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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林如海來說,恩同再造,所以就只能被牢牢繫結為元熙帝私臣了。當然並不是說當皇帝私臣就有有多麼不好,你一樣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但這也意味著你自絕於士林主流,不可能再進入重臣序列了,六部侍郎和都察院僉都御史都和你沒關係,更不可能讓你入閣了。
林如海成為了皇帝私臣,兩淮鹽課本身也就是皇帝內庫的主要來源,林如海宦囊豐厚也在情理之中,但合情合理並不代表合法,真要遇上一個強項令御史,被人揪住不放,一樣可能被弄得狼狽不堪,甚至身敗名裂。
只是這林如海和太上皇的淵源,現在卻被英妃拿來作引路條,還是讓馮紫英有些吃驚。戴權帶來的書信並非偽造,馮紫英為此還專門讓黛玉看了,是林如海的親筆筆跡。
信中倒也沒有寫其他太多言外意,只說請太上皇多加看顧未來女婿馮紫英,另外也說馮紫英也是重情重義知恩圖報之人,若有需要,也會鼎力相助。
按照英妃和戴權的意思,似乎自己這麼些年來仕途走得這麼順,包括老爹也沒有遇上什麼難事兒,太上皇是在暗中幫襯過的,這不太好說。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戴權上門的意圖也很簡單,就是來為祿王爭取機會。萬統帝登基不可逆轉,那麼他百年之後,誰來繼位卻還有得爭。
內閣並沒篤定就是義忠親王世子,也就是未來太子肯定繼位,說明內閣不太支援義忠親王一脈延續皇嗣,更傾向於永隆帝一脈續繼大統。
萬統帝能活幾年不好說,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但不管如何,這樣一個機會對於永隆帝諸子來說都是無法捨棄的機會,只要內閣不支援萬統帝子嗣繼位,那永隆帝一脈就有機會。
內閣的越發強勢已經在此番皇位更迭一事上凸顯無疑,這也讓更多的人看到了這一變數帶來的機遇。所以今日郭沁筠以身飼虎,不也就是衝著這一點來的,而馮紫英同樣也是心知肚明。
作為朝中最年輕的重臣,如果萬統帝能活五年,也許馮紫英就會是最年輕的尚書,如果萬統帝能活十年,也許馮紫英就是最年輕的閣臣,如果萬統帝能活十五年,那馮紫英可能就是首輔了,這樣一個誘人的目標,誰能放過他?
戴權代表梅月溪和祿王來也好,現在騎在自己身上的郭沁筠也好,對馮紫英來說都一樣。
或許內閣的確無意讓義忠親王世子繼位,但也不會選擇如梅月溪和郭沁筠這樣野心勃勃的女人加上名聲上佳的皇子。
真要選,那也要選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壽王,或者平庸碌碌的福王、禮王最合適,沒誰願意再出現一個強勢如年輕元熙帝那樣的皇帝。
當然,這種心思大家都是秘而不宣,各自體味就是。
只不過梅月溪和郭沁筠似乎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還在一門心思地替祿王恭王彰顯名聲,以期日後能博得閣臣們的青睞。
「說不清楚?別人說不清楚,難道你也說不清楚?」
郭沁筠橫眉冷對,絲毫不顧自己這樣一種詭異魅惑的姿態面對對方。
「萬統帝還沒登基呢,就要說他身後話?荃妃娘娘,你這話傳出去,是在替你和恭王招禍啊。」馮紫英拍了拍女人的渾圓翹臀,順帶比劃了一下女人細柳般柔膩結實的腰肢。
不愧是能讓永隆帝都入彀的尤物,刮骨吸隨折損壽元也甘願啊,也不知道能和她媲美的瓏妃梅月溪滋味如何?
馮紫英也不知道自己腦海裡怎麼就突然鑽出了這麼一個心思,或許是聯想到了戴權來找自己的緣故?郭沁筠一窒,隨即不甘示弱地道:「我不怕!若是不遂,遲早也都是一死,我怕什麼?」
「哪有那麼嚴重?新皇登基也需要好生休養生息,這幾年朝政被
折騰得不輕,哪裡還有那麼多精力來去搞其他?」馮紫英雙手扶住女人腰肢,「荃妃,現在要圖謀其他太早了我不是推諉,你要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做,要不你說,要我怎麼做?」
一句話把女人問得張口結舌,是啊,現在能讓馮紫英做什麼?
這會子若是替恭王造勢,難道就不怕新皇忌憚,引來禍端?隱忍低調,那日後皇位還會有你的希望麼?
一時間郭沁筠也有些惶惑無助的感覺,她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
難道就這麼什麼都不做,聽任新皇繼位之後把自己打入冷宮,然後將兒子圈禁起來?萬一找個機會就是一杯鴆酒呢?
