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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內喀爾喀五部和科爾沁人在為了該打哪裡爭吵不休時,布喜婭瑪拉已經帶著莽骨大和比領兔出城向著五部主營而來。

對於布喜婭瑪拉,莽骨大和比領兔的感覺都很複雜。

海西女真薩滿的預言讓這個女人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這個女人都二十八了,是真正的葉赫老女了,訂婚議婚的物件都是四五個了,但是沒有哪一個能成,而且和她議親訂婚的人,基本上都沒有一個好下場,這更讓那一句“可興天下可亡天下”的預言四處流傳,也讓大家都下意識的想要和這個女人保持一定距離。

宰賽一度想娶這個女人,被莽骨大和比領兔的父親,也就是當時的弘吉剌部首領暖兔,以及宰賽的父親伯言堅決制止,就是擔心娶了這個女人,會給弘吉剌部帶來不測。

“布喜婭瑪拉,那位馮大人就這麼把我們放了,難道是想要以此為條件讓我們內喀爾喀放棄攻打遷安?”莽骨大耐不住沉寂,縱馬趕上布喜婭瑪拉,問道。

“莽骨大,你覺得現在你們內喀爾喀還有實力和勇氣來攻打遷安城麼?”布喜婭瑪拉的一句反問讓莽骨大勃然變色之餘,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如此大的損失,就算是宰賽有這個決心和勇氣,恐怕其他四部和科爾沁人都絕對不會答應了。

“布喜婭瑪拉,就算我們不能打遷安,但永平府境內還有其他州縣,像盧龍和灤州,還有撫寧和昌黎、樂亭,我就不信每個州縣都能像遷安城這樣固若金湯。”比領兔也催馬趕上來,“那個馮大人肯定有什麼想法意圖,否則不會直接就把我和莽骨大放了,他若是向宰賽索要贖金,多的不敢說,一兩千兩金子,或者百十匹戰馬,宰賽還是願意出的。”

布喜婭瑪拉瞥了一眼比領兔,這傢伙的心思倒也靈動,搖了搖頭:“比領兔,你小瞧了你和莽骨大的價值,馮大人若是開出五千兩甚至一萬兩金子,又或者五百匹戰馬,我估計宰賽也只有答應,你們倆是他的堂兄,弘吉剌部里宰賽不就是靠著你們兀班這一脈下來的兄弟支撐,才能讓宰賽坐穩弘吉剌部首領,也才能讓弘吉剌部取代烏齊葉特部成為內喀爾喀中最強的勢力麼?”

莽骨大面帶喜色,但比領兔卻很警惕,“布喜婭瑪拉,你不用在那裡挑撥離間,宰賽出任我們弘吉剌部首領是我父親和叔父商量決定的,他的腦子本來也在我們幾兄弟中是最好用的,至於說弘吉剌部在內喀爾喀五部中的地位,那不是我們自己決定的,也和烏齊葉特部沒關係,……”

布喜婭瑪拉嗤笑一聲,“比領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謹小慎微了,說兩句話都要瞻前顧後,怎麼,拿漢人的話來說,就是樹上落下一片樹葉,你都怕把自己腦袋砸破了,我看你快要變成漢人,而不是蒙古人了,宰賽比你強就強在膽魄和霸氣上,莽骨大,你說是不是?”

莽骨大幹笑了兩聲,卻不言語,布喜婭瑪拉對宰賽和比領兔言語裡都多有推崇,但是卻不提自己,這讓他有些不高興。

“我看啊,莽骨大都比你強,莽骨大,你是暖兔的長子,照理該你當首領吧?”布喜婭瑪拉見比領兔很謹慎小心,立即把話鋒轉到莽骨大身上。

比領兔大為頭疼,他知道自己這位兄長一直不太服宰賽,但是也不瞧瞧自己這腦袋能玩得過宰賽?這鬼女人在這裡幾句話就把兩兄弟弄得心慌意亂,可比領兔又不能不讓對方說話。

“嘿嘿,布喜婭瑪拉,我有自知之明,論籌劃的本事我可不如宰賽,何況比領兔都說了,宰賽當首領,那是我父親和叔父一致商定的。”莽骨大言不由衷。

“沒出息啊,沒想到暖兔的幾個兒子都是這樣自甘人下。”布喜婭瑪拉輕蔑地撇撇嘴,“也該伯言這一支興旺發達啊,不過,我倒是還要去問問剌巴什和剌巴太他們兩兄弟,上一次我看宰賽帶我堂姐回葉赫部,我看這兩小子跟著來,還有點兒頭角崢嶸的樣子,比你們兩兄弟強。”

莽骨大和比領兔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女人是要幹什麼,存心挑起弘吉剌部內部不和麼?

