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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琦去了牛繼宗那邊,但現在應該是南下了。
作為義忠親王留在北面的左膀右臂二謀主,楚琦更側重戰略策劃,而汪梓年則更更多協助處理具體事務,當然二人也只是相對一個分工,實際上在操作中,還是根據實際情況來定。
像協調宣府軍的事宜,就交給了楚琦,這關係到義忠親王能否在京師城中立足,而且義忠親王也授予了楚琦全權協調處理宣府軍動作的權力。
之前他們也做過最壞打算,那就是一旦宣府軍進攻不利,比如薊鎮軍來得太快,擋住了宣府軍,甚至戰事不利的局面下,宣府軍退回宣府鎮地盤,下一步該如何。
當初設想的就是考慮了兩條路。
一條路是如果京師城局面僵持,那麼宣府軍和大同軍乃至山西鎮中能被牛繼宗指揮的各部就暫時按兵不動,以觀局面變化,但要同時做好各種應對準備。
另一條路就是認定局面不利,義忠親王難以在京師城中獲得支援,那麼就只能南下,宣府軍主力和大同、山西二鎮中能動員的也要南下,但這南下不是一件小事,需要經保定、真定、大名府一路南下,蓋因北地這幾部很難得到支援,一旦斷絕輜重後勤補給,很可能就會陷入混亂,那麼就需要當機立斷,立即南下,但這是千里迢迢南下,地方上若是不保障糧草物資,根本做不到。
要麼就是一路搶過去,要麼就乾脆攻城拔寨,佔據控制這些北地要隘和地方,自行獲取糧草補給,等待時機。
這都是非常複雜的考量,而且都要取決於京師城內的局面變化,尤其是義忠親王能夠得到文臣們多大的支援,以及地方上的態度。
現在誰也無法判斷,掀開攤牌之後,朝中文臣們如何著想,地方上官員們又何去何從。
甚至還有一個非常巨大的變數,那就是一旦皇帝醒來,又該如何?這也是文臣們需要考量的因素。
萬一這邊剛和義忠親王達成一致意見,那邊皇上突然醒來了,那怎麼辦?
全部推翻,將義忠親王拿下,甚至趕盡殺絕,以絕後患?還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奪門之變”進行到底?
同樣義忠親王這邊也要考慮這種情形。
文臣們對誰當皇帝雖然不會太在意,但是基本臉面還是要的。。
永隆帝真的駕崩了,那他們接受義忠親王說得過去,但永隆帝甦醒過來,他們恐怕很難做得出“奪門之變”那種事情,畢竟這些文臣大多都是永隆帝一手擢拔上來的,本身也對義忠親王沒有多少親近感,作為士人基本的禮義他們也很難捨棄正統。
宣府軍不能一舉進城控制局面,就意味著風向不太可能按照最初最美好的預計那樣走,但這一點義忠親王和楚琦、汪梓年等人本來也沒有指望過能一帆風順一蹴而就,本身永隆帝的遇刺昏迷這個結果就有些出人意外,不過是孤注一擲搏一搏,如果不成那麼就要考慮第二條路。
面對義忠親王的詢問,汪梓年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艱難地道:“王爺,恐怕我們還是要立足最壞地打算了。”
“你是說讓孤嘗試一下都不嘗試,就直接南下?”義忠親王搖搖頭,“不,不能這麼做,就算是孤最終被迫要南下,但也絕不是現在,孤要南下只能是一種情形,那就是老四醒過來,局面惡化,只要老四不醒,孤相信朝中群臣便不敢對孤有什麼出格的動作。”
“可宣府軍突襲京師城失敗,我們已經失去了掌控京師城的可能,……”汪梓年沉聲道。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義忠親王臉色很沉靜,“朝中群臣對老四那幾個兒子並不太看好,這一點孤很清楚,尤其是從道理上似乎該成為儲君的張馳,連老四自己都看不上,色厲膽薄,輕佻無德,毫無人君之相,老四想讓張驌上位,可張驌才十四歲,如何能服眾?他倒是想要扶上馬送一程,但現在呢?”
“那王爺您究竟是怎麼打算的?留在京師城做什麼?萬一……”汪梓年有些著急了。
“富貴險中求,若是孤這點兒膽量都沒有,憑什麼坐這個皇位?”義忠親王沉吟著道:“孤在想,現在葉向高他們究竟在想什麼,難道就這樣坐等老四甦醒過來?一天兩天可以,十天半個月呢,三月五月呢?”
