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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恪默然不語。
說實他對火銃的效用也有些疑慮,但是他也承認馮紫英所言有道理。
隨著建州女真的勢力擴張迅猛,其在鞣製甲冑方面的水準也越來越高,加之其固有的騎射優勢,尤其是在弓弩手這方面的強勢,使得周軍在面對這個對手時處於劣勢之下。
要打破這個格局,火銃無疑是當下一個很合適的選擇。
尤其是馮唐和他提到的被稱之為斑鳩銃或者鷹嘴銃的重型火銃,殺傷力可達到一百二十丈開外,這種威力巨大的重型火銃,瞄準射擊時需要支架支撐,十分不便,但是其威力已經遠遠超過了女真弓箭的射程。
女真弓箭殺傷力一般在三十丈到四十丈之間,超過四十丈的極少,相較於三眼銃、夾靶槍這類火門槍只有二十丈左右殺傷力的貨色,女真弓箭手無論是在射程威力還是射擊頻率上都遠超過了周軍的這類火器,這也是大周朝廷內部為什麼不看好火銃的緣故。
這一批魯密銃的射程已經達到了四十丈,堪堪與女真弓箭相若,但一名女真弓箭手對體質的要求和訓練時間就不是尋常士卒都可以充任的火銃手能比的了,柴恪也知道這應該是馮唐最看重的。
尋常士卒只需要花些時間來訓練,一年半載就能迅速成為一個勉強合格的火銃手,而要變成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這點兒時間是不可想象的。
鑑於此,張景秋和柴恪對於馮唐的這個要求都沒有表示反對,畢竟作為新任薊遼總督,如果連這點兒便宜行事的權力都沒有,也的確說不過去。
他們的想法都是不妨觀察一下,看一看馮唐的這個火銃軍計劃效果究竟如何,如果真的不盡人意,也可以讓馮唐早些死了這條心。
現在看來沒準兒馮唐的這個想法就是馮紫英支援下才萌發的,這也讓柴恪更是好奇。
他真想看看這兩父子的這一回嘗試會帶來什麼。
“紫英,此事既然你和令尊都如此有信心,那就試試吧,另外令尊也提到了海西女真和察哈爾人以及科爾沁部的問題,我看也是有你的一些想法在裡邊?”
對這一點,馮紫英也沒否認,“家父對察哈爾人還是比較熟悉的,他在大同多年,所以他有些擔心察哈爾人蟄伏了這麼些年,現在冒出來這個林丹巴圖爾雖然年齡尚小,但已經露出了一些端倪,所以他打算好好摸一摸察哈爾人的底,海西女真這邊,我和家父的觀點一致,必須要盡力保住烏拉部,防止建州女真滅掉烏拉部開啟通往東海女真的大門,東海女真勢力散亂,很容易被建州女真給吞併,……”
“所以這一點透過支援葉赫部和建州女真對陣來實現?”柴恪若有所思,“家父覺得葉赫部恐怕很難牽制得住建州女真,所以他覺得必要時候,遼東軍就得要親自上陣。”
柴恪吃了一驚,“令尊是這樣想的?會不會引發和建州女真的戰爭?”
“柴大人,我覺得家父有一句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越是想要避免戰爭,你就越是需要表現出你並不懼怕戰爭,我覺得這也適合我們和建州女真之間的關係,更何況我認為如果努爾哈赤足夠聰明的話,在沒有解決掉海西女真之前,建州女真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和我們大周徹底翻臉。”馮紫英胸有成竹地道:“所以越是如此,我們就越是不能讓建州女真滅掉烏拉部和葉赫部。”
這一點上柴恪贊同馮紫英的觀點,建州女真雖然日益成為大周在遼東的大患,但是在沒有解決掉海西女真之前,努爾哈赤不會冒這種險。
“對了,我聽非熊說你很擔心西南那邊生變?”這才是柴恪今日把馮紫英招來的目的。
馮紫英在寧夏鎮叛亂問題上的敏銳眼光和獨到視角讓柴恪感觸尤深,所以當王應熊提到馮紫英一直在關注西南土司們的動靜時,就立即讓柴恪緊張起來。
……
馮紫英離開兵部時,知道自己又讓柴恪恐怕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會睡不安枕了。
他詳細闡述了自己的一些觀點抗法,雖然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楊應龍會叛亂,但是播州、水西、永寧三家土司來往過於密切,本身就是一個不好的徵兆。
沒有誰說這些土司們不能往來,但是以前沒有,現在突然走動密切起來,這就不得不讓人起疑了。
更何況柴恪也很清楚,這些西南地區流土之爭矛盾有多麼激烈,而當地老百姓承受著多大的壓榨,如同一捆捆曬乾了枯草,也許一根火星子丟下去,就會引發滿天大火。
不過這不是自己的職責了,他能做的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馮紫英也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真的不是什麼全能者,做不到什麼事情都能力挽狂瀾,有些事情即便是你知曉,你也一樣無法改變,就像寧夏叛亂一樣。
