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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早已料到這一切,鐵了心要離他而去,哪怕死去,也不願留給他一絲慰藉。

她不知提前吃了什麼,哪怕身體冰封在水晶冰棺裡,也開始漸漸的腐爛,先是手指腳趾,然後四肢,然後慢慢蔓延至全身。

好好的人兒,就像流水一般,一點一點溶掉,一點一點溶掉……

他眼睜睜看著她流失,一點一點流失,怎麼抓都抓不住。

最後,整個人就剩下了一灘冰水,了無痕跡,與他斷了個徹徹底底,再無跡可尋。

他抱著冰棺,撕心裂肺,幾欲昏厥。

太醫此番才明白,皇后是早早就吃下了融骨散,決意身歸塵土,不留一絲眷戀。

他萬念俱灰,終於同意舉行國葬,其實不過是衣冠冢。

他的皇后,死後連一塊骨頭,一縷髮絲,一枚腳指甲都不曾留給他,決絕的與他斷了個徹底,決絕的斷了他生同衾,死同穴的念想。

他親自在皇陵,守了七七四十九日,希望她能入他的夢來,問問她,為什麼這麼狠心,這麼狠心的拋下他。

問問她,為什麼不說一句告別就走,問問她,為什麼情願毀屍滅跡,也不願留給他一絲念想。

可是,他日日夜夜的等,她從不曾入他夢來,從不曾。

她徹徹底底的從自己的生命剝離,歸於塵土,再沒痕跡。

午夜夢迴的時候,他總在想,殺了謝家滿門,是不是錯了?

要是謝家還好好的,他的皇后,一定不會離她而去。

原本以為,她沒了謝家這個後盾,便會依戀自己,卻還是低估了她骨子裡頭的烈性與傲氣。

從不委屈,從不將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太陽就是太陽,只適合高高掛在天上,光芒萬丈,硬拽下來抱在懷裡,只會被灼傷。

這麼多年了,她如此決絕的離開還是如一根刺般橫亙在他的心頭,吞不下,拔不掉,一想就心口撕裂般疼。

所以,這些年,他容不得任何人提謝家的死,一提起謝家的死,他就想起她,想得心口發痛。

一提起謝家,他就後悔,噬骨的後悔。

要是知道謝家的死,最後帶走的會是她,他無論如何不會讓謝家男兒全部死絕。

可是,沒有如果。

無論他如何想要隱藏,如何想要不再提起,可是逆黨還是屢屢提及,甚至散佈了鋪天蓋地的逆黨之言,說他庸帝無德,誅殺忠臣。

最後,只能誅殺了蘇太傅一族平息。

平息不過幾日,又鬧出了學子暴動,最後才爆出最後的黑手竟是容相。

是他信任了十幾年的容相!

而揪出容相的,不是別人,是他的最小兒子,最心愛女人的孩子。

半生為帝,倒像一個笑話。

而他的兒子,把這一場笑話,看了個徹徹底底。

皇帝坐在寬大的龍椅裡,面容或悲或喜,或哭或笑,整個人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鈺兒死之前求了他,讓他無論如何不要殺阿九,犯了錯也不許殺,只許將他流放。

她是不是早就猜到,阿九會查清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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