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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穿的褲衩,上面也有一個兜,只是比他原來穿的那個褲衩,兜略小一點,存摺塞進去露出一半。

鄭娟沒在乎小黑支起的小帳篷,她一把搶下存摺,在小黑麵前抖了抖說:“這是啥。”

“這不是你的。”小黑要拿回存摺,手被鄭娟撥了回來。

“一會兒咱就去刑警隊,到時候看你怎麼說。”鄭娟開啟存摺,看到存摺上的儲戶名是田英俊,她愣住了。

小黑默默地看著鄭娟,鄭娟的臉有些發燙。

她主動把存摺還給小黑說:“對不起,我……”

小黑接過存摺,提上褲子,沒打一聲招呼,直接走了出去。

“哎你……”鄭娟有心對小黑說一聲對不起,她話到嘴邊,見小黑走的是那麼的決絕,沒有絲毫的停留餘地,只能沮喪地坐在炕上,默默流下眼淚。

一萬四千塊錢,在當時的家庭,那真是一筆鉅款。

鄭娟突然得知丈夫的噩耗,又發現家裡的存款不翼而飛了,她的焦躁不安可以理解。

那是她丈夫不分白天黑夜的勞作,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血汗錢。

這個隱藏的萬元戶家庭,突然之間人財兩空,鄭娟連給老家發電報的錢都沒有了。

鄭娟坐在炕上,默默地流眼淚。

天漸漸黑了下來,屋子裡漆黑一片。

電燈繩就在鄭娟身後,她轉身就能開啟電燈,可她卻固執地待在黑夜中,孤獨守候著這份悲憫。

鄭娟的女兒很乖巧。

她剛滿五週歲,雖然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卻被媽的情緒所牽引,始終乖乖地依偎在母親身旁,不哭也不鬧。

困了,她閉上眼睛睡著了。等她被餓醒了,黑暗中隱隱聽到媽還在抽泣,便輕聲說:“媽,我餓了。”

鄭娟這會兒沒心思給孩子做飯,她想起小黑給孩子買的食品,就放在櫃子上,便下地取來食品,遞給女兒。

聽到開門聲,鄭娟周身一顫,她快速奔向櫃子,從裡面拿出一把剪刀,警覺地問道:“誰呀。”

房門開了,一個人走進房間,開啟了電燈。

鄭娟看清來人是小黑,她支吾幾下,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黑拎了兩個大塑膠袋,裡面裝著各種食物。

他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臉上還露出了笑容。這笑容雖然與鄭娟此時的心情相悖,卻讓鄭娟心底湧出一股熱流。

“吃飯吧。”小黑去廚房拿來炕桌,把塑膠袋放在炕桌上,又要去廚房拿碗筷。

“兄弟,姐對不起你。”鄭娟向小黑承認了錯誤。

小黑嘿嘿一笑,拿過碗筷,把買來的食物放在盤子裡,又給鄭娟和孩子,各遞上一副筷子說:“先吃飯,有啥話,吃完飯再說。”

沒等鄭娟再說什麼,小黑先狼吞虎嚥吃上了。

小黑真的生氣了。他離開鄭娟的家,一口氣走到啟銘鎮,心裡這股怨氣還沒有消除。

他來到人間,還沒嘗過被羞辱的滋味。

鄭娟的衝動,簡直讓他氣炸了肺。如果不是看在鄭娟剛剛知道丈夫死亡的訊息,心情悲痛到了極點,他可能要打鄭娟一個嘴巴,或者踹上一腳,以發洩滿腔的憤恨。

小黑不在乎被鄭娟扒了褲子,卻非常在意鄭娟把他當成了賊。

不管你現在是啥心情,既然你把我當成了賊,又在事實面前,證明了我的清白,那我只能一走了之,今生今世都不再與你有任何聯絡。

小黑去意已決。

他站在路邊,看著南來北往的車流,才想到一個難解的問題:我去哪呀?

