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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李永芳的密摺中所提到的幾個事兒,才讓努爾哈赤下了決心要搏這一把。
與其這樣等待著大周的東江鎮建成,慢慢從南北兩端來壓縮絞殺自己,那還不如先發制人,先從瀋陽這邊出手,看看能不能各個擊破。
解決了瀋陽這一邊的威脅,就可以逼迫遼陽,而東江鎮那邊的威脅就無足掛齒了。
關鍵在於這些人已經被李永芳買通,但這種事情可能隨著時間推移而發生變化,當大周局勢越來越好的時候,這些人還會不會向李永芳現在所言,願意投向大金呢?
金銀珠玉也好,高官厚祿也好,那也要根據形勢來定,如果大金都日薄西山搖搖欲墜了,這些人還會站在大金這邊麼?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努爾哈赤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必須要走這一步,不打這一仗,他怕自己會後悔一輩子。
何和禮忍不住插話:“大汗,茲事體大,恐怕還要好生具體詳細計議才行,東江鎮的確在組建,但是進展並不快,我們還有時間,另外如果能夠把察哈爾人和土默特人都勸說動起來,也能減輕我們的壓力,還有日本和朝鮮,這兩邊,如果我們真的打算打這一場大仗的話,恐怕要把各方力量都要發動起來,儘可能地拖住大周能動用的力量,讓他們不能增援遼東。”
“對,何和禮大人說的有道理。”代善也接上話:“父汗,我們不是怕打仗,但是在兵力上我們相差太大,建州勇士再勇猛,也經不起漢人群起攻之,我們只打遼東,也許還有勝利希望,一旦薊鎮或者登萊鎮的周軍增援,就想上一次一樣,我們勝算不大,所以我們一方面要速戰速決,另一方面要從各個方面都來牽制拖住大周的手腳,白蓮教,蒙古人,日本人和朝鮮人,還有那些西夷人,不是也一直對大周虎視眈眈麼?能不能聯絡一下,請他們也出手,他們的火器犀利,如果襲擾大周海疆,也能起點兒作用。”
對於自己這個兒子,努爾哈赤一直十分滿意,比起褚英來,代善成熟老練許多,而且考慮問題也更周全,更年輕一些黃臺吉也不錯,可是就是年齡略小了一些,不過自己還有時間來好好觀察他們。
“代善所言不差,孤當然明白,但是一旦打起來我們要速戰速決,在之前我們可以做好充分準備,我考慮用兩個月時間來準備,蒙古人、日本人和朝鮮人,包括西夷人,另外阿拜你還要去和漢地裡的白蓮教聯絡一番,還有邊牆外的豐州白蓮,如果可以,也給他們一些金銀財貨,希望他們繼續進攻。”
努爾哈赤半句沒有提李永芳這一段時間所獲,這是絕密,除了他和李永芳二人知曉外,就只有額亦都隱約知曉一些,其他人都暫時沒有告知,要等到真正開戰的時候才來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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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席了利國煤鋼聯合體點火儀式之後,馮紫英又去看了賑濟學社的情況。
六百多名來自徐州、兗州、鳳陽、淮安、歸德都州府的流民子弟,年齡從七歲到十三歲不等,在這裡學習農學、木工、冶鐵、探礦、制鐵、機械、測繪、航務、造船、商算(會計)等雜學。
這些人初來之時都是大字不識,都首先需要學習半年到兩年不等的識字和算術加上基本的日常科學,透過過關考試,這才開始真正學習所謂的實用雜學。
“紫英,你搞這個賑濟學社,不但沒有能為你在士人裡邊贏得多少支援和認可,反而讓一些老古板非議不少啊。”
陪著馮紫英視察這個賑濟學社的賀逢聖一邊走一邊道。
“我本來也沒有指望能得到他們的認可,我就是想要做點兒實實在在的事兒,這不都寫明瞭麼?賑濟學社,就是以賑濟之名來幫助這些人識字,然後謀得一門手藝,日後能養家餬口填飽肚子,就這麼簡單一個道理,我沒打算能讓這些人去苦讀十年再去考科舉,這裡人最多就是六七年就得要自己出去找飯食。”
馮紫英顯得很坦然,“我只需要讓這些從這裡出去的人明白,是賑濟學社讓他們擺脫了被餓死田間路邊,被賣身為奴凌虐至死的命運,讓他們可以自主選擇自己求活的路徑罷了,僅此而已,我也不想當什麼聖人,還要教化千萬,我沒那本事,做不到,就做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
賀逢聖也有些感慨,“也不是無人讚許,像一些窮苦人家出來計程車人,還是很認可的,畢竟要從童生秀才到舉人進士,沒有十多年的苦讀根本做不到,而這些人誰來供養他們讀這麼多年書,尋常人家都吃不消,更別說他們連飯都吃不起,商人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怎麼會一直捐贈?”