剌巴什和剌巴太是他們的老四老五,整個暖兔這一支七兄弟,莽骨大老大,比領兔老二,老三是伯洪大,老四老五就是剌巴什和剌巴太,老六所宰,老七色崩,論兄弟繁多遠勝於伯言那一支,但七兄弟卻不齊心,像比領兔和老三伯洪大以及老六所宰都是宰賽的鐵桿,而其他幾兄弟卻不太服宰賽。

要說這布喜婭瑪拉論輩分也與莽骨大和比領兔一樣,年齡比二人還要小一些,但是籠罩在布喜婭瑪拉身上的神秘氣息太濃了,很多人甚至視為上蒼的詛咒,整個草原上都在流傳,所以無論是驕狂的莽骨大,還是沉穩的比領兔都對這個女人有些敬畏,都竭力保持著距離。

見二人都是對自己敬而遠之的模樣,布喜婭瑪拉也不在意。

別說是這內喀爾喀人,即便是在葉赫部裡邊,也鮮有人敢對自己不遜。

哪怕是叔叔金臺石和幾個堂兄弟如德爾格勒他們,也都或多或少有些忌憚,可能也就只有自己嫡親兄長布揚古和故去的姑姑孟古哲哲對自己沒有那麼多忌諱。

真正對自己毫不在意的恐怕也就只有那個馮紫英了,他不但知曉縈繞在自己頭上的那個傳言,甚至還頗感興趣,繼而還用這個傳言來調侃自己,這讓布喜婭瑪拉既感到羞惱,又有些安心。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對自己身上這重詛咒或者傳言無動於衷的人。

她也不是沒和遼東鎮的軍將們打過交道,連李成梁和他的兒子們都一樣對自己的這一重傳言詛咒將信將疑,最終還是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可唯獨這一位小馮修撰,是真的無所畏懼,甚至在和自己接觸中還多次拿這個傳言開玩笑,弄得布喜婭瑪拉自己心態反而有些崩了。

一行人抵達內喀爾喀大營時,內喀爾喀五部和科爾沁人首領的爭論還沒有結束,聽到莽骨大和比領兔回來,宰賽大喜過望,親自跑了出來,結果卻是一眼看到了和莽骨大、比領兔站在一起的布喜婭瑪拉。

“布喜婭瑪拉?!是你,你怎麼來了?”宰賽神色複雜,他很快就醒悟過來,恐怕正是布喜婭瑪拉才讓對方放人,但是布喜婭瑪拉此番來這裡卻又是所為何事?

這個女人一度讓他魂牽夢繞,但是在父親和伯父的強力反對下,宰賽很快也意識到了如果自己要娶布喜婭瑪拉的話,會遭來多少敵意,不但海西四部對自己集體仇視,而且建州女真一樣會認為這是對他們的羞辱,雖然宰賽對建州女真心存敵意,但是卻並不願意因為私人恩怨而讓弘吉剌部與建州女真成為生死大敵。

“我想來,內喀爾喀也希望我來,我就來了。”布喜婭瑪拉平靜地道。

跟隨著宰賽出來的其他幾部首領都鼓譟起來。

對於葉赫部的這個女人,內喀爾喀五部和科爾沁人都不陌生,因為這個女人名聲太大了,而且海西四部和東蒙古本來交往就密切,十多年前的九部之戰就是海西四部糾集了東蒙古的科爾沁以及其他女真諸部對建州女真的一戰,當時內喀爾喀五部雖然沒有參加,但也同樣旁觀了這一戰。

“布喜婭瑪拉,誰希望你來了?”洪果爾雙手叉腰:“你們葉赫部居然勾結大周,對我們發動襲擊,你居然還敢來我們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來這裡?各為其主罷了。”布喜婭瑪拉毫不畏懼,“洪果爾,你們科爾沁跟著建州女真還不是為了部落的利益,我們葉赫部跟著大周不也一樣?但我們的表現總比那些跟著建州女真蠱惑煽動內喀爾喀來打這一場一無所獲灰頭土臉的仗要強吧?”

洪果爾大怒,“布喜婭瑪拉,你把話說清楚,誰煽動蠱惑內喀爾喀人了?宰賽和卓禮克圖洪巴圖魯是什麼人能煽動的麼?”

“煽動沒煽動,大家心裡都有數,起碼眼前慘痛而尷尬的局面是事實吧?不知道有沒有人向你們許願說過打下永平府諸州縣,可以擄掠多少財貨,多少人口,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薊鎮主力都已經西移,永平府就是一幫民壯,可以一擊而潰,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東路是最輕鬆的一戰,就像是一場旅行,專門給你們內喀爾喀留著的,……”

洪果爾心中大驚。

這話建州女真負責來提供情報的人員的確和內喀爾喀五部首領都說過,當時自己也在,甚至還幫著附和了幾句,但是天地良心,自己也不知道這些情報有誤啊,純粹就是幫著添油加醋講了幾句,現在居然成了幫著建州女真蠱惑煽動的罪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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