他有心回紅樓飯店,找徐英問明情況,然後衝進董興的辦公室,先砸扁董興的腦袋,再把他剁成肉醬,然後……

昨天晚上,小黑的思路非常清晰。他要回紅樓飯店,問明情況後,要了徐英和董興的命,然後自殺。

他告別人間,能否回到天庭,或者直接下地獄,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

這會兒,小黑猶豫了。

董興該死,他敗壞天倫,對大姐田秀使壞兒,就憑這一點,他就該下地獄。

那徐英呢?

她懷上了小黑的孩子,一路辛苦找到這裡,就為與小黑團聚,結果,卻成了董興的盤中餐。

不管董興再怎麼壞,小黑沒捲走他的錢,他絕對不敢對徐英使壞兒。

從某種意義上說,正因為小黑有錯在先,才導致董興和徐英,有了今天的結局。

這就是小黑,他不懂辯證法,內心的這桿秤,不管到什麼時候,都要秉承一個公正二字。

按著這個思路,小黑感覺對不起徐英。

多麼善良可愛的女人,把小黑當成孩子一樣,用心呵護,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完全是小黑一手造成的。

小黑昨晚還咬牙切齒,要跟徐英算賬,甚至要弄死徐英,這會兒他卻把徐英所有的過錯,通通記在自己的名下了。

去找徐英,不管她出於什麼原因,走到今天這一步,小黑可以原諒她一切,然後帶上徐英,遠走高飛。

小黑想到這,瞄準紅樓飯店方向,撒腿便跑。

他跑出幾百米,一個急剎車停下了。

“你為啥又回來了。”鄭娟等小黑吃飽了飯,坐在一旁打飽嗝的時候,突然發問。

小黑沒有回答。

他從兜裡掏出一疊錢,擺在炕桌上說:“這是三千塊錢,你先拿去給姐夫辦喪事。”

鄭娟驚訝了。

嚴格意義上說,她和小黑還是陌生人,而且,她還不分青紅皂白,誣陷小黑偷了她家的存摺。

小黑不再計較她的過錯,還帶著食物回來,對鄭娟來說,已經對小黑非常感激了。

人在難處,能被人拉上一把,這種雪中送炭之舉,就足以讓任何人銘記在心了。

“這筆錢我還不起。”鄭娟沒敢拿錢,她說出了心裡話。

眼下來看,她不僅需要給丈夫辦喪事的錢,接下來的生活費用,也是她一時無法解決的大難題。

小黑沒回來之前,她想了很多,最終決定,處理完丈夫的後事,帶上孩子回老家,靠雙方父母接濟,把孩子養大。

“不急,等把魚賣掉再說吧。”小黑給鄭娟提了一個醒兒,讓鄭娟眼前一亮。

對呀,她家魚塘裡的魚賣出去,就能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了。

鄭娟極度壓抑的心情,因小黑這句話,頓時輕鬆了很多。

“你知道魚塘裡,能出多少魚嗎。”鄭娟警覺地看小黑,不知道小黑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不知道。”小黑回答得很坦率。

他從鄭娟的眼色中,看到了一絲狡黠。

“如果魚塘裡的魚,賣不出三千塊錢咋辦。”鄭娟早就從丈夫那裡得到了答案。

他們樂觀認為,如果能遇見好買家,整個魚塘的魚,至少能賣出五千塊錢。

她丈夫就是為了這個,才去五十多里外的縣城尋找買家,要以五千塊錢整包出售的方式,推銷魚塘裡的魚。

“別想那麼多,先把眼前的事辦好再說。”小黑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幫助鄭娟,也不想這三千塊錢打了水漂。

