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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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嵩所。

城堡高大堅固。“楚”字旌旗，掛在城門樓上，張牙舞爪。

城上、城中到處都是披甲戰兵，手持長矛的民兵，就連婦人都得了後勤的工作。

城堡雖然大，但是井井有條。

城中有五位百戶，為首的叫嚴常山，今年四十歲。爛船還有三分釘。楚國官場已經爛透了，但還是有英才的。

這嚴常山便是其中之一。別的百戶平常都是吃空餉，喝兵血。他是一點也不克扣屬下戰兵，而且滿編滿員，戰鬥力很高。

訊息傳來的時候。嚴常山正身披重甲，帶領一隊人馬，在城中巡邏。

他露出驚訝之色，想了一下後。抬頭對來報之人說道：“請進來。”

“是。”來報之人應了一聲，立刻勒馬離開了。

嚴常山聚集了其餘四位百戶，在千戶衙門的堂屋內坐等。

與嚴常山這等異類不同，其餘百戶不是平庸，就是酒囊飯袋，對於王百會的行為，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王百會？龍山所的小旗、百戶我認識不少。沒聽說過這個人啊。”

“先不管這個人什麼出身。他身為一軍之主，卻進入敵軍老巢。這個想法，簡直是絕了。嚴大人。我們抓住他宰殺了吧。”

“不不不。宰殺了不如抓為人質，關鍵時刻，可以吊在城門上，讓漢軍不敢攻城。”

嚴常山沒有參與進來，只是端坐在主位上，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抹充滿神秘的微笑。

聰明人與蠢人是尿不到一個壺裡的。

而聰明人與聰明人，是可以有感應的。

諸葛亮知司馬懿。

司馬懿也知諸葛亮。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眾人都噤聲。過了一會兒，兩名戰兵帶著王百會走了進來。

“大漢千戶王百會，見過嚴百戶。諸位百戶。”王百會面色如常，對嚴常山等人彎腰行禮道。

嚴常山先目光示意兩個戰兵下去，然後才笑著站起抱拳說道：“王千戶。”

其餘百戶見狀，也都一抱拳。

嚴常山的態度很客氣，但是沒有請王百會坐下，也沒有茶水招待。他坐了回去，問道：“王大人。現在兩軍交戰。你身為主將，卻來見我。我覺得很奇怪。”

王百會也從嚴常山的態度之中，也琢磨出來了。他的神色越發從容，拱手說道：“卻是有一場富貴，要送給嚴大人。”

“什麼富貴？”嚴常山不動聲色的問道。

“在此之前，嚴大人聽說過我嗎？”王百會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

“恕我孤陋寡聞。沒有。”嚴常山搖頭說道。

其餘百戶都露出好奇之色。

王百會哈哈一笑道：“沒聽說過就對了。因為我原本是一個大頭兵，不是武官。”

“什麼？！”其餘百戶都露出震驚之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王百會。

連嚴常山都忍不住露出震驚之色。

一個大頭兵。

因為漢軍這艘船，便飛躍了無數的階層，官拜千戶？

這可真是.......

嚴常山等人的內心，五味雜陳。

王百會昂首挺胸，虎目直視嚴常山，說道：“嚴大人。當年蒙元十個萬戶南下，頃刻間席捲遼東五府。楚國退守山海關。”

“眼看著那個時候擋不住了。漢王在遼東起兵，幫了楚國的大忙。”

“而現在漢王已經兼併蒙元、高句麗、扶桑。漢兵既有強大的騎兵、步軍，還有強盛的海軍。”

“已經羽翼豐滿。楚國雖然能暫時抗衡，但肯定不能長久。”

“漢興，楚敗。不可逆轉。而漢王求賢若渴，禮賢下士。李提督也是和善爽快的人。區區我這個大頭兵，都能一躍而官拜千戶。”

“更何況是嚴大人不僅官拜百戶，而且還有威望、本事。”

“如果嚴大人能歸順漢王。至少也是個千戶。”

強攻是萬萬不行的。

那就利誘。

在皇城司探子的調查下，在王百會日常聽到的傳聞。嚴常山這個人極有能力，而卻只是官拜百戶。

人的慾望是無窮無盡的。

對於王百會來說，百戶已經是夢寐以求的官職了。

但對於嚴常山來說，可能就是束手束腳，不能施展本事。

他冒著生命危險進來，便是賭一把。

嚴常山早猜出來了，一點也不驚訝。其餘百戶則很震驚。這傢伙一個人進來敵營，勸敵人投降？

“哈哈哈。原來你這廝是來勸降的，也太可笑了一點。無論蒙元還是漢賊。都是苦寒之地建立國家的苦哈哈。漢賊還能攻破長城，攻破山海關？還富貴呢。嚴大人，咱把他宰殺了吧。然後守備城堡，朝廷一定重重有賞。”

“哎。之前不是說了嗎？不如捆綁起來，掛在城門樓上做人質。”

百戶們各自說著話。

嚴常山恢復了冷靜，在心中盤算。區區一個大頭兵，卻能乘上漢風，一舉躍遷到千戶。

真是運氣嗎？

眼前這個傢伙其實不簡單。能將兵千戶，大營也修建的極為整齊。

加上膽敢孤身進入敵營的勇氣。

大小也是江浙豪傑。

漢軍的李天寶，傳聞原本是個漁夫，卻也能知人善任，提拔這人。也算是英明。

現在浙江的衛所。

很多千戶所都跑了。大嵩所內，是我嚴常山在支撐。但是面對漢軍持續進攻，也堅持不了多久。

現在的問題是。浙江方面的形勢。如果巡撫能迅速組織起兵馬，擊退漢軍。

我則高枕無憂。

如果巡撫不能迅速的組織起兵馬，讓李天寶在浙江縱橫。

我肯定要城破身亡。

現在寧波、台州的城池都淪陷了。李天寶的兵厲害。而看他用王百會，更是英明。

形勢對漢兵有利。

王百會猜對了。

嚴常山對於目前的官職，頗有微詞。按照他的能力，怎麼也是個千戶。當個指揮使，他也不怯。

卻做了許多年的百戶，鬱郁不得志。

嚴常山想了許久後，抬頭問王百會道：“王大人。你知道漢國的戰略意圖嗎？”

“我知道漢軍屯兵在山海關，持續進攻熊總兵。海軍跨海進攻山東、北直隸。現在李天寶又親自進攻浙江。”

“漢王到底要進攻什麼地方？他難道想以浙江為據點，蠶食皇楚東南嗎？”

百戶們一愣神，然後立刻佩服起了嚴常山。

是啊。

一刀宰殺了王百會，不如先探聽情報。如果探聽出漢軍意圖，上奏朝廷，那也是大功一件啊。

百戶們目光炯炯，豎起了耳朵。

王百會眯起了眼睛，內心有了八成的勝算。

但是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

對於漢國的意圖，他當然不知道。

無論怎麼回答，都是欺騙。

而站在嚴常山的角度上來說。

如果漢軍是主攻東南沿海。那投降漢軍，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漢軍是襲擾東南沿海。

那投降就得斟酌一下了。

嚴常山與他不一樣。他是個大頭兵，光腳不怕穿鞋的。講的是風雲際會，搏個潑天富貴。

嚴常山是百戶，家大業大。

如果漢軍只是襲擾，那必然會撤兵。拋棄家業，跟著漢軍撤兵，是不是值得？

漢軍到底能不能取代皇楚，問鼎天下呢？

在嚴常山看來，這是一筆賬。

得計算得失。