甚至他還可以預言,太上皇或者義忠親王和永隆帝終究會有一場紛爭,這場紛爭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拉開序幕,又會以什麼樣的結果結束,他無法判定。
但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絕對就會有無數站錯隊的人,而他們的結果就會是人頭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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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晴雯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被太太攆了出去?”平兒急匆匆地進門時,看見的是王熙鳳心不在焉地躺在炕上,半幅水綾松花褙子露出半邊渾圓的玉丘,旁邊豐兒又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扇子。
看見平兒進來使了一個顏色,豐兒也知趣地收拾起扇子,出了門。
“奶奶,您這是怎麼了?”平兒也覺得這段時間王熙鳳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人蔫耷耷的,沒多少精神,胃口也不好。
“沒怎麼,就是覺得身子乏,啥事兒都提不起精神來。”王熙鳳歪著身子,錦裀蓉簟放在渾圓的豐臀下,平兒趕緊替對方背後放了一個石青金錢蟒靠枕,“一幫沒眼水的小蹄子,奶奶身子不爽利,也不知道墊個墊子。”
“都能有你這般精明利索,我也就可以安安心心休養幾日了。”王熙鳳嘆了一口氣,“興許是前段時間涼了胃,胃口也不好,身子也乏得很,全身都懶洋洋的。”
“那奶奶索性就交了手裡的事兒,請太太另行安排人,嗯,不如就請珠大奶奶暫時管一段時間,奶奶也好將息一番,莫要傷了身子。”平兒關心地道。
“哎,這等時候我還真的不好去太太那裡交卸這擔子,免不了就有人要說閒話,太太也要不高興。”王熙鳳嘆了一口氣,“這府裡邊也是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總有些人要在裡邊兒整點兒么蛾子出來才顯得出自己,你不是問晴雯怎麼回事兒麼?還不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了,一來二說的有人就說她模樣脾氣都像林妹妹了,本身此番林妹妹回來許給了馮家大郎,就讓寶玉有些魔怔了,這話傳進太太耳朵裡,這不是故意膈應太太麼?”
平兒立時就明白了。
這是有人給晴雯下藥了。
她平素裡和晴雯關係一直不錯,雖說不及和鴛鴦那麼親近,但是這府裡邊幾個上得了檯面的丫鬟裡邊,除了鴛鴦和紫鵑外,也就是襲人和晴雯了,金釧兒去了馮府,現在來往也就少了,像其他丫鬟,都隔了一層。
林姑娘現在是許了人了,自然也就有些講究了,像寶二爺這等男子再說是表兄妹,但也就不好隨意去人家閨閣了。
本身這事兒對寶玉刺激就很大,加上這一回幾個姐姐妹妹都去了江南,唯獨把他給扔在家裡,又有這事兒做由頭,寶二爺就更是懨懨的。
太太這等時候本來就怕寶玉出事兒,晴雯的模樣在她眼裡一直就是狐媚子模樣,聽得這等話,那還了得,還不立即就把晴雯攆了出去。
“那寶二爺都沒攔一攔?”平兒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王熙鳳瞥了平兒一眼,似笑非笑,“你這小蹄子想什麼呢?太太要攆晴雯出去,這氣頭上便是老祖宗都得要讓這一步,寶玉要是去觸這黴頭,那還不得鬧翻天?”
平兒低頭不語。
“寶玉便是想要把晴雯要回來,那也得等上一兩個月等到太太氣消了,尋個合適機會才行。”王熙鳳也知道平兒和晴雯關係不錯,這才多說兩句,換個其他人,她才懶得多說。
“就怕晴雯那性子太急,受不了這種氣,……”平兒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一個丫頭命,還受不了這個受不了那個,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不成?”
王熙鳳不高興了,平兒也不敢再說。
“對了,平兒,你說這二爺成日裡人影子都見不著,究竟在幹什麼?一大早就出門,要到晚間才回來,飯也不回來吃,回來倒頭就睡,……”王熙鳳目光裡多了幾分冷意和疑惑,“我總感覺二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讓人看不明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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