觀察到了女人眼底一抹茫然惶惑,馮紫英心中好笑。
這女人看起來風風火火英姿颯爽的樣子,其實頭腦簡單,不過的確有些膽大妄做事衝動為倒是真的,起碼一般女人,身為貴妃,是做不出***大臣的事兒來的。
見對方走神馮紫英雙手下滑,捧住對方臀瓣,猛一用力,將對方抱下來,順手放在自己身畔,悠悠地道:「未雨綢繆是必須的,但也需要審時度勢,現在蹦躂太起,只會引來新皇忌憚,恭王年幼,還有的是時間,該是他的,就該是他的,真不是他的,也莫要強求,強求是禍。」
女人不肯罷休,掙扎起身,「你這話說得輕巧,誰該是,誰不該是?爭了未必是你的,不爭就肯定不是你的。」
馮紫英無語,這話也沒錯,你爭都不去爭,這皇位肯定和你無緣,只是現在的局面,以郭沁筠這點兒力量,你憑什麼去爭?
就憑你一身媚骨,陪睡了自己幾夜?
看著身邊這個女人依然不依不饒地咬著嘴唇看著自己,馮紫英也有些無奈,遇上這個一個執著不休的女人,不撂下幾句話是脫不了身的。
「荃妃,你真要我給你建議?」嘆了一口氣,馮紫英側首看著她。女人點頭。
「好,那我給你一個建議,你是否接受,自己斟酌。」馮紫英沉吟了一下,「內閣不太認同義忠親王世子,主要是補償心態,因為皇上並無過錯,朝廷是考慮到避免南北戰事拖太長,財政不支,加上擔心把江南打爛,所以才會如此妥協,畢竟都是張氏一族,而且義忠親王本身也在之前當過太子,差點兒就登基為帝,民眾並沒有太多的牴觸感。」
郭沁筠微微頷首,承認對方所言不虛,從內閣和士林文臣們的角度來看,他們不在乎誰繼承皇位,只在乎大周社稷江山的穩定。
「但從為人臣子的忠義道德來說,皇上遇刺神志不清,無法視事理政,內禪退位說得過去,限於局勢義忠親王繼位也可以說是權宜之計,但如果將皇上子嗣排除皇位繼承權之外,那就有違內閣諸公乃至朝中士林文臣們的人倫道義了,所以內閣乃至朝中文臣都不太贊同義忠親王世子為太子,日後繼位,或者說很大機率,日後這個太子是會易儲的。」
馮紫英抽絲剝繭般的把內裡原委—一道出,聽得郭沁筠呼吸都急促起來了。
雖然他們也知道內閣堅持要給皇上一脈繼承權,但是內裡的細微故事卻不是很清楚,聽得馮紫英這麼一說,她才明白過來。
「那我該怎麼做,恭王才能有機會?」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話,郭沁筠聽到「易儲」二字時,心都猛跳了幾下,甚至連馮紫英都看到對方挺翹的胸房微微顫抖。
「你想聽真話?」馮紫英看著郭沁筠,「可能你會很憤懣,很失望,很憋屈,甚至很絕望。」「什麼意思?」女人訝然又有些惶然。
「我是問你,你只是想讓恭王當上太子,日後好繼承皇位,那你就應該明白,內閣諸公和重臣們喜歡一個什麼樣的太子,一個什麼樣的皇帝。」馮紫英語氣越發素淡,「內閣事實上決定著
未來皇位歸宿於何人,如果恭王的表現是最讓內閣和朝中重臣們喜歡的,那他的機率就會非常大。
郭沁筠被馮紫英的話語弄糊塗了,她完全不明白馮紫英話語裡的意思。
「這有什麼問題麼?恭王聰慧,內閣諸公和你們這些重臣希望他怎麼做,我會讓他按照你們的心意去好好表現,······」郭沁筠試探性地道。
「那你覺得內閣諸公和我們這些朝廷重臣喜歡什麼樣的皇帝麼?」馮紫英反問。郭沁筠心境微動,「什麼樣的皇帝?」
「一個和我們思路想法一致,願意配合和支援內閣意願的皇帝。」馮紫英幽幽地道。「啊?!」郭沁筠臉色驟然變得煞白,目光呆滯:「你是說傀儡?!」
馮紫英笑了起來,這個女人還不是太蠢,總算明白了。
「傀儡這個詞不太準確,內閣不需要一個形同虛設的傀儡,那很容易出現失控,而是需要一個和我們心意相通,意見趨同,願意妥協的皇帝,其實朝政執行最良好的階段,大家覺得就是祿王監國這期間,但還差了一點兒,祿王未能履職,存在感幾乎沒有,朝廷也不願意如此,所以這一個度還需要磨合,······」馮紫英輕描淡寫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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