“不完全是你說的這個原因,商人也是看得到這裡邊對他們這一行道的促進,我看了看,一些有點兒基礎和天分,識字這一關都過了的學生,更願意選擇商算、制鐵、造船、木工等行業,我看了這些學科裡邊選擇的人數都在二十人以上,而農學、測繪、冶鐵、探礦都只有寥寥幾人,還是告訴他們學得好日後可以留校當教諭,才勉強同意的,說明大家心裡都有數,知道什麼行業最能‘就業’,日後更能掙銀子。”
馮紫英和賀逢聖一遍漫步,一邊解釋:“商算在幾乎每個行業現在都開始普及了,這種人才隨便放到哪個產業裡去,都是大受歡迎,一去就能用,尤其是揚州證券交易所上市企業,要求就是必須要用兩人以上懂商算的專業人士,同時製作出來的賬目必須要符合證券交易所的標準,光是證券交易所就預訂了十六名人才用於其自身需求,當然是四家賑濟學社一家四人,這些學子哪裡不明白?”
“商算人才可不是那麼容易學出來的,這些請來的教諭都說了連他們都還是半罐水,許多東西也都還是似懂非懂,還得要經常請教人呢。”
賀逢聖的話也在馮紫英預料之中,這些教諭很多人都是從海通銀莊、京畿鋼鐵軍工建材聯合體中請來的,不少還是在地方上請了一些專務農事的老農,當然也還包括地方上一些這方面的愛好者,各行各業都有。
“這也沒啥,本來也就是一個摸索過程,學無先後達者為尊,沒準兒有些有天賦的很快就能脫穎而出,成為教諭呢。”馮紫英笑著搖頭,“我們要做好的就是把這個制度傳承下去,讓更多的人願意來學這個,養成這樣一個傳授的制度體系,這樣有更多的窮苦人家孩子可以得到一條更好的謀生途徑。”
馮紫英在這一年裡,除了在南京,去過蘇州三次,揚州四次,徐州五次,其餘州府大多都只有一次或者兩次。
徐州來的最多,一是因為這裡有利國煤鋼聯合體,二是徐州位置太過重要,三是因為賀逢聖和劉白川的江北鎮在這裡。
在和賀逢聖會面之後,馮紫英也要去見一見劉白川。
作為老爹在西北軍中最重要的兩大心腹,劉東暘已經在山西鎮站穩腳跟,而且現在山西鎮的戰鬥力和影響力已經隱隱有壓制住大同鎮的趨勢。
要知道昔日宣大三鎮中宣府為首,大同次之,山西鎮最差,但是現在宣府還能穩得住,大同鎮卻弱了不少,而山西鎮崛起,透過晉南之戰後,已經有超越大同鎮的架勢了。
“白川,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看到眼前這個氣度不俗的男子,馮紫英心中也頗為感慨,第一次見面是在甘州,自己勸服了對方,最後使得寧夏平叛終於進入尾聲。
相較於劉東暘的桀驁狡譎,劉白川更為沉穩老練,劉東暘善攻,劉白川善守,這是馮唐的評價。
馮紫英也認可,算是風格迥異,但這二人都是能征慣戰的宿將,馮唐極為看重。
“大人,三月間也是在徐州啊,當時剛結束山東戰事,大人來徐州巡視,這一次大人來徐州就是一片歌舞昇平了。”
劉白川也同樣感覺得到馮紫英流露出來的親近之意,作為老上司的獨子,又是兵部右侍郎兼江南巡撫,還有一個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身份,可以想象得到一旦江南巡撫任期滿了,回去之後必定回再上一層樓,於公於私劉白川都清楚該和對方交好。
“歌舞昇平這個詞兒用得有點兒意思,倒是褒義還是貶義呢?”馮紫英笑了起來,“你說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我也樂意聽到,這歌舞昇平,倒像是官員們偷懶了呢。”
馮紫英的打趣讓劉白川也笑了起來,“大人要這麼說,屬下也沒辦法,但山東局面已經穩定下來了,熊大人還在兗州和濟南之間巡視,旱情還是對山東有很大影響的。”
“那河南和北直那邊呢?”這才是馮紫英最關心的,徐州西面就是歸德,潁州西北就是開封,北直的亂象已經波及到了河南,他不能不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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