“要不這樣吧,等把整塘魚賣掉,咱倆五五分成。”鄭娟拿過三千塊錢,動了一個小心思。

她沒有能力償還小黑這筆錢,又不能白白接受小黑的饋贈,她受到丈夫曾經的計劃所啟發,要拉小黑入夥。

不管魚塘掙多掙少,她至少有一半的收入。

另一半能抵消小黑這筆錢也好,抵不過這筆錢也罷,只要小黑願意,來年他們接茬幹,直到讓小黑撈回本錢,再賺到錢為止。

鄭娟也是被小黑的慷慨與熱情感動了,她把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小黑聽了,微微一笑說:“我還是那句話,你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其它事以後再說吧。”

小黑要好人做到底,首先要幫鄭娟渡過難關。

孩子吃飽了,又困了。

鄭娟收拾完餐具,把孩子哄睡了,她要在炕梢,給小黑鋪被褥。

“我還是去窩棚裡睡吧。”小黑始終沒忘自己打工者身份,不肯睡在這裡。

“那裡太冷了。”鄭娟這麼說著,心裡也泛起嘀咕。

白天她僱用小黑時,也曾想到過,跟一個陌生男人,不方便睡在一個屋裡。

好在丈夫隨時都可能回來,小黑又是個半大孩子,住在一個屋裡,應該不會有啥問題。

到了這會兒,她知道丈夫死了,自己變成了寡婦,特別是小黑主動拿出一大筆錢,幫她渡過難關,讓她少卻了很多顧慮,她執意留小黑住在家裡。

小黑也不再堅持。

臨睡覺前,他跟鄭娟要來一個手電筒,說是要去魚塘看看。

鄭娟特意把丈夫穿的棉大衣,披在小黑身上說:“你去窩棚裡點上蠟燭,待一會兒就回來。”

小黑嘴裡應承著,走出鄭娟的家門。他拎上那個冰錐,把冰眼鑿開後,直接進了窩棚裡。

他點上蠟燭,又點燃火爐,做好了在窩棚裡住下來的準備。

小黑有自己的盤算。

他不能跟鄭娟住在一起,謹防被外人說閒話。何況,他主動幫助鄭娟渡過難關,也有自己的考量。

鄭娟是個聰明人,雖然她沒看出小黑熱心的背後,有自己的算計,卻主動迎合了小黑的心思。

沒錯,小黑就是想以這種方式投資入股,要在這裡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天地。

他在去紅樓飯店找徐英途中,突然想到一個急需解決的難題。

假如徐英同意跟他走了,他倆去哪呀。

徐英正懷著孩子,不可能像他這樣,隨便找個地方就能睡一覺。他需要給徐英一個能遮風擋雨,確保一日三餐的家。

不用鄭娟再說什麼,小黑就想到,鄭娟丈夫死了,她們孤兒寡母,在這異地他鄉,不可能守著這片魚塘生存下去,遲早也會另謀出路。

所以,小黑不僅要做一個好人,幫助鄭娟渡過難關,他還要做一個接盤手,等待日後成為魚塘的主人。

鄭娟夫妻用一千五百塊錢,承包下魚塘和住房,他願意出資三千元或者更多,只為給徐英找個安穩的落腳點。

眼下,小黑必須以主人的姿態,看管好這個魚塘,保證他的投資能夠順利收回。

正所謂人心隔肚皮,外表兩不知。

鄭娟作為已婚女人,又正值成熟年齡,她對家庭生活的冷暖認知,有著自己的親身感受。

丈夫外出招攬生意,推說三兩天就能回來,結果一走就是半個多月。

鄭娟雖然有孩子在身邊,又要照顧魚塘,為啥對丈夫一去不歸,沒有過多的擔憂與焦慮。

其中有這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夜深人靜了。

鄭娟摟著孩子躺在炕上,回憶起與丈夫的過往,不覺中想到白天發生的那一幕。

她扒下小黑的褲子,無意中揪住小黑的命根子。小黑的快速反應,讓她驚訝不已。

這會兒想起當時的情景,鄭娟不覺中對丈夫產生幾分抱怨:都是男人,人家為啥反應那麼快,你為啥……

一股熱,亂了鄭娟的心,也攪擾了她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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