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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永死了,相處七十多年的兄弟死了。
死亡才是人類最終歸宿,修士多為逆天而行,最是艱難不過。
許玄站立旁邊,望著閉上眼睛的老人,良久不能言語,記憶湧上心頭。
所謂的長生,尤其是帶著記憶的長生,悲歡離合經歷太多,漸漸地變得鐵石心腸。
太上忘情,並非一開始忘情,而是經歷的事情多了。
許永在一定程度上是長生了,做到了立功立德立言,只要此界人類文明不消亡,許永永遠活在人們心中。
“永別了。”
許玄走出病房,穿過重重回廊。
除了沒有電器,醫院的佈置和制度,與前世一模一樣,或者說這就是他帶來的成果。
此界受到他的影響很大,一些日常用語是許玄無意中說出來,而後被人廣泛使用,例如“放假”“辭職”“紀律”等等詞彙。
有些詞彙基本沒人用,也是許玄最先帶動出來。
看到熟悉的場景,許玄彷彿回到了過去。
來到其中一間病房,透過窗戶,可以看見一個老太太躺在床上,當年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如今也變成老太太了。
許靈兒與其他人不同,其他人的體質可以種蟲,而她體質不行,最多用稀釋的氣血散調養身體。
許玄看了一眼床頭的標籤,猛然發覺似乎是癌症?而且還是晚期。
如果是癌症,在這個世界基本沒有治療之法,許玄也治不了,他沒有這個能力,除非找到特殊針對性的材料;尋常大補丸只是給癌症輸出養料罷了。
回去可以讓周風等人找一找,但希望不大,許靈兒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最多讓她在生命的盡頭走的不算太狼狽。
許玄一步步接近,動作很輕,但還是驚醒了許靈兒。
“大哥,是你嗎?”許靈兒有些不敢相信,連忙坐起來,亮晶晶的眼神,彷彿回到年少時光。
“是我,你好好休息。”許玄倒了一杯熱水,衝開半杯蛟龍血、真火果、三分之一青龍散,慢慢搖勻。
“三哥走了嗎?”
“嗯,就在剛剛。”
“也好,他太累了。”許靈兒看得很開,估計也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你能來真是太好了,對不起,讓伱擔心了。”
許永許靈兒是同胞親兄妹,臨死前反而不約而同擔心起了許玄,這讓許玄有些手足無措,他開啟窗戶,月光照射進來,夜間的微風帶著一絲冷意。
“我剛剛做了個夢,夢到了老爹,老爹變年輕了,旁邊是老二。”
“老二?這傢伙說什麼了?”許玄奇道。
“他說再也不敢了。對了,還有黎叔,黎叔拿著鞭子站在老二身後。”
“哈哈!!”許玄哈哈大笑,“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沒有願望,就是醫院待著太煩了,我想回家看看孫子,四處逛逛,看遍大江南北。”
“我再找找辦法,或許有機會治好你。”
“不了,人活百歲也是死,再苟活享受福氣,怕不是要折煞後人。”
“那好,把藥水喝下吧。”
喝下之後,會讓一個人的狀態迅速恢復,大概兩個月的時間,生機全部斷絕,既是毒藥,也是補藥。
“謝謝大哥。”許靈兒拿起補藥喝下去,一抬頭,許玄早已消失不見。
“祝你仙福永享!”許靈兒高舉水杯,以藥代酒。
這一趟,許玄見了很多故人。
有的人沒有行蹤了,有些人見到許玄戰戰兢兢,宛如成年的閏土,只知道叫老爺。
許玄索然無味,最終還是回終南山了。
臨走前,他漫步在空蕩蕩的街頭,這裡規劃很大,還有複雜的下水道建設,這些是在自己的指導下進行建設的。
許玄不僅影響了這個城池,還影響了整個全球,將來地球上,必定有他濃墨重彩的一筆。
次日,中京一切如常,老百姓對昨晚的戒嚴議論紛紛,都沒有猜到是皇帝死了。
“吾皇萬歲萬歲!”
無涯宮,文武叩拜。
許德昭繼位,年號神凰,因為繼位之初,終南山有鳳凰鳴,原本打算叫神鳳,一查史書發現被孫權給取了,還是個短命年號,最終還是改為神凰。
歷史上,這種神獸的年號也不少,什麼青龍、神龍、五鳳、天鳳都出現過。
“免禮!”
