一個人人平等，女子也可以活得肆意灑脫的世界，你們可願幫助我？”

話罷，沉默在他們當中擴散開來。

要開創一個新的世界，先不說容不容易，就單說這件事本身就是都是大罪。

一旦不慎，他們左相府上上下下上百口性命都會搭進去。

他們真的應該幫助小妹嗎？

但大公子並不這麼認為。

“弟弟們，你們可還記得你們當初讀的聖賢書中的一句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當今的陛下一心沉醉在長生不老之中，不問政事，百姓過得水深火熱，這本就是不應該。”

“更何況小妹說得很好，女子也是人，憑什麼要處處低男子一等。”

“世界本就應該是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的。”

“不管你們的想法是什麼，但我——”大公子的神情堅定了起來，說得沉重又堅毅，“我一定會支援小妹，會幫助她開創這個世界！”

又是陷入了新的一輪沉思。

阿茶她們三人也沒說話。

看似是這樣僵持著，但幾位公子的心中都在經歷著狂風巨浪。

長兄和小妹都表了態。

那他們似乎也應該做出選擇了。

“好，我願意支援小妹！”

“我加入其中！”

“我也願意！”

“算我一個吧！”

“再加上我！”

“我也是！”

眼見著大家都表了態，安清歌才終於放鬆地笑了。

轉過身來笑得甜蜜，“阿茶同志，長公主同志，我們的隊伍又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