“那您的意思是去接觸一下朝中群臣?”汪梓年也試探地問道:“如果葉相那邊暫時不好接觸,那像六部的諸公呢?比如高攀龍和黃汝良,還有劉一燝和顧秉謙他們,他們都是江南士人出身,不妨許一許願,試探一番,……”
義忠親王也覺得有些為難,沒有宣府軍作為後盾底氣,去試探這些人多半是不會明確表態的,拉攏一番倒是可以做,但是有多大意義呢,都是些見風使舵之輩,不肯表明態度就是不太看好自己,的確有些難辦。
現在這個局面實在是太混沌了,一個不確定什麼時候醒來或者還能不能醒來的皇帝,幾個不成氣候卻還爭鬥不休的皇子,外加一個虎視眈眈卻又沒能取得主動還缺乏大義的義忠親王,以及一幫主持朝中大政卻還心思飄忽不定的文臣們,而且他們自己內部的意見也未必完全統一,還有鼓譟不已的江南士紳,這種局面怎麼來弄?
“梓年,不如先去接觸一下湖廣士人。”義忠親王沉吟了一下,“江南出身計程車人,孤估計他們不會太信任我們,畢竟湯賓尹、繆昌期和朱國禎他們在南京那邊太活躍了,高攀龍、黃汝良他們很反感,北地士人這邊,我們搭不上話,畢竟以前這都是老四的基本盤,唯有湖廣士人,你注意到沒有,內閣中沒有一個湖廣士人,七部尚書中,只有官應震一個商部尚書,七部左侍郎中也只有柴恪一人,這種局面湖廣士人據說很有怨言,……”
“柴恪不在京中,去了鐵網山,只有官應震、熊廷弼、郭正域幾人在。”汪梓年遲疑著道:“官應震素來和北地士人關係密切,熊廷弼、郭正域分量不太夠,……”
“不一定,鄭繼芝雖然致仕了,但是在湖廣士人中仍然很有影響力,不妨接觸一下;官應震他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他是湖廣士人魁首,要代表湖廣士人的利益,未必就不能談一談,可以一試。”義忠親王字斟句酌。
“那王爺您的意思是現在我們暫時還不接觸葉向高那邊?”汪梓年摩挲著下頜。
“可以找人去打探一下口風,不能正面去接觸,一旦對方否定,那就沒有迴旋餘地了,估計方從哲和齊永泰不在京中,他也不會給任何答覆。”義忠親王搓著臉頰,“牛繼宗可給孤出了一道大難題,如果他的宣府軍現在在京師城下,甚至進了京師城,孤何須如此難堪?另外還需要隨時關注著京中社情民意,看看士民們的態度,孤估計很快老四昏迷不醒的訊息就會在京中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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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義忠親王愁腸滿腹長吁短嘆時,鞏華城外則是戰火熊熊。
確定必須要拿下鞏華城以絕後顧之憂後,牛繼宗就不在猶豫,立即凱斯組織起大軍對鞏華城發起進攻。
鞏華城雖然有四門,但是因為逐漸成為京西為薊鎮、宣府最重要的糧草武器等物資補給中心後,南北二門基本封閉不再使用,平常開啟的就是東西二門。
東西二門也就成為進攻重點。
三萬多大軍雲集在鞏華城四周,照理說,以宣府精銳來攻取一座小小的鞏華城應該是不在話下的,但是對於這支宣府軍來說,卻有些尷尬。
因為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要攻城。
按照最初的預設,那就是一鼓作氣直接衝到京師城下,憑藉著強大的軍事壓力,還有義忠親王在城內加以活動,應該就能達到目的,誰曾想會在這裡遭遇抵抗。
這也是當時為什麼在遭遇榆河阻攔時,半天都沒有能組織起渡河,若是尋常作戰,肯定會攜帶相關搭設浮橋的一些材料物資,哪裡需要臨時去尋找民船來過河。
鞏華城雖然不大,城牆也談不上什麼多麼高峻雄偉,但是也還是有三丈多高,加上宣府軍講求進攻速度,根本就沒有攜帶那等用來攻城但卻十分笨重的西夷大炮,這樣要想攻城,最起碼也需要攻城車和雲梯這類相對簡單的攻城器械了。
好在牛繼宗也算是宿將了,以防萬一也攜帶了部分材料,迅速搭建起來了部分雲梯和攻城車,或許還有些簡陋稀少,但是對於一座鞏華城這樣的城寨,卻綽綽有餘了。
兇狠的進攻從宣佈開始之後就進入瞭如火如荼的階段,宣府軍都是能征慣戰的老卒精銳,雖然這麼些年來攻城戰不是邊軍的強項,守城和野戰才是,但攻城這等基本技能還是並不欠缺的。
同樣對於剛剛在石橋阻擊戰中大獲全勝的賀虎臣們也士氣高昂,並不懼怕一戰。
所以從一開始,雙方就展開了激烈的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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