神凰元年,老一輩內閣重臣集體請辭,以後形成了定例,新皇上位,超過年紀老臣退場,甚至發展至到了年齡就退,省略了前期的勢力洗牌環節,大大提高行政效率。
許玄不知道,他隨口一言,又是影響數百年的制度。
不過知道了也就那樣,這些年他謹言慎行,生怕又說錯什麼,而造成可怕的效果。
假如隨口說一句不吃魚肉,這幫人可能會當真,甚至因為吃不吃魚肉劃分派系,幾百年之後引發戰爭也說不定。
在公眾場合,許玄更樂意扮演一個鐵面角色,從來不會發表看法,像他這種集世界權力於一身之人,所說每句話,甚至是玩笑話,可能會被人當真,甚至會有所謂的專家,寫了等身著作來解讀。
中京之事變成尋常王朝的皇位更易,其中權力博弈,也是老生常談,沒有稀奇之處。
三日後,朝廷整頓完畢,宣佈先皇駕崩的訊息。
訊息透過火車,快速傳播四方。
一時間,天下震動。
悲愴者有之、興奮者有之、惋惜者有之;有些當年被打壓,而沉寂民間的儒生找到機會,趁機修改民眾記憶,編造許多莫須有的謠言。
比如大災之年鋪張浪費,討好外邦;又或者酒池肉林,搶奪臣子妻女;又或是編造某個大善人被昌軍抄家的悲慘故事,洗白衍聖公等等。
當然,對於這些,許玄事先早就提醒,官兵並沒有立刻抓拿,如此反倒證明有鬼,而是讓百姓撕碎他們,官兵再以正義的審判將其抄家滅族。
犬儒最後的星火,終於還是熄滅了,伴隨著舊時代逝去。
新皇登基,伴隨著人們的記憶流逝,之前發生的事情,也漸漸變成了歷史。
半個月後,終南山眾人弔喪歸來。
後山禁地。
許玄叫來李長生和庚午。
梧桐洞天樹下,李長生頭髮花白,庚午也是步入中年。
許玄對兩人說道:“長生,我要閉關了,可能不知道時間,你死了可能趕不上最後一面,若是見我,後山的鐘你多敲幾下。”
這句話讓李長生有點繃不住,無奈笑道:“修道人士,生死早已看淡,在下踏足殷洲、也見過南洋諸島,這輩子算是活夠了,臨死前見那麼幾面沒有意義。”
“也是。”
“不過……”李長生話鋒一轉,眼中帶著一絲惆悵,“我想辭職,歐羅巴還沒看過,還有神州一些地方,漠北的風景、神女山的雪峰……我打算去看看。”
“好,以後俗務由庚午領導。”
三日後,李長生收拾好包裹,他打算先順路看看北方的家人,再從粵州出發。
“避兵符夠不夠?”
“夠了夠了。”
“止血符、解毒符也帶一些,各二十張夠不夠?”
許玄給李長生的包裹塞了一堆東西。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天師,弟子該走了。”
李長生收起符咒,神情嚴肅,老邁的眼神充滿了懷念,留戀地看了終南山一眼,鄭重對許玄叩首,隨後頭也不回下山。
這一趟怕是回不來了,李長生也不想回來,他曾經號令風雲,身為千萬白帝教弟子的大祭酒,這一生過得瀟灑太多了。
大丈夫血裡有風,四處漂泊,流浪人間,方是最終歸宿。
生命最後一段時光,他要過得瀟瀟灑灑,不負長生之名。
看著李長生離開的背影,許玄心裡油然升起孤家寡人的惆悵。
故人一個個離去,如何不讓人感到惆悵。
之前靈氣不富裕,現在富裕了,以前的故人一個個老去,即便現在給他們靈石修煉,也延長不了壽命。
至於其他人……他信不過,靈石是可以用完的,那時候自己剛好太陰煉形,這幫人走投無路,說不定真會滿世界尋找自己,挖開墳墓,尋找新的靈石,那時自己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即便不找自己,也可能控制皇權,滿足自己的私慾。
不要小看人性。
當年那些人已經不在了,張都霄、李見性、謝妙、李長生、許永……要麼老朽、要麼死。還不如一直封鎖這個世界的修煉之道,一直到永恆。
唏噓一番後,許玄轉頭看向庚午,庚午亦是眼眶含淚,見到許玄看過來,忙不迭行禮。
“以後你就是大祭酒了,務必恪守職責。”
“遵命,天師!!”庚午連忙應是。
許玄進入梧桐洞天。
洞天內,檢視秦王照骨鏡,果然,發現眼睛內似乎出現不和諧,類似於炎症的東西。
問題應該不大,許玄現在八十歲,還能熬到一百歲以後再進行太陰煉形法,恢復人體的巔峰。
趁現在多攢一攢鏡中界的資源。
鏡中界那邊,一旦自己進行太陰煉形,兩兄弟是必死的,除非狗運沖天,突破到元嬰之境,所以要事先準備才行。
數月後。
粵州,歐羅巴的貨船,李長生拜訪諸多故人之後,踏上了行程。
船舶離岸,李長生喃喃自語:“再見了,神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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